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猝然一笑又似花开,萧隐去吻她的唇,啃得狠了,哪里都疼起来,陈莹猛地推开他:“无端端的要去打仗,等你回来再继续吧。”

    他不平安回来就亲不到她!

    女人的脸一下变得很是决绝,还真的不给他碰了,萧隐伸手捏捏她的脸:“好,本王答应你,回来再亲,不过你不要后悔了。”

    好像要吃了她一样,陈莹看见他眸中有火,这些天她有喜了,他不能碰早就憋得急了,刚才那话便是借机泄愤,陈莹红了脸,咬着唇道:“我后悔什么,只要你能回来。”

    他低下头,在她头顶上贴了帖。

    她才洗过秀发,很是光滑,从身上传来独特的幽幽香气,他闭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你要不要收拾行李?”她问。

    “不用,我已经让李综准备好了。”他放开她,“你跟孩子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这一句话差点又让她哭了,陈莹忍住了点点头,自从嫁给萧隐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不可能安分的在家里的。

    他的天地从来都很宽广,也很危险。

    她道:“你说好一个月的。”

    听起来很孩子气。

    “对,一个月。”他承诺。

    陈莹相信他了,同萧月兰,吕氏还有陈佑送他离开了王府。

    莲山不太出名,在梁国高山中排不上名号,但此山风景却是不错,尤其是春日,处处野花盛开,姹紫嫣红,长在莲花形状的山顶上,别有一番秀色。

    赵轩坐在明月寺的客房里,执笔画画,他住在此地已经有一个月了,心情越来越是平静,早已经不再去想京都的琐事,他甚至觉得这小小的明月寺比皇宫都要来得好,这里没有任何的争斗,日子过的简单极了。他很是惬意,画的会儿,便是叫小厮去端茶来。

    小厮应是,只将将出去就被一个人逼着进来了,他结巴的道:“皇,皇……大人,闵大人……”

    在外面,赵轩不准他叫皇上,便是叫赵大人。

    赵轩眉头拧了拧:“什么大人,这里哪有大人来访?”

    “皇上就打算在这寺庙渡过残生了吗?”闵胜甫没想到赵轩如此堕落,脸色不由一变,上前行礼道,“皇上,您难道不知道京都的事情?”

    竟然是闵胜甫,赵轩手里的笔落在案几上。

    闵胜甫是皇太后的亲侄儿,两个人□□之间有些相似,赵轩一时竟是受到惊吓般,直愣愣的盯着他,好半响才道:“你怎么会来?”

    “微臣为何会来?”闵胜甫听到这话,觉得是滑天下之大稽,沉声道,“皇上您被逼出了京城了,微臣难道能置之不理吗?还请皇上同微臣速速回京,微臣带了兵马来,虽然人数不多,但护送皇上回京是足够的了,到时候只要皇上下令……”

    “什么逼出京城?”赵轩听到京都两个字,头就大了,他忍不住会想起赵括,想起惠妃,这两个他最疼爱的人,最终却因为权势抛弃了他,他还要去京城做什么呢?他摆摆手,“是我自己要走的。”

    “你自己要走?”闵胜甫大怒,“皇上,当初我姑姑付出多少心血才将你扶上皇位,而今你竟然拱手让人吗?”他欺身上去,一把握住了赵轩的胳膊,“皇上,你还是随微臣回京罢,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你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

    赵轩听得笑起来,什么子民,他连自己的妻子,儿子都管不好,还能管谁呢?赵轩道:“我不回去,你走吧!”

    闵胜甫如何甘心,他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自然是要赵轩回去的,便是硬拉着他不放手,他心里清楚这个皇帝的性子,软绵似水,到时候只要稍加调训,他定能明白过来,当年自己的姑姑不也是这样吗,说烂泥扶不上墙,只可惜就这一个亲生儿子。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可闵胜甫却气势凌人,这让赵轩想到了皇太后,在这个母亲面前,他从来都是又敬畏又顺从的,但现在,他不想听闵胜甫的了,他奋力的挣扎起来,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刀剑之声。

    闵胜甫脸色一变,喝问道:“是你下得令吗?”

    赵轩怔住了,他怎么会下令,他根本没带几个人出来。

    看他这懵懂的神色便知不是,闵胜甫连忙往门口而去,远处,有个男人朝这里走过来,头戴金冠,穿着深紫色的锦袍,他手里拿着剑,行动间,剑光闪闪,但凡要扑上去的护卫,都被他瞬间给杀死了,行动之快,显见是世间高手。

    又如此的迅猛,果断!

    闵胜甫一下猜出了是谁,喝道:“给我杀了这人!”

    立刻就有护卫又冲上去,然而这个人也不是孤身前往,他的暗卫如影随形,一并厮杀了出来,短短功夫,地上便是躺了一地的尸体。

    “闵胜甫,你若是想留全尸,便住手吧!”萧隐沉声喝道。

    年纪轻轻却丝毫没有谦逊可言,难怪姑姑当年一心要灭了萧家,怎奈何去世的早,边疆又需要良将,便是将他留到了现在,而今看来,这是一个大大的错误,闵胜甫看向赵轩:“你还不下令杀了他吗,你是皇帝,他们都会听你命令的!”

    赵轩已经是呆住了,闵胜甫来了不说,萧隐也来了,而且还打了起来,他如何是好?

    见他犹疑不定,拿不出注意,萧隐缓缓走过来,一字一顿的道:“皇上,您是可以下令杀了微臣,反正您当年不是也杀了自己的孩子吗,姑姑的孩子。”

    赵轩浑身一震。

    “不,我没有……是,是……”这是他从来不愿意去回想的事情,虽然这不是他亲手做的,可事后发现是皇太后,他却并没有替自己的孩子报仇,而是选择了隐瞒,任由皇太后将徐婉仪杀死了。

    而今被萧隐说出来,他只觉天旋地转,说不出的刺痛。

    这是一个可鄙到极致的事情,他原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了,应该是明安。

    赵轩身子摇晃起来,差点跌坐在地上。

    闵胜甫见他如此软弱,由不得喝道:“你是皇上,杀一个人算得了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你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你把姑姑当年教你的东西都忘光了不成?”

    这就好像咒语一样,赵轩捂着脑袋叫道:“不要再提她了,不要提她了!”为了这所谓的龙椅,他付出的够多了,他一下将桌上的东西摔了个粉碎,叫道,“你走,快些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闵胜甫一下提起剑来,萧隐心知他是要威胁赵轩,挺剑而上。

    刺眼的光影在屋中闪烁,好像天上的烈日,好像夜中的月光,赵轩也不知何时,只听见一声切开皮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闵胜甫的喉咙一下被割开了,鲜血如同泉水般留下来,落在地上,像山中流淌的小溪突然凝固了一般。

    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这一切都够了,他再也不想看到谁死了,赵轩迷茫的坐在地上,喃喃道:“你们再也不要来找我了,不要来找我了……”

    萧隐低头看着他,这个人好像突然苍老了几十岁,他有些怜悯,赵轩确实是不应该做皇帝的,他太过缺少担当了,出了事情便逃,可天下之大,能逃到哪里去呢?有些事情,并不是逃就能解决的。

    “皇上,微臣问您一句,这梁国您到底打算如何处置?”

    赵轩抬起头,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脸,他高大,英武,不惧危难,自己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汗颜了,他有什么资格再当皇帝呢?或者,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他原就欠了萧家的人,赵轩慢慢站起来,从地上拣起笔,写了诏书。

    “……朕决意传位于豫王萧隐!”

    ————————

    元朔四年,萧隐平息了贵州最后一处叛乱,返回京都,此时正当要端午了,他一到宫中,便闻到浓浓的粽叶香,陈莹坐在庭中,听说萧隐回来,竟是都没有站起来,倒是两个孩子齐齐迎上去,一口一个爹,叫得比沾了糖的粽子还要甜。

    四年前,陈莹生了龙凤胎,哥哥先出生叫萧烨,妹妹后出生,名萧娴,两个人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鼻子倒是高挺,很像萧隐,为此萧隐时常摸着儿子的鼻子道,“你这要不再像为父,真正是个娘们了。”

    娘们有什么不好?陈莹听着心想,世上还有比自己儿子更漂亮的男儿吗?她才不理会呢,反正儿子长大了,是要跟萧隐学功夫的,到时候他一样是会威风凛凛的。

    萧隐弯下腰,一手抱一个,在两个孩子脸上都亲了亲。

    “父皇,您这回真快,才三个月就回来了!”萧烨奶声奶气的道,“我问过叔公,他说贵州很远,最快要走四个月呢。”

    那叔公是陈怀安,自从萧隐登基之后,湖州,嘉州的两位王爷纹丝不动,甚至赵祯还娶了萧月兰,混不管别人在背后如何指点,但这不代表赵家的势力就此屈服了,多方发生叛乱,以至于早先前蛰伏的边疆外夷也加入了其中。

    幸好梁国兵权集中于萧隐之手,故而打起来并不难,只萧隐急性子,偶尔遇到旁人拿不下的地方,便是亲自出征,他出征的时候,都是陈怀安监国,他已经做了内阁首辅,乃萧隐最得力的左肩右膀,前不久甚至被封为太子太师。

    虽然太子还没有立,但两国上下都知必是萧烨了。

    萧隐捏捏儿子的鼻子:“你不知道为父的本事吗,提早一个月算什么?再说,为父在外面想着你们……”他一边说一边看陈莹,就是说给她听得。

    然而女人好像没有听见,穿针引线。

    她早先前将将生下孩子,有些丰满,近年慢慢清减下来,越发显得体态诱人,一张侧面如画一般,看得一眼就要入迷。

    萧隐已经是心猿意马了,放下两个孩子道:“朕从贵州带了好些小玩意儿,都放在殿中了,你们快去看。”

    “可有胭脂水粉?”萧娴是少有的喜欢漂亮,小小年纪就会惦记这些了,有时候陈莹梳妆打扮,她会在旁边学习,陈莹高兴起来,亲自会给她上妆,画成个小花脸。

    “有。”萧隐笑起来,“去吧,记得莫要乱画,等你母后来了再动。”

    萧娴点点头,跟着宫人走去殿内,到得半途,又觉自己快了,停下来等萧烨,两个人手牵手进去。

    “朕已经早了一个月,你还不满意吗?”周遭没有人了,萧隐走到陈莹身边,“瞧瞧你,脾气越发大了,你……”

    声音戛然而止,他竟是看到陈莹在哭。

    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像珍珠似的,他本来是要训她几句,说她没个样子了,只见她如此到底是心疼了,连忙把她抱在怀里道:“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还担心什么?”

    “你总是骗人,去莲山也不告诉我,说一个月,结果去了一个月多。”

    “一个月多一天!”萧隐冤枉,“你怎么能记那么久?”

    她是一天天数日子的,多了一天就着急,何况那时候怀着两孩子,孕吐厉害,天天想哭,便是记得这天了,她嗔道:“我要记一辈子!”

    萧隐拿她没办法,柔声道:“这回是最后一次了。”

    “骗人!”陈莹咬牙,“你总是骗我。”

    她怪责人的时候,如同少女般的娇美,脸红红的,嗔中带着忧,忧中又带着见到他的喜,萧隐已经按捺不住了,抱起她就往殿中走去,忽然想到两个孩子在正殿,拐弯就去往侧间。

    陈莹两条长腿不甘愿的一阵甩动,萧隐哪里管,几乎是十来步就走到床边,将她压住了一阵亲:“朕怕又多一天,抄近路回来,几夜没有睡,你还说骗你?朕骗你吗?”他一下冲进去,将她弄得整个人都差点弹起来,陈莹满脸通红。

    他低头亲她:“我想你。”

    再多的担忧也化在了这三个字里,陈莹搂住他脖子,任由他采撷。

    这一折腾便是几天,男人相隔数月回来,索求无度,且宫中又没有妃子……说起这后-宫,曾有居心叵测的大臣上奏请求萧隐纳妃,不说萧隐狠狠责罚,萧氏因受过这种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苦,都是痛斥不已,故而轮到这种时候,陈莹自然也是一个人承担雨露。陈莹这日看他又来势汹汹的,故意说起萧月兰的事情。

    “她写信说要来京都同我们一起过端午的,结果车马走到半途,两个人听说附近县城有一卷佛经的孤本,竟然就去寻了,我怕是赶不过来。”

    这妹妹嫁给赵祯之后,赵祯宠爱的不得了,什么都依着她,走遍了梁国寺庙不说,还教她看懂那些佛经,萧隐略有些嘲讽:“我怕他将来要后悔了,若是哪一日月兰真的看破了红尘,看他怎么办。”

    陈莹扑哧一声,暗想萧隐是低估萧月兰对赵祯的感情了,她要真的在意佛经,在意寺庙,如何会走马观花,她觉得萧月兰真正享受的是跟赵祯在一起走过山山水水的乐趣。

    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如果这样,那我也要去看看佛经,其实真的看破红尘也不错,多么逍遥,哪里像我现在,天天住在宫里……”

    萧隐大恼,一下堵住她的嘴:“你还嫌弃做皇后了吗?可你这辈子都只能跟我住在一起,我住哪里,你住哪里!”不,就算他不在宫里,也要陈莹在宫里,因为他永远都要知道,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在等着她,不会离开。

    真是霸道的男人,可她何时说过,她不想当皇后了?母仪天下,谁不喜欢,更何况,还有个这样好的丈夫,陈莹轻声笑起来。

    “明儿一早,我请了姑姑,母亲,佑儿还有祖母,堂姐堂弟过来。”陈静三年前嫁去王家,王公子前年升迁为知府,她便是随丈夫去了洛阳,已经有个儿子了,至于袁氏,陈莹心想,陈敏倒总是来请她,怎奈何陈怀安毫不松口,她也乐得去劝了。袁氏这种人贪心不足,而今萧隐是天子,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呢,便是永远留在庄上好了。

    怎么说还是陈夫人,陈怀安为了三个孩子也没有休掉她,倒是女人不缺,听说时不时就有人将绝色美人儿送去他的别苑,至于他有没有享用就不知道了。

    她推一推萧隐:“皇上,我们早些睡吧,我可不想明日起不来丢脸呢。”

    萧隐看她故意装作很是娇弱的样子,好像碰一碰就会晕倒似的,他低声一笑:“朕这次轻一点儿。”

    他俯身下来,温柔无比。

    端午节,皇上皇后出游观舟,宫里弄得一派喜庆,萧氏而今住去了王府,住在了自小长大的家,她十分的满足,来到宫里便是笑着道:“这些人一点儿没长进,几十年都只会这样装扮,莹莹,明年端午,你们来王府过,我们一起裹几个粽子,给大哥大嫂烧柱香。”

    陈莹笑起来:“那当然好,我在这里都呆腻了。”

    这话引得萧隐斜睨过来,萧氏却是感同身受:“可不是吗,我也是呆了二十来年了,不如等天热些,我们去云县避暑罢,将烨儿,娴儿都带去。”

    萧隐听得简直想发怒,这姑姑是来拆他的台的吗,他们都走了,他一个人留在宫里作甚?他轻咳一声:“烨儿怎么好去,我正当要给他请夫子教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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