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柜内除了书就是笔,除了笔就是书。有上好的玉管笔,有几方好砚台,还有陈旧但保养得好的孤本儿书。

    可钱呢?

    那个满满的,玄色底子上绣招财进宝的钱袋子,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第一百四十八章被截胡的金钱

    宝珠就很奇怪,她明明见到钱袋子锁在里面,巴掌大的铜锁才打开,还在手上。可里面除了书,就是笔砚,东西并不多,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去了哪里?”宝珠回忆起床后袁训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除了来人自己有一会儿不在外——难道那会儿功夫,他给了人钱?因此钱袋才换了地方?

    不会呀。

    上午来的人除了小二以外,全是和袁训相差不到三岁的人,他不是长辈,为什么要给?

    宝珠开动脑筋,想这金钱应该在房里。“可去了哪儿呢?”宝珠自言自语。

    觉得背后有动静,扭身去看,宝珠又骇了一跳。

    她偷瞒着的夫君在榻上坐着,煞有介事的看过来。他的眸中,满是笑意。

    宝珠惊吓过后,脸并不红,而是一溜小跑儿的过去,气喘吁吁追问:“金钱呢?”袁训嬉皮笑脸:“什么钱?”

    “给宝珠的金钱!”宝珠理直气壮。

    袁训拧着眉头打量她赌气的脸蛋子,嘴上是打趣:“给你的金钱?作什么好好的要给你金钱?”

    宝珠晃晃被夫君称之为“肥白可以下酒”的拳头,凶巴巴:“不是给宝珠的,作什么你要备下来?”

    “你就这样对我,我还给你金钱?”袁训斜睨着她。

    宝珠收回肥白拳头,负于身后,摆出明媚的一个笑脸儿:“这样行了吧,给宝珠钱吧。”今年送来的钱铸得很是可爱,每一个都可以串上珠儿线在衣上当装饰。宝珠想到那么大袋子金钱,一天换上一个,从年头佩到年尾还佩不完,就心花怒放,颜若春花。

    她的表凶清清嗓子:“嗯哼,不拜年不给钱!”

    “可灯影儿菩萨面前说过的,”宝珠微微着急。

    袁训翻眼对天:“灯影菩萨,赶快让这个贪心小鬼头疼吧,不拜年还敢指望钱。”说过起身握住宝珠手笑:“午饭时辰到了,你这当家的奶奶给我什么吃,如果吃得好,”

    “怎样?”宝珠笑盈盈。

    “赏钱一枚!”

    宝珠骨嘟着嘴出去,在婆婆房外放下来,饭后回房,又重骨嘟起来,问那回房就往榻上一躺装大爷的人:“午饭吃得好吗?”

    “嗯,撑得我只想睡,让我睡会儿,”袁训懒洋洋。

    他歪着,宝珠就坐下来。双手扳住他耳朵,摇晃着他娇嗔:“别睡了,拜年的上门了,”袁训头随便她摇,手就点点地,示意宝珠拜几拜。宝珠小脾气上来:“不给么,真的不给么,我自己找。”丢下表凶在房间里面打圈圈,喃喃自语不停。

    三间房全是打开的,用两个雕花隔子间隔开,站的位置合适,一眼可以全看干净。

    袁训闭目,微笑听宝珠嘀咕。

    “书柜里没有,架子上放不下?床底下呢?”

    衣裙窸窣响着,是宝珠走进里间,应该是在打探床底。

    袁训含笑,听宝珠又出来,恼火地道:“那么在梁头上?红花儿,”红花伸头进来:“奶奶叫我?”

    “搬梯子来。”

    红花愕然一下,但没说什么,去和奶妈搬了把小巧的花梯子来。上树剪花用的,比上房脊的梯子要轻巧。

    袁训扯动嘴角,闭目窃笑。耳中是梯子移动声,奶妈说:“看摔着,让红花上去看。”宝珠不肯,她是满屋子找,找不到该多丢人。

    就自己上去看了,房梁上是过年前才打扫过,一尘不染。一尘都没有,更没有偌大的钱袋子。

    宝珠怏怏下来,让奶妈和红花把梯子搬走,见袁训似已睡着,又赌气不愿问他,就一个人坐在榻前精美的地毯上,据说那是高丽的,上绣着许多大红花。

    最大的一朵,宝珠坐上去。颦眉头扁起嘴,一个人悄声絮絮叨叨:“若不是给宝珠的,就不应该给宝珠看到,若是给宝珠的,就不会出这间房,会在哪里呢?”

    袁训莞尔,但还是不睁眼,想看看宝珠还能往哪里找?

    “对啊,我知道了,”宝珠又嫣然:“在表凶的衣箱里,一定是的。”她的表凶在榻上无奈,在我的衣箱里?袁训无语。

    宝珠啊,你是个小笨蛋!

    脚步声风风火火的去了,再迟迟拖拖的回来。有轻轻的“扑”,是宝珠重坐大红花上,已经带着火冒三丈,袁训都能想像到宝珠的小拳头又晃起来,她在道:“不像话!作什么放的那么严紧!”

    “笨蛋,我怎生娶了你这个笨蛋,”表凶翻身坐起,盘好双腿,居高临下与宝珠对视。宝珠委委屈屈:“你不给钱么,宝珠过年没收到金钱,也就笨了。”她的小拳头果然握起,飞快展开对着表凶讨好伸出:“奶妈说,大年初一收金钱,可以聪明一年。”

    “那明年后年呢?”袁训忍住笑。

    宝珠笑嘻嘻:“明年后年再给一回。”再把雪白柔荑伸上一伸。

    她今年才只得十六岁,过了初一这才是十六,生日晚,还在下半年。

    十六岁的少女,正当花季。说她比春花要妩媚,说她比夏荷要清雅,说她压过黄花满园香,说她红过胭脂一点梅,这都是适当而不过分的。

    她穿着过年的大红新袄子,粉绿色绣满五彩蝴蝶的新裙子,十六岁胜雪的肌肤,更压霜欺玉般的明亮起来。

    这一刻,袁训打心里爱极了她。

    他想到去年在安家,宝珠要追后面讨钱,讨的兄弟们落荒而逃;他想到自己认定这追讨是缘分,把宝珠定了下来;他想到成亲后小夫妻恩恩爱爱,宝珠憨而可爱,既不打扰母亲清静,也能分担家中事务,母亲也一天比一天喜欢她,会花点儿思念父亲的功夫寻首饰给她……而有一天,自己不在家中,就只有宝珠和母亲做伴……

    想到这里,袁训就笑着敲打宝珠的手:“笨蛋笨蛋,钱是给宝珠的,要放在哪里宝珠才找不到?”

    他话才说完,宝珠跳了起来:“我知道了,在宝珠的衣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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