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一般,呼呼啦拉的又乱上来。有几个人揪住别人衣襟,双方都红了眼睛:“打他,打……”不知哪一个先伸出的拳头,一拳打翻一个。旁边的人看不下去,还他一拳。

    呼口气的功夫,一场混战就此出来。

    齐王眸光收紧,心也收紧。脑海里成片的人呼啸而出。最近出来的少不了林允文,以前出来的有他曾钟意过的先生。

    他喃喃:“星火燎原。”无声无息的悲伤、愤怒,上了他的心头。命钟南:“我说你宣。”

    “杀你们,不是我情愿的。但不杀你们,此情可恨。”

    “杀你们,不是我情愿的。但不杀你们,此情可恨。”

    ……

    长呼而浑厚的男声把场中刺破,反复一遍一遍的宣读时。有些人听到回一回头,见到大殿前青年厉色忽现,只一声:“去!”他的护卫一个也没有动,反而是殿中出来两个男子,脚尖一点,对着混乱中过来。

    他们也披着蓑衣,雨中的身形看似巨鹰般掠开,也来得迅急。没几下子就到了众人的外围。脚尖又是一点,盘旋的上了两个人肩头。

    下面再打来打去,也没有人登得这么高。见到的人惊呼:“快看。”这话还没有落音,这两个人各自落下来。

    站的是一个人肩膀,揪的是另一个人肩膀。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那满脸横的人,只见他大叫出声:“兄弟们上了,杀人了。”就让一道寒光架住咽喉。

    寒光轻轻一拉,鲜血肆虐般的扑洒出来,喷了下面的人一头一脸。不能幸免的人有城内的人,也有城外的,这就双方骤然冰冻似的冷静。他们乱中打死个人是一回事情,当众看着杀人是一回事,这就一起呆若木鸡,有人甚至吓得一哆嗦。

    让抓起的两个人全是来自城里,叫声最高,在打起来以后,又借机往外围走。这一下子没跑掉,一个落到蒋德手里,一个落到天豹手里。

    一样的杀了。随后,蒋德和天豹叫一声:“小小爷们回殿中去吧,这不好看。”

    “孩子们快回来。”宝珠出来,把元皓等拢回殿去。

    蒋德和天豹一扬手,两个人重重落在雨水里,在齐王和这些人的中间横于地面,再也没有动过。

    蒋德和天豹回去,雨水里的人们震惊,错愕,恐怖,他们也一动不动。

    “治乱世而用重典,但我真的不想用!虽然受灾,衙门司法并没有损坏,粥棚里供给虽然不多,也每日供给。什么是赚黑心钱的狗官?莫大梁!”

    齐王说着,叫上一声。

    泥人县官垂首而出,在这轩昂青年面前乖巧的像个孙子。

    “抬起头来。”齐王命他。

    莫大梁抬起疲倦不堪又委屈过重的面庞,上面有一双含泪而颤抖的眼神,还有干裂的嘴唇。

    嘴唇的干裂不一定就是缺水,有人一直喝水,嘴唇也会干裂。后世的说法,这与缺乏一定的蔬果或身体内部出现不平衡有关。哪怕这外面大雨哗哗而下,莫大人衣裳还没有烘干,也嘴唇似老树皮,看一眼能划疼肌肤那种。

    也能划疼一部分的人心头。

    齐王也有不忍心,但他处置事情呢,不但不移开眼光,反而又吩咐他:“抬起你的手!”

    莫大梁倒也干脆,就在这秋雨阴冷的时节,把外衣脱了个差不多。再举起双手,手上有许多的伤痕,跟他的嘴唇很是相似。他的腿上,有几处青紫,后背上如衙役们所说,也有伤痕。

    看的人眼光闪烁不定,有什么悄悄的熄灭而下去。

    莫大梁激动上来,对着里面吼:“老赵老钱老吴,都出来给他们看看,咱们是不是赚了黑心钱。”

    护送他到这里的衙役全出来,当众脱了衣裳展示,每个人都是同样饮食不足的面容,同样有伤在身。

    这伤不用问是救人还是治水弄的,最近出来的新伤,只能和救灾有关。

    这比无数的解释还要有力,比无数的怒骂还要沉重。

    城外的人这几天也是饮食不足,全仗着袁训路上带的一点儿存粮。但让收拢的不错,他们最近颤颤巍巍的叹息:“这是位好大人啊,这不是狗官,你们呐,”手指城内出来的人:“你们差点杀了他!”

    城内出来的人有一多半儿后悔上来,面对指责干巴巴张不开口时。齐王又是一声厉喝:“莫大梁!”

    “卑职在!”

    “穿上衣裳!我有话问你。”

    莫大梁等慌手慌脚穿好,重新跪伏在齐王脚下。无数投向齐王的眼光也更为惊惧,看得出来这个青年应该是比县大爷天上地上的不同。

    齐王的问话,也一句紧似一句出来。

    “本城共计多少人,差人多少,里正多少!”

    “回大人,本城在册人口九百一十八人,县官一人,主簿一人。县丞、典史因本城太小空缺。本城一里六十八户,里正十四人。衙役三班在城内的是三十人,城外乡镇二十人。”莫大梁还是不知道面前这位是谁,但不耽误他如实回话。

    齐王狞笑:“差人太少!所以你收拾不下今天的局面!”

    莫大梁顿首于地,又哭了:“回大人,本城没有监狱,没有狱卒缺。但有人犯,送到邻县去审收押。卑职我实实的没有想到有人把桥断了。”

    “你这里年年发水吗?”齐王压压火气。

    “回大人,离长江近,发水是常有的事情。”

    齐王陡然又怒了:“是以,别人比你能!断了桥好发财。而你呢,怎么不看好那桥!你可知道省里虽受灾,也有准备东西。但过不来。现正不知在哪个地方上绕路呢!这雨又不停,说不好那路能不能走!”

    “这是卑职的错。”莫大梁只能叩头:“那晚说乡下水涨上来,卑职当夜出城查看,第二天一早回来,桥就让人弄断!这是卑职没有防范的错。”

    “差人不足,所以你也不能弹压粮价上涨。粮价黑心,才有这乱出来!”齐王叹息着,好似为混乱的人说着话。却在他面庞从莫大梁身上移到城内混乱人上面时,面沉如水。

    “我可以体谅你们的糊涂,怪罪在本县的失职!但主犯不能放宽,如果城里有杀人的事情,杀人的不能放宽!”

    黝黑的眸子更深邃了些,是殿下的火气不时的让引动。他再能从别人的心思想,把命官逼到狂奔逃命,这火也不是体谅就能下去。

    沉声道:“交出主犯来!”

    再一摆手:“去几个人进城,看看死人没有,看看劫财没有,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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