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延宁与几位同窗一道,陪书院的几位先生去了一趟佑宁寺,有幸同主持大师一同论道,临走前索性便替爷奶、娘和妹妹都求了平安符,主持大师说爷奶和娘福泽深厚,妹妹生辰更是极好,命里带贵。”

    刘青挑眉,感觉到她娘抓着自己的手的力道已经轻了很多,想来是警报解除,李氏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刘青心想今天还真是精彩,见了这么一场反转大戏,有个给力的哥哥还真好,她都还没想到应对的办法,亲哥已经把危机给解决了。

    一边想着,刘青一边拍了拍她娘,本是想安抚一下她娘大起大落的心情,但李氏刚刚一颗心沉到谷底,听完刘延宁的话才松了口气,根本还没来得及高兴。

    此时刘青凑过来安慰她,李氏才反应过来她儿子说了什么话,惊喜是有的,只是来得毫无预兆,李氏惊喜激动中,又带了些辛酸委屈,忍不住一把抱住刘青,哭了起来:“杀千刀的算命瞎子,他胡编乱造完,拍拍屁股走了,只是苦了我可怜的青青,这么多年受尽了委屈……”

    李氏这么多年被欺负了磋磨了,也一直不声不响,眼见着儿女有了出息,公婆又开始满意重视起她这个长媳来,也没有得意忘形,看着很是宠辱不惊的样子,那是因为她心里有愧,觉得自家和女儿这个样子,婆家肯收留她们,没有将她们母女扫地出门,这么多年也尽心尽力的供养儿子念书,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可是另一方面,她也不是傻子,她自己也就罢了,女儿在刘家受到的待遇,她看在眼里,除了心疼却毫无办法,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谁叫她们母女命不好,这些都是她们该得。

    然而现在儿子告诉她,她的女儿根本不是什么命硬之人,更没有寡亲缘,而是命里带贵,那岂不是说她女儿这么多年的委屈都白受了?

    李氏的性格的确是逆来顺受,可事关儿女,泥人也有三分性,想到自家女儿这么些年来的遭遇,虽说她女儿现在待遇好了,那也是女儿自己争气,开了窍,能帮家里赚钱,公婆和叔子妯娌们才高看她一眼。要是女儿没开窍,如今还指不定被磋磨成什么样。

    想到这些,李氏不由生起了些怨气,哭得越发大声了。

    刘青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娘,我没事……”

    其实刘青心里也想叹气,就因为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算命的,这一家子硬生生把小小年纪的原身给逼死了——虽然说原身性子不讨喜,可刘家几乎所有人的漠视甚至是仇视,难免让原身幼小的心灵背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她连刘延宁都不敢亲近,每每不等对方主动亲近她便逃开了,可想而知小姑娘心里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或许原身的早逝,未必完全像她想的那样真的是被饿死的,营养不良是有的,可刘家都把原身养到这么大了,眼见着再过个三五年就可以嫁人,再不济收个嫁妆,也能收回些成本了,没道理在这个时候饿死原身。

    再说她这段日子观察来看,刘家人虽然某些时候有些苛刻,但也是谨小慎微的良民,做不出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来,就算是王氏,满肚子的弯弯道道,却也不是不敢算计人家性命的。

    造成原身早逝更多的原因,恐怕是她自己早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到底是年纪小,又胆小自卑,倘若她一早知道她娘和亲哥哥如此在乎她,会不会就转变了想法?

    但是刘青也知道,现在想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只能安慰着痛哭不已的李氏。

    李氏这番哭诉,听得刘家其他人也有些不自在,虽说是那算命瞎子胡说八道,让他们误解了刘青,可刘青这么多年来,在家里的确过得不好,不得不说他们是真的迁怒了李氏和刘青。李氏嘴上骂着那算命的瞎子,心里未必没有对他们产生怨气,只是到底是一家人,不好明说罢了。

    刘家人一时沉默下来。

    王氏眼见着刘延宁三两句话,就把她这些年来踩着李氏的最大依仗给弄没了,心里自然恼怒!王氏眼光长远,知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她为刘青做了嫁衣,还有未来她在家里的地位。

    李氏生了一对争气的儿女,刘延宁明年下场考科举,指不定就考个功名出来,到时候李氏又有鬼精灵的刘青青帮衬,在公婆面前可着劲卖乖讨好,公婆本来就偏着大房的心,这下还不全部都偏了过去?

    自己如今没了依仗,过去她怎么对李氏的,李氏一朝得意起来,岂不是要报复自己?

    王氏一想到那个场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抿唇道:“延宁啊,二婶知道你关心你娘和妹妹,但是命格这种东西,可不像张嘴吃饭,是不能乱……”

    “你给我闭嘴!”王氏的话还没说完,听了李氏的话,感到最尴尬着的蒋氏怒气汹汹的瞪了过去,因为李氏这番话,让她也不由想起自己以往对这个孙女的苛刻,比起家里其他人对李氏母女的冷漠,她平日里对她们非打即骂,更显得过分。

    因此,蒋氏也是刘家人中最不自在的一个,偏偏王氏还不肯消停,蒋氏暴怒之下,不甚精明的脑子忽然灵光了一回,想起这么些年,王氏隔三差五的在自己耳边挑拨离间,生怕她忘了是李氏母女把她儿子给害死的一样,王氏每调拨一次,她对李氏和刘青的恨意便加深一分,如今才造成如此她如此尴尬的处境,全是王氏这根搅屎棍搞出来的破事!

    蒋氏的怒火,一时间全针对王氏去了,只是这种事,她要是真说出来,自己脸上也难看,因此蒋氏气势汹汹的打断了王氏的话后,一时又有些语塞了。

    刘大爷不知道蒋氏的心思,他只是见老婆子没说到问题的关键,便出来接了她的话,瞥了王氏一眼,道:“老二家的,你不懂可别乱说,佑宁寺香火鼎盛,主持大师更是得道高僧,他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刘大爷语气淡淡的,其一开口所带的威严,却比蒋氏的暴怒还要管用些,王氏就像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样,顿时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反倒是刘延宁笑了笑,对王氏的质疑没有半分介意,笑道:“二婶提点得对,兹事体大,延宁记得每年过年,奶都要去一趟寺庙,虽说咱们镇上的石门寺不比佑宁寺,但香火也盛,奶今年不如带娘和青青一道去悄悄,求个签,也好叫大家安心。”

    刘延宁这个态度,让本来对王氏的行为十分恼恨的刘二叔,心里也松了口气,别看刘二叔没开口,由着王氏胡来的样子,其实他是好面子,知道爹娘不会任由王氏捣乱,且要不是当着一家老小的面,他早就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娘们收拾一遍了。

    好在大侄子还是敬重自己这个叔叔的,否则也不会仍然对王氏如此恭敬,刘二叔心里庆幸的同时,对王氏越发恼怒,也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道,“延宁都去过佑宁寺了,石门寺便没必要在去,还是继续商量明年谁去县里照顾延宁的事罢。我觉得大嫂去最合适了,再有青青在旁边帮衬着,咱们在家里也不必担心甚么。”

    既然刘青和李氏的命格都好,不会克着自家宝贝大孙子,那么对于她们去县里陪读,刘大爷也是赞同的,倘若李氏一个人去,他还不是那么放心,寡妇门前是非多,在家里他们这些看着,还能相安无事,去了县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事端来。

    但是有青青就不一样了。这些孙子孙女里头,刘大爷最放心的人,除了刘延宁就是刘青了,因为刘延宁一心备考,恐怕没功夫理会旁的,不过只要有刘青在旁边,他也不怕李氏会惹出麻烦来。

    再说家里叫人去县里照顾刘延宁,是要给他做好吃的帮他补身子,提起做吃的,整个刘家除了刘青,还有谁有这能耐?

    由此种种,刘青成了刘大爷最满意的人选,其实要不是刘青年纪小,刘大爷都觉得没必要带上李氏,刘青一个人就够了。

    刘二叔这番话,自然就说到刘大爷心坎上了,他连连点头,“老二考虑的甚是周到……”

    刘延宁却笑道:“爷,二叔,先不急着定下来,还是等去过石门寺再说罢,索性我也要过了元宵才回书院,倒不急在这两日。”

    刘二叔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刘大爷却摆了摆手,道:“行,就照延宁说的,等年后再来商议这事罢。”

    刘延宁坚持要刘青和李氏亲自去石门寺卜一卦,并非意气用事,而是他想着二婶不依不饶的样子,怕她到时候又钻别的空子,干脆让奶亲自带着他娘和妹妹走一趟石门寺,他说的话未必管用,但去了石门寺,那便不是他信口胡言,往后谁也别想再拿这个说事。

    刘大爷同样也知道刘延宁的心思,他同意还真不是因为不信任刘延宁,他的大孙子从来不说假话空话,用他们读书人的话来说,就是有那个什么,君子之风,他既然说是请了佑宁寺的大师算卦,那定然不会有假了。

    因此虽然嘴上说过后再商量,但是刘大爷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明年去县里照顾大孙子,除了李氏和青青,不可能有别人。

    话题到这里告一段落,刘大爷见天已经彻底暗了,便道:“也不早了,都回屋休息去罢。”

    刘青和刘延宁一左一右,扶着虽然止了哭声,但情绪显得十分低落的李氏回了屋。进了屋,刘延宁也没有立刻离开,留下来陪李氏说了许多话,又有刘青在旁边插科打诨,李氏低沉的心情,也渐渐有了起色,到刘延宁回屋休息的时候,她面上已经有了些笑意。

    李氏委屈归委屈,怨恨也是真的怨恨,但这些都是为她女儿,这个时候她还真没有想到自己,因此儿女在旁边耐心的宽慰自己,她也渐渐想到过去的已成往事,现在知道了实情也不晚,至少她女儿命格好,又这般聪明伶俐,日后肯定能说个好人家,再也不用怕她女儿走自己的老路了。

    因此李氏发泄完情绪,反倒又庆幸了起来。

    见李氏情绪好了许多,刘延宁才放心的出了房间,路过主屋的时候,不免听到里头时起时伏的低语声,秉着非礼勿听的原则,刘延宁脚步不停的穿过,若无其事的推开自己屋子的门,进屋,关门。

    刘大爷和蒋氏还没睡,今天发生了这么些事,老两口自然睡不着,蒋氏还在拉着刘大爷念叨:“我就说青青这孩子不一般,开了窍后懂事得很,原来她命里就带贵,估计这些孙女里头,谁也比不上青青的福气。”

    “老婆子你今日才看出来?”刘大爷瞥了蒋氏一眼,颇有些自得,“我早就知道青青有造化,你还不肯信,她这是没生成个带把的,不然还更有出息呢!”

    刘大爷心里是真这么觉得,他以前就觉得这个孙女以后肯定不一般,后来听江景行都那么夸奖自己孙女,内心就越发看好刘青了,因此今天听到刘延宁说起刘青命格的事,刘大爷半点都不惊讶,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老二说得对,叫青青陪她娘去县里,青青这么聪明,也好让她多长长见识,往后定然更加不凡。”

    “你还真想让老大家的带青青去县里照顾延宁啊?”蒋氏听到刘大爷这番算盘,却有不同的意见,“青青也就罢了,她聪明懂事,我也不担心什么,可是老大家的看着还年轻,让她出这么远的门,万一惹出些什么事,咱们往后如何同老大交代?”

    “老婆子乱想什么呢,老大家的一惯老实,没农活的时候她几乎都不出门,就是去了县里,想必也是这般,再说还有青青和延宁在,你怕什么?”

    “我就是担心有个万一嘛……”

    刘大爷嗤了一声,没对蒋氏的杞人忧天发表意见,只是道:“要我说,除了老大家的,没人更合适了,老二家的就不说,老三家的一根筋,我还怕她去了县里被人卖了还数钱呢,老四家的机灵归机灵,可老四和几个孩子都在家里,难免要叫她分心,再说这婶娘到底隔了一层肚皮,哪里有亲生的来得尽心?”

    见丈夫都这么说了,蒋氏也没再说什么。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其实这一夜,不仅仅是主屋不安宁,其他各房也没那么早消停,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和考量,这一夜并不算太平静,但是太阳升起来后,新的一天开始,昨夜的一切仿佛烟消云散,刘家人还是其乐融融的相处着,女人们在为置办年货而忙碌,男人们有男人们该忙的事,刘青照样被亲哥从床上挖起来,吃了早饭,混在一群小萝卜头里摇头晃脑的背书。

    这便是生活,看起来像是暴风雨一般的喧嚣,其实到了临头,才发现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生活依然平静,偶尔的摩擦也只是拂过湖面的波澜,没有人会因为一点点小波澜而变得一蹶不振。

    就连王氏,昨夜经历了巨大的失望失落,第二日起来,除了对李氏陪着笑,也没改变多少。

    虽然昨天她损失惨重,谋算一番全为刘青做了嫁衣,但也不尽然全是坏消息,王氏如今有了新的希望,或者说念想。

    她儿子年后就要去私塾念书了,再过个几年,未尝不是第二个刘延宁,只要刘延宁能一视同仁的照顾她儿子,她现在在李氏跟前伏低做小,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刘青很不理解的是,要上学堂的人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起早贪黑的跟着小萝卜头们念这些之乎者也?

    想破了脑袋,刘青也只得出一个结论——大概亲哥好为人师,而她在一群小萝卜头当中就像开了挂一般的存在,让有了新的兴趣的亲哥很有成就感,所以也就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她该学的,一股脑儿拉着她来听课了。

    算了,难得亲哥培养点兴趣爱好,自己就当彩衣娱亲了。刘青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简直是中国好妹妹。

    日子过得更快了,眼看着就要过年,刘家的年货在女人们近一个月的努力下,差不多置办完了,刘家屋檐下挂着熏得黝黑的一串串肉,有腊猪肉,腊肠,各式各样的腊野味,别看全是黑漆漆的样子,却自带浓郁的香味,都能飘到隔壁邻居家去了。

    不过虽然比不上刘家的年货丰盛,邻居家也不差,该准备的腊肉腊肠是不会少的,各家各户屋檐下都飘着香味。

    熊孩子们一边吸着口水,一边掰着手指数:“还差四天,就要过年了!”

    不过熊孩子们没等来过年,去等来了一波一波往自家送鸡蛋的村民,数量之巨看得刘青都目瞪口呆了,领头的居然是村长娘子,她颇有些热情的笑道:“我听牛三家的说起换鸡蛋的事,便多嘴在村里都问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全都想换鸡蛋,不过大爷大娘放心,我们收鸡蛋的时候就清算过的,这一篓鸡蛋全部煮了,剩下几篓大爷大娘留着,只是要叫大爷和大娘辛苦一次了。”

    村长娘子以往无论对着谁,多少都有些矜傲,如今对刘大爷夫妻竟如此热情,想必已经从村长那儿知道了刘家人的打算,刘大爷也心里有数了,点头笑道:“这倒没啥,把鸡蛋都凑到一起,我们也就一下手脚的事。只是这些鸡蛋,我们也不知道谁家的……”

    “大爷大娘不必管这个,我那儿做了统计,倒是鸡蛋煮好了,我再给他们一家一家送过去便是。”

    村长娘子把这种繁琐的事都揽过去了,刘家人自然求之不得,也愿意记村长家的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番对话,把村长娘子等人送走了,刘家人才关起门来数鸡蛋,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所有鸡蛋轻点好,可想而知数量之巨。

    蒋氏惊呼道:“居然有好几千个鸡蛋,那咱们家岂不是将近一个月不需要买鸡蛋了?”

    刘延宁在旁边笑道:“咱们村也有上百户人家了,一家就算只要换十个茶叶蛋,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个茶叶蛋,婶子既然说村里人都要换,这数量也差不离了。”

    蒋氏仍有些咂舌的道:“上回他们问我的时候,还有好些人没打算换呢,怎么现在又都要换了?”

    落水村的村民虽然生活都算不错,那也是整体水平,有生活好的,自然也有穷得勉强填饱肚子的人家,不是人人都舍得花那么多鸡蛋换几个茶叶蛋的。

    刘大爷也沉吟了一下,才道:“应该是村长他媳妇做了什么。”

    村长媳妇能做什么?顶多就是跑各家各户开个动员大会,透露透露刘家明年要带着他们整个村一起发家致富,所以现在该表示的赶紧表示,千万不能太抠门了,免得落下个不好的影响,以后刘家人就只带别人不带你家玩了。村长媳妇都这样说了,再舍不得的人家,也得意思意思的换几个茶叶蛋来吃,再说又不用出银子,花十来个鸡蛋,再穷的人家也出得起。

    其实村民们不知道,就算他们不表示,刘家人也不至于给他们穿小鞋,几个鸡蛋而已,还不至于如此,当然他们送这么多生意来,刘家人也不会傻乎乎的推掉不要,承的却是村长的情罢了。

    村长这番举动也是告诉刘家人,他们为村里做的事,村里人都记得,该谢的还是会谢。

    合作方能有这样的默契,刘家人自然也安了一颗心,最怕的就是那种得了好处还嫌你给得太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疼好想在床上挺尸,然而答应了大家的日更= =人生真是处处是考验

    然后还要告诉小伙伴们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作者桑这周要备考七号的科目三,整整一周的时间又要考前训练又要上课还要看考场,答应了小伙伴的日九千,应该要食言了……

    对了,七月九号还要和闺蜜一起去看陈奕迅演唱会,白天应该还要陪她逛逛街,身为一个死宅,想到这些就头皮发麻怎么办……

    ☆、第57章

    落水村村民挑的这日子,正好是江州这边过小年的日子,刘家的女人们一大早忙忙碌碌,煮完满满一锅的茶叶蛋,又要开始准备小年饭了。

    小年在刘青上辈子的时候,似乎大家都不是很重视,但在这会儿,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日子,小年是祭灶日,想要新的一年里家人都平安顺遂,少不得好好拜一拜灶王爷,求他老人家保佑。

    蒋氏领着几个儿媳妇,煮完茶叶蛋后,一边准备小年饭,一边还要准备祭灶的贡品,各种糖果,关东糖、饴糖和糖瓜麻糖等,还有饺子和面条,鸡鸭鱼肉就更不用说了,蒋氏等人在灶房里忙得团团转。

    刘青本来是想去灶房帮忙的,她现在本来就喜欢做吃的,蒋氏也敢放手让她折腾,只是还没走到灶房,就被亲哥抓了壮丁,要她帮忙写对联。

    刘延宁要写的对联很多,贴灶房的对联是今儿傍晚送灶前,就得写好的,其他对联晚一点也无妨,只要除夕之前写好就行了。可问题是刘延宁负责的对联,不仅仅只是他们一家的。

    不说落水村的村民了,倘若有办法,恐怕整个松林镇,都没人愿意花钱去买对联。这年头,不管是砖瓦房还是茅草房,每户人家都要盖个几间十几间的屋子,不然住不下家里这么多人。屋子多了,要的对联自然也就多了。

    偏偏这个时代能书会写的人不多,笔墨自然就珍贵起来,一副小小的对联,价格委实不低,而镇上的摆摊先生,买了红纸去请他写对联,也是按一个字一个字算的,怎样都不划算。

    虽说大过年的,该花钱的地方还是要花,却免不了叫人心疼。

    恰好落水村出了刘延宁这个接受正统教育的读书人,这让落水村村民每年省下了一大笔买对联的花费,他们每年的对联,便都由刘延宁一手承包了。而村民只要在小年里送裁好的红纸过来,除夕的前一日再来领回各家的春联便是了。

    这一年年下来,都已经成为整个落水村的传统了。

    自从刘延宁去县里的书院读书,在落水村村民心中,便成了神童一般的存在,青山书院大名鼎鼎,他们纵是种地的也听说过,据说能进那里边求学,那便相当于半只手能摸到功名了,刘延宁便是从那时起承包起整个落水村写春联任务的,纵然那个时候他年纪很小,也没人会小瞧了他。

    当然村民们也不是空着手来请刘延宁帮忙的,这种事情,刘延宁帮忙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数量一多起来,且不提要耗费多少精力,但至少人家的笔墨也是花钱买的。

    村民是想省几个钱,但也没有占人家便宜的意思,每个人来多少都会带些吃食意思意思,临近过年了,家家户户杀猪的杀猪,杀鸡的杀鸡,有些人家还会带些野味,虽然量不多,但你一块我一块加在一起,也是很可观的。

    往年蒋氏都不用备太多年货,像腊肠腊肉这些,大多是村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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