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等到消息了,整个刘家,甚至包括落水村,都彻底激动了。

    报喜的官差敲锣打鼓,刚走到村口就被村民包围了,得知他的来意,村民的惊喜战胜了对官差的畏惧,在指过路后,甚至热情的跟在马后,拥簇着官差去了刘家。

    这动静,甚至比江景行一行的到来还大。

    这一回不用村民扯着嗓子喊,众人还没到刘家,刘家人已经听见动静,一个个带着期盼和激动的心情出来了,等听到官差报喜,一干女人们,都激动的喜极而泣了,包括一直表现得很强悍的蒋氏。

    关键时刻,还是刘大爷稳得住,他也激动,甚至手都在颤抖,但还是记得吩咐儿子:“老二,去,把家里买的鞭炮拿出来放,两位官爷,劳烦您跑一趟了,进来喝杯茶,歇口气罢。”

    这两位官差一脸和气,不像村民印象中威严不可侵犯的官差,不然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在背后瞧热闹了,其中一个官差对刘大爷和刘延宁客气的道:“大爷客气了,只是刘秀才少年英才,大人吩咐我报了信,一定要带刘秀才回府让他老人家瞧瞧,可不敢让大人久等。”

    刘大爷愣住,比听到他孙子成了秀才还激动的反问:“知县老爷要……要见我们家延宁?”

    “可不是。”这官差笑道,“大人爱才,明日宴请这届的秀才,不过刘秀才年纪轻轻却是小三元,与大人的公子又有同窗之谊,大人平日也颇有耳闻,这一回便迫不及待,想提前见一见刘秀才,特嘱咐我等一定要请刘秀才进府一叙。”

    另一个官差也笑道:“大人今儿可是只设宴刘秀才一位,真真是殊荣啊!”

    在场的众人可算听出来了,父母官看重他们家延宁啊!众人哗然,刘大爷也激动的猛搓手,颇有些激动的不知所措,问道:“这去见知县老爷,也没准备什么……”

    后边开口的那位官差一时不察,被同僚抢先讨好了这位刘秀才和他的家人,这会儿也不甘示弱,奋起追上,笑道:“大爷这话就见外了,刘秀才又不是第一回去见大人,我们大人是爱才,以前不用准备,现在自然也不用准备什么。”

    倘若他们大人得到的消息确凿,这位刘秀才往后可不一般了,别看现在只是小小的秀才,真搭上了那京里的侯府,他们家大人也得好生笼络着。

    要不然,区区一个秀才,大人怎么也不会派他们亲自来报信,还要他们恭请刘秀才去知县府。

    刘家人还记得刘延宁说过,曾陪他们夫子去过知县府,现在可是知县老爷单独召见,意义自然不一样。

    落水村民却没想到刘延宁早就见过知县老爷了,顿时哗然,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中心意思是难怪刘延宁能考上秀才,人家连县老爷都见过,本事可不小呢!

    村民向来不大顾忌,说话嗓门大,这交头接耳的议论,自然也传入了官差的耳中,两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要不是临行前师爷交代他们注意态度,早就把这些愚昧的村民轰开了,他们好歹也大人跟前得力的,吃着皇粮,被一群村民在跟前评头论足,成何体统!

    刘延宁察言观色,把两位官差的隐忍收入眼底,便笑道:“劳烦二位大哥走一趟,还是先进屋歇会儿,在下正要收拾些东西。”

    官差还没来得及说话,蒋氏却激动难耐,她还记得官爷说过要急着回去复命的,忙对刘延宁道:“延宁啊,没事,快跟官爷进城去罢,奶待会儿就让你叔他们送你娘和妹妹进城,这几日就在城里住下,应酬完了再回来。”

    “奶。”有些话刘延宁不方便明说,刘青便扯了扯蒋氏的衣摆,笑道,“这都中午了,官爷急着给咱们报信,想必还没用午饭呢,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进城罢?再说您忘记啦,他们骑马跑得快呢,一个时辰就到城里了,也不会耽误功夫。”

    蒋氏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笑道:“看我都急糊涂了,确实不能这样待客。”说着便热情的请官差进屋。

    官差也意思意思的客气了会儿,便满意的在刘家人的热情欢迎下进门了,刘二叔几个张罗着在门口放鞭炮,村民们还不肯散去,拉着刘二叔问:“刘二哥,官爷说的小三元是什么?”

    刘二叔笑眯眯的回道:“意思就是我们家延宁在县试、府试和院试都考了头一名。”

    村民哗然:“都是头一名?那可了不得啊!”

    村长家住的远,等大家伙围观完了热闹,他才匆匆赶到,又抓着刘二叔说了一大堆:“我听说延宁要进城,可说好了几时回来?咱们村难得出一个秀才,先前说好的要摆流水宴,可得定个好日子,你们家的亲戚,近的远的都请了来,村里凑钱摆宴,甭担心这个,还有刘叔上回说了,得开祠堂给祖宗报喜……”

    难得见村长像个女人似的唠唠叨叨,村民们都笑了,倒也不完全是笑村长,有个村民道:“村长,我娘养的猪过年舍不得杀,现在都有四五百斤了,这回摆流水宴正好宰了,不用去外边卖猪。”

    村长便点头道:“正好省了麻烦,明儿叫老根去你家称重,就按市价算。”

    有人抓着村长问:“村长,这凑钱是怎么凑,一家出多少钱?”

    “这个还要先同刘叔商量商量,也不知道他们家亲戚有多少……”

    村长来得晚,但也知道刘延宁这回不只考了秀才,还是头一名,连县老爷都瞧中了,要单独请他进府呢!

    因着刘延宁得到的这份殊荣,村长推翻了原先的打算,决定这回流水宴也不能马虎,要大办特办,最好十里八村的乡亲都来,叫整个松林镇都知道,他们落水村出了这样一位秀才。这酒宴办得大了,钱自然也要凑得多些,村长先前估的价格就不够了,所以要重新估一估。

    聊到这里,刘二叔也把鞭炮放完了,见村长还没走,就顺势邀请道:“村长哥正好在这儿,还省的我跑一趟,中午就在我家吃了罢。”

    村长也知道报信的官爷还在刘家没走,刘老二现在邀请他,是看得起他这个村长,没因为延宁考上秀才就猖狂起来,村长心里又舒坦又欢喜,也不客气了,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跟他一块来的媳妇道:“刘叔家刚送走那几位贵客,想必也没剩多少东西招待官爷,你去家里瞧瞧还有什么。”

    刘二叔自然要客气,村长摆了摆手表示坚持,村长媳妇也不小气,且不提刘家喊她丈夫去跟官爷同桌吃饭,就这半年来同刘家一起卖茶叶蛋,他们家也赚了不少钱,刘家对她丈夫这般义气,她自然也不会小气,免得叫她丈夫不好做人。

    村长媳妇闻言便笑道:“正好家里有一刀肉没来得及炒,还剩了些腊肉,我再找找有没有鸡蛋……”村长媳妇说着扭身就走,也不给刘二叔拒绝的机会。

    刘二叔也不好叫住人家,便随她去了,直接拉了村长进屋。

    刘青这会儿在她哥屋里,官差在家里吃饭,前边有刘大爷和刘延宁他们,还用不着她去招待,蒋氏带着几个儿媳妇手脚麻利的炒菜做饭,便叫她去他哥屋里收拾些衣裳和她哥常看的书,官差先前在外边透露的信息,明儿知县还要招待设宴请这些秀才,所以她哥至少要在城里住两晚,也许还不止。

    这大夏日的,一天不洗澡都不行,因此衣裳一定要带。

    帮她哥收拾了衣裳,刘青又回屋给她和她娘收拾,现在是还没得到确切消息,倘若她哥在城里要待个三日以上,那她和她娘肯定要过去照顾的了。

    不过照刘青上次的经验来看,她哥在城里不可能只待三日,应付知县就要一两天,江景行他们走前也说等她哥回城里再好好聚,她哥说不定还要跟同窗应酬。

    所以说待个三五日都是少的。

    村长他们还商量着摆流水宴,也是为时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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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官差和刘延宁,刘二叔也去套车,准备送刘青她们进城,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同刘延宁商量几时摆酒宴,大概是因为刘家招待周到,官差便也分享了一些经验,告知刘家人没个三五日,刘延宁大概是回不来的。

    与刘青估计的一样,所以她们母女也跟着进城了。

    虽然官差的马跑得很快,既轻便又省事,但人家是吃皇粮的,地位不一样,载刘延宁是义务,却没义务让她们搭顺风马,再说这年头男女大防这么严重,刘青和她娘也不能随随便便搭乘人家的马,即便牛车晃晃悠悠走得慢,也只能坐这个进城了。

    出发前,蒋氏拉着李氏又叮嘱了一遍:“回了城里,一定要记得给他姑带信,咱们家定在二十一给延宁摆宴,是流水宴,叫她们婆家的人都来吃酒,还有高家那里,虽然高远那孩子落榜了,但他们家也照顾了咱们,礼数还是要到的。”

    蒋氏叮嘱完,刘青跟她娘欢欢喜喜的进城去了,这一回与以往的心情格外的不同,压在刘青心头的那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现在她哥考取了功名,他家也准备要发家致富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她哥当一辈子的秀才,刘家也不可能会苛责他哥,更不会再对她和她娘苛刻了。

    穿越到这里也有一年了,大概是原身之前的经历,让刘青心里总是带着一丝不安,现在才彻底安心下来,无论往后如何,在这个时代,她哥身上有个功名,到底能护她和她娘安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来姨妈,挺尸了一天,小天使们不要怪我好吗= =

    ☆、第92章

    刘二叔还要赶回去,再晚就要走夜路了,因此刘青和李氏在城门口便下车了,让刘二叔节约时间赶路。

    好在她们这次进城,在城里也就待几日,还得回去准备她哥的酒宴,因此这趟带过来的东西也不多,就几身衣裳,一些吃食,母女俩一边拎着行李一边说着话,溜溜达达就到家了。

    几日不住,院子都落灰了,一回家李氏便拿起抹布准备收拾,一边催着刘青:“去休息罢,你哥估计要夜里才回来,咱们晚些吃晚饭。”

    刘青想帮她娘一起收拾,却被她娘劝过去,“这儿没什么事,我慢慢打扫就完了,用不着你动手。”

    不过刘青没有睡太久,她刚歇了片刻,下床出屋,隔壁金氏就带着高梅过来祝贺了,刘青最近几个月都跟着她哥去陪考,要么就回老家,只上回从省府回来的时候,给高梅送礼物的时候,同高家人打了个照面,她那个时候来去匆匆,高家人也因为高远落榜,连县试都没过而气氛低迷,并没有心思招待她。

    但这回过来,金氏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笑眯眯对李氏道:“侄媳妇往后可享福了,延宁年纪轻轻就是秀才,改明儿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当当呢。”

    “瞧婶子说的,我可没敢求这个,只要他往后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李氏谦虚道,“来的时候婆婆再三叮嘱,二十一号我们家摆酒,一定要请婶子去喝一杯喜酒。”

    金氏立马接话道:“那是要去的,这个喜气是要沾一沾。”

    大人说话,刘青也拉了高梅进屋坐,一边笑道:“好久没说话儿了,小姑最近在干啥呢”

    高梅脸色微微发红,垂头道:“能做啥,还不是在家绣花和做家务。”

    刘青眼神闪了闪,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同高梅说起了别的。

    金氏母女没待太久便回去了,天色还早,李氏也不急着开火做饭,又拎了针线篮子过来,她现在不是纳鞋底,而是给儿女缝衣裳,本来他们上回从省府买回来的布,依着婆婆的意思是留一些以后裁,但是现在儿子成了秀才,兄妹俩也该穿得体面些,来城里的时候,婆婆便叮嘱她上回买的布,都给他们兄妹裁了做衣裳。

    李氏这辈子没别的追求,只希望儿女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给他们做衣裳的活自然上心的。

    刘青见状,也搬了小凳子到李氏旁边坐下。

    刚想摸一摸料子,就被她娘一掌给拍开了:“干净的料子呢,别给摸脏了。”

    刘青也不在意,乖乖收回手,凑到李氏跟前,神秘兮兮的八卦道:“娘,金奶奶家是不是有好事了?”

    李氏抬眼瞧着她:“你又知道了?”

    “高家小姑今儿都不敢跟我对视,不是心虚,想必就是害羞了,她是不是说人家了?”

    李氏点头,也不瞒她:“你高家小姑年岁也大了,要不是她爹娘指着她嫁个读书人,放在旁的人家就晚了,这回她哥也没考上,她再熬不起三年,只能先说亲了。好在你高爷爷也是体面人,给你高家小姑说的亲家也不差,我刚才听你金奶奶的意思,估摸着明年就成亲了。”

    “还真快啊。”刘青感叹道,冷不丁头又被拍了一下,李氏笑骂道,“你高家小姑都知道害羞,你怎么脸皮就这么厚。”

    刘青振振有词的道:“高家小姑成亲,又不是我嫁人,我害羞干嘛。”

    李氏无奈,还指着给女儿说个好婆家呢,结果这丫头都还没开窍,连家里比她小几岁的三丫四丫,见了江公子他们都知道脸红,情窦初开的模样,她女儿竟是半点小女儿心思都没有。

    正派是正派,这太正派了,也愁人啊。

    李氏这边愁完女儿,等夜里儿子回来,透了几句同知县老爷聊天的内容,又开始愁儿子了。

    “张大人十分亲和,问了很多咱们家里的事,还问我有无婚配。”刘延宁也无奈,他也不想这么自恋,但是张大人话里话外,却带着让他无法忽视的暗示,让他不得不多想。

    倘若张大人仅仅是因为他考上了秀才,又是小三元,才起了这番心思的话,都好处理些,这证明张大人是真的爱才,不介意门楣,就算他们家婉拒,应该也不至于恼羞成怒。

    但是他听着张大人时不时把话题扯到江景行和江先生他们身上,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先前还听曹声扬说过,张大人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们,被拒绝了,现在竟是因为他与他们交好,想要同他搭线?

    想到这个可能,刘延宁心头越发不喜,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们读书人本该坦坦荡荡,张大人为了结交权贵如此钻营,把儿女婚姻都当筹码了,半点不考虑子女的幸福,又怎堪君子所为?

    再说他同江景行和曹声扬交好,乃是惺惺相惜,或许也有别的考量,但绝不会打着好友的旗号接受这些 ,张大人现在只是试探,倘若他真有这个意思,他也决不可能接受。

    因此,刘延宁一回来就同他娘交了底,希望他娘有个准备。

    “张大人当真问了这些?”李氏一听,下意识的欢喜,张大人可是他们江州的父母官啊,他要是当真看重自己儿子,把女儿下嫁过来,他们往后也是张大人家的姻亲了,多大的荣耀!

    只是欢喜过后,李氏注意到她儿子的神色,似乎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有些隐隐的忧虑和不喜,李氏愣了一下,也收起心思,低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同张大人说,曾经答应过父亲,先立业再成家,还要安顿了妹妹的事,才会考虑自身,所以现在考虑婚姻大事为时过早,不想耽误了别家的姑娘。”

    李氏有一个优点,就是事事以儿子的意思为重,虽然她心里对张大人的看重而感到欢喜,但既然儿子表示不同意,她也只能作罢,点头道:“行,改明儿回去,娘同你爷奶也说一声,这可是你爹的遗愿,不能轻易破坏了。”

    “只是……”李氏还有一点担忧,“这样会不会叫张大人不喜?”

    别亲家没做成,弄成冤家了,她是对儿子有信心,不靠姻亲,就靠他自个儿的能力,现在都考中了秀才,以后的前程还远着,可要是得罪了这里的父母官,一个秀才那就远远不够看了。

    “咱们这儿好言说话,别叫张大人下不来台,想必就没事了。”刘延宁安慰道,“方才我婉拒的时候,张大人并没有生气。”

    “那就好。”李氏放心了,推了推儿子,“去休息罢,明儿要是没事,记得去江公子那儿一趟,咱们家定了二十一摆酒席,人家江公子这么照顾咱们家,礼数也不能少了。”

    刘延宁第二日并没有去成江景行家,知县府中午设宴请他们这些新科秀才,刘延宁却一早被考上秀才的同窗们喊了出去,大概是知道刘延宁前一日去过知县府,过来取经的。

    这一出门,又是天黑才回来,说是下午从知县府出来,又去茶楼聚了聚,明儿还约了同窗回书院拜访先生们,约莫又要一日。

    刘青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了,很能理解她哥繁忙的应酬,李氏也庆幸,还好听了官爷的话,多预留了几日在城里应酬的。

    听到刘延宁要去拜访青山书院的先生,李氏又想起来了,同刘青道:“改明儿回去的时候,到了镇上记得提醒你哥,得去林夫子那儿一趟,他是你哥的启蒙先生,你哥非得亲自请他去咱们家喝酒不可。”

    刘延宁这儿忙着应酬接踵而至的同窗好友,终于在回老家的前一日,抽空去江景行家走了一趟。

    感情也是有来有往,才会越来越深的,江景行同刘家接触渐多,刘延宁自然也不把他们当外人,现在又是去请他们去吃酒席的,刘延宁出门之前,便问了一声刘青去不去。

    刘青当然要去的,她哥都考上秀才了,乡试还在明年秋天,远得很,眼下忙完酒席,就该考虑发家致富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呢,这个时候好好抱住金大腿,总能给他们家带来些帮助。

    李氏也不拦着儿女同江家交好,尤其是上回江先生给她女儿的见面礼,且不提那做工精致、价值不菲的锦囊,里边装的玉坠子也让他们震惊,江家人以往也出手不凡,但还没到这种地步,想必江夫子也不是见谁就送玉坠子的,还是出于对她儿女的喜爱。

    连江夫子都这般了,李氏觉得往后可以让儿女多去那边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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