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人比人不如人, ”季衡不禁感叹道, “蒋总比我年轻, 老婆都找好了, 等我有了女朋友,他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他放下咖啡杯,盯住了谢平川,目光惺惺相惜:“还好有你陪着我,忙得只剩工作了……”

    谢平川看他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沉声安慰道:“上线筹备都做完了,只要运维不出问题,就能轻松一段时间。”

    季衡倒吸一口气,和他吐起了苦水:“我跟你说,前天我妈打来电话,非要让我去相亲,还说等我工作不忙了,每天都要安排相亲……”

    毕竟他今年三十岁了,感情的空窗期又很长。老一辈的父母观念不同,认为结婚是一种安定,眼看儿子没个着落,会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谢平川不熟悉“相亲”的流程,也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他比较敷衍地回答道:“哦,你要去相亲了么?也许能遇到合适的。”

    季衡马上摇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可能去的,我要工作。”

    谢平川惋惜道:“为了工作,牺牲你的个人时间……”

    季衡伸出一只手,打断了谢平川的话:“没关系,我扛得住,我被你感染了。”

    谢平川侧过了脸,没再应声。

    隔着一面光洁的玻璃墙,谢平川向墙外投去了目光,没过多久,他离开了休息室,来到走廊和蒋正寒说话。

    窗帘遮住了太阳,光线半明半暗,走廊上站着三个人,影子都落在地毯上。

    出于好奇,季衡也跟了过去。

    他便听见谢平川说:“挑选戒指有什么诀窍?”

    作为一名已婚人士,蒋正寒的反应很快:“你准备结婚了?”

    谢平川承认道:“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了,正好忙完手头的项目,能有一段空闲时间。”

    他接着问起了夏林希:“一般而言,什么款式的戒指,更受女孩子喜欢?”

    谢平川与蒋正寒他们算是熟识,他单身这么多年,夏林希当然知道。

    但是在夏林希看来,谢平川一贯高冷,而且不食人间烟火。她其实不太清楚,为什么谢平川突然就结婚了。

    夏林希提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不过有几种类型的戒指,一个人只能订做一次,女孩子大概会喜欢,因为这样饱含深意。”

    蒋正寒笑道:“唯一的意思吗?”他拉起夏林希的左手,看她无名指上的婚戒:“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平川表示受教。

    一旁的季衡看呆了。

    他没想过蒋正寒会当面撩妹,全然不顾他和谢平川还在场。

    一时之间,周围充满了刺眼的光芒,他这条单身狗,怕是没有活路了。

    他绕到谢平川身侧,抬手扶上他的肩膀:“如果不是你问起婚戒,我都不知道你要结婚了,效率未免太高了点,徐白已经拐到手了?”

    谢平川纠正道:“这不是拐到手,应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他说得轻描淡写,表情也不动声色,偏偏话里充满了急着结婚、迫不及待的意思,真是浪费了那一张英俊的脸。

    季衡明白谢平川的办事效率——谢平川这种人,不仅没有拖延症,还很会挑选时机。

    他知道拿喜糖是迟早的事,不过也确实没有料到,在新产品上线的档口,谢平川还能分出心思。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秒针依然在往前行走,谢平川瞧见了当前时间,便打算返回办公室,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他和在场其他人告别,邀请他们届时参加婚宴。

    每周的礼拜一都格外繁忙,还好新产品上线平稳过渡。谢平川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又连着开了两场会,不知不觉就待到了傍晚。

    傍晚时分,城市融进晚霞,从落地窗向外看,天光远景皆是一色。

    夕阳如画,渲染一片柔和色彩,高楼大厦却棱角分明,像钢笔勾勒的线条……谢平川站在窗前,目视远方,他忽然想起来,徐白很喜欢画画。

    而且偏爱城市的晚景。

    他低头笑了。

    只觉得她处处都可爱。

    恰逢此时,徐白给他打了电话。

    手机的另一头,徐白问道:“哥哥,你今天加班吗?”

    “不加班,今天的任务结束了,”谢平川收拾东西,走出了办公室,锁上房间的木门,“你在五楼等我,我去接你。”

    徐白应了一声好,语气欢快,很高兴的样子——因为谢平川可以按时回家。

    她乖巧地待在五楼。

    电梯从二十七楼开始,一路缓慢地下行,谢平川站在门口,身边是碰巧遇上的季衡,以及其他相熟的同事。

    今天难得忙里偷闲,季衡想出去下馆子。

    当然一个人很没意思,他便邀请谢平川:“咱们出去喝顿酒,吃点饭吧,权当放松一下。”

    若是放在平常,谢平川或许会答应。

    然而时至今日,他是有家室的人,每天下班之后,只想陪着徐白,谢平川就推拒道:“不如改天吧,我请你吃饭。”

    他话音未落,电梯停在五楼。

    徐白一眼看见谢平川,立刻进来了。

    她站在谢平川身边,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不过季衡却知道,他们其实好事将近。

    有什么好遮掩的,明明都快发喜糖了。

    碍于电梯里人多口杂,还有其他几位同事,季衡并不方便说话。

    等到电梯抵达一楼,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开,季衡再次提议道:“谢平川,你不想吃烧烤吗?还有街边的小龙虾……夏天就该吃麻辣小龙虾,喝冰镇啤酒,在路边摊上撸串,我跟你说啊,不撸串的人生,不是圆满的人生。”

    他略微偏过脑袋,和徐白四目对视:“小白,哦不,谢夫人……”

    季衡换了个称谓,调侃道:“要不要一起去?你们都快结婚了,我们也要叙叙旧吧。”

    徐白在听到“麻辣小龙虾”的时候,就抬起了头,双眼一眨不眨望着谢平川。

    她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但当她这么看着他,他根本不可能拒绝。

    谢平川妥协道:“走吧。”

    由季衡带路,他们沿街出发,来到了公司对面。

    傍晚正值下班高峰,路口排满了拥堵的车辆。

    街角都是行人,小吃铺生意红火,凉风带着喧闹的气息,从发丝和耳侧相继拂过。

    季衡悠哉悠哉,晃着走路,没走多久,他脚步一顿。

    前方不远处,有个包子店,店铺正要关门。

    老板娘站在店门前,左手牵着她的女儿,右手锁上了铁网,肩头背着女儿的书包——书包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

    季衡喊了一声:“简云?”

    简云扭过头,回他一个笑:“你们好,下班了吗?”

    她弯腰和简真说:“真真,来,别害羞,和大家打招呼。”

    真真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脸颊像个小包子。她没有继承父母的高鼻梁,鼻子稍微有点塌,脸型也是圆滚滚的,不过正因为此,她看起来很萌。

    简真被母亲牵着手,视线挪到了一旁,她首先看见了徐白,想了个称谓,便努力叫道:“姐、姐姐好。”

    然后是谢平川:“大哥、哥哥好。”

    最后轮到季衡。

    但她想了一下,竟然改口道:“叔、叔叔……”

    季衡的心被刺了一箭。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怎么到我就是叔叔了呢。”

    季衡和谢平川勾肩搭背:“我就比这个哥哥大三个月。”他扭过半张脸,模仿徐白的口气,撒了个娇:“对吧,哥哥?”

    徐白听得心尖一抖。

    谢平川冷漠道:“所以你比我大,别叫我哥哥。”

    季衡闷声笑了,又看向简真。

    他倒是很喜欢孩子,不过第一次见到简真。一直听说简云有女儿,却从没有亲眼看过。

    他忍不住想,哪个做父亲的,会舍得抛弃这样的孩子。

    季衡和谢平川都以为,简真只是见到陌生人,有些紧张,说话才会断断续续,毕竟她年纪这么小,门牙还漏缝——估计是在换牙吧。

    他们都没思考过,简真可能是个结巴。

    简云其实带她看了不少医生,但是治疗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她只好保持一颗母亲的耐心,不断引导自己的女儿,并且给予鼓励与期待。

    她笑着道:“真真?”

    简真听完季衡的话,方知自己称呼不对,但是比哥哥年纪大,要叫什么好呢?她踌躇几秒,再次开口道:“伯、伯伯好。”

    季衡面上带笑,心头已经放弃了。

    他低下脑袋,掏出手机,借用黑色的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

    季衡十分怅然地想着,许是最近熬夜加班,他的青春和美貌都在流逝。

    谢平川却笑了一声,和简真打招呼道:“你喜欢吃糖吗?”他随身携带草莓糖,分了一块给简真。

    简真不好意思要,抬头看向了母亲。

    徐白也弯腰凑近:“我还有巧克力。”

    简云引导道:“真真,要不要说谢谢?”

    真真便伸出手,收下糖和巧克力,有些腼腆地笑了:“谢、谢谢。”

    她虽然年仅七岁,倒是懂得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她踮起脚尖,从母亲手里接过书包,打开自己的书包拉链,掏出一个不锈钢小饭盒。

    简真扒开饭盒,里面有几块饼干。

    “妈、妈妈做的,”简真把饭盒递出去,“给姐、姐姐。”

    这些饼干都是手工饼干,全部由简云亲手制作,而且套用了模具,做成小熊的形状,火候掌握得正好,卖相堪称十分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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