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咱们县城汽车站坐车。早上大概6点多,村东口会经过一辆中巴,它是专门载客去县城的。要不,就只能搭载农用汽车去了。”

    牟燕然点点头:“明白了,谢谢大娘!”

    “那你还回来吗?”大娘看了牟燕然一眼。

    “应该是不回来了”,牟燕然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大娘,这几天住你这多有打扰了,这给你,算是表达一点我的心意吧!”

    房东大娘将钱推了回来:“那怎么行,这个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几天你给咱们村的人辛苦看病,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怎么还能反过来要你的钱呢?”

    “大娘,你还是收着吧,要不我过意不去!”牟燕然想把钱塞回去。

    大娘直接后退:“你要这样,大娘可生气了!”

    牟燕然这才无奈将钱收回。

    ☆、23.有眼无珠

    看着牟燕然, 大娘脸现担忧:“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家里有事了?”

    “别担心, 大娘, 我就是出来久了,有些想家, 想回去看看爸妈。”

    “应该的,都出来这么久了。代我向你父母问声好!”

    “谢谢大娘!”

    “你要早说就好了, 大娘好好给你做顿晚饭送行。对了,大娘给你烙几个饼, 明天坐车时路上吃!”说完就扭(身呻)奔向后厨。

    “大娘, 不用了……”

    牟燕然看着大娘忙碌的背影, 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可一想起顾北川所说的话, 对自己的态度, 她复又下定了决心。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 牟燕然就起来了。

    大娘也起得很早,帮着牟燕然整理了行李。

    将昨晚做的饼放灶台(热rè)了(热rè), 塞进牟燕然的手中。

    然后执意要送牟燕然到村西口,一直目送她上车。

    找了座, 拉开窗子,牟燕然又细细看了村庄一眼。

    看着炊烟袅袅升起, 看着红砖绿瓦的房屋逐渐变小, 看着送行的大娘成了黑色小点,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小时后, 牟燕然来到了县城, 下了车, 走过几个街区,就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期,车流、人流汇聚起来,伴着鸣笛声和叫喊声,显得分外(热rè)闹。

    早市的摊子也摆上了街面,不少人坐在小凳上,“呼哧呼哧”的吃着(热rè)腾腾的面条,喝着刚出锅的稀饭。

    牟燕然路上吃了个饼,也不怎么饿,就直接去汽车站旁边的售票厅买票。

    进入大厅,人员很多,牟燕然找了个较短的队伍,排在后面跟着往前移动。

    这时,牟燕然在旁边的队伍中,发现一个女孩十分眼熟。

    她迅速在脑海中反复过电影,也没想起她到底是谁。

    而此时,正在排队的女孩也注意到牟燕然,先是一愣,盯着牟燕然看了又看,然后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来到牟燕然面前。

    她打量了下牟燕然,略微犹豫,试探着问了一嘴:“你是不是医生?”

    牟燕然一扬眉,点点头:“对,你是?”

    女孩赶紧接着问:“前一阵子,你是不是在高地上躲过洪水,当时雨下得非常大。”

    “嗯,的确有这么回事。”

    “好!就是你!没想到在这撞上了。”

    话音刚落,女孩忽然发狂般朝牟燕然扑过来,直接去拉扯牟燕然上衣,大声嘶喊:“杀人犯,我打死你!”

    牟燕然快速侧(身呻),抓住女孩的双手,皱眉怒喝:“你疯了!你究竟是谁!”

    女孩面容扭曲,脸颊涨得通红,嘴里不断的喘气,全(身呻)发抖,咬牙切齿:

    “我就是那孕妇的亲妹妹!我姐夫说了,就因为你见死不救,我姐才死的!你这个杀人犯!”

    是她!

    牟燕然的脑海里如电光火石一般,终于知道眼前的女孩长得像谁了:

    是发洪水期间在临时安置点见过的那个孕妇。

    眉毛、鼻眼,甚至那薄薄的嘴唇,和印象中的孕妇都十分肖似!

    牟燕然沉着脸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孕妇的妹妹。”

    “怎么,才想起来!是不是杀的人太多了!”

    说完,女孩疯狂的扭动(身呻)体,狠命的想要甩开牟燕然的手。

    “你给我冷静些,别一口一个杀人犯!你可以去问问你姐姐送医的医院,当时医生是不是建议引产清宫?而你的姐夫,是不是没有同意?”牟燕然寒着脸问道。

    女孩听了这句话,(身呻)体立时僵住,安静下来,“你怎么知道?”

    牟燕然继续说:“我可以猜到,医生不但建议引产清宫,还向你姐夫说明,你姐术后会宫壁变薄,以后再怀孕很难着胎,会有习惯(性性)流产。”

    “而你的姐夫,绝对不肯医生给孕妇做引产清宫手术,也不会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最终让你姐姐得不到及时抢救而丧命!”

    “而且,你姐夫是不是跟你说过,叫你来找我,要赔偿?”

    女孩被牟燕然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得垂下眼眸,她开始回忆起当初自己到医院的(情qing)景。

    当时她得到姐姐病危的消息,连夜赶往县医院,可惜晚了一步,没有见到姐姐最后一面。

    姐夫组织一帮人,在医院接待大厅摆下灵堂,摆满了花圈,披麻带孝,烧纸焚香,在那里哭天喊地,说是医院害死了他老婆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同时,在医院门口拉起几米长的白色条幅,写着“黑心医院,还我妻儿命来”!

    引得来往市民围观,里三层,外三层,堵得医院大门水泄不通。

    而她,也被拖入到哭丧的队伍中,成了灵堂哭泣的一员。

    姐夫悄悄告诉她,等要到赔偿,准备再去w市,找一个女医生讨说法。

    他说要不是当时高地上的那个女医生见死不救,姐姐和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死。

    一尸两命,罪魁祸首还得怪那冷血的女医生。

    还把自己从医院网站上找的女医生照片指给自己看:“就是她!”

    这次,她从县医院出来,准备回家拿点衣服和生活用品,没想到在汽车站碰到了牟燕然。

    见女孩听得认真,牟燕然又补充道:“我今天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你姐夫的为人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姐姐有眼无珠,嫁了个自私无(情qing)的白眼狼。这白眼狼在你姐姐生命垂危时,想的不是她活,而只顾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姐姐冤死后,竟然还准备借她的死发一笔横财!”

    “而你,被人当枪使了而不自知,却放过真正害死你姐姐的凶手!”

    一番话说得女孩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好似打翻颜料的染色盘。

    女孩知道牟燕然句句说得在理,她的推测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

    女孩羞愤交加,再也呆不下去,一跺脚:“我回去再问问医生!”

    刚走几步又转过(身呻)来,指着牟燕然说道:

    “你给我等着,如果事实不像你说的这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在围观群众面前,牟燕然云淡风清的回到队伍尾部,仿佛刚才的对话场景没有发生一般。

    女孩再回到医院时,想了想,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过人群,来到后门,上了二楼。

    有护士急忙拦住她:“你找谁?”

    “我是死者的妹妹,我要找院长!”

    护士还想劝阻,有位穿白大褂戴眼镜的老医生拦住了:

    “算了,让她进来吧!”

    原来,这就是医院院长,他刚从楼下劝解回来,曾经在闹事的人中看到过这女孩。

    “我就是院长,说吧,你们到底还有什么要求?”院长揉了揉太阳(穴xué),皱着眉问坐在一旁的女孩。

    女孩摇头,态度诚恳:“我不是来提要求的,我就想知道,我姐姐从送来到去世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院长从椅子上直了直(身呻)子,有些讶然:“难道你姐夫没告诉你?”

    然后自己摇了摇头:“估计也不能讲真话,因为他的确是无理取闹!”

    “我记得,那天来就诊的病人特别多。因为整个县都发大洪水,胳膊腿受伤的,溺水的,都一股脑的往医院送。整个医院都塞满了病人,走廊上的(床床)都加满了!”

    “你姐夫将病人送来时,(情qing)况已经十分危险了。我们的急诊医生不敢怠慢,扫了x光,会诊结果是胎儿已无生命迹象,也就是说孩子没了。只能保大人,但是必须先做引产清宫手术。”

    “我们也把(情qing)况告诉了你姐夫,包括以后容易流产的后果。谁知你姐夫死活不同意手术,甚至在眼见你姐姐生命垂危,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想强行给你姐姐做手术时,也被你姐夫扑在(床床)上拦住。”

    “还是和你姐夫一起过来的人,劝他,说你姐姐快不行了,他才放手。而这时候,我们医生再去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再接下来的事(情qing),你应该都了解了!”

    听完院长的讲述,当(日ri)的(情qing)形犹如历历在目。女孩泪流满面,紧握着拳头,缓缓站起来:

    事实真如那个女医生所说,竟然毫厘不差!

    而牟燕然在女孩走后,虽然表面平静,可内心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和伤心:

    那个可怜的孕妇,最终还是死了。

    虽然这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可闻听噩耗,她还是感觉很难受。

    也许真像之前医院有的患者说的那样,自己冷血,无(情qing)?

    可当时那种(情qing)况,自己真的有心无力,要跟着去医院做手术,接下来被缠着的,肯定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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