然而话未说完,他却被沈嘉禾拥住他的举动所打断,手指不由颤了颤,一时间有些迷茫。

    临近的云芳院中奏响着动人的乐曲,时不时夹杂着看客的喝彩声,夜晚喧哗而又热闹。

    然而那份热闹并未传进秦如一的耳中,他微低着头,手掌轻落在她的背上,像哄小孩子那般轻轻拍了拍,声音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沈嘉禾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闷闷道:“想抱着你,不可以么?”

    秦如一愣了愣,随即双眼漫上几分笑意,眼神温柔又专注。

    他的手抚上她的发,微垂下头,靠近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道:“可以。多久都可以。”

    沈嘉禾不发一语地抱着秦如一,耳边听到的是他沉稳的心跳。

    她的心中本是转着许多用作安慰人的话,然而到了最后,她却只能别扭地说出那句干巴巴的话,“你……要不然哭一场?我肩膀就在这,特别可靠。”

    秦如一捏捏她的肩膀,难得开起玩笑道:“我怕把你哭倒了。”

    沈嘉禾笑了起来,低声道:“我又不是长城。”

    秦如一两只胳膊环住沈嘉禾的身子,就像把她整个都圈揽在怀中一般。

    他低缓地说道:“你放心,我没事的。”

    沈嘉禾闷在他的怀中,直白道:“我不信。”

    秦如一低头看她,说道:“你在樊姐房中时明明说信了的。”

    沈嘉禾别过头去,“我哄你的。”

    秦如一:“……”

    秦如一哑然失笑,下巴抵在沈嘉禾的头上,揽住她的肩膀,望着眼前穿行而过的人群。

    他们神态各异,有人匆忙,有人悠闲,然而在秦如一的眼中,他们却都是一样的。

    不会为他停留,不会有所交集,不会去想他的事,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然而,沈嘉禾是不同的。

    幼时秦如一被埋在雪中,意识在恍惚中游离,总感觉有人从他的身边经过。

    他想呼救,但身子却动弹不得,只能听着那些脚步声渐行渐远。

    然后,沈嘉禾来了。只有她停在了他的身边,扫开埋住他的雪,将他从绝望中拉了上来。

    而现在,她也正像幼时那般,努力地扫去他心中的雪,握着他的手,想将他拽上来。

    秦如一低低叹了声,有些疲惫地说道:“我就是……有些累了。”

    寻找了八年的凶手,原来就在自己身边,他还任那人出入八方庄,在他爹的灵位前祭拜。

    八年来,他虽是察觉到盟主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却从未怀疑过他会和八方庄的事情有关,还对盟主和他爹的兄弟情义深信不疑,想想便觉得嘲讽。

    初时听闻,觉得震惊与迷茫,后来脑子便乱作了一团,混杂着各种莫名的情绪。

    他一直想找到八方庄那件事的罪魁祸首,没想到当真找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最后沉寂下来,他只觉得疲惫,自心底而生的疲惫。

    秦如一低低道:“我不懂,他为什么没有杀我,而是留下了我。他就不怕我有朝一日知道真相来寻仇么?留下我,也不过是留个隐患而已。”

    他知道盟主将他扶上庄主之位,是为了将八方庄名下的财款用作武林盟的运作。

    然而敛财的手段不止一种,盟主手段狠厉一些,大可以将八方庄名下的店铺归于自己。

    虽然会遭人诟病,但江湖事热闹起来也就那么一会儿,很快便会被人忘记。

    然而要说他心中仍怀一份歉疚,又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天真。

    秦如一虽是清楚事实已是如此,探究缘由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有些迷茫道:“我不懂。”

    沈嘉禾闻言细细想了起来。

    沙鸢曾说,秦如一逃脱后,沙期本是打算继续去追,然而教主把他拦了下来。

    既然盟主那时在金风庄,赶不过来,那就是有信件或是口令一样的东西。

    而信件或是传达口令的人到达,也得需要一些时间。

    那就是说,盟主并不是知道秦如一逃脱临时起意才留下了他,而是在下达了屠戮八方庄满门的命令之后,忽然因为什么,改了主意,特意留下了秦如一。

    然而这种缘由,怕是只有盟主本人才会清楚,他们就算怎么揣测也是徒劳。

    于是,沈嘉禾说道:“那就等武林大会那阵子,见到盟主之后,再亲自问问吧。算一算不远了。在那之前,就先回丞相府,好好从长计议。”

    秦如一有些疑惑道:“盟主会答么?”

    沈嘉禾摸摸下巴,“应该会。一般来讲,这种反派临死前话都会特别的多。”

    秦如一:“……”

    这是哪里的一般来讲啊。

    他们沿着长街,从喧哗中走出,漫步于无声的寂静。

    沈嘉禾听到树叶的响动,抬头看了一眼,便见那棵枫树上的叶子已经微微泛起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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