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娘和奶奶也这么说的,桃花,你奶奶和花爷爷对你们真好,比我奶奶对我还好呢。”

    村里人重男轻女,女孩干活,男孩漫山遍野的玩,桃花知道的,她拍拍对方的肩,颇有些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道,“我奶奶常说先苦后甜,以后大些就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继续挖野菜,花爷爷说下午去河里网鱼,晚上炖鱼汤喝呢。”

    黄菁菁煮的鱼汤又香又浓,没有半点腥味,怎么喝都不会腻,喝了鱼汤,再拿鱼汤煮野菜,好吃着呢,这段时间她们几乎是天天吃,她提着篮子往前边走,但不敢走远了,黄菁菁说不能离开她的视线,万一遇着人贩子她就遭了。

    对方亦步亦趋的跟着,帮着她掐野菜,野菜没啥味儿,她不爱吃,至于鱼,腥味重,有刺,更是不太喜欢,几个小姑娘手脚麻利,不一会儿篮子就装满了,桃花问她们要不要拿些回去,大家把篮子里的野菜分了,其他人皆摇头,“我娘割着有呢,桃花你自己留着吧,桃花,下午花爷爷带你网鱼我们能过来吗,我娘不让我去小河边,要是有大人看着的话,估计就可以。”

    “好啊,只是你们不能下河,会淹死人的。”桃花把野菜压了压,朝着菜地走,梨花吃完糕点,给米久讲故事,故事是栓子从学堂学来的,说村里住着鬼,半夜出门的话就会看见,有些鬼是好的,会给孩子糖吃,会带孩子到处玩,还能找到山里的宝藏,梨花声音软糯糯的,有些话她说不清楚,偏偏米久听得一愣一愣的,偶尔还会啊啊附和两句,猛的看见,以为他听懂了呢。

    桃花走过去,把篮子放下,伸手抱起米久,“弟弟,姐姐抱啊。”

    她抱人的姿势不是很熟练,却也不会勒得米久难受,其他女孩围过来,纷纷问梨花讲的是不是真的,梨花拍着胸脯道,“当然是真的了,学堂的夫子说给我哥哥听的,咱后山就藏着宝藏,只是不知道在哪儿,其他村有山洞,宝藏就在山洞里。”

    说得神乎其乎,黄菁菁忍不住打趣道,“梨花,你大了可得找宝藏去,奶活了一辈子不知什么是宝藏呢。”

    梨花自己也没见过,想来是很值钱的东西,笑道,“好啊,我给奶奶找宝藏去。”

    这种故事,老花小时候也听过,还和村里的孩子去山里挖过,硬邦邦的除了泥还是泥,太累人就放弃了,每个村都有每个村流传下来的故事,没料到都差不多,学堂的夫子也这般爱逗弄人,他摇头,眼里盛满了笑意。

    梨花见众人感兴趣,又把故事从头到尾讲了遍,地里时不时有孩子的欢声笑语响起,听着叫人觉得心情舒畅。

    下午老花去河里网了三条鲫鱼,还有些小鱼,小鱼全放了,只留了要吃的,熬了半锅鱼汤,桃花和梨花喝了满满一大碗,煮了半篮子野菜,吃得干干净净,梨花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倒在炕上不肯动,桃花圈着米久挨着她坐在梨花身侧,问黄菁菁周士武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呢,二百里地,走多久奶奶也不清楚,桃花想爹爹了?”很多时候桃花和梨花都是跟着她们的,甚少在老屋过夜,没料到她会牵挂周士武,血浓于水便是如此吧。

    桃花点了点头,“想呢,都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奶奶,爹爹会不会像大伯那样很久才回来啊。”

    “不会,大伯在镇上有住处,你爹爹不住家里住哪儿,过几天就回来了,来来来桃花,奶奶看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下回赶集,奶奶带你去买衣衫。”可能伙食好的缘故,几个孩子长得快,桃花穿着去年的衣衫,袖子有些短了,梨花的勉强还能穿。

    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是去年范婆子给她做的,“能穿呢,不短。”

    “过些时候就短了,你和奶说说你要什么颜色的布料子,奶买回来给你做。”黄菁菁比划了些桃花的尺寸,不说的时候没发现,桃花都到她胸口还往上了,真的是长高了。

    老花收拾碗筷,笑着道,“女孩子穿桃红色的好看,给桃花买身成衣,梨花也买身,别买料子了,做针线活伤眼睛,我出钱给她们买。”

    黄菁菁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眼睛再出点问题,得不偿失,他手里有周大他们孝敬的钱,够花着呢,黄菁菁抱起米久,笑着道,“成,下回赶集的时候一起,你不是说还没去过集市吧,去转悠转悠,清源镇比不得你们那富庶,但卖啥的都有,你看看有什么想买的。”

    老花想想家里有没有什么活,他还没和黄菁菁去过镇上,但是看着米久,有些担忧,“米久怎么办?”

    “放老大媳妇那,我们逛完了就回来。”听人说刘桩成亲了,刘慧梅没有随礼,也没有到场,有人询问内里发生了什么事,说来说去就说刘慧梅不孝顺,婆家挣钱了瞧不上生养自己的爹娘,当然知道内情的会说刘家人狠毒,可少不得有人喜欢在中间搅和事儿,正好家里没什么事了,她去镇上瞧瞧。

    周士仁一清早就背着佐料粉去镇上走街串巷的卖,次数多了,大家估摸得到他什么时辰到哪条街,买佐料粉的人只需要在离家近的位置等着就成,渐渐地,生意有了起色,其他人抢不过周士仁,便只在集市上卖了。

    赶集这天,黄菁菁背着背篓,老花背着米久,牵着桃花和梨花往村里走,遇着黄三娘提着篮子出门,看穿着打扮也是赶集的,黄三娘笑眯眯喊了声老花和四娘,二人不冷不热回应了句,经过周家门口,见周士仁还在,黄菁菁看了眼天色,不由得有些纳闷,周士仁憨憨解释道,“我和花叔娘一起,把米久拿来我背着吧。”

    “不用,你走你的,我和你娘就是闲逛逛,所以走得才晚些。”老花侧身,掂了掂米久,让米久给周士仁笑一个,米久咧着嘴,露出嫩粉的牙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让周士仁心软了一地,“米久真乖,三叔背米久好不好?”

    语声刚落,米久立即变了脸色扭开了头,逗得周士仁笑了起来,黄菁菁也笑,“心眼多着呢,走吧,一起去镇上,老二离家的时候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自己也摸不准,找不着路,还得问着去。”

    进村后,遇着很多赶集的,篮子里装了些新鲜的野菜,又或者是鸡蛋,是要拿到集市去卖的,黄菁菁笑着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对方看看她,再看看老花,“老花来村里这么久了,还没见他去过镇上,今日你们一家子都去呢。”

    “对啊,家里没啥事,去镇上逛逛。”老花从善如流的回道,他身上穿了件崭新的衣衫,长身玉立,五官清秀,怎么看怎么好看,和黄菁菁并排走着,一人身形矮小肥胖一人身形颀长瘦弱,怎么看都不像夫妻,流淌在二人之间的氛围更像是母子,张扬泼辣的母亲和低眉顺目的儿子,就好像上了些年纪的周士仁和黄菁菁差不多。

    但明明,老花看黄菁菁的眼神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四娘哪,你们家买了地,又买了牛车,是不是下一步要去镇上买宅子了啊?”不怪对方想得多,村里有钱的是里正和老赵,里正家是不可能搬去镇上长住的,而老赵家,如今回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再过些时日,老屋怕是要卖掉,村里人很多盯着呢,说他们家院子风水好,住进去会发大财,很多人都想买。

    黄菁菁后知后觉反问道,“谁说的?”

    “没谁说,就是问问,有钱了谁还住村里哪,镇上的全是有钱人,和她们打交道多体面,往后死孙后代说亲也容易得多。”村里人其实不太瞧得起镇上的人,觉得他们娇气,嫌弃这嫌弃那,殊不知,买的蔬菜还是粪浇灌出来的,只是镇上的人穿得好,吃得好,整天买这买那,不愁一日三餐,日子轻松多了。

    黄菁菁乐呵呵道,“我在村里住了一辈子,哪儿会搬走,况且,买牛借的钱不知啥时候吃能还上呢,哪儿敢肖想那些,咱就是乡下人,一辈子愁惯了,享不来福的。”

    她没想过搬去镇上住,但希望能在镇上有个宅子,往后栓子能去镇上念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的想法再正常不过,这个心思她也和周士文他们说过,周士文在镇上做工这么多年,却一直租别人的宅子,总没有住着自己的舒服,但她更喜欢村里,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屋后就是两亩菜地,日子自在多了。

    “哎,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甭管给我多少钱,要我换个地方,我还真是住不惯。”对方答了句,又说起老赵家的事情来,老赵有钱,一口气在镇上买了两个铺子,韩氏和文莲搬去镇上照顾赵小富念书,打扮和在村里的时候不一样了,婆媳两穿着更体面,“老赵家闷声发大财,老赵说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不想做了,几个侄子想顶替他呢,老赵不答应,几个兄弟又闹又哭的,逼不得已,老赵同意了,说是把侄子教出来,他和赵吉福就在镇上找活计做。”

    人搬到镇上,找活计就容易多了,只是那么挣钱的买卖,老赵说不做就不做,多少令人唏嘘。

    黄菁菁倒是没觉得奇怪,韩氏之前就和她说过内里的缘由,那种生意,帮了些人,也害了些人,好坏参半,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沾手的,周士文他们也别想沾手这种生意,她知道归知道,却也没往外说,只笑了笑,“年纪大了,想轻松几年无可厚非,谁不愿意活得轻松些?”

    “是啊......”

    到了镇上,集市上人山人海,叫卖吆喝不绝于耳,这几天稍微清闲些,得空的都来赶集了,黄菁菁让周士仁忙自己的,准备先去老大住处,把米久放下才出来逛逛,否则摩肩接踵压着米久,吓着米久不说,恐怕伤了他。

    周士仁叮嘱梨花好好抓着黄菁菁别松开,人多,走散就麻烦了,又和老花说了几句话,才朝着往日卖佐料粉的方向去了,他来得晚些,有些人一直等着,问周士仁今天来得怎么这么晚,赶集这日,家里来客的人家多,周士仁走了两条街,生意比平时好。

    而另一边,黄菁菁和老花沿着小巷子到了刘慧梅他们的住处,她上前敲门,里边没有丁点动静,门没有落锁,显而易见屋里有人,她又敲了几下,隔壁的屋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裙子的妇人略有不耐道,“怎么还来,都说了没人了......”

    见不是之前来的人,咦了声,又看他们带着三个孩子,忍不住问道,“你们谁啊,周掌柜媳妇不在。”

    黄菁菁打量几眼,温声道,“我是她婆婆,你就是钱婶子吧......”

    钱氏忍不住多看了黄菁菁几眼,一年多没见了,乍眼认不出来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脸上堆起了笑,“还真是大妹子呢,瞧我这眼神,上了年纪,看人都看不准了,周大媳妇在家呢。”话完,她朝里边喊了喊,“周大媳妇,周大媳妇,是你婆婆,开门哪。”

    钱氏盯着黄菁菁,她上回看见黄菁菁是前年了,黄菁菁来这边住,整天在院子里骂人,也不是骂,就是大着嗓门说话,她家院子听得清清楚楚,人长得胖,只要黄菁菁从外边回来,一进巷子就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沉重缓慢,咚咚咚的,有些吓人。

    哪像现在这般有精气神。

    很快,门从里开了,刘慧梅朝外探了探,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娘,花叔,是您们哪,快进屋,大双小双睡着,我洗衣服,一时半会没听见。”

    院子小,哪有听不见的,黄菁菁眼睛瞎了才看不出其中有事呢。

    “周大媳妇啊,你婆婆来了,你也别觉得为难,什么话该说的还得说,你娘家一窝子人欺人太甚了。”钱氏趴在门框边,颇有挑拨离间的架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尽心尽力照顾孩子,侍弄婆婆,整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家人还骂你狼心狗肺,你啊,就跟你婆婆好好说说,你婆婆明理,她会为你出头的。”

    若是黄菁菁不清楚钱氏的为人,依着原主的性子,肯定要对刘慧梅破口大骂的,骂她活该,但钱氏打错主意了,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和刘慧梅关系缓和了很多,她笑盈盈道,“你钱婶子说得对,什么话与我说说,你娘家人做什么事了,我替你出头。”

    看来,她在村里做的事儿没有传到镇上,果然是不同的圈子,接收的消息不同,钱氏眼里,她和刘慧梅仍然是水火不容的那种婆媳关系吧。

    第109章 109 周二亲事

    钱氏面色一怔, 瞅了两眼刘慧梅, 随即乐呵呵笑道, “那可就真是再好不过了,周大媳妇带两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娘家人上门无理取闹, 邻里不安生, 终究不太好。”

    她讪讪的缩回身子, 轻轻掩上了门,门开着一条缝,没听着落门闩的声音,怕是在偷听,黄菁菁懒得多想,拍拍桃花的头让她进屋, 刘慧梅掩上门,小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肖氏为了给刘桩说亲差点把家底都掏空了,本以为能娶个金砖, 到头来却是个铁公鸡, 一毛不拔,钱拽得死死的,肖氏手里没有钱财, 买粮种那些都得花钱,拿不出来便三天两头来这边闹,吓得大双小双惊醒了无数次, 她白天在家的时候就关着门,谁来都不应。

    木盆里还泡着衣衫,黄菁菁让老花把米久放下来,蹙眉问道,“大双小双呢?”

    “在屋里睡觉呢,不知醒了没。”刘慧梅擦着手进屋,把两个孩子夹在腋窝下抱出来,黄菁菁忙上前抱过孩子,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不看绳子她分辨不出来,和刘慧梅道,“我抱着孩子,你把衣衫洗起来再说,早上你娘来过了?”

    刘慧梅轻轻嗯了声,钱氏估计因为这样才朝黄菁菁发火的,她没法子,她娘要她给钱,她哪儿拿得出来,而且那么大家子人,难不成要靠她一个出嫁女养着不成?

    刘桩媳妇多狡猾啊,陪嫁牢牢拽在手里,在镇上租了个宅子,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肖氏面皮再厚都没脸去儿媳那打秋风,要知道,刘桩老丈人一家看着呢。

    “哼,你娘多得意啊,娶了个城里的儿媳妇,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黄菁菁可不会顾忌刘慧梅为难就给肖氏留面子,肖氏那种眼高手低的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儿媳家境好,当婆婆的为了面子不敢靠上去就打女儿的主意,显而易见的欺软怕硬。

    刘慧梅没作声,大双小双不认人,黄菁菁抱着他不哭不闹,乖得很,老花去屋里搬了根凳子出来叫黄菁菁坐,又看里边有个木头做的小床,能容纳两个孩子的宽度,他笑着道,“就该买个摇篮床,你干活的时候把大双小双往摇床里一放,搁在自己身侧,自己看着安全些。”

    刘慧梅一只手拖着摇床出来,弯腰把孩子放进去,解释道,“是全兄弟送的,说家里两个孩子用得着。”

    孩子还不会翻身,摇床围栏高,不怕孩子翻出来,刘慧梅转而继续洗衣服,黄菁菁想起周士武说家里的牛还是全毅帮着挑选的,年后原本要请周士文的东家和走得近的朋友来家里吃饭,因着刘慧梅生孩子给耽误了,她想着索性等孩子百日宴的时候一起请,否则依着关系请人家来,人家肯定要随礼,百日宴过来又是随礼,两回礼,不太好。

    衣服清洗得差不多了,老花怀里的米久见摇床新鲜,蹬着腿也要下去,老花抱着他指小双给他看,“弟弟小,米久会压着弟弟,花爷爷抱啊。”

    黄菁菁逗了逗怀里的大双,问刘慧梅在镇上有没有不习惯的,一个人忙得过来不,刘慧梅把衣服拧干,一五一十道,“忙得过来,大双小双不怎么闹,他们睡着了我就把衣服洗起来,醒了我把他们放摇床里忙自己的,轻松得很。”

    刘慧梅身上穿的是件崭新的衣衫,发髻高挽,整个人利落了很多,黄菁菁心头放了心,“忙不过来就回来,家里人多,总能互相照应着。”虽知刘慧梅不会回来,但有些事还是要说出来,免得刘慧梅硬撑着。

    “娘,我知道呢......”刘慧梅把脏水倒进木桶,留着洗茅厕用,转而进屋拿了些糕点出来,桃花和梨花看得眼神发亮,黄菁菁适当提醒道,“桃花你长牙呢,吃多了小心牙齿歪歪扭扭,吃一颗就够了。”见着吃食,不能不让孩子吃,只能叫她少吃些。

    桃花应了声,果真听话的只拿了一颗,便是梨花都跟着只要了一颗,刘慧梅知道黄菁菁是为了两人好,没有劝,又把糕点给黄菁菁和老花,黄菁菁没要,老花拿了颗塞给米久,米久两只手指夹着,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黄菁菁道,“我和你花叔说把米久搁你这,集市上人挤人的,别伤着米久了,我们溜达圈就回来,你看看成不成。”

    “娘您太见外了,米久放我这就是了,中午相公要回来,您和花叔吃了午饭回去吧,灶房备着菜呢。”刘慧梅端了张凳子出来,把糕点放在上边,让桃花要吃又拿,“娘,您等我把衣服晾好啊。”

    黄菁菁答了声好,待刘慧梅忙完,她问桃花她们去不去,桃花摇头,说留下照顾米久,刘慧梅一个人照看三个孩子,都哭起来手忙脚乱的,她不去梨花也不去,老花忍俊不禁,“花爷爷给你们买衣服呢,那等集市上的人少些了,花爷爷回来把米久也带去集市转转。”

    黄菁菁和老花出了门,两人提着篮子,去集市给桃花梨花买衣衫,都是实诚人,衣衫大了或者小了下次赶集的时候可以换的,黄菁菁估摸着二人的身高尺寸,一人买了两身,老花在边上爽快的掏钱,不得不说,人确实多,老花被踩了好几脚,要不是他在身后圈着黄菁菁不松开,两人肯定被冲散了,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老花买了两条肉,买了两根猪蹄,给刘慧梅的,她带着孩子出不了门,周士文又忙,总该好好补补身子,而他们自己则买了些骨头和豆腐,米久吃的。

    东西不多,逛完一圈花了大半个时辰,天上悬着的圆日高高挂起,装了小背篓东西,两人才朝着周士文住处走去了,老花扶着黄菁菁问她累不累,这大半个时辰比他在家挖地还累,黄菁菁估计觉得更甚。

    黄菁菁正要答话,小巷里便传来尖锐的哭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理我这老不死的了,要眼睁睁看这我饿死哦,老天爷哪,你收了我算了,我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哦。”

    嗓门嘹亮,听在黄菁菁耳朵里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回想原主的记忆,这些话原主可是张口就来,就是她也在周士武他们面前用过这个招数,这会儿听肖氏故伎重演,竟有些怀念。

    老花没听出肖氏的声音,纳闷道,“谁尖着嗓门又哭又嚎的,孩子们都在呢......”说话间,二人拐进巷子,看着前边的情景,老花不吱声了,紧了紧黄菁菁的手,压低声音道,“老大和老大媳妇在巷子里住着,邻里来来往往,你还是给他们留点面子啊。”

    黄菁菁扯着嘴角,扬起个灿烂的笑,耐人寻味道,“你担心我和她掐架,我哪会做那种事,走吧,看看大双小双怎么样了。”

    老花有些怀疑的看着黄菁菁,她不会做那种事,她做的还少吗?

    邻里怕是被闹习惯了,竟没有打开门窥探发生什么事的,肖氏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喊得嗓子都干了,时不时拍几下门,“慧梅啊,我知道你在家,你咋这么狠的心,你不管娘,是逼着娘去死啊,娘哪点对不起你啊。”

    走近了,黄菁菁才嘲讽的笑了笑,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声音听着悲痛欲绝,眼角却没有一滴泪,不知时不时年纪大流不出来了,老花留意着黄菁菁的神色,怕肖氏不识趣,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肖氏打嗝间转过身,见是黄菁菁,惊着了一瞬,打嗝打到一半,被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面红耳赤,咳出了老痰。

    黄菁菁眯着眼,嘴角勾着嘲讽的笑,默然的越过肖氏走上台阶,叩了叩门,喊了两声老大媳妇,不一会儿,刘慧梅就打开了门,侧身让她们进屋,见肖氏在地上坐着,苦涩的笑了笑,“娘,您何苦来为难我,小弟和他媳妇在镇上过得有滋有味,您是长辈,不倚仗自己的儿子,守着出嫁的女儿哭有什么用?”

    这些天,丢的脸还不够吗?

    肖氏咳嗽得厉害,胀红着脸道,“慧梅啊,娘是没有法子了啊,你小弟,他......他被他媳妇带歪了心哪,慧梅哪,你日子好过些啊,你可得帮衬家里啊。”

    听着这话,老花偷偷瞥了眼黄菁菁,她面无表情,脸上无波无澜,推了推他,“把背篓放下,去屋里看看米久怎么样了,尿了没。”

    提及米久,把老花的心思打断了,他松开黄菁菁,大步走向屋里,而门外,肖氏见刘慧梅一脸冷漠,又开始扯着嗓门骂刘慧梅狼心狗肺,挣钱了不理爹娘的死活,刘慧梅束手无策,黄菁菁冷静地唤刘慧梅进屋,顺手抄起角落插门的木棍,刘慧梅以为黄菁菁要落门闩,往旁边挪了两步,便是这个空档,黄菁菁腿脚灵活的走了出去,挥起木棍就朝肖氏身上砸,她也不吭声,一棍子两棍子的落下,打得肖氏嗷嗷直叫,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巷子两侧的门开了,妇人小孩走了出来,担心伤及孩子,妇人双手护在孩子头顶,探究的望着黄菁菁。

    黄菁菁的力道不重,但肖氏对黄菁菁惧怕已久,摔在地上,好几下没爬起来,对着黄菁菁破口大骂,神色狼狈,言语粗鄙,听得好事者低头叫孩子捂住耳朵,刘慧梅心知黄菁菁的气性,也不敢伸手阻拦,朝地上的肖氏道,“您还是回去吧,当日是您求着要小弟娶镇上的姑娘的,如今他们不孝顺您了,您找他们去,别来找我。”

    肖氏的手压着地上碎石,膈应得她眉头紧皱,吃了痛,渐渐收了声,一抽一抽哭泣着,再无往日的干脆和爽利,她心一横,倒在地上不起来了,家里是真没钱了,今年买粮种的银钱还是问人借的,谁能想到,娶回家的是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媳妇哪,她悔的肠子都青了,没用。

    黄菁菁收了木棍,见地上的肖氏一动不动,冷笑不止,略喘着粗气道,“哪儿来的疯婆子跑到我老大媳妇这撒野,疯了就回去养着,没人养是吧,待会我拉着你去衙门,叫县老爷给你做主,看看谁家儿子不孝顺,全部抓进牢房,哼......”

    闻言,地上的肖氏有了反应,眼皮子动了动,不过仍没有睁开眼的迹象,看热闹的人有些惴惴,“不会死了吧。”

    “死了才好呢,不是我说哪,都是街坊邻里,遇着这种疯婆子就该群起而攻之,谁知她哪天会不会发疯偷小孩出去卖,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人,你们哪,也长点心吧。”黄菁菁杵着木棍,言之凿凿的说道。

    钱氏抬着下巴瞅了瞅地上的肖氏,有些不嫌事大道,“周大娘,这可不是疯婆子,是周大媳妇亲娘呢。”

    肖氏去年住在镇上,一家子人还在镇上买了宅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回村里去了,黄菁菁莫不是眼神不好,自己亲家都认不出来?

    黄菁菁嘴角含笑道,“哪儿就不是疯婆子了,要不是疯了,她三天两头来这边闹是做什么,我看不只是疯了,病情严重得很,没看见老大媳妇都不敢给她开门哪?”

    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就有人说道,“我就说嘛,以前不是没见过周大岳母,慈眉善目,说话和和气气的,和眼前的简直判若两人,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听说小儿媳妇还是镇上的人呢,福没享到,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何苦呢?”

    “是啊,守着周大媳妇有什么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不成要周大媳妇给她养老?”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地上的肖氏躺不下去了,爬起身,牙呲欲裂的瞪着黄菁菁,面色狰狞凶狠,黄菁菁故作害怕的后退一步,转身就跑,“哎哟妈呀,真是疯了。”不忘顺手拉着刘慧梅进门,啪的声关上了门,留下看热闹的众人身形一颤,拉着孩子就朝家里跑,眉目间竟是惊恐之色。

    肖氏站在门外,面容扭曲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道,“黄寡妇,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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