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抿唇,心里也明白,大花姐都嫁出去了,有事也不是娘家人能插手的,就算为了大花姐好,可她师傅真要带大花姐进城看病,说不定她婆家都有意见,就算大花姐婆家不反对,还得担心周围有闲话,指责大花姐婆家不管儿媳,要人娘家的过来出钱出力。

    因此这事还真不是她师傅想带人进城就能带的。

    想到这里,刘青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也有些失望的道:“我还以为能见到大花姐呢。”

    她师傅便拍了拍刘青的手,笑道:“等她给你生了个大侄子,你想见面还不容易?”

    “大花姐什么时候生孩子?”

    “这个哪里说得准的?”她师傅笑了,“不过约莫着就在**月的样子罢。”

    这儿虽然没有预产期的算法,但是女人们都怀过孕,有经验,大概的生产月份,还是能推算出来的。

    刘青闻言便笑道:“那敢情好的,等大侄子出生了,师傅一定要叫人带个信给我,我也要去喝大侄子的满月酒。”

    “那个时候你要是走得开,也就不用叫人带信了,顶多就在你们家门口喊一声。”

    刘青愣了一下,才想起她师傅的意思,是说那个时候他们估计都已经回老家了。

    她们母女进城来是给她哥调养身子的,倘若她们回老家了,自然就是她哥不需要她们照顾,她师傅这话也是在暗指她哥到时候已经金榜题名,不需要她们再在城里了。

    正好说到这里,李氏也收拾好了,把装满的食盒拎了过来,听到刘青她师傅的话,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热情的迎了上去。

    一阵寒暄过后,李氏看了眼旁边的刘青,叮嘱道:“快些吃饭,待会儿梅子要来喊你一起去送饭了。”

    刘青忙端起碗,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她娘和师傅说话,她师傅问:“对了,我们过来的时候,蒋大娘托我问一句,延宁书院清明放假吗?若是不放假的话,大爷他们就提前进一趟城,给你们送一些吃的过来,若是放的话,他们也好赶车过来接。”

    李氏笑道:“假是会放的,不过这回只放两日,我们前一日回去,清明扫了墓,下午还得赶回来。”

    她师傅便点头道:“那行,我回去同蒋大娘说一声。”

    刘青在旁边听得狐疑:“娘,哥哥放假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哥夜里回来,你都早早睡了,哪里会知道?”

    刘青师傅便问:“延宁念书要念到晚上?”

    “可不是。”李氏道,“从这个月开始,他们书院改了上下学的时辰,早上天没亮要去书院,晚上三更半夜才回来,中饭和晚饭都要人送。”

    李氏说着,脸上既是欣慰,又是心疼的道:“把那孩子熬得,幸好我们来了,如今日日给他炖些汤水补身子,才勉强没有把身子垮。”

    刘青她师傅也一脸心疼得的样子:“真真是苦了延宁,这念书比种地还累些啊。”

    几人说着话,高梅过来喊刘青了,李氏和刘青师傅一起催着刘青赶紧走,好像她晚了一秒钟就能把她哥饿死一样。

    ☆、第81章

    很快就到清明了,一家三口准备着回落水村。

    李氏和刘延宁回落水村,是为着去山上扫墓,而刘青想的却是找蒋氏她们扒拉些茶油和花生油来做手工皂。

    其实刘青觉得最好用来做手工皂的是茶油,本来茶油就具有美容功效,是众所周知也更放心的事,她的手工皂倘若真要卖个好价钱,那自然还是往美容方面走。

    倘若只是用来擦手擦身,洗洗衣裳,恐怕再有钱的人也舍不得一二两银子买这样一块肥皂。

    只是刘青也知道,这儿都没有大面积种植茶树,现在刘家有点儿茶油,也不过是从后山的一片野茶树林下面,捡了茶籽去榨油。茶籽是每年秋天成熟,中秋节不久之后就可以去捡茶籽了,因为正是农忙的时候,主要劳动力还要下地,都是由蒋氏带了几个孙子孙女去山上捡茶籽。

    好在家家户户都这情形,刘家熊孩子多,好些个男孩,平时皮瓷了些,干起活来却也一个比好几个女孩,因此刘家捡的茶籽还不少。

    去年刘青倒没有跟着去捡茶籽,因为她拜了师,她师傅家里条件好,不稀罕那点茶籽,只严大娘一个人垮了篮子去山上,能捡多少捡多少,她师傅和大花姐却是正常刺绣。

    师傅都没放假,刘青自然不好随随便便请假,蒋氏便没让她跟着去。

    刘青那个时候真真是躲过一劫,捡茶籽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刘雅琴她们从山上下来,脸上身上都被树枝给划出痕迹来了,看着十分狼狈。

    好在刘家得的茶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拿到镇上去换钱,蒋氏不知道从哪儿得知茶油营养好,心心念念要留着给她大孙子吃,只是刘延宁一年到头才回刘家两次,等他过年回家的时候,刘家条件好了,天天给他炖鱼肉吃,已经在补身子,反倒不稀罕那些茶油了。

    蒋氏小心收着的茶油,也不过两三斤的样子,勉强能做几块手工皂,但对刘青而言远远不够,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花生油和麻油也列入名单了。

    刘青也知道,想要达成目标,难度还不小,毕竟这茶油,花生油,和麻油都不便宜,刘家现在有是有,但蒋氏根本舍不得用这么好的油来做菜。

    蒋氏抠惯了的一个人,纵然现在条件好了,刘青要是问她要一点还好说,想全部都拿过来,还得费老大一番力气。

    刘青仔细琢磨过后,还是决定要哄好蒋氏和刘大爷,一个是管着家用的,另一个则是他们家的大家长,一发话没有人敢不从。只要哄好了他们其中一个,哄得他们点了头,这事就成了。

    因此,刘青前几日就同李氏商量过了,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就把她最近绣的帕子拿去铺子里换了些钱,分量不多,勉强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刘延宁放假这一日,刘青一大早起来,洗漱吃了早饭,就拉着刘延宁去街上买东西了。她绣花赚的钱当然远远不够,这不还有她哥吗,她哥上次抄书就换了不少钱,她娘都没要,她哥要塞给她,但她自己手上有钱,也没收,她哥便自个儿留下了。

    现在正是他这个当哥哥,要为妹妹奉献的时候了。

    李氏在后面扬声道:“延宁,管好你妹妹,别逛得太久,耽误了咱们出城。”

    刘家人说好今儿会赶车来接他们,但依着平时的习惯,刘家人纵是天没亮就赶过来,至少也要到巳时了,因此,刘青他们也不急着一早就出城等,还是可以晚一些再去的。

    刘青便是借着这当中的功夫,拉着她哥去买东西,其实要买什么,她早就看好了,这会儿就是去付钱的,听到她娘的话,刘青头也不回的道:“娘放心罢,顶多一刻钟,我们就回来了。”

    刘延宁被刘青扯着,加快脚步跟上了刘青的节奏,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这火急火燎的,要拉我去买什么?”

    在刘延宁跟前,刘青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一股脑儿都说了。

    刘延宁先前就听李氏说起过,这会儿也不惊讶,只是笑道:“娘说得没错,你个小丫头,鬼主意还真不少。”

    “我这哪里是鬼主意,娘明明也同意的。”刘青为自己鸣冤。

    “娘要是不同意,你还不得天天在她耳边念经?”刘延宁一脸了然的道,也没管刘青心虚的脸色,又笑道,“上回做的东西都还没成呢,现在主意都打到奶那儿去了,你就不怕做不成,鸡飞蛋打了?”

    “哪里没成?明明已经做成了,现在就在等它自个儿凝固罢了。”

    “就算它凝固了,也未必有用,万一是花架子呢?”刘延宁倒不是有意打击她,只是他妹妹现在热情全扑在这上头,他也得给她提个醒,毕竟自家没有经验,全靠自个儿摸索,不成也是很有可能的。“再说等这凝固,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哥哥就放心了罢,我跟娘每日都盯着呢,这胰子一日比一日硬,想必很快就能用了。你担心它成了也用不了,娘也担心过,前几日我就索性切了一小块下来,给娘洗衣裳用,洗得可干净了,一点都不比胰子差。不然你以为娘为啥同意我继续做胰子?”

    刘延宁放下心来,对自己妹妹最后一句话表示赞同,他们娘自来谨小慎微,这回若不是瞧见了成效,恐怕头一个反对青青回去找奶要茶油和花生油。

    只是心里清楚归清楚,他们当儿女的却不好说出来,刘延宁不由拍了拍刘青,教育道:“下回可别这么说话了,被人听见了,还当你是在编排娘呢。”

    刘青立马住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把嘴巴锁上了。刘延宁被逗笑了,无可奈何的拍了下她的头,到底相信自己妹妹有分寸,便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刘延宁转而问刘青:“准备给爷奶买些什么?”

    “娘说爷当宝贝似的藏了一杆烟枪,以前也会抽烟,现在恐怕是不得已戒了,我想着咱们家条件也好了,没必要省这几个钱,不如给爷买包烟丝,让他老人家也有个消遣。”

    刘延宁点头,心里一阵感慨,他爹又一下子病逝,家里头倒了顶梁柱,他爷又送了他来县里念书,束修和花费一下子增多,家里头也变得捉襟见肘起来的时候。他自然记得,说白了他爷戒烟都是为了他。

    如今,也该是他为家里尽一份心的时候了。

    刘延宁低头,温柔的看着刘青:“想好了给奶买什么吗?”

    刘青面上露出了些许为难,道:“我上次是看中了一对耳环,说是包银的,开价好几百文。只是给奶买了,少不得也给娘再买一对,两对耳环至少也要半吊钱了……”

    “无妨。”刘延宁揉了揉刘青的头,笑道,“哥哥带够了钱。”

    她哥是预料之中的爽快,但刘青还是有些迟疑,道:“但烟丝也不能买太便宜的,加起来都好贵了,不然还是给奶挑些别的礼物罢?”

    “就这个罢。”刘延宁抿唇道,“当初给爹办完丧礼,又要送我来书院,家中一下子出不起那么多束修,是奶把她陪嫁的银耳环当了换钱,才送我进了书院的。如今咱们还买不起奶当年戴的那副耳环,买对包银的,勉强聊表心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刘青自然是点头的,主动拉了她哥的手,安慰道:“哥哥以后定能让奶和娘戴上金耳环的。”

    这番安慰让刘延宁忍不住又笑了,道:“到时候也少不我们青青的。”

    刘青顿时一脸嫌弃的样子:“我才不要金耳环,太老气了。”

    刘延宁好脾气的哄道:“好,给我们青青买玉的。”

    兄妹俩有说有笑着,先到了刘青看好的首饰铺,挑了两对款式不同的包银耳环,由刘青发挥她的好口才,把八百文的价格讲到了五百文。付了钱走了,又去了不远处的杂货铺。

    烟丝这种东西,跟现代香烟差不多,明码标价,没什么好讲价的,顶多刘青他们一次称得多,缠着掌柜的多给了些,掌柜的也好说话,打包的时候又捏了一小撮烟丝进去,招呼他们下回还来他家买——别小看这一小撮烟丝,刘大爷烟瘾不重的话,都够他抽一两天了。

    刘青现在可谓是斤斤计较了。

    到这儿付钱的时候,兄妹俩起了争执,刘青要跟她哥一起付钱,她哥不肯,道:“你绣花才得了几个钱?还是自个儿留着罢。”

    虽然对于她哥这种出门就自动肩负起掏腰包职责的习惯点赞,但刘青还得坚持道:“这回可不一样,钱少归少,那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不然等回了家,我怎么好意思同爷奶说,我给他们买了好东西?”

    兄妹俩顾着说话,倒没有主意身后传来的视线,最后还是刘青占了上风,把自个儿可怜巴巴的几十文钱,加到她哥的里头一起给了掌柜的,这才领着大包的东西出来。

    一转身,就瞧见站在铺子外头,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江景行和曹声扬。

    两人先前在外边听着他们兄妹说话,只觉得有趣,便没有打断他们,此时见当事人转过头来,也没有被抓包的觉悟,江景行一派悠然的打招呼:“明儿就清明了,延宁不用回老家扫墓吗?”

    “自然是要回的。”刘延宁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笑道,“买完了东西,就该出城了。”

    “本来还想着要是延宁不用回去,正好一起聚聚呢。”江景行也笑道,“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刘延宁问道:“景行和声扬不用回乡扫墓?”

    “路途太远,这一回就懒得奔波了,想必祖宗也能谅解。”

    刘延宁点头道:“我们明日下午就回来了,到时候二位要是有空,也能一聚。”

    江景行便笑道:“那敢情好,这些日子吃了延宁家这么多点心,还没机会道谢,明儿下午,我与声扬在居云楼设宴,好好谢谢延宁。”江景行说着,又看了刘青一眼,道,“青青要是不嫌弃,也可以一道来。”

    居云楼是江州城里最好的酒楼,连刘青都听过里头吃饭跟吃金子一样,一顿饭要花好多银子,不是达官贵人还真吃不起。

    江景行和曹声扬这样的身份,想来不会请不起,只是刘青想着抱大腿,去酒楼吃就太见外了,便笑道:“江大哥说这话就外道了,你们是大哥的好友,又如此照顾大哥,想聚一聚,何必浪费钱去酒楼?我们家就合适啊,我娘前几日还念叨你们呢。”

    刘延宁也附和道:“就是啊,景行和声扬要是不嫌弃,明儿晚上就来我家吃饭罢,咱们之间,如今委实不需要这些虚礼。”

    兄妹俩盛情难却,江景行看了曹声扬一眼,似是询问。

    曹声扬却意味深长的瞥了江景行一眼,刘延宁兄妹没瞧出来,他却知道好友本意就没要请客,只是非情非故,不好一上来就要求去人家里蹭饭吃,这才以退为进。

    如今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净会装模作样。

    心里如此吐槽,曹声扬却也没有揭发好友的真面目,说到底他也挺怀念刘家的饭菜,这会儿才不会推诿,直接点头道:“延宁盛情难却,我们二人也只好再次叨扰了。”

    请客的事说定了,几人没有再寒暄下去,就此别过,刘延宁拉着刘青回去了,半道上,刘青还停下来买了不少小零食和点心,留着带回去哄熊孩子们的。

    ☆、第82章

    因为半道上遇到江景行和曹声扬二人,停下来寒暄了一阵,难免耽搁了刘青好刘延宁的回程,等他们兄妹俩到家的时候,李氏已经拎着包袱,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了。

    见了兄妹俩过来,李氏才松了口气,也没功夫问他们怎么回得这么迟,远远摆了摆手示意,忙出了门,转身把院门拴好上了锁。

    这功夫,刘延宁和刘青已经走到李氏跟前了,刘延宁伸手接过李氏身上的包袱,一面道:“娘,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景行和声扬,同他们说了会儿话,耽搁了些功夫。”

    “无妨。”李氏给屋门上了锁,钥匙小心收进怀中,转身便道,“你拿着手上的东西就是了,这包袱不重,我来拎着。”

    他们今儿回去,明天就过来,在家里住一晚上,刘家东西齐全,也不用他们带什么行李,李氏轻装上阵,包袱里也就装了几双给刘大爷两口子和几个侄子做的鞋,她带着女儿来县里照顾儿子,在公婆妯娌眼里已经是享福了,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在城里,除了给儿女做饭洗衣裳,也没别的事可干,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给公婆做几双鞋聊表心意,也好叫他们知道,自己在城里不是吃白饭不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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