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罚,他为了难,小脑袋瓜子开动到这里为止。平时见大人行令要罚,但大人是喝酒的,孩子们不喝酒不是。

    加寿笑盈盈:“表弟,你才当几天的先生,不要太为难别人。到底,你是请客吃饭的。能写出一个字的,就算过。写不出来的,按刚才的学鸟叫也行,”

    “学狗叫也行!”萧战送菜过来,坏笑添上这一句。

    加寿嘟嘴儿正要说他,本村的孩子们却愿意:“我会好,汪汪。”这就学起来。

    齐王笑得肩头乱动,钟南笑弯了腰,再直起来的时候,脑袋已到桌子下面,一抬在桌上撞一下,他哎哟一声。

    等他钻出来,见外面的令规虽然有萧战搅和,这也算定好。余下的孩子们纷纷报出自己的名字,大家喝彩,大家喝果子露和蜜水儿。

    房里取出纸笔的时候,几天里跟着元皓念书,在地上写字的孩子们瞪大眼睛。

    看着那月下莹白的纸张,一看就不是黄表纸油纸可以比。张学颤抖着嗓音:“这是写字的纸,给我们写吗?”

    “是啊,你来,你头一个写。”元皓把笔给他。张学提笔就写,韩正经提醒:“沾墨。”

    念姐儿想的周到:“别甩到自己身上,明儿要仔细洗衣裳了。”请人家来吃饭,弄一身的墨汁回家大人总不会喜欢。

    韩正经和小六就走到他身边照顾他,张学屏住气,院子里也静下来。房里的大人想到这只怕是他们头一回拿笔,说看看元皓几天的功劳如何,走到门窗前面来看。

    见那个小子手臂僵着,却又抖动,在砚台里沾了沾,提起来时,不用说,墨汁往下面滴。

    一左一右,韩正经和小六比划道:“在旁边把墨汁多余的去了,这样,哎是这样动手腕儿。”

    袁训倒也罢了,文章老侯兄弟充满自豪。看看他韩家的后代,出来一个乐于帮人的孩子。

    头一回用笔,张学手一抖,没甩到自己身上,一滴子墨汁直奔小六而去。张学一慌,忘记手中有笔,笔上有墨,双手来救。

    “哈哈!”一双小胖手把他双手托住,原来是元皓及时来救场。胖孩子开心异常:“看我拿住了你,不然你也甩自己一身。”小六说着没事,直奔房里,他的奶妈跟上,换一身衣裳又出来。

    边走边道:“你要这么沾墨,就不会甩出来。”

    元皓帮着他沾好,松开手:“写吧。”张学看看主人们,没有一个不是笑着,没有一个不在刚才的小爷换衣裳时说过不要放在心上,换一件就得。

    他含上一包子眼泪,向纸上写上平生的第一个字。

    笔跟树枝不一样,笔软,树枝硬。就写得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来笔划不错。

    元皓先生和帮忙的韩正经先生、好孩子先生一起满意,争着要跟他碰碰。

    张学喜极而泣,拘出一额头汗水的他喝了果子露,忽然长了精神,想到笔的柔软,纸声沙沙,舍不得的道:“我再写,我还想写一回。”

    梁康却不答应,早就眼馋的他道:“该我了,我也会写。”赵全也跃跃欲试等着,也不答应张学写双人份的。

    元皓晃晃胖脑袋:“不用争,我备下有纸笔,一会儿送你们一人一份。”

    “真的吗?”跟他学的孩子们全伸长耳朵。

    元皓小胖手先对房里一招,有竹帘只能见到人影,道:“你们要多谢我祖父我舅舅,帮我备下来的。”小胖手再对厨房里一招:“还要多谢我舅母,帮我备下来。”再对加寿等比划下:“还要多谢我的姐姐哥哥们帮我备下。”

    “好表弟,我呢我呢。”萧战正和胖舅哥争菜吃,听到有感激,筷子也来不及放,挟着个鸡腿就出来。

    这个姿态真不好看,一半鸡腿在筷子上,一半鸡腿在表哥嘴里吃的正香。表弟鄙夷上来:“子曰,食不语。吃完了再来。”

    房里大人嘻嘻哈哈:“教训的好。”厨房里胖兄弟、沈沐麟禇大路捧腹大笑:“该,去碰钉子。”萧战老实回来,并不敢计较表弟正在又食又语。

    小客人们惊呼:“哇,小先生好厉害,还会说子曰。”

    “是呢,我有先生教,我会念全本论语,还会念大学。”说到这里,元皓踌躇一下,问他心爱的加寿姐姐:“要请我的先生出来说几句吗?”

    加寿还没有帮他出主意,房中赵先生大为得意。起身来,理衣裳,扶发髻,又用清水漱口,顺带的清咳几声。

    外面说一声请,在二老王嫉妒的眼光中,赵先生迈着方步,不慌不忙好个模样往外面走。

    钟南此时很机灵:“我来服侍。”一转脚步到了门边,打起门帘来,等赵先生出去,咧嘴一笑,顺理成章的跟出去。

    小客人们抬头观看,见月色柔和中间,一位面容端正,衣着整齐的中年人出了来。

    他有一身的儒雅气,小客人们不会说,只觉得有一层柔光让这个人带着出来,又对小先生元皓敬仰,无形中都生出敬佩。

    作揖是现学的,张学这名字起的好,起过就聪明很多似的,带头行上一礼。

    “呵呵,晚生还礼。”赵先生还了半礼。孩子们都喜欢起来,梁康吃吃道:“我看到学里先生就是这样,您比他们行的好。”

    梁山老王却在窗内瞪着他:“他这就露脸去了,要是我露脸,我比他露得好。”大学士忍俊不禁:“难怪战哥爱争风,”袁训快口接上:“此系家传。”

    齐王又笑了起来。

    房外,赵先生让小客人们坐下,徐徐说了起来:“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北宋有神童之称的汪洙之诗。他还有,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啊,还有,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年纪虽然小,文章日渐多。”

    一片寂静,就是附近听热闹的大人也听进去。

    “你们是有福的,能遇到小先生这等热心人。等他不在这里了,也不要辜负他,好好的学,坚持的学才是。不然读书虽然高,你却没有份。”

    赵先生也没有说太多,今晚主要还是小主人们的光彩。他拿几句浅显的诗吟诵过,看得出来小客人们有听得进去的,就觉得没有白出来。对胖孩子颔首,钟南有眼色的为他再打竹帘,先生先进去,钟南随从后进去。

    月下,只余一道竹帘轻轻晃动着。

    但余音袅袅,似人还在。不但小客人们听进去,就是元皓、韩正经和小六也听进去。

    而房中,镇南老王、张大学士一起翘起拇指,对赵先生道:“画龙点睛之笔,说的好。”

    赵先生还没从身段里出来,就地形容潇洒的轻施一礼:“不敢蒙二位过奖,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指教。”

    镇南老王沉吟不语,张大学士沉吟不语,都还沉浸在赵先生刚才那段话里,认为他今天出去可圈可点,是神来之笔。是不是哪里还可以更好呢?这会儿已经把事情上升成对一方的教化感悟,就真的思索起来。却让梁山老王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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