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碰到了一个和父母走丢了小女孩,大约是傅辰那张脸实在太人畜无害了,小女孩跟着傅辰,那模样格外可爱,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唇,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很惹人喜爱。

    傅辰一路都非常耐心地抱着小女孩,语气温柔,安抚了小女孩的情绪,才带着她去找她的父母。

    之后那个冒失的母亲,找到了女儿自然千恩万谢,却被傅辰劈头盖脸地骂了顿。

    傅辰几乎不会教训任何人,平时连重话都不会说,可能是学心理的关系,他一直很能掌控自己的情绪。

    但这一次,他却对这个把孩子弄丢的母亲,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教育,直到孩子的母亲发誓绝对不会把孩子弄丢为止。

    邵华池这才发现,傅辰其实很爱孩子。

    只是这个男人,从来不说。

    他从来不会让自己为难。

    这是一种名叫傅辰式的体贴。

    这天,两人吃完晚饭,傅辰洗完碗出来,就看到妻子坐在沙发上沉思。

    傅辰给邵华池泡了杯大麦茶,去去饭后油腥。

    自己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并排坐在沙发上。

    “傅辰,你想要孩子吗?”邵华池忽然问,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不想。”傅辰淡定拒绝。

    “但我想。”

    “嗯。”他看着书,连眼皮都没抬。

    “嗯什么嗯,我说我要孩子,我们要一个吧,你看我年纪也大了。”

    “麻烦,不需要。”

    “……”那老子要行了吧!老子求你要好吧!

    求你他妈的给老子一个孩子行吧!

    傅辰发现气氛不对,抬头就看到面目狰狞的妻子。

    ……

    九个月后,一个孩子哇哇落地。

    看傅辰手忙脚乱地抱着孩子,邵华池抑郁又痛苦的心情稍微有些缓解了。

    “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嗯,叫傅邵。”我+你=我们。

    “傅少?”你考虑过以后喊这名字的人心情吗?

    .

    .

    .

    十五年后。

    邵华池毫无预兆地发了好几日的高烧,一种新类型的疾病,高热不退,医治无效,在傅辰的陪伴下,缓缓闭上了眼,结束了她年轻的人生。

    葬礼那天,是阴天,厚重的乌云笼罩在上空,冷风刮来,沉淀着人们的心情。这天,邵华池曾经的同事与朋友都来了,包括曾经在疗养院认识的米雪。

    她看到那个站在墓碑前,犹如一座冰冷雕像的男人,眼睛有些酸涩。

    她想,没有一个人,比这个男人更痛苦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新邮件。

    傅辰立得腿麻木了,才迟缓地打开了手机,待机画面是一张偷拍,是一个女人坐在树藤下,抱着怀里孩子的画面,他的手指静静摩挲着,才解了锁。

    当看到寄件人的名字,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了。

    是邵颐然发的。

    这是一封定时邮件,应该是邵颐然以前就准备好的,里面说,以后的每一年都会发一封,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无法陪我走下去吗,我果然是个扫把星,呵呵。

    傅辰露出了破碎的笑容,看着墓碑上冷着脸,但眼神幸福的女人,手撑在墓碑上才不至于倒下。

    天空飘起了细雨,男人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

    你好残忍啊,邵颐然。

    你给了我一个家,却亲自把它收走了。

    傅辰忽然起想那日,邵颐然在临终前,拉着他,“傅辰,答应我一件事。”

    “好。”

    “我还没说什么事。”十五年了,这偷来的日子太快活,快活得他都忘了曾经的誓言。那个人果然没骗她,今天正好是十五年的期限。

    他付出了代价,也得到了报应,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多和这个男人说些话。

    “好。”什么都会答应你。

    “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放弃自己。”

    “……”

    邵华池一愣,心一寒,“傅辰?”

    “…………好!”似乎除了这个字,傅辰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如果,有下……下辈子,能不能试着……”喜欢真正的我,而不是一个披着女人外表叫邵颐然的人。

    ……

    “爸爸,妈妈在哪里?”一个粉琢玉雕的俊俏小男孩,拉着身边男人的手。

    傅辰看着这个集合了他和邵颐然优点的孩子,收起了大部分情绪,将孩子抱了起来。

    “妈妈去旅游了,在她回来前爸爸会照顾好你。”男人将头搁在儿子充满奶香味的肩膀上,深呼吸着。

    傅邵发现爸爸在发抖,“爸爸,你很冷吗?”

    “不,我不冷……”

    “爸爸,不要哭。”小肉手摸着傅辰干燥的脸。

    “爸爸没哭,哭是需要眼泪的。”

    男人抱着小男孩,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我答应你,替你活下去。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好好活着。

    .

    .

    .

    重华宫。

    邵华池高烧刚刚退下,却连日做了噩梦,急得几个太监宫女晕头转向。

    这天,守在邵华池身边的吉可,昏昏欲睡地撑着下巴,勉强打起精神来,以免邵华池这里有什么动静。

    “啊——”一声惨叫响起,惊得吉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邵华池急促地呼吸着,从床上弹起,强烈的心悸让他还意识不到现在在哪里。

    “殿下,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邵华池并没有回答,只是喘着气。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好像听到在梦里,七殿下一直在喊着什么。

    邵华池摇了摇头,不是噩梦,但也一定不是美梦,他捂着胸口,感觉这里似乎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

    吉可正要过去,却被喝住,“你先出去。”

    “七殿下,奴才必须喊太医……”

    “我说出去,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吉可拉着进来的碧青、诡子等人退了下去,邵华池躺回了床上,看着明黄的床帐,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

    依稀只记得,他似乎在梦里,过了一段人生,还有一段不可磨灭与忘记的记忆。

    第104章

    晋成帝的心情很不美好, 他接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出海归来的三子, 被好几群人马共同袭击, 到现在都没查出那些人是哪条道上的,丢失了一批来自东南亚的宝藏也就罢了,更让晋成帝提醒吊胆的是三子也因此深受重伤, 因为要养伤,必须推迟回朝的时间。

    晋成帝简直心急如焚, 听到三子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才算隐隐吞回了高涨的怒火。

    更是命令鄂洪峰等禁卫军, 派出了一批最精锐的部队去保护三皇子,这是晋成帝的私人兵力,这群人连夜悄悄出了城门, 赶往三皇子所在地。但却不代表晋成帝就能安心了,虽然没有对外公布, 但三子的安全和健康可是关乎着晋国的未来的。

    在朝堂上发了一通火气, 到了下朝都没缓过来, 还坐在龙椅上喷着粗气。安忠海跟着两任皇帝那么久, 自然是个人精,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沉默心里有所度量, 像今天这个样子要么沉默, 要么就报喜不报忧。这不,一看到重华宫出来的吉可,赶紧先出了殿门, 掂量着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再决定待会面对皇帝时的态度和语速。

    万幸的是,吉可报的是好消息,七殿下彻底退烧了,这会儿甚至能喝下一些软食了。

    将这喜讯告诉晋成帝,果然引得阴云密布的皇帝阴转多云了。

    晋成帝下了朝就来到养心殿偏殿,让通传的人退下,径自走了进去。

    刚到了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很快他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七子。

    “殿下,您这会儿还未大好,太医也说了您最好别下床走动,就算要谢恩也可以等好些了再去,陛下定然能了解您的心意的。”是宫人的劝说。

    “碧青,跪下。”晋成帝很少听到自家七子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是以前的骄横,也不是后来的不卑不吭,反而透着严厉,“可知错?”

    “殿下,奴婢错了。”

    “不,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父皇是咱们大晋国的上君,是我们本该尊敬和爱戴的人。现在国泰民安,四海皆平,都是父皇治国有方。但就是这样一位人人称颂的君主,他在日理万机中还为了让我尽快康复,耗费了心力,更是将我带来了这养心殿的偏殿疗养,父皇不仅是我的父皇,在我心里也是血脉相连的父亲,现在我总算好了一点,过去谢恩也只能表达我心里尊敬的万分之一,这都是应该做的的!而你却阻止我,又将我至于何处,我如此不懂孝道,不敬君主,怎么还配苟活在这世上!?咳咳……”邵华池声音极为虚弱,看得出来能说出那么长一段话,说的相当严肃,满口的阿谀奉承,听得远处的安忠海都一阵鸡皮疙瘩,若是换了个人来听定会觉得极为虚伪。

    但偏偏这段话,正中好大喜功的晋成帝,他最在乎的是什么,就说什么给他听,语气、语速、态度把握的恰到好处,都能让这段极为讨好的话显得真诚。

    边咳嗽,邵华池边掀开被子,不顾宫女们的阻挡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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