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摇摇头,走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双手:“没关系的爹,玉剑只是死物,虽然爹能够睹物思人,但——娘她始终活在爹的心中,不是么?”

    他这话说得极巧,果然,听完他的话后,老将军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尹氏的脸色,却迅速地灰败了下去。

    这玉剑……

    这玉剑竟然是……是林青阳那个女人的遗物?!

    尹氏只觉得石阶上头的雪顺着自己的胳膊和小腿一溜儿地网上攀爬,瞬间就叫她遍体生寒,刺骨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在她的血脉里生长、流淌。

    她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

    她陪在江近天身边十年,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她可以嫁入将军府,她可以利用家族的权力来要挟他,她甚至可以想着“夺嫡”杀死江俊。

    但是,她不可以想着去取代林青阳。

    江南林氏,像是她的一个噩梦,从她知道江近天这个人的那天开始,就永永远远地阻碍着她的一切,甚至死了,都还来毁掉她的一生!

    玉剑已碎,尹氏不知道丈夫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儿来——尹家已经把她赶出来了,若是江家、江家也不要她,她、她一个女人,究竟要到何处安身立命?!

    尹氏慌了。

    她顾不上受伤的腿、肿起来的脸,还有不断流血的手,匆忙地跑上前去,却看见江近天在摊开的书案上,正研磨、提笔,缓缓地写下了两个遒劲的大字——

    “不!不!不——!你不能写!”

    尹氏冲将上去便直接撕了那一沓纸,更将桌上的一堆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她顾不上颜面,紧紧地抱住了江近天的手臂: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江近天,你不能在这种时候休了我!你不能在尹家落败的时候,就想着要甩开我、更不能在你们江家飞黄腾达的时候,就过河拆桥啊!”

    江近天望着女人的泪眼,苦笑一声,只是轻轻地拂去了尹氏的手,往前迈步走:“夫人,这封休书,我早该写了,你今日不让我写,明日,我也会写好送与夫人。”

    “就算夫人撕尽了府上的纸、摔碎了府上所有的笔墨纸砚,我也会、差人出去买,若夫人心心念念的尹家、权柄滔天,可让京城之中再不见一张纸、一支笔的话,我便向天下去寻。”

    江近天慢行两步,又回头看了惶恐不安、满眼凄怆的尹氏一眼:

    “况且,夫人说我江近天过河拆桥,未免太过苛刻了一些。明日,我便会向圣上告老还乡、辞官归隐,南下江南。这镇国大将军府,也不再存在。”

    遭逢了连串打击的尹氏,此刻当真是说不出话来了,她浑身颤抖着看着老将军,双眼中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喉咙像是被人扼住、手脚更是不听使唤。

    镇国大将军府要不存在了?!

    他、他要走了?!

    尹氏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半晌竟然生生憋出了一口血来,她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房门口,却看见了老将军回头,冲她淡淡一笑,道了一句:

    “夫人,保重。”

    尹氏听见“保重”两个字,终于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上。

    这一次,老将军倒是没有让江俊失望,他头也不回、一步不停地从这间小院走了出去,直接回到了正堂。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尹氏,江俊拉着卫五:“走吧。”

    “你爹应该是曾经想过带着她一道儿走的,”卫五在半道儿上,竟然忍不住对江俊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看你爹其实是个心软的人,虽然是个将军,但——多半是生活所迫,逼出来的。”

    江俊古怪地看了卫五一眼,没有应声,只是朝前又走了两步之后,才停下来、背对着卫五开口道:“怎么才吃了一顿饭、喝了一场酒,倒像是你才是爹的儿子似的。”

    “老话说,媳妇儿算是半个女儿,”卫五从后抱紧了江俊,将他整个人都揽入了怀里:“你爹若是那种一心算计、为了家族利益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只怕你会跟不好受吧?”

    他甚至亲昵地蹭了蹭江俊的肩颈,可是江俊却还是不太舒服。

    他爹的性子真是软,软得让他生气。

    偏偏他还无能为力、毫无办法。

    “难道换了你、一个威胁你的女人差点杀了你最喜欢女人的孩子,你还会想着带着她离开吗?!”江俊有些迁怒的意味,不满地嘟囔道:“我不明白,为何爹竟然还想帮她?!”

    “我当然不会,”卫五笑着,咬了江俊的耳垂一口:“不过那是你爹的生活方式,也是他的选择。虽然不赞成,但是我作为晚辈,我却尊重他,明白么?”

    江俊扁了扁嘴,还是觉得有些憋屈。

    “好了,别生气了,张千机在千崇阁京城的分舵里给我们准备的房间,今晚我们就过去吧?”

    “我不去!”江俊气呼呼地别开头:“凭什么我要出去啊?这里是我家,虽然明天就不是了,但今晚我就一定要住在这里!”

    卫五莞尔,心想江俊别扭起来还真是可爱的紧。

    他也不急,专挑江俊的耳垂、颈项处下嘴,手指更是胡乱地在江俊身上敏|感的地方点火,声音也不伪装了,直接用了恭王凌武那低沉的声线:

    “江大公子,如此良辰美景、你竟要辜负了么?本王可是想公子你想得紧,恨不得立刻就进入公子那里,一点一点拓开你、感受被你紧紧包裹的那种……唔——”

    看着江俊转过身来恼火的眼睛,还有脸上羞臊的红意,卫五翘起正在被江俊亲吻的嘴角,一手扣住江俊的长发,便弯腰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后,卫五没有放开江俊,反而是贴着气喘吁吁、唇色水润泛红的江俊笑问道:“江公子这是答应了?就当是偶尔陪陪我吧、这屋子,还是留给你爹,让他解决他要解决的事儿。”

    江俊哼了一声,略微别开了头去,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几个月的小院子,想了想原主那些不算是好的记忆,终于低下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然后卫五就高兴地掐了他的屁股一把。

    ……耍流氓吗?

    偏偏某位“流氓”十分得寸进尺,干脆地将人抱起来,两步一蹬便上了房顶,直接从院墙跳了出去,根本没有走正门。

    “喂——!”

    “你爹说你会拐走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卫五翘起了嘴角,没看江俊、眼眸里面却尽是笑意,他的身形极快、屋檐和屋顶都在他们身后远去:“如今我也想试试——”

    “别说的我跟个采花贼似的!”

    “呵——”卫五笑着啄了他一口,冲他眨了眨眼睛:“江公子,你若是采花贼,本王就好好地坐在王府中等你,请务必、一定、必须来采我这朵专门为了你盛放的‘花’。”

    “……”臭不要脸!哪有男人形容自己是花的!

    所以,当两人打打闹闹、终于赶到了千崇阁在京中的分舵的时候,张千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十分……闪瞎他双眼的画面:

    五爷抱着江公子,眼眸带着调戏地说着什么。而江公子,脸上泛着诡异的红,气呼呼地在拧着五爷的手。

    张千机:“……咳”

    卫五这才赶快把江俊放了下来,江俊顺便看清了千崇阁这间分舵的伪装——竟然是、是个……棺材铺子?!

    厉害了,他这个算老司机的司机,难道竟然真的要来一把灵|车|漂移?!

    还没等江俊将恋爱脑中的污妖王斩杀在原地,便又听见张千机对卫五轻声告信道:“五爷,虽然此时此地不宜……但,还是要同您和江公子、说上一句。”

    卫五眯了眯眼睛。

    “刚刚传来的消息,”张千机一边迎着他们二人进入“棺材铺”,一边神色严肃地说道:“戎狄的大巫,昨日病亡。”

    作者有话要说:  卫五:江公子你若是采花贼,本王就在王府里等着你来采。

    江俊:采什么?菊♂花吗?

    卫五:(n_n)柱|头、花药、花|柱、花柄,你看江公子你更喜欢哪一个?

    江俊:_(:3ゝ∠)_是在下输了。

    #论,那些采花不成反被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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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五:江公子,蜜蜂都是勤劳的,这才第三次,夜还很长啊,我们再来过!

    江俊:(n_n)卫大侠,你不知道雄蜂同蜂王交|配后几分钟就会死吗?

    卫五:_(:3ゝ∠)_宝贝儿晚安。

    #论,采花蜂其实是个高危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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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君上线的第二天,想念宝宝们,非常想念宝宝们!我先去探探路,住的地方要是有无线网,我预计……明天本尊上线,如果没有……我就去网吧杀出一条血路,和打游戏的少年们混迹在一起。

    啊~

    他们打游戏我码字~想想我真是网吧里的一股清流(不)

    第82章 将军威武082

    戎狄的大巫, 在戎狄的传说中,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存在。与苗疆双生一族的大祭司、西域圣山中那个神秘教派的教主、京城皇宫堕星坛上的星官一样, 都代表着宗教可怕的力量。

    从信奉唯物论和科学的现代社会穿来, 江俊是不太明白这种宗教对抗世俗的力量。只是隐约觉得, 那条关于他三章就死、李吟商顺利骗取了凌武信任的世界线, 逐渐开始崩塌了。

    这世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因为你以为你改变的只是关于你的一件小事。却不知道, 一只在南美洲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蝴蝶, 偶尔扇动的翅膀, 会引起德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

    大戎国的大巫,在原来的剧情中, 一直活得好好的。

    甚至直到凌武死,这位大巫都还稳稳地坐在大戎国君的身旁,满脸高深莫测。

    雪还一直在下, 张千机把传讯详细地说完之后,便不再开口。而卫五, 端坐在东首的圈椅内, 杵着腮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面前的火盆子里,木炭燃烧发出“噼啪”之声。

    整个屋子里被火光照亮, 透着暖色的光, 映衬着窗外的纷飞的大雪, 显得尤为明亮。虽然外面是一间棺材铺子的样式,里头却别有洞天,像是某个秘密的堂口。

    大雪天里, 秘密会集。

    “看来这场战争,我们确实赢得太漂亮了。”卫五道。

    “爷你倒是认为是图门公主派人做下的?大巫在戎狄境内得罪的人很多,何况公主又已经是他的继承人,此时出手,颇有些……”

    “得不偿失?”卫五摇摇头:“戎狄与我们不同,何况图门公主从来都不是个冷静的人。弥雅容在戎狄语里头既是‘如火的烈马’,又有‘疯子’之意。老三,你以为,她为何要夺下言城?”

    张千机眸色沉沉,眼前瞬间翻过了千万卷关于戎狄大巫和图门弥雅容的案卷。

    他沉默的时候,卫五却没有给他机会继续沉思:“她是为了她的哥哥,翊魍自从阔野一战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之后,这位公主多次前往中原,亲自寻找哥哥的下落。”

    “甚至,她出手攻击了我和江俊,让我们坠落下了深谷。”

    张千机眼前一亮,脑海中所有散乱的线索,仿佛突然被一根线串起,那个割断了吊桥的黑影太过诡异,他们千崇阁在中原调查——都没有找到任何可循的痕迹。

    若是为了翊魍,张千机倒有些明白了:“怪不得——”

    怪不得、戎狄的大巫会突然暴毙,因为岭北和言城一战失败后,大巫其实根本不支持图门公主继续同锦朝对抗下去。

    然而弥雅容并没有找到她的哥哥,所以她绝不像罢休。

    甚至,她等不了那么久,等不到大巫退位、等不到大巫自然老去,就想着要夺去戎狄最高的权柄。

    只是为了一个哥哥?张千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子未免太过疯狂。

    “但,不是说戎狄的大巫都要经过神明的认可么?”江俊皱眉看着卫五:“图门弥雅容如此夺位,难道就不怕……不怕被神明诅咒,然后劈死在神坛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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