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的几箭?”辅国公又扭脸问儿子。

    龙二讷讷回话:“小弟手快。”

    辅国公板起脸:“废话!射箭不比手快,难道比嘴快!”龙二无话可回低下头。辅国公起身,负手走到儿子们面前,龙家兄弟全低下头,见到父亲比见到校场上亲眼看到的人还要难堪,那脸上一波一波的上红晕。

    “现在知道功夫不是一家独有的,谁肯下苦功,谁就能成!”辅国公并不是过多的责备,他一脸平静的教训儿子们:“祖上传来的,最早也是祖上自己苦练出来的。侥幸几代都有人学,揣摩的比别人多,算不得什么。”

    “是。”龙氏兄弟们轻声回话。

    袁训也老实的垂下头,听着舅父训诫。

    辅国公却没有再说,唤道:“阿训你过来。”袁训恢复沉稳,大步走到辅国公身侧。辅国公面带慈爱,在他肩头抚了抚,语重心长:“你也不许骄傲。”袁训赶快点点头。

    陈留郡王看着这一幕,虽没有刻意去看龙氏兄弟的表情,也在心里想着,这兄弟几个也该明白岳父的心意了。岳父盼着表兄弟们能像亲兄弟一样,像他对亲岳母的感情一样。盼了好几年,越盼越糟。后来索性不盼了,直到袁训这一次回来,又重新盼着他们兄弟就是不能和好,也能互相帮补才是。

    他另有要事找袁训,见到辅国公重新坐下,陈留郡王对这件事没有说太多,让龙氏兄弟退出,卢将军也一样退出,留下何安田和袁训。

    “军医说张辛的伤可以搬动,我明天就让人送他先到大同,再由大同府收下他,转往京中。”陈留郡王看向何安田:“何将军,我呈折子为你申辩,但如果兵部要提你回去,你也得去。”

    何安田不敢说什么,答应下来。

    “不过,就要合起来打一仗,军功出来可以相抵,你倒不用太担心。”陈留郡王说过,见何安田感激的来道谢,就示意他看袁训,陈留郡王又要开玩笑了:“你还可以放心的是,放着我们这袁大人在,有冤枉你对他说吧,让他帮你申辩,比我说话管用。”

    何安田恍然大悟,心想果然是这样的。小袁将军是公认的在京里能说上话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何安田真的对着袁训就是一揖,口中道:“都是我一时糊涂,幸好有郡王宽恕于我,以后还要仗着郡王,还要仗着小袁将军才是。”

    袁训还礼,但不肯和陈留郡王一样的口吻。袁训道:“皇上圣明,何将军就是进京不必担心,忠心自然是能辩明的。”

    何安田打一个激灵,回想一下小袁将军看着年纪小,不在郡王和国公面前,说话从来滴水不漏,谨慎稳重。

    悬崖勒马的人后怕上来,幸亏自己转回的快,庆幸自己回头的及时。再暗骂半死不活的张辛就是短命相。京里把小袁将军这个“人才”交到这里,不正是看重陈留郡王过于别的郡王的表示。

    去什么定边郡王那里,结交的什么项城郡王……他们的圣眷哪有自家郡王的好!

    何安田虽然知道他要去京中受审,但让陈留郡王这样一说,他并不慌张。见陈留郡王无话,何安田不敢再留,躬身退出。

    帐篷再没有别人,袁训满面带笑得瑟:“姐丈,要不是赌银子不敢请你,我就让人喊你也去看看,你没看到,我那箭……”

    辅国公好笑,陈留郡王皱眉头,打断他:“我说少骄傲一点儿难道不给你肉吃,我这儿可还有正经话要和你说。”

    “哦,”袁训绷紧脸:“说吧。”

    陈留郡王也好笑起来:“请你御史来审人吗?看你这表情我又手痒了。”袁训舒展面皮一笑:“笑也不行,不笑也不行,姐丈你请说吧,我似笑非笑总行了吧。”

    “死的那几个人身上,没有任何人的标记。”陈留郡王说过,袁训道:“敢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筹划周到。”

    “我说他们是项城郡王的人,不过是混淆。还有就是我的猜测。而现在来看,倒真的和项城郡王有关系。”

    袁训挑眉:“哦?”

    “他们随身带的刀剑弓箭,全是新制的,军中还没有这样的刀剑,倒是路上驿站里正运过来的,有这么一批。”陈留郡王倒没有多想,他只道:“运送的路线,一部分是项城郡王府管辖,一部分是我管辖,还有就是经过大同。”

    袁训心头一闪,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人。韩世拓,是不是与你有关?

    ……。

    “砰!”

    “砰!”

    “砰!”

    三个白玉薄胎茶碗在地上击得粉碎,房中丫头婆子大气也不敢喘。就这主人还不能出气,又双手捧住一个碧玉座屏,狠狠的往下一摔,这才气喘吁吁地站住,把她苗条纤细的身子靠在条几上,恼色染上眉梢,往外面大喝:“进来继续说!”

    外面进来一个男人,捡块干净地方跪下:“王妃息怒,这事情出来得忽然,我们没法子防备,这就死了人。”

    被称作王妃的人,年纪二十出去,柳眉高挑,瓜子脸儿,眼角吊起,嘴唇又薄又艳,涂的又足够红,嫣然一张小檀口。

    这是项城郡王妃,在她自己府上。

    项城郡王妃呆滞的表情下面满是恨恨,又带着茫然:“全死了?”她才说到这里,外面有哭声过来,有人放声号啕:“哪个强盗这么狠的手,我有儿有女,这就没了丈夫……。”

    发作得房中无人敢回话的郡王妃只叹口气,一口气还没有叹完,那哭的人到了房门外面。这是个四十出去的中年妇人,穿一件粉绿衣裳,面上还涂着脂粉,打扮上还正精致秀丽。

    应该是骤然听到丈夫死了,衣裳没有换,手上握的一块大红帕子也还在。

    她冲进来,跪到项城郡王妃面前,痛哭道:“我的姑娘,我奶了你这么大,你作了王妃,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把杀人的人送到我面前,让我看着他死……。”

    这一位却是项城郡王妃的奶妈。

    “奶妈,”项城郡王妃也哭了:“我这不正在问,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奶妈申氏哆哩哆嗦看向那回话的人,扑过去揪住他衣领:“是你,是你杀了我丈夫!你们不服他管自己是不是?他管你们是郡王妃指派,你们凭什么不服!……”

    “申妈妈,杀你丈夫的人是陈留郡王府上,不是我!”回话的人愤然把申氏推开。申氏眼神一定,喃喃道:“陈留郡王为什么要杀我丈夫,他是郡王妃不放心郡王在外面的铺子,才派过去的啊……”

    项城郡王妃听奶妈说的不合适,对躲避到外面的侍候人瞪眼:“奶妈吓糊涂了,快送她回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郡王府里会亲戚

    奶妈听到一个“走”字,想到丈夫没了,更受刺激,疯了一样扑上来。地上摔的碎玉片子扎到她衣上,她也像没有知觉。就这样带着满身狼藉,抱住项城郡王妃的裙角,低下头哀哀的苦求:“不抓到凶手,我就不走,我就走这儿……。”

    骤然知道丈夫没了,而又是在当差的地方上没的,奶妈申氏神智乱了大半,不管什么话都往外面说:“我这辈子只靠着你了,我的王妃,我奶你的时候,可把自己的孩子丢下来……如今死的是你的奶公公……。你不能不管啊。”

    项城郡王妃倒不是厌烦上来,她是面对申氏的这疯模样害怕起来。试着抽抽自己让申氏拽住的裙角,却让她握住像生根似的扯不动。又听到申氏絮絮叨叨,什么奶公公,奶你这些话全出来了,项城郡王妃让逼得勃然大怒,对着几个见到奶妈疯样子不敢用力扶的丫头们骂道:“你们全死了吗?还不快着点儿!”

    丫头们都生长在内宅里,有的从没有见过这样疯的模样儿。再加上这是一个熟悉的人,申氏平时还是和蔼亲切的,身为王妃奶妈,还时常为犯错的下人求个情什么的,算是这府里半个老封君。

    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丫头们有怜惜她的,心想可怜她死了丈夫,就又推想到自己家人身上,自己的家人也在府内外当差,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不想一样的去磨着郡王妃出头,抱这样心思的人,自然是不出力拉扯申氏走的,反而她对着王妃哭得更凶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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