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表姑奶奶身份再低,也是个亲戚。自己的娘自从过来见到女儿受人尊重,就以为她的地位也高,说话本无谈吐,更是不避。对着夫人奶奶不敢,对着别人全摆我是红花长辈那语气,让红花更烦。

    你只是下人亲戚,知道不?

    红花恼上来,怀里取五十两一张的银票,往桌上一放:“给你!你这就走吧!”她的堂嫂却不肯。

    侄儿媳妇就不想走。

    这里多好,有人侍候吃有人侍候穿,肥鸡大鸭子的,还有小姑子红花是大管事。堂嫂巴结不上红花,但她抱着孩子来的,就一早送来陪两个哥儿玩耍,这会儿正嘴里发着声:“嗨!”大家一起在拔院子里种的青菜。

    不吃,就拔出来看看。

    堂嫂就推红花的娘:“您老别说了,又把妹妹惹到了不是?”五十两银子虽然好,现在已知道留下来更好。

    方姑奶奶百般感激亲戚,人也不机灵,早大家抱着孩子坐一处说话,把她在这里还有月钱的话全说出来<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这是什么好地方?

    她带她自己的孩子还要收主人的钱?

    堂嫂正眼不看五十两银子,只劝红花的娘别惹红花。奈何红花的娘现在有女船涨得高,以前把侄子媳妇看成宝,她生下儿子不是吗?现在红花的娘眼里只有她的女儿红花,只想让红花信服她是个好娘,什么都懂。

    气的教训红花:“我是你娘,你作什么见天儿撵我?”

    嗓音带颤,像随时会迸出泪珠。

    “红荷去看看,别真的恼了。”宝珠就让丫头们出去劝解。红荷答应一声就要出去,外面万大同笑了:“一百两,我留她们住!”

    红荷扑哧一笑。怕宝珠没听清,那一家子人也有分寸,不敢争得很高声。回头来就要说,却见宝珠摆摆手,已经听到,主仆屏气听起来。

    梅英忙找来卫氏看这笑话:“万掌柜的和红花比私房呢。”

    桌子上面,一张五十两,一张一百两,两张银票放到一处。卫氏还没有笑出来,红花急头涨脸,袖子里一取好几张:“五百两,我买她们回家去!”

    万大同取笑她:“这是开大小?你买我买的?”

    红花一梗脖子:“是!怎么样?”

    手中笔让万大同取走,万大同向纸上写个数字:“一千两,我买她们留下!”万掌柜的没有银票,写个字据也一样值钱。

    “三千两,我买她们回家!”

    “一万两,留下!”

    红花的娘和那堂嫂目瞪口呆,对她们来说天雷滚滚也不过就这样。堂嫂掐一把自己,痛的,心动了,向红花娘耳边道:“婶儿,这有近两万的银子,你看咱们就别在这里让妹妹生气了吧?”

    人对财富的要求有个限度,万大同和红花写来写去的数字早超过她们所能想到的。

    红花的娘也干咽唾沫,艰难地说了“好”字,对红花期期艾艾张口:“我说,有这么些银子,我们就回…..”

    这时候万大同又向纸上写个数字,笑吟吟推给红花。红花看过,倒吸一口凉气,正在发怔,肩头让她的娘推动,她的娘说我们回去了,红花回神,双臂抢抱过桌上银票和纸条,大声道:“你们留下,钱归我!”

    留下家人花不了这么些的钱,这些钱给她们,她们也用不好,这是红花的心思。

    匆忙把银票收怀里,纸条向唇边吹干,认真的看了看,眉开又眼笑,收入怀中最严紧的那一处。

    房里房外看笑话的人,听到万掌柜的以三个字结束这场争吵。

    “死要钱。”

    万大同笑容满面的负手转头,再去看着院子里小哥儿们拔菜,继续吩咐红花:“布匹该收了,有外面回来的商队,有好东西,先去看看,抢在别家前面,别磨蹭,晚一天少一天的银子……”

    “嗯,”红花应着,收回笔书写<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她的娘和她的堂嫂震惊中,一大笔银子飞来,眨眼又飞走,让人蔫得不吃惊?

    宝珠在房里笑,袁夫人在对面笑,梅英卫氏方明珠等在院子里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万大同悄悄侧目瞄瞄红花,死人堆里都收钱,这个只知道要钱的,才不会舍得把大笔银子给家人。

    看似红花姑娘赢了,其实万掌柜的大获全胜,这银子没跑到别人家里去。

    他没有家人,有矛盾心结也无处去解。万大同只想留下岳母她们,给她们好好疼爱红花的机会。日子久了,自然生出感情,心结自解开。

    ……

    “大妞儿,好乖巧,”袁夫人轻推着香姐儿的摇篮,在窗户下面光亮地方哄着她。从这里,还能看到院子里两个孙子玩耍。

    自己带过孩子的人都有过,到会走的时候,大人要睡他不睡,大人不起他要起。大早上的就跑出去玩,这是孩子本性。

    早饭已看好,就等着宝珠出来一起吃。袁夫人早用过羊奶等,不着急的推着孙女儿,悠悠然静谧,又含笑想她的亡夫。

    佳禄来了,你好好的哄着她,让她不生病长得壮。

    外面的争吵声,不曾打扰到袁夫人。但她不是完全听不到,很惹笑的地方,也自得的跟着一笑,再去和她的亡夫于意识中相见。

    外面奴才一家吵翻了天,再低声,主人不过问,也太宽厚不是?

    宝珠不会问,是宝珠记事的就没有娘,她和万大同想的一样,巴着红花和她的娘吵几架就好起来。何况她们吵架太好笑,每次让全家笑到不行。

    袁夫人不过问,又是为什么呢?

    是她嫁到这里几十年,从没有想改过当丈夫的一星半点。夫妻之间总有意见不一的地方,彼此容忍理解是正道。

    小镇上本就清早有鸡鸣,傍晚牧笛声。邻居要吵架,打起来也寻常。

    自己家人可以约束,外来户们相对自由。这些全是听习惯的,袁夫人早当是过日子里的日出月升般习惯,宝珠不管,她也不管。

    这对婆媳之间,也是相对的容忍。有不习惯的地方,也都能过去。

    没一会儿,宝珠梳妆完毕,请母亲出来同用饭,又往院子里去叫儿子。两个小小子正拔菜拔得起劲儿,看一看,昨天晚上才栽上的菜,尽数拔了出来,丢在一旁,不吃也就不必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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