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摆了摆手:“不急,师父那边已经和钟越泠谈好了,咱们先看着她的动作,左右这些人都在监视之下,且让他们逍遥些日子又何妨?”

    尔宜应是,季黎手肘放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叫安宛秋审问杜南清的事情如何了?”

    “没有进展,一问三不知。”

    季黎微微颔首:“让安宛秋继续审着,告诉她,如果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就让她停职回家,督卫署不养废物。”

    “是。”

    今日的公事已了,尔宜却还是没有退下的打算,她拿着剑柄碰了碰自己下巴,笑嘻嘻地对着季黎道:“大人,你要不要去院墙那边转转?”

    “不去。”季黎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没事儿去院墙那边做什么?还不如回房补补觉,或者来下两盘棋。

    “哎,真的不去吗?”尔宜凑了凑脑袋:“宁世子可是在墙上蹲了好几天了,可怜见的,每天晚上都在墙头蹲一个时辰呢。”

    季黎握笔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将拿起的笔又放了回去,她将桌上的折子放好,起身往门口走去。

    尔宜掐着声儿惊叫:“哎呀,大人你这是往哪儿去呢?”说完自己先一步忍不住笑出声来。

    季黎斜了她一眼:“散步。”

    “那……大人要不要属下跟着啊?”尔宜慢慢地挪到季黎身边,嬉皮笑脸地问道。

    季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碍事。”

    尔宜笑的更欢了,她拱了拱手:“是是是,属下我啊就不去碍你的事儿了,走啦走啦。”言罢先一步跑出了书房,转眼间便没了人影。

    季黎没有让人跟着,独自一人向着院墙的方向走去,今晚月色极好,即便是不提灯也能看清前路,微风吹着树叶,沙沙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她抬手摘了一片竹叶,立在院墙下的绿竹之下,看着坐在院墙上的身影久久没有动作。

    她天生聪慧,很小的时候便被师父当做继承人培养,在别的小孩儿尚且天真稚气的时候,她则是没日没夜的坐在书房读书习字;当别的姑娘在父母身边撒娇卖乖,不谙世事的时候,她则是端坐案前阅经史典籍看谏笔疏奏,她的人生枯燥而乏味。

    季黎唇角微弯,现在……那干枯荒芜的内心不知何时竟有清泉缓流而过,泠泠作响。

    谢云邵坐在墙头上,左看看右看看,始终未见来人,他叹了叹口气,因为婚期就在眼前,这些日子他连赤霄营都不用去了,每日里也没什么要忙的事情,他想跑到旁边的季府去还没出门儿就被管家拦个正着,出不了门他就只好爬墙了,爬倒是爬上来了他却又不敢真往季府里跳,季黎说了婚前不让见面的……唉,宁世子望了望天又叹了一口气,时辰不早了,世子他该睡觉了。

    谢云邵最后望了一眼,失望地跳回了宁王府,刚刚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的草叶,就见有人从天而降,吓得宁世子一个哆嗦就要叫人,却被人的手指轻按住了嘴,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瞬地钻入鼻中,宁世子瞪大了眼入目的便是季黎那双微微含笑的眼眸。

    “你怎么……”宁世子张了张嘴刚吐出三个字就被另一双唇给封住了。

    双唇紧碰,舌尖轻触,那入心的酥麻感叫季黎轻叹出声,世人沉醉的红尘,她也终究溺落其中。

    小厮七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瞪口呆,他颤抖着手,指着抵墙拥吻的两人差点儿把自己吓尿了:“季、季、……季……世……子”

    亲近的时候总是被人打扰的季黎表示自己非常的不爽,她脸色暗沉,冰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七引的身上,双唇轻启,暗哑的声音之中带着刺骨的寒意:“闭嘴,滚!”

    七引咽了咽口水,双手捂着嘴,麻利地溜了,等到跑远了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惊呼一声:“哎呀,我的天啊!刚才那个是季大人和世子爷吧?”

    七引不可置信地蹲在地上,望了望天色的月亮,这可比晚上出太阳还叫人惊讶呢!七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行!他得去找王爷,不能只他一个人差点儿被吓尿啊!

    宁世子双手搂着季黎的腰,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脸上是满满的欢喜,他低了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季黎勾着唇角捏了捏他的脸:“有美人儿日日立墙头翘首以盼,本官听说了自然就赶来了,美人儿可高兴?”

    宁世子猛地点头,眼角眉梢上的喜悦怎么都遮不住,季黎瞧着她那欢欣的模样心头好似炸开一般,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嘴角,宁世子哼唧了一声,大胆地动了动脑袋轻轻地含住对方的唇瓣。

    两人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宁世子红着脸不舍地抓着季大人的手臂,季大人轻笑一声又捏了捏那发红的脸,凑到他耳边低声轻语了一阵,宁世子这才不甘不愿地松开手。

    目送着季黎飞身跃过了院墙,宁世子捂着脸兀自羞涩了一番,转了转身拿着额头轻轻撞了院墙好久才稍稍平复了满腔的激动。

    宁世子春风得意地走出树木的阴影,绕过护墙的高木,就见一大群人提着灯笼急急赶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他老爹宁王。

    宁王抢过下人手中的灯笼,对着谢云邵照了一圈儿,却见自家傻儿子脸色发红,双唇红肿,宁王心头一跳:“儿子,你……”

    谢云邵拂了拂眼前晃人的灯笼,眉眼弯弯:“我怎么啦?我好的很呢。”说完竟是不管宁王自个儿心神摇曳地晃荡回了院子。

    宁王挥退了下人,提着灯笼在后面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宁王细细打量了一番撑着脑袋发呆的自家儿子,砸吧砸吧嘴:“傻儿子,我听七引说,你和季大人在、在……”宁王觉得自己老了,居然觉得这话有点儿难以启齿!

    宁世子看了宁王一眼,气鼓鼓地回道:“怎么了?”

    “看你这样子,七引没说谎啰?”宁王抖了抖嘴巴。

    宁世子捂着脸没有回话,宁王沉默了一会儿,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儿子,你好样!”他还以为他们宁王一脉就要绝后了呢!好好好,非常好!没想到啊,傻人有傻福嘛,看他儿子多有福气!

    谢云邵难得理他那缺了根筋儿的老爹,宁王也没打算久留,火急火燎地就往祠堂赶,他要去跟王妃说说,好叫她高兴高兴。

    宁王走后,谢云邵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儿,最后终是耐不住睡意,闻着月中雪的幽香沉沉入眠。

    第46章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押着北伏太子的队伍总算是进入了京都城门,季黎和着齐老将军一起去见过北伏太子一面, 也只见了一面,这北伏太子不是重点, 重点是北伏答应用来换其太子归国的二皇子, 季黎握着毛笔冷冷一笑,北伏国主对于这位太子可是疼的不行,居然真的答应把二皇子送入大靖京都为质,北伏二皇子虽年纪轻轻,却也是个人物, 没了他的北伏怕是后继无力, 北伏不足为惧。

    小皇帝转了转眼珠子, 刚巧瞧见季黎嘴角的冷笑,他扯了扯季黎衣袖, 轻声问道:“季卿, 你在笑什么呢?”

    季黎将折子往小皇帝身前一推:“笑北伏国主老虎无牙。”

    “你是说北伏二皇子的事儿吗?”小皇帝拿着笔蘸了蘸朱砂在面前的折子上落下一笔。

    季黎点了点头,小皇帝不解:“北伏二皇子有那么厉害吗?”

    “北伏二皇子谌铮善兵法知谋略是军事上难得的人才, 不仅如此他懂改革知明辨,北伏这些年的有力举措大多出自于他。”

    小皇帝坐直了身体依旧不解:“可是, 季卿的这些话不是用来形容北伏太子的吗?”他没有记错啊!这不是北伏那边赞美北伏太子的话吗?

    “谌铮生母低弱, 北伏皇室的皇子之间争斗极为残忍,他虽能力卓越,但却不敢轻易显露,便向太子投诚。”季黎舒了一口气, 北伏的那些个皇子大多都是有胆无脑之人,而太子恰恰是个有脑无胆的人,至于二皇子谌铮刚好有胆有脑,要不是他们大靖现在的情况不宜开战,事实上现在趁着北伏太子被俘的风一举拿下北伏才是正道。

    季黎坐下椅子上低眉沉思,北伏国主年老体弱,又加之听闻太子被俘受了刺激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北伏国主崩太子继位,那个时候才是出兵的最佳时期,季黎扯了扯嘴角,最少半年,最多一年,北伏屡次犯我大靖边界屠我大靖百姓之仇必定叫他们加倍奉还。

    小皇帝把批好的奏折交给章来福:“可是季卿,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些事情他从未听说过,那么知道的人应该很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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