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你知足吧,换成别人我看也不看。”

    “你拿我当别人吧。”袁训这样回他。小王爷愣着眼,举个玉匣子呆在原地。

    厅上女眷男人全对着他们笑,老孙氏也想看热闹,摆手让家人先不要安放隔帘,看完热闹再说。

    两个人争执不下,三老爷就来劝。韩世拓请梁山小王爷,就是三老爷提醒的。世子成亲那天,梁山小王爷在袁训等人来以前,那坐席是左一扭右一拧,就像屁股下面坐的不是铺着锦垫的上好椅子,而是扎着一堆刺。

    但袁训等人过来以后,就数他叫得声最高。

    三老爷按他原本的想法,很想往梁山王帐下效力,可他请不来梁山小王爷,小王爷喜欢打架斗马,和三老爷也玩不到一处去。

    只有今天,三老爷又能见到小王爷,等下敬他酒,还能攀谈一下。见袁训执意不答应,三老爷就卖个长辈身份,又不敢卖得太狠得罪袁训,带着无比小心,打个哈哈:“小袁贤侄,这里不是亲戚就是知己,小王爷又是一片心意,见见无妨的。”

    三老爷在兄弟们中是老实的,但今天机警上来。把小王爷列为知己一流,是先用话拘住他,等下好说话。

    小王爷没听出来,他从来不打架喝酒就最粗心。哈哈笑着:“是哈,我是一片诚心见弟妹,”袁训嘴唇动了几下,带着要啐,梁山小王爷又接上自己的话:“哈哈,弟妹弟妹……。”他带着一脸的不怀好意,显然等下见到宝珠后,不是好场景。

    袁训料想他也不敢调戏宝珠,梁山小王爷长这么大,就没有调戏女人的名声。天仙玉美人儿和一把破刀剑同时从他眼前过,小王爷一定会看破刀剑。

    好啊,从过年前让小王爷骂到这过年中,袁训想左不过他再骂上几句,自己说过春闱后收拾他,就再忍一回吧。

    就带着小王爷往女眷们中来。

    小王爷走上一步,还回身瞪眼自己带来的人:“不许乱看啊,弟妹,是我看的。”袁训又回过身子皱眉,梁山小王爷按捺不住,又要急:“你还是男人吗,才说过又变卦。”袁训重重拧着眉头:“倒不是我反悔,是我听着不对。请问小王爷,您今年贵庚?”

    这弟妹弟妹的,我们也不敢攀这交情,但是你大我大,这个得弄清楚吧?

    梁山小王爷大乐,那大手乱摆:“不用问不用问,我比你大,”

    “是真的吗?”袁训慢慢吞吞反问。

    梁山小王爷又火了,既然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那伸手也不撵送礼的,知道吗?把送礼的一挡再挡,你太不给本小王面子!

    就叉腰吼:“你看我哪儿不比你大!”

    我大脸庞儿,粗脖子,大手大脚,骨节粗大,就是手上的老茧也比你的大!

    他尚武,在弓马上下面的功夫,算是少年中第一。

    袁训见和这个人说不清楚,而女眷们在,又不好开他的玩笑,只能耸耸肩头继续带他过来。

    宝珠早站起来,垂手施礼蹲下去。小王爷只见到满头珠翠的乌发,就兴奋起来,大叫大嚷:“弟妹请起,弟妹,我总算能见到你。过年前我去见过好几回,怎奈是那日子都不对,猫也缩头,狗也缩头,就是那河里的鳖!也缩头不敢见人……”

    袁训气了一个倒仰,就知道你又要骂我。

    厅上的女眷们不明就里,都觉得小王爷说话有趣,掩口银铃似轻笑,这中间夹着首饰叮叮当当,数宝珠的晃得动静最大。

    宝珠笑得蹲在地上快起不来。红花来扶,觉得小王爷说的不对,伶伶俐俐地回了话:“天气冷呢,人都是缩着头袖着手的呢。”

    梁山小王爷愕然住,余下的话就此打住。他再骂缩头,就把自己也带进去。

    女眷们笑出了声,玉珠口快地道:“红花儿,你怎么能把人和猫相比?”你把大家可全骂进去了。

    红花也愕然了,而梁山小王爷抓住这句话,来个结束语:“说得是,那缩头的都不是人。”见宝珠起身,并不去看她,他也不是诚心来看“弟妹”的,是诚心来羞辱“弟妹”丈夫的。弟妹看不看,并不重要。

    把玉匣子给她,小王爷花了钱骂了人,得意洋洋回座。

    回去以后,很不老实。隔一会儿,得意非凡的给袁训一个眼色。缩头的哎,都不是人。

    袁训装不看见,暗暗的自己生气。

    这样的一闹,文章侯更多的去打量袁训和宝珠。梁山小王爷来了两回,每一回来都明显表示出,不是儿子的这个妹夫,他才不肯来。

    再看宝珠,文章侯就觉得领悟更多。

    对面那小袁精乖精滑的,说话从来不露底。可以他的俸禄,是没法子让妻子穿戴的这么好。宝珠发上那夺目的珍珠,还有她另有一件古色古香的祖母绿花钿。这是辅国公出来的,袁夫人多年不用首饰,她要想上一会儿,才想得出来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件首饰。若是全打开首饰匣子看,又得半天功夫,她就想得起来就是一件,想不起来也就作罢。

    出门作客,总要打扮的好。宝珠又喜欢她宫中受惊那天给的玉镯,也带了出来。

    只这几件,文章侯估了估价儿,一个中等人家可以富裕的过上几年。文章侯就更对袁训希冀起来,想着等开席后和他多吃几杯,好让他为儿子的事多多的上心。

    与文章侯同时打量宝珠的人,还有一个,是杨夫人。

    小王爷忙着“拜见弟妹”,杨夫人和掌珠就在厅侧站住,等这热闹过去,大家还在余笑的时候,杨夫人来拜见女眷。

    杨夫人一面拜见女眷,一面也和文章侯一样,迅速地把宝珠从头到脚估了个价儿出来。她是私货贩子,更比文章侯对行情通懂,那价格在心里出来后,杨夫人明白了,这位安姑奶奶,她的价值更高才是。

    至少高过掌珠。

    当她站到宝珠面前时,就殷勤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如果真的面上摆出殷勤,那就不是杨夫人她了。她得又殷勤,又让人觉不出有事相求对。

    杨夫人心里不停的在转。

    就凭你丈夫的俸禄,就算太子殿下天天赏钱,你也穿不起这一身衣裳首饰。而且那祖母绿花钿是老式的,老式的意味着与古董沾边,古董首饰,这价格可就没了边。

    女眷们喜爱,十万八万的都说不好。

    女眷们不喜爱,它的旧行情也在那里摆着。

    古董只有越过越值钱,不是时货,没有个往下掉到比时货还要便宜的。

    她踌躇着心态,对宝珠福了几福,笑容明亮,嗓音儿怡人。在旁打量她的掌珠,这就明白过来。

    看似你对我还拿着架子,却原来,你还是有求才上我的门的。

    不管这求是什么,是此时的,是以后的,是官,是财,是路子,掌珠都完全安静下来,顿觉得自己掌握到和杨夫人之间的主动权。

    哼哼,我瞅着你以后继续的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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