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时候,他便最喜欢欺负自己了,青漓正想着自己做了皇后,或许可以反杀一回的时候,魏平远便上前去掐了掐她的脸,言简意赅道:“——胖了。”

    青漓一听就恼了:“才没有!”

    “有的,”魏平远道:“肉都要耷拉着了。”

    “你胡说,”青漓捂住自己腮,气鼓鼓道:“就你一个人这么说。”

    “哦,”魏平远双手环胸,淡淡道:“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青漓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便利落的结束了这话茬:“——谁叫你过来的?”

    “自然是陛下,”魏平远摇头失笑:“家里还挂心的过得如何,今日一见,却是白操心了。”

    他上前去,伸手轻揉她眼睛,边揉边道:“陛下待你好,我们也能放心,虽说以往也收到你的消息,可毕竟不如亲眼见了可信。”

    这个兄长虽不似长兄可靠,但待她的关切却是一般的,青漓心软了下来,又问道:“你揉我眼睛做什么?”

    “这里有个穴道,”魏平远边揉边道:“用力按压之后,眼睛便会泛红,像是哭过一样,待会儿我走了你就装哭,陛下若是问你为何,就说是被我骂了……”

    “——你这么可怜,他也就不好凶你了,相反的,说不准还会安抚一二。”

    青漓微怔,随即又觉心头暖热:“——说不定,他会生你气的。”

    “生便生吧,左右我见陛下也少,不比你,”魏平远道:“日日都在近前,又是夫妻,最好别留下芥蒂。”

    “二哥,你的好意我心领,却不能接受,”青漓动作轻柔却坚定的拨开了他的手,抬头望着他眼睛,道:“他以真心待我,并无半分虚假,我也不会与他虚情假意。”

    “做错了便是做错了,乖乖认错便是,”她握住兄长的手,道:“我知道,他不会真生气的。”

    魏平远仔细瞧她:“——不后悔?”

    青漓微微一笑,既甜蜜,又自信:“情出自愿,如何会悔?”

    “也好,”魏平远摸摸她头发,低声道:“傻人有傻福,你能有好归宿,我自是为你高兴的。”

    “……”青漓道:“前一句,可以省略掉。”

    ~

    之前同兄长说话时,小姑娘还信誓旦旦的说皇帝不会生气,可等到了晚上,皇帝还是不肯搭理她,她便知道事情大条了。

    “衍郎,是我不好,”她哒哒哒的跑到皇帝身边去,撒着娇拉他衣袖:“我太冒失了,我认错,好不好?”

    皇帝不理会她的献好,只自顾自的忙手头上的事情,虽不曾拨开她那只小手,却也不肯理她。

    青漓心里有点慌,扑过去抱住他腰身,可怜巴巴道:“衍郎不要生气,也别不理我。”

    皇帝依旧不搭理她,只低头忙自己的。

    如此一来,小姑娘愈发觉得不安了,犹豫一会儿,终于凑到他耳边去,低声道:“你不是一直想按那上头姿势来嘛,等孩子出生,我应你一回,好不好?”

    皇帝淡淡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别过头去。

    青漓看出他几分意动来,迟疑一下,便再度加价:“……两回?”

    皇帝爱答不理的瞧了她一眼,却不曾将目光再挪开。

    青漓心里有了底,又道:“……三回?”

    皇帝冷笑一声,终于答话了:“——打发叫花子呐?”

    青漓底线一退再退,终于咬着牙道:“那就六回……不能再多了!”

    皇帝不再说话,抬腿就走。

    青漓慌慌张张抱住他,带着哭腔道:“十回,十回!”

    皇帝面上稍稍有了些许笑意:“——这还差不多。”

    青漓听他语气缓和,心底便松一口气,低下头,对着手指,老老实实的道:“衍郎,对不起,今日是我不好,太冒失,也太胡闹了……”

    “——你也知道自己太胡闹了?”

    提起这个,皇帝声音便不自觉大了:“说好的、说好的,你也知道那是之前说好的,怎么就只记得其一,却不记得其二?!”

    “说好的在家听你的,现在呢?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朕的夫纲朕的面子,统统都没有了!”

    他是在发脾气,语气却并不凶,青漓听得不止不怕,反倒有些想笑。

    努力克制住这种冲动,小姑娘踮起脚,娇娇的去亲丈夫面颊,还顺手给他喂了块糖吃:“谁叫我家郎君最好,最疼我呢,是不是呀?”

    皇帝断然道:“那当然。”

    青漓含笑靠到他怀里去,撒娇卖萌一把抓:“我饿了嘛。”

    “乖,”皇帝低头去亲她额头:“想吃什么?朕吩咐他们做去。”

    “鲜虾云吞,”小姑娘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糯米鸡。”

    皇帝自是吩咐人去备下,小姑娘蹭着他撒娇,甜甜的道:“郎君真好~”

    “嗯,”皇帝应了一声,想了想,又笑吟吟道:“——方才许诺的那十回,不是框朕吧?”

    第80章 妄想

    年关已过, 皇帝便该于初九这日开笔, 正式开始上朝了。

    因此, 皇帝宴饮群臣以及皇后召见命妇的日子,便是定在了初八。

    青漓是头一次以皇后身份召见命妇,来的有多是金陵各家的当家主母, 难免心下微有不安。

    好在她也有忧患意识, 年前便吩咐人将金陵各家命妇集成档案, 一一细阅,现下对于各家各户的主母们不说是了如指掌, 好歹也不是两眼一抹黑。

    除去那些浮在表面上头的,内里的东西才是她更应注意的。

    宫中多年未有皇后,几位太妃身份又不够, 自是不曾召见命妇的。

    而先帝时虽有高位妃嫔, 却也并非中宫,名不正言不顺, 自然难以在规格上要求诸多。

    层层缘由下来,等到青漓接手此事,便少不得要好生思量, 务必处处尽善尽美。

    几品的命妇用几品的制式, 盘碟匙筷皆要符合其身份, 每个席位上的菜肴如何,摆放如何,何时开宴,谈些什么, 皆是要仔细的。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历经两朝见多识广的老夫人,若是见着出了错,自是不会明晃晃点出来叫人面子上下不去,心底里笑几声却少不了。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事。

    ——命妇席位的排定。

    毕竟是宫宴,四品以上命妇方能列席,可真的到了排位上,却并非按照品阶而定。

    魏国公夫人与英国公夫人同品,可到了宴上,哪一个靠前,哪一个靠后?

    奉阳伯祖母年过六旬,出身大家,德高望重,遇上靖安侯夫人,又该如何评定?

    如此一来,青漓少不得要顾及各家脸面一二,将人情功夫做足,一连想了几日,才算是定了下来。

    自然,这也只是她这头定了下来,要真的确定,还得过了皇帝那关。

    ——若是前朝有臣子立功,或者是皇帝即将重用,也会在命妇之间的排位中彰显出来。

    此次西凉之战结束,加恩的勋贵只怕更多,青漓事先令人打听一二,早早做了安排,却也怕有所疏漏,便只将事情抛给皇帝,等着他拿主意。

    “将靖安侯府席位挪到后头去吧,”皇帝盯着青漓给的那份排位看了一会儿,方才淡淡道:“不必这般给他们脸面。”

    “长公主那里……”青漓略微怔了一下,又低声问他:“脸面上是不是有些过不去?”

    “哪里还有什么脸面,”皇帝冷笑一声,道:“她搬弄是非的时候,可曾顾忌到你我半分?不必理她。”

    元城长公主与青漓也无什么交情,说了一句,也算了尽了情分,便不再提这茬儿,只继续问道:“别的可有要更改的吗?”

    “没有了,”皇帝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真心实意的赞道:“妙妙做的不错,想的也周到。”

    “那是自然,”青漓令人去誊写副本,再叫礼部去安排这些,才向皇帝道:“想了几日,我头都疼了。”

    皇帝张开臂,作势要抱住她:“快过来快过来,叫朕亲一会就好了。”

    “去,”青漓笑着躲开他:“哪个稀罕你亲。”

    ~

    每每行宴之际,最是考验人情练达。

    位低多半是位于后排,也稍稍窄一些,少不得要早早过去,等着向其余人问好交谈,位尊的也要掌握好火候,恰当的晚,又不至于失礼——讲究的便是拿捏的功夫。

    青漓新婚不过两月,又是年关宫宴这样的喜庆日子,自然不会穿的清素。

    绯红宫裙款款上身,大朵牡丹绚丽点缀,梳繁复高椎髻,簪石榴花金步摇,耳畔是镶金的红玉坠子。

    毕竟有孕在身,她也不曾着妆,只淡淡画了眉,精气神儿便出来了,衬着绝丽的面容与浑然天成的气度,如何也不会叫人轻看了去。

    这样的时候她也没避嫌,大喇喇的将董氏排在自己右手侧了。

    魏国公府的身份足够,国公夫人又是皇后生身母亲,别人便是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其时左高于右,英国公祖母张氏年近七寻,身份资历都够,便被青漓排到了左手侧,如此一来,倒也没有生出什么非议。

    一众命妇齐聚,彼此之间交谈也是有的,却丝毫不显喧闹之声,只是一片秩序井然,红粉端婉。

    都是大家出身的主母,讲的是笑不露齿行不惊风,便是讲人八卦、生场闷气也需得优雅自持,更何况此刻是在人前呢。

    接到礼部安排好的席位时,靖安侯夫人便心有不虞,等入宫之后,见到自己左右的两位夫人出身皆是平平,心中的不满简直要漾出来了,或多或少的,神色中也带出来一点儿。

    什么时候,竟连这等货色也可与她坐在一起了,真真的奇耻大辱!

    碍于是宫宴,她也不敢展露出来,只低着声,对元城长公主抱怨道:“皇后毕竟年轻,未曾操持过这等大事,靖安侯府本就是太祖开国所立的侯府之一,如何能排在末端,同那些粗鄙妇人一道?”

    元城长公主不是蠢人,靖安侯夫人自然也不是真的傻,对于靖安侯府局势也能看出一二,只是碍于面子,从不肯承认罢了。

    看一眼婆母,她也只能低声附和一句:“大抵是太年轻了,未曾经事吧。”

    靖安侯夫人脸色有转瞬的阴郁,看向自己身后的女儿时才好些,上前去为她整了整衣带,道:“跟着你大嫂到前头去,该说的昨日我都叮嘱了,斐斐有分寸的,是不是?”

    还是正月里,季斐斐穿的也颇娇艳,一身桃红色纱裙极为飘逸秀美,衬着她妩媚难掩的面容,很有些勾人味道,闻言一笑时,眼角眉梢的媚气几乎要遮不住:“阿娘放心吧,我自是明白。”

    “好孩子,”靖安侯夫人心中有些安慰,轻声叹道:“侯府的未来,可全都系到你身上去了,只求你能争气。”

    季斐斐答得颇为自得,烟波中是连绵的缥缈雾气:“阿娘只管等着看吧,我岂会叫您失望?”

    靖安侯夫人上下打量女儿一会儿,也觉极是出色,满意颔首之后,终于难得的向元城长公主露出一个笑容来:“斐斐年轻,少不得要请殿下多加扶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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