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精瘦的胸口拍得砰砰响,口水横飞,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柳莺歌的脸已经红成了柿子,缩在角落里不知说了句什么,余天赐气得朝她身后的土墙踢了几脚,随即哎哟一声抱着脚猛跳,“娘的,连这破墙也跟小爷我作对!”

    淼淼喊了声莺歌,莺歌一见到她,仿佛见到了救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余天赐窜上了马车,余天赐跳着脚一拐一拐冲了过来,“柳莺歌,你敢跑!信不信我这就去打断姓周那小子的狗腿!”

    啧啧,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厮和晋王一个德性,动不动就说打断别人的腿,淼淼朝余天赐笑着道:“哎哟,是余校尉啊,真是巧了,我和莺歌约了去买胭脂,这大热天的,余校尉赶紧回府消消暑,别把自己气坏了。”

    余天赐想上前拦马车,被燕飞挡了回去,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走,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柳莺歌,你够狠!你给我瞧着!”

    柳莺歌缩回脑袋,神色惶惶,“二姐姐,你说……他会不会真的跑去找周公子的晦气?”

    淼淼也不太好说,外头燕飞却唯恐天下不乱,“那还用说?我要是他,谁敢和我抢女人,打断腿算客气了,老子直接送他去见祖宗!”

    淼淼再次确定,燕飞若不是幼年时被阁主掳了去,长安必定多了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但她也颇担心那个周世安的腿,于是吩咐车夫改道前往绸缎庄。

    “我说莺歌,你方才和余校尉说什么了?把他气成这样。”

    柳莺歌苦着脸道:“我、我让他收回公主府的礼金,我不要做他的妾。”

    淼淼微感诧异,“你不喜欢余校尉?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啊,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不知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他身边凑呢,你是觉得他哪里不好吗?”

    柳莺歌嚅嗫了半天,红着脸小声道:“他……嗓门儿太大了。”

    淼淼抚额,这算是什么破理由,“诚然,余校尉在街头说句话,街尾的人都能听到,但这也说明他身子骨棒啊。莺歌,咱们姐妹一场,你就和我说实话吧。”

    柳莺歌眼眶微红,哽咽着道:“莺歌的娘亲就是个妾,二姐姐你也知道的,我自小在家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天天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母亲一不高兴就拿我出气,去年她还贪几个小钱,要把我卖给何御史做妾。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不想将来我的儿女也像我一样苦命。余校尉是好,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将来他身边的妻妾不知多少,我一个家世平凡的庶女,何苦去攀这样的高枝?我娘临死前和我说,宁做穷□□,不做富人妾,我有自知之明,周公子于我来说,已是难能可贵的夫婿,他又是开绸缎庄的,二姐姐也知道我喜欢裁衣服,正好可以夫唱妇随。所以……我便请他不要再纠缠我了。”

    淼淼叹了一声,“你说的很对,二姐我能理解你,可惜你那个贪钱的母亲才不管你什么夫唱妇随,我看这事悬。”

    待到了绸缎庄,果然见余天赐领了十来个手下聚在门口骂骂咧咧,一青衫纶巾的年轻男子脸色惶恐地站在门前,和余天赐理论着。

    看样子这年轻男子就是周世安了,虽没有潘安之貌,但也相貌端正仪表堂堂,根本不是余天赐口中又丑又老、尖嘴猴腮的猥琐样。

    眼看着余天赐揪住周世安的衣襟就要打人,柳莺歌急得快哭了,淼淼正打算下车劝架,忽听大街上一阵喧闹,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一辆马车闯进大街,拉车的两匹马似受到惊吓,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撞倒了不少路人,十来个穿制服的男子追着马车跑,看样子是马车主人的护卫,但在这些护卫的后面,还跟着十来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手中大刀明晃晃的,似在追杀马车里的人。

    路上行人纷纷尖叫躲避,余天赐身为北衙禁卫军的校尉,已顾不得找周世安的晦气了,当即领着手下追了过去。

    那马车轰隆隆跑得飞快,险些撞上了淼淼她们的马车,此时马车上的帘子被人掀起,一女子在里面朝外头喊道:“天赐……救我……”

    淼淼大吃一惊,马车里呼救的人,正是余天赐的母亲瑞安长公主,而更让她吃惊的是,方才帘子掀起的一瞬间,她看到安贵妃也在马车里坐着。

    第99章 抢人

    余天赐见到马车里的人竟是自己母亲, 顿时大惊失色, 策马追了上去, 他手下的禁卫军也从两边追赶, 呈包围之势, 试图将马逼停。眼看那两匹疯马已无路可逃, 却忽然强行拐了个弯,又往来时路狂奔。

    这一下急拐弯, 几乎将马车甩了出去, 失衡之下, 整个车厢倾倒在地, 却依然被马拖着走, 但因轮子没着地,速度稍慢了下来, 混乱中只听瑞安长公主不停在马车里惊呼。

    喊得这么大声,说明人没事, 和余天赐也算相识一场,淼淼也不希望瑞安长公主有事,至于安贵妃, 大概不用她操心。

    她叮嘱柳莺歌呆在车里, 自己则跳下马车朝燕飞道:“飞哥儿, 咱们帮个忙吧。”

    此时马车恰好冲过他们身边,一直在看热闹的燕飞回了声“行啊”,人便如出水蛟龙般踩着马背蹦出老高,滴溜溜往那两匹疯马掠去, 手中银光一闪,砍掉其中一匹马的马头,另一匹马不堪重负,前腿一跪倒在地上,再起不来。

    马车一停,那十来个蒙面黑衣人已追了上来,燕飞一声厉斥,挽着剑花刺向离马车最近的黑衣人。公主府的护卫和北衙禁卫还没赶到,淼淼怕燕飞一个人对付不来,也抽剑迎了上去。

    “天赐……天赐……”

    长公主堪堪从马车里爬了出来,一看到周遭的刀光剑影,差点晕了过去。一名黑衣人冲了过来,举刀砍向瑞安长公主,长公主长这么大,哪见过如此场面,早已吓呆了。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绿裙的娇小身影喊着“小心”,一下扑了过来,将长公主扑倒在地,而那大刀则划过她的左肩胛,顿时鲜血直流。

    护住长公主的娇小身影正是柳莺歌,淼淼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忙跃到两人跟前,连刺几剑将黑衣人逼退两步。

    那黑衣人绕过淼淼,正想砍向倒在地上的瑞安长公主和柳莺歌,另一名黑衣人却赶了过来,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是她,别滥杀无辜。”

    两人又走向倒地的马车,看来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安贵妃,淼淼可没兴趣管安贵妃的死活,忙扶起柳莺歌,点了她背后几处穴道将血止住,“莺歌,莺歌,你快醒醒……你这傻丫头,叫你在车里呆着,谁叫你跑出来的?”

    此时余天赐和他的手下,以及公主府的护卫都赶到了,当下和黑衣人陷入混战之中,余天赐跳下马冲了过来,见到长公主平安无事,心中稍安,但一见到浑身是血的柳莺歌,顿觉五雷轰顶,一把推开淼淼,抱着柳莺歌放声痛哭,“莺歌……我的莺歌啊……红颜薄命啊,你怎么一眨眼就死了啊,你是不是恨我坏你好事?你不是说想嫁给那个卖布的丑八怪吗?你快醒醒啊,我不棒打鸳鸯了,只要你不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狠心扔下我啊……”

    淼淼:“……”

    她本想宽慰他的,但见他扯着豆沙喉哭得惊天动地,转念一想,人不到失去时也不懂得珍惜,且让他难过一下也好,于是提剑在一旁护着两人。

    公主府的护卫基本是些摆设,没几下就被黑衣人杀了个精光,只剩了北衙禁卫军勉强应敌,若非燕飞和淼淼在,只怕早已不敌。但还是有两三个黑衣人靠近了马车,挥舞着大刀一顿猛砍,想把马车砍破逼里面的人出来,没想到这马车外面看着普通,实则车壁全是精铁打造,一时竟无可奈何。

    一名黑衣人直接把大刀从车窗捅进去,不想里面一只纤纤玉手探了出来,快如闪电,握住他的手腕一扭,那黑衣人惨叫一声,整个手腕被生生掰断,随即手中的刀拐了个方向,自他胸口窜膛而过。黑衣人的尸体就伏在车窗上,正好挡住了其余黑衣人的攻击。

    慌乱中,大街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大队黑衣银甲的官兵策马而来,前头迎风招展的大旗上斗大一个“北”字,正是晋王领着一队北衙禁卫军赶来了,看那人数足有上百人之多。黑衣人头目见势不妙,一声呼哨,所有黑衣人纷纷跃上街道两旁的屋顶,朝四面八方散去。

    李昀一边吩咐手下去追,一边从马上一跃而下,冲到马车前将那名黑衣人的尸体扔了出去,“母妃,你如何?可有受伤?”

    安贵妃此时方从马车里幽幽探出身来,拍着胸口一脸的惶恐状,“昀儿,我没事,我的天,方才真真吓死了。快看看你姑姑,她可无恙?”

    李昀见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扶着她走到瑞安长公主跟前。瑞安长公主犹惊魂未定,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安贵妃半跪在她身侧,一边搂着她,一边喊着她闺名哽咽道:“阿慈,你没事吧?你没被伤着吧,你别吓嫂嫂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向皇上交待啊?”

    淼淼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是奸妃,明明自己功夫了得,却一直躲在马车里不出来,这也算了,明知外面凶险,却不阻止长公主爬出马车,分明是想让她当自己的替死鬼,这会却哭得梨花带雨的,这演技,快比得上梅花雅苑的玉鸢姑娘了。

    瑞安长公主终于回过神来,搂着安贵妃嘤嘤哭了起来。那边厢,余天赐仍抱着柳莺歌,扯着豆沙喉放声痛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瑞安长公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了他一个耳光,“臭小子,老娘还没死呢,你哭啥哭?”转眼看到他怀中抱着的柳莺歌,这才想起刚才危急之中,是柳莺歌救了自己,忙道:“哎哟,方才若非这孩子救了我,死的就是我了,可怜的孩子啊,你且安心去吧,我一定会请安国寺的慧心方丈替你超度的……”

    淼淼看不下去了,想从余天赐怀中抢回柳莺歌,不料他抱得死死的,她只好道:“我说余校尉啊,你的眼泪还是先省省吧,咱家莺歌福大命大,才不是什么短命鬼,她只是晕过去了,不过你要还是这么勒着她,没准她一会儿就被你勒死了。你还是把她交给我,我得马上送她回府医治。还有,男子汉大丈夫,你得说话算数,她醒来后,你记住你方才说的,别再纠缠她了,就让她安心嫁给周公子吧。”

    余天赐一听柳莺歌没死,不由大喜过望,一把将柳莺歌打横抱起,警惕地看着淼淼,生怕她把人抢了,大声道:“莺歌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于我来说就是恩同再生,我余天赐什么人,最是知恩报德的,我要把她带回公主府,当菩萨一样供着养着。谁要拦我,老子和她拼命!”

    话音一落,他的人已抱着柳莺歌飞身上马,得儿得儿地一溜烟跑了,剩了一众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燕飞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十分地艳羡,“啧啧,有权有势就是好啊,不做一两件仗势欺人的恶心事,都辜负这大好年华了。”

    长公主脸上扔挂着泪,心里挺不是滋味,低声骂道:“有了心上人就没了娘,白养这不孝子十六年了。”

    晋王此时方有空顾及淼淼,朝她打量了几眼,见她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绷着一张万年冰霜的俊脸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到处乱跑?”

    那意思是,都快嫁人了,不是应该乖乖呆在家里学规矩的?咋没事人一样逛大街?

    淼淼正想说若不是她到处乱跑,方才两匹疯马还不知把你娘和姑姑带到哪去了,却见晋王已朝燕飞拱手道谢,“我已听手下说了,方才若非燕公子及时出手,那两匹疯马也不知把我母妃和姑姑带到哪去了,燕公子仗义,本王感激不尽,他日定登门拜访,以谢今日相助之恩。”

    燕飞赶紧客气了几句,晋王又道:“柳姑娘出嫁在即,实在不宜出门,还请燕公子马上送她回府。”

    淼淼心里颇不爽,“我妹妹的伤还不知如何呢,我怎么放心回去?”

    晋王却道:“她受的只是皮外伤,你放心,天赐自会让宫中最好的御医替她疗伤,也会命人到她家里报信。你这个当姐姐的,若真的关心妹妹,就该以身作则多在家中学学女红,成日介的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这人就爱对她说教,比她娘亲还爱管她,淼淼憋着一肚气,转身就走。却听那边瑞安长公主正和安贵妃诉说着劫后余生的感慨,原来今日是十五,她们微服出行,相约到安国寺上香,半道却遇上黑衣人行刺,末了长公主心有余悸地道,幸好临出门前丹阳闹肚子没跟着她们一起出门。

    回去的路上,淼淼仍回想着之前的情形,“飞哥儿,你觉得方才那些黑衣人,是些什么人?”

    方才没来及逃的黑衣人皆服毒自尽了,身上也没有任何标记,燕飞摇头,“不好说,但绝不是菩提阁的人。”菩提阁的路数,他们再熟悉不过,况且菩提阁的人才不管会不会伤及无辜。

    想到方才瑞安长公主的话,淼淼心里一跳,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感到不安。

    第100章 秋分

    因这次的行刺事件, 长安又开始了宵禁, 朝廷的人把这次的事归到菩提阁头上, 又展开新一轮的全城大搜捕, 但是不出所料, 几日下来一无所获。

    除了淼淼和燕飞, 断定这次行刺与菩提阁无关的,还有一个人。

    “你为何如此肯定?”安贵妃看着李昀, 凤眸里满是震惊, 还暗藏了一丝恐惧, 她实在想不出, 除了林庭风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这世上还会有谁要她死?联想到这两日李昀处死了一大批映月宫的宫人,怀疑他们泄露了她的行踪, 她的心脏一阵收缩,“如果不是林庭风, 那……会是谁?”

    李昀的脸色极阴沉,看着太阳底下闪着银色粼光的月宫湖,脑中不由浮现七夕那日湖对岸的那双璧人, 狠声道:“你不必管, 总之, 他会为此付出代价。最近你哪都别去,就呆在映月宫。”

    整个九月下旬,朝堂上一片风谲云诡,越王刚刚提拔上来的好几个官员, 都被言官参了一本,有的是被人翻老账,也有的是才上任便出了纰漏,总之都被人拿住了把柄。这回晋王没手软,联同大理寺一起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连夜抄了那几个人的家,并投进大理寺的大牢里。

    大家虽不明白为何晋王忽然对越王发难,但都知道这两兄弟终于要撕破脸了,于是纷纷暗中观察皇帝颜色,但许是证据确凿,这回皇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叮嘱了几句秉公处置以示公允的例行话。但巧的是,皇帝转头就罢了大理寺卿的职,理由是他年纪大了,该回家养老了。

    而众所周知,整个大理寺从上到下都是晋王的人,尤其少卿吴悯川,是晋王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这回的事吴悯川没少出力。之前还有传闻晋王想与吴悯川亲上加亲,把自己的妹妹丹阳公主嫁给他,但这事被太后以想留丹阳多几年为由婉拒了,不用想也知,这其实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罢了大理寺卿的职,却又没有任命新的人来接手,在大理寺没有拍板人的情况下,所有案件不得不暂停审讯。于是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想到,皇帝的心其实还是偏向越王的。

    两位王爷的明争暗斗没人敢公然议论,但最近长安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事,莫过于公主府的世子爷仗着自己的身份,强取豪夺,霸占了一个绸缎庄年青东家的未婚妻一事。

    却说余天赐自那天把柳莺歌抱了回府后,果然请了宫中最擅长外伤的御医到府里给她诊治,又不惜拿出府里镇宅的千年老参和天山雪连做药引,柳莺歌很快便能下地走动了。她提出要回家养伤,但余天赐却不让她走,说她因救长公主而受的伤,他要负责到底,一定要她肩胛上的伤全好了,整个背脊像剥壳鸡蛋那么光滑了,才会让她走。

    转头他就把御医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了一大通,御医面露难色,但架不住余天赐那想吃人的凶恶神色,硬着头皮答应了。

    御医一走,余天赐回过身来,冷不丁对上一双猫儿似的眸子,正一眨不眨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他哇地跳开两步,“柳、柳大侠,你怎么来了?”

    “为何你方才要御医不必用上好的除疤药膏?公主府穷成这样了?”淼淼笑眯眯地看着余天赐,“为什么要留一道疤痕?你心眼这么坏,莺歌知道吗?”

    余天赐神色一僵,两眼心虚地看着别处,“柳大侠说的什么呀,我咋听不明白,你来看莺歌吗?她气色虽好了些,但身子还是弱得很,御医说了,得天天用名贵药材大补,没十年八载好不了。你进去看看她吧,她也常念叨着你呢,我去看看她的燕窝好了没。”

    淼淼进了专门给柳莺歌养伤的房间,她果然好多了,整个房间从绡绫罗帐到洗手的金盘子,无一不是极度奢华的东西,比丹阳公主的寝殿还奢华。

    “莺歌,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这小子?你不必有所顾忌,你如果不喜欢他,姐姐自会替你想办法,拔了这根鱼刺。”

    柳莺歌犹记得去年,自己说不想嫁给何御史时,这个二姐姐也是这么说的,说她自有办法,结果后来何御史就死了。虽然事后她不承认,但柳莺歌心里总觉得,事情和这个强悍的二姐姐有关。

    她红着脸鼓足勇气道:“我之所以想嫁给周公子,是因为不想做余世子的妾,不想将来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我现在还是这个主意不变,但姐姐若问我心里喜不喜欢他,我……喜欢的。”

    却听砰的一声,余天赐手中托着一碗燕窝踢门而入,一双丹凤眼定定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柳莺歌大声道:“莺歌,方才御医说了,你背上的疤这辈子也消不掉了,不过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今儿我把话摞这儿,柳大侠你给我们做个见证,我余天赐愿娶柳莺歌为妻,养她宠她一辈子!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咱就把事给办了,你等着!”

    他说罢把燕窝一放,蹬蹬蹬跑了。

    淼淼不由瞪眼,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也说过只要莺歌不死,他就成全她和周世安的话了?

    一个时辰后,一顶大红花桥从长公主府的后门抬出,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绕着公主府走了三圈,赏钱洒了十多箩筐,又从长公主府的前门抬了进去。当天晚上,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原本信誓旦旦二十五岁才娶妻的长公主府世子今天大婚了。

    瑞安长公主原本嫌弃柳莺歌身份低微,不过是七巧宴上见到自己儿子对她有意思,这才擅作主张派人说媒,想抬她进府给儿子做妾的,没想到这个宝贝儿子竟执意娶她为妻,还来一招先斩后奏,她气归气,但念着柳莺歌救过自己,况且儿子愿意早些成亲,不再坚持二十五岁,她抱孙子的愿望也可以早日实现了,于是叹了声“冤家”,还是欢欢喜喜地喝了柳莺歌敬婆婆的茶。

    至于周世安那边,长公主府给了他十万两银子安抚,周世安也知道自己一介布衣,斗不过权贵,既然得了一大笔银子,也就不再坚持了。

    随着秋分一过,天气渐渐转凉,眨眼就到九月底了。

    淼淼看着府里的人忙前忙后为她准备嫁妆,心里颇是烦躁,但在爹娘面前却是一点也不敢流露。越王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甚至不知他是不是还在信守着对她的承诺。

    自从圣旨下了后,西府的三个池子,尤其柳春池,简直视她为仇人,早就断绝了往来。就连以前一直疼爱她的老夫人也对她冷淡了许多,认为晋王之所以不连带柳春池一并娶了,是她暗中搞的鬼。整个侯府,知道她心里苦闷的也只有燕飞了。

    每每见她愁眉不展,总是抓耳挠腮地出些馊主意,例如说成亲那天,他把柳春池偷偷掳走,来个偷龙转凤,等两人洞了房,生米煮成熟饭,晋王想不认账都不行了。又例如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舍弃一切(说得好像他拥有一切似的),带她私奔,与她亡命天涯。

    淼淼白了他一眼,像看白痴,偷龙转凤?柳府满门抄斩后,劳烦你给我们收个尸,再给我们坟头上柱香吧。私奔?若私奔可以的话,我也是和越王私奔啊,为啥要和你?

    这让燕飞很受伤,气哼哼地说了句祝你和晋王白头到老,转头跑去梅花雅苑和丹阳公主看戏了。没过多久又颠颠儿地跑了回来,怀中还抱着一只野山鸡。

    “六水,出大事啦!”他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方才丹阳公主说,安贵妃自从上回遇袭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天还天天吐血,看样子她就快挂了。丹阳别说看戏了,连照顾飞飞的心思都没有了,这不,她把飞飞托付给我就回宫去了。”

    淼淼愣了一下,“可那天她并没有受伤啊,长公主都活蹦乱跳的,她咋就天天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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