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宁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午饭点了。

    她答:“没来多久。”

    宋淮问:“是不是静姨跟你说的?”

    “没,我看新闻了。”

    他笑笑:“嗬,这么巧。”

    “你怎么回事啊?给我说说。”

    宋淮挠挠头,“也没啥。”他给陈安宁递过去几个饼,还给她特地套了个塑料袋,怕油脏了手,问她:“吃不?”

    陈安宁接了,抓在手里,捏了一会儿。

    以前她问宋淮老家在哪里,他也就是一副开玩笑的态度答:“山里来的。”

    不过根据陈安宁的判断和一些不确凿的小道消息,宋淮应该是西南人。

    今年也该置办三十岁生日了。

    三十而立,可是宋淮到了这个年纪,成天没头没脑地忙忙碌碌,拿着死工资,做最辛苦的工作。

    闲下来跟父亲喝喝酒,他对生活仍然抱有希望。

    可是生活不值得被他这样的人感激。

    宋淮不太愿意提受伤的事情,他只是说,没有多大关系。

    陈安宁其实也没有多想知道,但是她就是觉得有点难受,心里头憋了一口气没地方撒,于是和宋淮僵持着。

    宋淮拧不过,终于缴械投降。

    他交代了一下:“前段时间去内蒙古送货,我觉得那业主看着挺牛逼的,开口给的价也不错,本来他联系的是另外的人,我有一哥们儿跟这大老板以前当同学来着,关系不错,所以这事儿就让我给截胡了。原先接生意的那人就看不过,就找我讨个说法呗。”

    宋淮拄着拐,去阳台的洗手池给陈安宁洗了个苹果。

    他说完,陈安宁思考了一下,问道:“就这样吗?”

    宋淮苦笑:“还想咋样啊?故事听不够?”

    陈安宁说:“我不知道那个意思。”

    宋淮把小苹果丢她怀里:“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总之这事儿是我不对在先,他们几个该抓的肯定能抓到,不用你小姑娘犯愁。”

    陈安宁左手抓着饼,右手抓着苹果,缓缓地低下了头。

    虽然他说起来轻描淡写的,但没挨过疼的人,就不会知道这一锤子下去,给人的伤害有多大。

    “这叫因果报应,生意场上嘛,尔虞我诈多着呢,那电影里怎么说的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宋淮倚在阳台的推拉门上,支点放在一条手臂上,腿上省了点力气。

    “哥这就是还债的,没啥好心疼,啊。”

    陈安宁问:“你这样的话,还得休息多久。”

    宋淮闻言,沉默一阵,随即伸了个懒腰,“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腿受个伤,不得大半年开不了车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淮说:“看看吧。”

    陈安宁起来,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了。

    走到宋淮面前,蹲下去,摸了摸他脚上的石膏。

    “疼吗?”

    “现在不疼了,”宋淮笑起来,“你隔着这玩意儿摸个什么劲?”

    陈安宁头一抬,看着逆着光单脚站立的宋淮。

    他仍然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有点没心没肺了。

    她叹一口气,“等我忙完这几天,回去看看你和静姨。”

    “嗨,我跟静姨有啥好看的,你自己好好工作,别整天惦记着我们,以后红了,开什么画展啦,咱几个跟着你脸上沾光,那可是真的了不起。”

    宋淮笑眯眯地揉揉陈安宁的脑袋。

    陈安宁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

    从医院出去,陈安宁一直没吃饭,但是也不太饿,就在大马路上走走。

    叶迦言给她的巧克力她落在医院了,确实是不小心的,另一方面懒得回去拿,落了就落了吧。

    淮哥不是外人,就算陈安宁故意把巧克力留在他那里,他也一定不会碰。

    九北大道,中间一个大大的九北花园。

    花园的围栏外面,走过一个半圆的车道,车道内侧的树生得密密麻麻,放眼看去,里面全是白色的和粉色的小花。

    大门口,一些摘了杨梅的人陆陆续续出来。

    陈安宁看着他们的篮子里面那些红红的果实,嘴巴里面都觉得酸酸的。

    她再靠近几步,发现有一些警觉的群众开始加快步子。

    陈安宁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个保安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走在最后面那个保安很年轻,乍一看,有点像叶迦言。

    不过那人拧着眉毛苦大仇深的模样,把陈安宁看笑了。

    因为盯得稍微久了一点,那个跟在后面的保安注意到陈安宁的热切注视,瞪了她一眼。

    吓得她笑容尽收。

    带头的保安大哥手指哐当哐当敲了敲园子大铁门上的感叹号,“说了多少次了,‘禁止采摘杨梅’,看不明白还是听不明白?要不要请你们进去喝喝茶?”

    一群人垂着脑袋四散开了。

    那保安大哥嫉恶如仇,盯着滚落到脚边的一个杨梅,不做声地捡起来,扔到旁边一个女人的篮子里面,恶狠狠地说:“别浪费了。”

    其实这些人也没有摘杨梅的必要。

    在b市这种气候环境里,杨梅树的种植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在园子里面盖大棚,而且结出来的果实涩涩的,并不好吃,所以一般这种水果只在南方比较受欢迎。

    以前在平城的时候,陈安宁跟着外婆去山上摘过。

    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大部队一齐上山。

    外婆忙着摘梅子,陈安宁帮忙给她捡,捡累了,跑到半山腰去找厕所,路上没注意脚下有一条土沟,沟的外围长了一圈杂草,看着还挺像路的,就这么一脚踩了下去。

    摔了个狗啃泥。

    她保持摔进坑里的姿势无法动弹,勉强翻了个身,小小的身子被拦腰折了一道。

    因为重心在上半身,而上身摔得很低,所以很难挣扎起来。陈安宁穿着小裙子,躺在湿湿凉凉的草上,还挺舒服的。

    一直到外婆下山来找她。

    陈安宁倔强地伸出一只手:“救我。”

    外婆笑坏了,给她拍了张照片。

    陈安宁想起这件事,突然意识到那张照片后来她从外婆的手机上翻拍了下来,虽然换了好几次手机,但照片好像还存着。

    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

    照片上的她扎了一个冲天揪,白色的仙女裙裙角都变黑的,一脸无助地看着镜头。

    因为是二次翻拍的,镜头有点糊,但是小朋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乌黑发亮。

    她把那张照片发给叶迦言,作为上次看他毕业照的交换。

    叶迦言没有回。

    陈安宁返回微信主页,才发现江杨早上给她发了条消息。

    “主编说了,我们把这本画完,给我们放个假,去国外旅游,免费的!”

    陈安宁开玩笑地回:“他是不是私底下拉赞助。”

    “他是不是跟钱过不去。”

    她看着江杨回过来的这条消息,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她把自己那张囧照给江杨也发了过去。

    五秒钟之后,对方传来满屏的哈哈哈。

    叶迦言的消息回得很晚,大概过了得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于是陈安宁一直捏着手机等了那十几分钟,直到等到那句让人心安的一句回答。

    “小仙女真的很可爱哦。”

    第48章 众矢之的

    陈安宁在工作室又埋头画了一天, 江杨这个助理非常尽责,给她跑上跑下买东西。

    先是买了几盒万通筋骨贴,防止她颈椎受伤, 然后买零食,陈安宁全堆旁边了, 后来又买了几瓶眼药水。

    陈安宁描图,描着描着就趴下去了。江杨把她扯起来, 强行给她滴眼药水。

    陈安宁紧紧闭着眼睛, 用手挡住,笑着说:“不行不行,这个太凉了,我受不了。”

    江杨把她手掰开,“公主殿下受伤了,小的可就没活路啦。”

    陈安宁只好作罢, “你少给我滴两滴, 眼药水用多了对眼睛不好。”

    江杨点点头:“行, 那我拉你眼皮别给我翻白眼啊。”

    陈安宁噗嗤笑出声。

    她伸手去抓江杨手里的东西:“江杨,你能不能让我自己来, 你这样我都感觉我做了亏心事。”

    江杨:“嘿, 别动, 药水掉下来了,小心滴你鼻孔里。”

    工作室里多了个江杨氛围明显就和以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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