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敲门,“许先生,您的衣服送来了。”

    两人喘息着平复情绪,许戈起身,拉被子替她盖好,去开门。

    助理交还余真随身带的钥匙,递上两套干净衣服,许戈脸色不好,她不敢多逗留,只提醒了下上午还有个会。

    许戈脱掉浴袍套上衬衫,余真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他,“就算你气我,为什么连吴俊他们也不联系?你帮顾成西,是因为他像吴俊对吗?为什么卖了房子离开那座城市?为什么吴俊要拉黑我?”好多为什么,她知道他能给她答案。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出来只是多一个人痛苦,那他宁愿让它烂在过去。

    “没有为什么。”许戈穿好衣服。

    余真的手机突然响了,冯陈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她伸手想挂断,许戈已经替她接通,免提。

    “余真,我回来了,想马上见到你。”

    余真挂断电话,许戈什么也没说,走了。

    余真脸蒙进被子,感觉很糟糕,明明他们可以重新开始,明明彼此已经坦诚相见,因为一个电话,全毁了。

    电话还一遍一遍打进来,余真狠狠按下接听键,“冯陈你这样有意思吗?为什么一直要阴魂不散!”

    “打扰到你对不起。我妈病重,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我刚赶回来,她希望我能带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冯陈的声音很伤心,不是装出来的。

    余真张张嘴,“这么突然?”

    “胶质瘤。”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余真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虽然她和冯兰只有几面之缘,人命关天。

    冯陈看上去很憔悴,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定是睡不安吃不下,余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阿姨,现在怎么样?”

    冯陈摇摇头,“还没跟医生谈。”

    余真跟他去病房,冯兰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老人说那叫回光返照。

    “陈陈,你们终于回了,妈妈真怕等不到你们。”冯兰很费劲朝余真伸手,余真接住她的手倾身过去喊了声,“冯姨。”

    冯兰笑着拍拍她的手,“真真啊,阿姨知道你漂亮有主见,喜欢你的男孩一定很多很多。可是,我们家陈陈对你是真心的,他陪你七年,去西天取经也要修成正果了,阿姨剩的时间不多,只想临走前看到陈陈成家立业,你能答应阿姨这个遗愿吗?”

    冯陈看着余真,眼晴里有肯求,哪怕只是说句谎宽老人的心。

    余真垂一垂眼睛,“……对不起阿姨,我不想骗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七年前就心有所属,冯陈知道。”

    冯兰睁大眼睛松开她的手,转头看冯陈,“是这样吗?七年前你就知道?一直知道?”

    冯陈不想承认,拼命压住懊悔愤怒的情绪,“是,我,一直知道。”

    “那你还答应陪她去英国,陪她七年!”冯兰很激动,脸都涨红,突然气喘急,一口气要上不来。

    “医生——”冯陈按呼叫铃。冯兰进了抢救室,余真被赶出来,外头阳光正好,温暖明亮,她却觉得很冷抱紧双臂。

    她给冯陈发了个短信:我先走了,代我向阿姨说对不起。她真的不想骗别人,更不想骗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连三天,余真没有找许戈,她本该去找他说清楚,说清楚冯兰的病,可她觉得自己好残忍,陷入深深的自责。

    她请了三天病假,窝在家里,什么也不想做。

    从下午一直睡到晚上八点,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门铃声,洗了把脸清醒下套了条披肩开门。

    冯陈靠在门口,满身酒气,余真心一紧,“你……怎么来了,冯姨她……?”

    冯陈一把掐住她肩膀推她进去,“你真狠,余真,你真狠!只是求你说一句谎话,只是一句谎话你都不愿意吗?”

    冯陈醉得很厉害,余真有些害怕,尽量安抚他不激怒他,“冯陈你喝醉了,我给你倒杯醒酒茶好吗?”

    “余真,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不爱我,只是一句谎话,我陪你七年,难道换一句谎话都不行吗?”冯陈眼睛猩红。

    余真感觉到危险,用力扳他的手,“冯陈,你先放开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余真,我真的很爱你,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这样爱一个人。”冯陈突然将她扑在沙发上,酒精麻痹了理智,想在她生命里留下痕迹,哪怕一次,只一次就够了,这样她会永远记得他,直到她死。很可耻又强烈的念头随着酒精疯狂发酵。

    “冯陈!你清醒一点,你妈妈还在医院需要照顾,你真想坐牢吗!”余真试图唤醒他理智,手脚并用抗拒。

    “他为什么不死在牢里!”冯陈突然狠狠吼一句,余真当时顾着反抗没听懂那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冯陈太可怕了,再温柔阳光的男人也会变成猛兽。

    她身上的披肩已经被扭成一团,冯陈撕开她领口扣子的时候看见她胸口的吻痕,一拳打在她侧脸沙发上,闷闷沉响。余真踢开他抓紧领口从他身下逃开,门大开,“你走,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你了!”

    冯陈虚脱跌坐在地板上,抬头看余真,“你终于,还是和他好了,和他睡了。”他自嘲笑起来,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盯着余真,“想了七年,爽吗?”

    余真眼泪已在眼眶打转,指着门外,“滚——再不走我报警了。”

    冯陈笑,摇摇晃晃撑起身子,“七年,你以为睡一觉就能回到从前?不管你们多努力,七年的距离,七年的空白,他早不是你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光芒万丈的人,他早就跌进烂泥满身污点。”

    余真按下110举起来,“我再说一遍,滚!”

    冯陈走了,余真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就那样跌在地板上,紧紧抓着领口衣服,脸埋进膝盖,眼泪控制不住涌出来。想许戈,发疯的想他。

    已经深夜10点,会议室的灯还亮着,城中村的项目他们连续加班了三天还是没有做出理想的方案。

    许戈扔下笔,“休息五分钟,等会儿继续。”大家如蒙大赦,出去洗把脸抽根烟。许戈回自己办公室,手机上好多未接电话,余真打的。他点一根烟,猛吸几口,还是按了回拨键。

    电话通了,他不说话,有细细抽泣声随着电流传过来,他指尖一用力火星子掸到手上,灼烧的疼。

    “你在哭?”

    作者有话要说:  余真当年离开非得冯陈回来搅合一下才能说开,许哥坐牢的事也快了。

    第54章

    他穿越半个城市, 满身风霜,手上的灼烧还在痛她的抽泣还在耳边。他的心再硬, 终究抵不过她一颗眼泪。爱一个人是卸掉自己最坚硬的売, 心甘情愿把最柔软的地方交给她。

    天上没有星, 只有一轮独月,走廊的感应灯熄了又亮, 他伸手敲门,“余真。”没人应, 推门, 开了一条缝什么东西挡着。他再一推,门开了, 屋子没开灯, 只有一团黑影窝在门后。

    “余真。”他声音很轻,她缩成一团, 他脱下外套弯下腰披在她身上, “发生什么事?”

    她伸手抱住他脖子,抱得很紧,许戈跌坐在地板上,他胸口有温热迅速浸透, 她埋在他胸口, “……我好害怕。”声音脆弱得他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大手掌着她脑后,按在心口揉一揉,“我在。哭完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她肩膀抽动, 额头抵着他,眼泪满过睫毛大颗大颗往下砸,她哭得抽气,语言有些混乱,“冯陈的妈妈去逝了,他怪我连说一句谎话都不肯说,只是说一句谎话让冯姨走得安心,我都不肯。他说我欠他七年,可是……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他走。我不跟他走,他们就让你去坐牢。我怎么能让你去坐牢,你怎么可以去坐牢。你是许戈啊,是我们所有人的方向,你怎么可以因为我毁了人生,我会恨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大概就是年少轻狂的代价,一句承诺,你在哪,我在哪,在不足以守住承诺的年纪固执的横冲直撞,最终伤痕累累,七年分离,这代价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许戈抬起她的头,亲她眼睛,“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你的许戈。你怎么这么傻。”

    她是很傻,一直都这么傻,怕他伤心,宁愿他误会她。

    爱情里谁不是傻子,自己吞下所有,只愿你明媚一生。

    余真吻他,丢掉矜持激烈的想要他,想要身心契合,想要真切的拥有彼此。

    月光让她的皮肤泛出光泽,他沿着她肩线吮咬,迫切在她身体的每一寸留下印记,他没有爱错,这是他的女孩,花掉了前半生用尽全力爱的女孩。

    他吻过的地方,每一寸皮肤都染成粉色,她呜咽着从喉咙发出叫声,没有害羞,叫给他听。他膝盖顶开她,一下轻一下重磨着她,问:“还疼吗?”

    她下意识夹|紧腿,迷乱摆头,身体记得初|夜的疼痛,心却疯狂的想要他。

    地板很硬很凉,她浑身是汗,发散下来随着月影摇动,他从背后抱住她,这样的姿式心脏是离得最近的。他太激烈,她湿得一塌糊涂,膝盖硌肿了都感觉不到疼。

    疯狂是因为刻骨铭心的思念,思念堆积太久,爆发的力度让两人筋疲力尽。

    最后两个人就裹条毯子在地板上睡着。

    清晨的阳光温柔抚摸她的睫毛、眼睛、鼻子,她躺在他怀里,那一刻许戈觉得心脏被阳光充盈,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值了。

    余真眼皮动一动,睁开,许戈在看她。她抬手捂住眼睛,“别看,眼睛哭肿了好丑,别看。”

    许戈拉下她的手,“又不是没看过。”他抱着她往上提一提让她正面对他,“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

    坚硬的胸膛挤压着她柔软的心脏,她抱紧他,“你还怪我吗?”

    许戈冷脸,“你说呢?”

    余真咬一咬唇,“那你还要怪多久?告诉我个日期,我好有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许戈咬她一口,“准备怎么睡服我?”

    余真垂着眼睛,“……不是。”

    “从第一面你就想把我睡了,还说不是?”

    “那是,你装不认识我。”余真声音有些委屈。

    许戈的手滑下去,十指相扣,“再敢离开,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余真拱进他怀里,“死,或者世界末日。”

    “傻!”美好的清晨在深吻中开始。

    扭结的披肩,狼藉的沙发,她破掉的领口,许戈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他没问她。找到冯陈的时候,他被人群围着,空洞的听着节哀顺便的安慰。

    许戈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照许戈脸上就是一拳,许戈没躲。

    “这拳我替余真还给你,她不欠你了。”许戈擦下唇角血渍,“接下来,是我跟你的帐。”

    医院的空病房,门口挤满了人,门锁着,里头的打斗声很吓人。

    两人都打红了眼,冯陈疯了一样,每一下都想要他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椅子砸在身上发出沉闷巨响。许戈一脚踢到他肋骨,他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嘴里都是血,眼睛淤肿。

    冯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剧痛让他的脸都扭曲,“像你这种过街老鼠,待在阴暗的地沟永远不要见天日就好,为什么要放出来,为什么要跟我抢,为什么七年她还想着你看不到我!”

    许戈脱掉打烂的外套,擦一把血,“你以为我坐牢,你就有机会,要我告诉她你做的那些事吗?”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活该。”冯陈捂着胸口,用力大吼就疼得厉害,应该是肋骨断了。

    “法庭上我和余真早恋的照片,在学校霸凌女同学的证词,你做的这些余真知道吗?你是以什么心态待在她身边七年?你还敢说她欠你?”

    冯陈很激动,大声是为了掩盖心虚,“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她好,我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她,不离不弃陪伴她七年,她一辈子都欠我!”

    许戈冷笑,“求爱不成,就来道德绑架?你真孬种得让人瞧不上。”

    他轻而易举就戳中冯陈痛处,他一直以来小心掩藏的阴暗,冯陈目眦欲裂,“我他妈杀了你!”他发疯扑过来,许戈抓过移动输液杆从背后卡住他脖子,“你再敢去骚扰余真,老子真会杀了你。”他手下用劲,缺氧让冯陈脸涨成紫色,眼睛充血布满血丝,真的差点勒死他。

    护士终于找到房间的钥匙,保安冲进来,三个人才拉开许戈。冯陈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身子蜷在地上抽搐。

    余真从单位飞车去警察局,闯了多少个红灯她没数。

    许戈坐在那里,外套不见了,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脸上挂着彩,他却看上去心情大好。

    余真一脸惊愕喊他,“许戈!”

    许戈抱住她就亲,在众目睽睽的警察局,就是很想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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