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9.1

    接下来的日子, 分外甜蜜。

    年过后,帝都城里迎来了初雪,大雪连绵数日, 将城里装饰得银装素裹, 分外洁白。今年冬日来得晚,去得早, 才二月, 天气便有些转暖的迹象了。

    将军府。

    冷筱书刚从冷筱画院中回来, 今日宫中的尚衣局来了绣娘,开始为妹妹量身裁做嫁衣了。妹妹与太子的婚期已经定下, 原本以为会定在今年秋日,谁知竟是定到了明年春天,时间上有些晚,不过也不急,妹妹明年正好十六岁。

    十六岁是出嫁最好的年纪, 去年若不是意外, 她也应当在这个年纪出嫁了,今年只怕花朝节过后, 她的母亲就会开始替她相看夫婿了, 想来婚事会有些急, 要定在今年秋天。

    冷筱书回到屋内, 丫环蒹葭替她取下还带着外面寒气的狐狸毛斗篷,屋内烧了地龙,暖烘烘的。冷筱书捧着暖茶, 小啜了一口,望了望门外的方向,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南陆在门口?”

    “是的,三小姐。”蒹葭恭敬回禀道。

    “让他去耳房避避风吧,外面冷。”冷筱书似随口提了一句,放下了茶盏。前两日刚下完大雪,这会儿正在化雪,外面冷得紧,冷风夹杂着寒气,湿凉湿凉的。

    蒹葭应后福身退下。

    冷筱书在床边落坐,习惯性地看向了挂在床头的一对草蚱蜢,这是南陆给的,初时还是青翠色的,在床头吊挂了一个多月,颜色都有些泛黄了,像回忆。

    她不由得想起年前那日在沉府的醉酒,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第二天南陆却给了她一对草蚱蜢,说是她要的。她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和他要过草蚱蜢,南陆当场头就低了下来,那只递了草蚱蜢过来的手也不知该不该收回,就这么停在空中。那个时候,她竟然觉得他有一些受伤,连忙收了下来。南陆不是会撒谎的人,他既然会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她开口要过的。她接过后,南陆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当时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结果下午的时候酒砂过来了,偷偷地告诉她,昨日她看见她抱住了南陆……她听到后都懵了,连忙追问,可酒砂也记不清了,她更不好意思去问南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之后,南陆仍是如常,她却有些不自在了,见到他便觉得有些尴尬,总忍不住去留意他。

    这不留意还好,一留意她反而更不自在了。南陆话很少,每次立在一旁就像一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可是看久了,她却觉得这块石头一点都不硬,也不冰冷,他有他的温柔,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守护神在保护着她。他和她说话时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她却觉得他很温暖,只是他……却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也不会和她多说一个字。

    大冬天的,她宁愿在外面院子里坐着吹着冷风,因为这样她就能看见他,而在室内,他大多时候是只能守在门口的。她感觉糟糕透了,她恍惚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南陆,却喜欢得心中难受。南陆不会喜欢她吧,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主子来看待,或许他还惦记着当年她的恩情,所以才会这般尽心尽力地保护她。

    也是,她和他断断没有这个可能,冷筱书暗下决心,要将这份喜欢深埋心里,好好听娘的安排,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这一对草蚱蜢她不该留下,可也不舍得丢,冷筱书犹豫了许久,终是将它取下,藏入了不常用的妆匣中,就让它尘封在这角落里吧,这段感情,她也会深藏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冷筱书午休睡下后,她的丫环蒹葭和府中的婆子们出了府,途中借着替冷筱书采买的借口悄悄去了一处茶馆,与一个神秘人见了面,不知她和神秘人说了什么话,只听那神秘人咬牙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紧接着,神秘人凑近蒹葭耳边耳语了一些话,蒹葭听得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最后从神秘人手中接过了一封书信。

    下午回去后,蒹葭故意在冷筱书面前欲言又止,冷筱书看她神色异常,放下手中茶盏,柔声问道:“怎么了?”

    “三小姐,”蒹葭咬了咬唇,“奴婢下午出府的时候遇到了冷……史、史夫人,她让我交一封书信给您。”

    冷筱书听得脸色一冷,“她说什么?”

    “她说……她真的是有苦衷的,请小姐务必看一看这封书信。”蒹葭苦着脸道,“奴婢原本不想收的,可她将这书信硬塞到奴婢手中就走了,奴婢不敢将这书信丢了,也不知如何处置好。”

    冷筱书沉默片刻,伸出手来,“给我吧。”

    蒹葭连忙递给她。

    冷筱书接了过来,看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就在蒹葭以为冷筱书不准备理会此事的时候,却听闻冷筱书冷漠开口道:“让她明日早晨,在奔月居等我。”

    “好。”蒹葭连忙应道,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次日早晨,冷筱书如约到了奔月居,入了二楼芍药雅间后,便见冷幽幽不安地立在窗口,见她来了顿时面露欣喜,奔了过来。

    冷筱书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不曾见到她了,她出月子之后似乎还比以前瘦了一些,如今这天气还冷着,她却穿得单薄,一张小脸有些苍白。

    冷筱书忍不住心中一软,面色仍是冷着,“你有什么话非要和我说不可?”

    “姐姐!”冷幽幽突然“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潸然泪下。

    “你这是做什么?”冷筱书后退一步,示意丫环将她扶起。这二楼雅间并无铺软垫,她都听到她膝盖骨磕在地板上的声音了,听着都觉得膝盖一痛。

    冷幽幽执意不肯起,望着她泪眼汪汪道:“姐姐我对不起你!都怪我、都怪我!”

    “你有什么话,坐下说。”冷筱书冷脸道,不等她起来,径直来到桌旁坐下。冷幽幽要是继续跪在这儿,便无法和她说话,她这才起来,来到冷筱书跟前泪如雨下道:“姐姐,我真的……太对不起你和史公子了。”

    “你有话直说,我等下还约了沉夫人。”冷筱书板着脸道。

    冷幽幽啜泣着坐了下来,擦着眼泪道:“史公子真的是个好人,是我不好,我、我害惨了你们!”冷幽幽哭诉着,将之前的事一一道来,大意就是她从小仰慕史利右的才情容貌,有一次借史利右醉酒后装扮成冷筱书的模样勾引了他,然而史利右醒来后义正辞严地痛斥了她一顿,表明自己仍对冷筱书一往情深,矢志不渝,在那之后便与她断了往来,而后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子,因心中爱慕便瞒着他偷偷生下了孩子……

    在冷幽幽哭诉的时候,冷筱书的另一个丫环白鹭脸色苍白,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蒹葭见状,忙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白鹭手紧紧捂着肚子,悄声痛苦道:“我肚子好疼,许是早上吃坏了东西,我憋不住了,得去一下恭房。”

    “快去吧,你放心,这里有我呢。”蒹葭道。

    白鹭出去后,蒹葭见冷筱书已经将杯中的茶水喝光了,唇角现出难以察觉的笑意,又不动声色地给她斟满茶水,之后悄然出了门口,出门时顺手将门关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南陆只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哭诉声,还未细听便听蒹葭道:“小姐在凌烟阁那儿订了一些妆面,待会儿要给沉夫人带去的,你去取一下吧。”

    南陆顿了顿,若他没听错,里面那声音是冷幽幽的声音?小姐今日是来和冷幽幽会面?他不由得有些警惕起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蒹葭不满道,“你快些去吧,快去快回,小姐也差不多该走了。”

    南陆迟疑了一下,第一次多嘴提醒道:“那你好好照顾三小姐。”他有心想进去看一下,可是他身为一个侍卫,小姐会见女客,容不得他逾矩。

    蒹葭对他的操心一脸莫明奇妙,“还用你说!”

    南陆垂眸,不敢表现出过份的关心,面色如常道:“我很快回来。”说完转身就走,迅速下了楼。

    南陆走后,蒹葭冷嘲一笑,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眼见四下无人,她轻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而后若无其事回了雅间。

    她刚一关上门,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冷筱书听到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蒹葭折回去打开房门,笑道:“是白鹭回来了。”可是门打开后她却吃了一惊,叫道,“史公子,您怎么来了?”

    她话一落音,史利右就踏了进来。

    冷筱书也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却见史利右奔冷幽幽而去,斥道:“幽幽你为何又要打扰筱书!”

    冷筱书方才猛地一站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冷幽幽便带着自己的丫环哭着离开了。史利右则一脸痛心,那张犀利的嘴巴噼里啪啦地又张又合,像炮弹似地对她说了一大通话,冷筱书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被他吵得头痛欲裂,连同着身子都烦躁了起来,竟下意识就去拉扯自己的衣领,可是一碰到领子便回过神来,又诧异这屋内为何如此闷热,便想让丫环打开窗透下气,可刚欲开口又纳闷自己为什么还不离开?

    她正欲离开,可是一抬起脚便觉得脚步都轻浮了起来,仿佛天旋地转,双腿也开始发软,一股异样的炙热感从丹田处涌起,像野火般迅速蔓延四肢百骸。

    “筱书,你怎么了?”史利右关切问道,上前来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冷筱书只觉得像是被荆棘扎到了似的,立马挣脱了开来,怒斥道:“你别碰我!”她一喊,脸色便顿生出一种不寻常的潮红,见她站立不稳,蒹葭连忙扶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可冷筱书却连坐都坐不稳了,蒹葭扶住她关心道:“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冷筱书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发烫了起来,一股热气往头脑脸面翻涌而上,仿佛在烤着火炉子似的,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十分惊惧。

    史利右冷笑,这是青楼里最烈的春-药——奴儿娇,管你是三贞九烈的处子,只要中了此药,也会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只消不多一会儿,药效发作起来,她便会朝自己扑过来,在自己胯-下求着自己要她了。

    史筱书惊觉不妥,狠狠咬唇,紧紧抓住了蒹葭的手臂,咬牙道:“走!我们回府!”

    蒹葭的手臂被冷筱书掐得生疼,只惺惺将她扶起,却又不让她借力,冷筱书一下子摔倒回座上,蒹葭又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不要!”冷筱书隐忍得全身颤抖,忽地看向了门口,“南陆!快去叫南陆进来!”

    “好好,奴婢这就去!”蒹葭连忙挣脱开冷筱书死死拽住她的手,看向了史利右。史利右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关上门出去。

    蒹葭出去后,史利右打量着缩在座上的冷筱书,冷筱书身量高挑纤细,但该丰腴的地方绝对丰腴,他倒想看看平日里端庄自持的她在床上浪荡起来是何模样?想到这,他下身已经硬了起来。

    冷筱书在椅上坐不住了,直接摔了下去,他心中暗喜,连忙过去将冷筱书扶起,借机抱了她一把,冷筱书打了个颤栗,狠狠将他推开,斥道:“你干嘛!”她强撑爬起趴在榻上,怒目而视,生气的脸蛋儿因药效作用变得娇艳艳的,在史利右看来别有一番美妙的滋味。

    史利右一脸担忧凑上前去,“筱书你是怎么了?”

    呵呵,这种药药性极佳,会让人在清醒的神智下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就要这样!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求着自己,求着自己要她,让她主动张开大腿来缠住他的腰身,也要让她醒来后对这些事情记得一清二楚!求着自己对她负责任!而且这种药一旦发作,就算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也会主动迎合!她现在还忍受得住,不过是药性未彻底发作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早膳蒹葭已经安排了咸重的口感,她到了茶楼之后,想必也喝了不少茶水,想来药力是足够了的。他来之前还特意服用了一些药物,生怕自己满足不了她咧,现在他的药性也发作了,下身已是有些难以忍受。可是不急,比起她的难耐,他还忍得住。

    “你出去!”冷筱书怒目而视,指向门口,南陆呢,南陆怎么还不进来?蒹葭呢?冷筱书隐忍得全身颤抖,身子缩成了一团,紧紧抱住自己,眼泪都掉了下来,终于失控尖声叫道:“南陆!”

    南陆快回来,有个大便宜等着你捡啊,这是麻麻送给你的外挂大礼包啊!

    第38章 19.1

    几乎是下一刻, 南陆破窗而入,一袭黑衣,仿若天神从天而降。

    “南陆!”冷筱书泣道, 不知哪来的力量爬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南陆身子一僵, 一手持剑,一手拥住她, 下一瞬,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心底涌起, 她定然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才会这样,南陆立即将剑对准了在场的史利右。

    史利右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你……怎么会……”他怎么会没死?罗刹阁的人不是从不失手的吗!史利右难以置信,这会儿吓得色胆没了,下意识便想跑。

    南陆迅速将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可是冷筱书却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软热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他紧绷的身子, 几乎整个人都缠在了他身上, 南陆觉察到不对,冷声质问史利右, “怎么回事!”

    史利右吓得双腿打颤, 他可是见识过南陆的手段的, 上次被他打得整整一个月才下得来床!这回要是让他知道他打起了冷筱书的主意……

    南陆的目光突然就落到了他因药效支起的下身上, 顿时明了,登时怒火冲天,一脚凝聚了内力便朝他下身狠狠地踢了过去, 史利右躲避不及,只听得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踢得往上直跳了三丈,又重重地摔了下来,摔到地上后整个身子弓成虾米,脸也成了土色,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接着两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南陆,我好难受……”冷筱书紧紧缠住他,整张脸往他怀里钻,哭得好不可怜。

    “三小姐……”南陆全身僵硬,持剑的手别到身后,生怕伤到了她。

    “南陆,我求求你帮帮我……”冷筱书像小猫一样哭泣哀求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仰头便吻住了他的唇。南陆如遭雷击,直到冷筱书一双小手扒开他的衣裳,碰到他胸前被剑气伤到的伤口,疼痛才使得他倏地回过神来,他连忙一只手擒住她小手,迅速拿起衣架上的斗篷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倒扛起后从另一边的窗口跃了出去。

    这边窗口是一条小巷,巷口停放着一辆马车,不知是谁人家的,南陆二话不说将冷筱书塞入马车里,驾起马车便飞奔去了沉府。

    他记得,前不久沉大人刚给沉夫人找了一个女医,名唤踏雪,这踏雪姑娘精通妇幼之术,如今就住在沉府上!

    马车风驰电掣飞奔至沉府门口,南陆掀开车帘,将在马车里滚得发鬓凌乱的冷筱书重新用斗篷裹好,扛在肩上便下了马车。

    “这是……”沉府门口的侍卫看得一脸疑惑,这不是将军府三小姐身边的侍卫吗?他扛的是何人物?

    “快!”南陆飞奔而入,火烧眉毛道,“我找沉夫人!十万火急!”

    南陆轻车熟路,一路狂奔,直到酒砂院子门口才被侍卫拦住,酒砂听到声响赶出来一看,愣了一愣,南陆这是扛着谁呢?难道是……三姐?

    “沉夫人,请你救救我家三小姐!”南陆将冷筱书放下,紧紧箍在怀中,裹在斗篷里看不到脸的冷筱书都哭得语不成调了。

    “这是怎么回事?”酒砂急问。

    “踏雪姑娘呢?”南陆没有回答她,只急急四处张望,晚秋连忙去找踏雪。

    踏雪住得不远,很快便赶了过来,她到来的时候冷筱书已经被安置在了西厢房里。这会儿没了斗篷的束缚,冷筱书整个人躺在床上哭喊连连,翻来滚去。

    踏雪到来后,连忙替她把脉,把脉后拧了拧眉,“冷小姐中了奴儿娇,是极媚的春-药,青楼里专门用来惩治不肯接客的女子的。”

    “什么!”酒砂惊得捂住了嘴,看着南陆,“怎么会这样?”

    南陆急得眼睛都红了,只迫切地看着踏雪,“请姑娘救救我家小姐!”

    酒砂发现现在也不是问南陆这个问题的时候,急道:“这个可有解药?”

    “与男子交合可解。”踏雪如实道。

    酒砂瞪了瞪眼,有些结巴道:“可、可我三姐还未出阁啊,除了……有没有别的办法?”

    踏雪犹豫片刻,“恕踏雪直言,也可找妇人替她解药,但此药极烈,一个妇人恐压制不住她,至少得要两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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