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珵凝望着钟澜愈发美艳的眉眼,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哑着声音道:“阿姈,我已想了几日,我们至今都未有孩儿,不如,过继一个。”

    钟澜先是震惊的转过身子,又浮上怒气,被雾气熏蒸的脸通红一片,“这是在说什么话!”

    谢珵摸着钟澜的脸,有些难以启齿般说道:“我问了你师傅,我这身子确实还未根治,不易有子嗣,你那般喜爱孩儿,不如我们从族中挑选一个适龄孩儿过继,养在你我膝下。”

    钟澜心中一痛,因着前世那个未出生的孩儿,一直盼望能有一个孩儿,却忽略了槿晏的想法,让他为她提出过继,她不需要,她只要和槿晏的孩儿。

    钟澜往前走了一步,水中波纹延绵出去,上方的花瓣沉沉浮浮,她伸出胳膊勾住谢珵的脖。

    踮起脚尖与他额头相触,“槿晏,我不要他人的孩儿,我只要和你骨血相连的孩儿。”

    “但我子嗣艰难……”

    钟澜用唇抵住谢珵未说完话,唇齿相交间,她一改往日娇羞,舌头灵活窜入他的嘴中,不给他占据主动的机会。

    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钟澜微微红肿的唇一开一合,“只要你身子健朗,我们没有孩儿又如何。”

    “阿姈……”

    “槿晏,我只盼你好好的,盼你陪我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孩儿,我们该有总会有的,没有也莫强求,好不好?”

    钟澜尾音似是哀求,又似是撒娇,配上殷红的眼角,谢珵重重吐出一个好字。

    含住面前已经成长为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女子的唇。

    “哗啦。”

    谢珵抱起钟澜细心为两人擦拭干净,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纱幔间人影依稀可见,女子娇俏的声音从中传出,“今日我要在上面……唔……”

    红烛摇曳,床榻嘎吱作响。

    两人温存一夜后,谢珵便又开始忙了起来,钟澜三日未见到谢珵,心下担忧,正巧在书房逮住回府取东西的谢宁。

    “你家郎君的身子你要多注意,切不可让他过于操劳,另外地动之事如何了?”

    谢宁低声道:“夫人放心,郎君的药都是奴亲自看着喝下去的,地动之事,奴只知道十三皇子被陛下责罚,仗责二十大板,禁足一月。”

    ☆、第71章 071

    钟澜沉默不语, 从洛阳快马加鞭到茺州也需四五日的光景,等到日食显露, 发生地动现象,一切都晚了。

    现在距离地动也就十来日了,当真是拖不起。

    “你先将东西带给槿晏,”钟澜跟谢宁说了一句,又叫来了颂曦, “去将钟瑕给我喊来。”

    钟瑕早已不再上学堂了,钟家在洛阳只有父亲这一支, 着实没有必要开族学, 便拜托了谢府,让钟瑕与谢氏子弟一起学习。

    十四岁的钟瑕正处在男女莫辨的时候, 穿着一身宝蓝色胡服,大步流星地朝钟澜的院子走来。

    因着每日都有坚持练习拳脚功夫,身材瘦削却有力,身高更是逼近已到谢珵鼻子处的钟澜, 还未变声的嗓子喊道:“阿姊,你唤我来有何事?”

    钟澜在屋子等他, 见他满头汗,忙给他手帕,“快擦一擦,别再感染风寒。”

    钟瑕接过手帕, 囫囵个擦了下, “不能, 我现在身体好着呢,一顿能吃三碗米饭。”

    钟澜摒退婢女,说道:“你可知十三郎被陛下禁足了?”

    钟瑕捏紧手里手帕,心里亦是担忧十三郎的,因此面上也浮起不自然,随即想到自己担忧貌似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又放松下来。

    “收到消息了,十三郎于三日前向陛下进言,言之自己梦中茺州地龙翻身,暴雨而来,死伤无数,想让陛下派人去茺州,让他们早做准备。”

    “陛下自是不信,呵斥十三郎一番。下朝后,十三郎以自己皇子的身份向茺州致信,言他梦见仙君,将地龙之事告之,让他们做准备。”

    钟澜听到这才松了口气,接着道:“陛下知道此事,故而将他责罚了?”

    钟瑕面色难看,十三郎前脚递出消息,后脚陛下就知道了此事,想必身边有人泄密,“正是。”

    钟澜点头,有心考他,继而问道:“你如何看待十三郎这番行事。”

    钟瑕几乎没有思索,这几日他一直在想此事,答道:“甚妙。地龙之事未显露端倪,十三郎若是贸贸然去让陛下派人去茺州,若茺州地震,那倒无碍,但也显露不出十三郎为此做出的努力,若茺州没有地震,皇上颜面受损,到时遭殃的是十三郎。”

    钟澜饶有兴味的看着凯凯而谈的钟瑕,“还有呢?”

    “可十三郎想必早就料准了,在朝堂上提了下,并未坚持让陛下派人,而是在下朝后,用自己的皇子身份压迫茺州太守做准备,这样一来,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整个朝堂都会看清十三郎的用心良苦。”

    钟瑕声音越来越大,眼神愈发明亮,“这还不算,他给太守的信中言明自己是在做梦,梦见会地龙翻身。”

    “茺州真的地龙翻身了,那十三郎就是茺州百姓的恩人,还是受仙人指点的恩人,就算茺州没有地震,可十三郎也言,自己是做梦,茺州百姓也只是会一笑置之,说一句年少天真。”

    “十三郎如此行事,除了受陛下责罚为害,其余皆是利。更何况……”

    钟澜见钟瑕突然不说了,目光扫向自己,问道:“更何况什么?”

    钟瑕咧嘴笑了,“更何况,阿姊与姊夫如此确定茺州地震,想必**不离十,待茺州真的地震,陛下定会因责罚十三郎愧疚,给予好处,整个茺州乃至大晋都会知晓十三郎为了让茺州百姓避祸,做了哪些努力。”

    钟澜心里安慰,自家的弟弟也长大成人了,看的如此通透,“不错,分析的甚好。”

    “阿姊叫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钟澜笑笑,拿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膏递给钟瑕,“一是想问问你地动之事十三郎是如何解决的,二是想让你去十三郎府上,将这药膏给他,想来他挨了陛下的板子,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不会好好为他诊治。”

    钟瑕接过药膏,冷笑两声,“这帮小人。”

    钟澜又嘱咐了钟瑕几句,便放他走了,十三郎早早出了宫,自己在洛阳有了府邸,也慢慢进入陛下眼帘。

    这三年来一直在谢珵的羽翼下蛰伏,如今羽翼渐丰,也适时该露出獠牙了。

    钟瑕到了十三郎府邸,这府邸哪有假山,哪有回廊,他一清二楚,轻车熟路地走到十三郎房间,还未进去,便听见十三郎身边伺候的小黄门乐佳哭诉的声音。

    “殿下,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求您,放过奴才的妹妹吧,奴才就这么一个妹妹。”

    门外候着的侍卫见钟瑕冲他摆手,未加阻拦。

    钟瑕径直走了进去,屋内檀香缥缈,十三郎趴在软塌上,地上跪着不住抹眼泪的乐佳,乐佳身后还有一个咬着手指头的小女孩。

    十三郎刚毅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偏偏就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怒火。

    钟瑕同十三郎不一样,十三郎的狠辣荒诞多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更加看重别人对他的善意。

    钟瑕小时无法无天惯了,虽被钟澜和谢珵教导,可骨子里的狠辣却是丢不掉了,加上他瘦了下来,容貌偏阴柔。

    此时勾着嘴角问:“怎么了这是?”颇有一种奸邪之气。

    乐佳身子一抖,死死护住身后小女孩,十三郎头痛的揉揉额头,他小时在宫中受尽白眼,常常没有饭吃,还是乐佳偷出糕点给他,自己却被打的鼻青脸肿。

    “就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亲妹妹的女孩,你就将我卖了?”

    乐佳抬头,“这就是奴才的妹妹,殿下,六皇子帮奴才找到妹妹,奴才没法子才泄露了殿下的信息,求回了妹妹,殿下要杀要剐就冲乐佳来,求殿下放奴才妹妹。”

    钟瑕这回听明白了,“六皇子要是有心,就该一直利用她威胁你,怎么着,就这么轻易的把你妹妹给你了。”

    乐佳一张脸涨的通红,反复就说了一句话,这就是他妹妹。

    “得了,先下去关起来,回头慢慢审。”钟瑕替十三郎出了声,门外侍卫进来拎走乐佳和小女孩,小女孩回头好奇的望望钟瑕,也不害怕,乖乖地跟着走了。

    “就为了这么一个小黄门,你至于。”

    钟瑕坐到床榻上,一把掀开十三郎的裤子,十三郎心里还不得劲,此时被钟瑕唬了一跳,忙抓住自己裤子,“干什么?”

    “为你上药,我阿姊的药我都没用过几次,便宜你了。”说完打开十三郎的手,为他上起药来。

    “地动之事,是姊夫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十三郎叹了口气,“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说是要考验我,也不知我这么做,对不对。”

    “我想着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怕茺州太守不顾你的意思,毕竟茺州贵族多是六皇子的人。”

    钟瑕说完,两人齐齐沉默不语。

    他们不知,此时的谢珵正忙着给茺州太守传话,茺州太守多年前承了谢氏的恩,寒门出身的他,可谓因着谢氏才坐稳了太守的位。

    谢珵命人传话茺州太守,令他帮助六皇子的地龙翻身言论在茺州展开,并迅速转移群众,转头又安抚起六皇子。

    这个六皇子,其母不愿让他出头,他只得听话,可自己又见不得十三郎抢风头,真是……

    好不容易从六皇子那脱身,谢珵一个恍惚,差点从楼梯摔下来,还好谢宁机灵,一把拽住了他,饶是如此,也吓了谢宁一身冷汗出来。

    “郎君!”

    谢珵缓了片刻,待感觉手脚是自己的可以动了,才开口吩咐道:“我们回府,我刚刚只是一时不慎,别告诉夫人。”

    谢宁鼓着脸,见郎君一脸青色,眼底青乌遮都遮不住,心里心疼,也不敢顶嘴,赶忙将谢珵扶到车马上。

    钟澜听闻谢珵回府,也顾不上自己制了一半的药丸,吩咐小婢女给她看着,自己急急去寻槿晏了。

    谢珵强撑着跪坐在案几旁,见钟澜进来,露出一个微笑,“听珠株说你去制药了,这么快就制完了?”

    钟澜自己的歧黄之术,便有长足的长进,见谢珵的这幅气色,哪里还能猜不到他现在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当下走过去,扶起谢珵,“制完了,有些日子没给你施针了,我自己手都生了,今日可巧你回来了,得陪我练练手。”

    “那为夫便舍命陪君子,今日将自己的身体交给阿姈了。”

    钟澜面上带着笑,一边说,一边给谢珵脱下衣物,“正是,一会若是痛了,你可不许出声。”

    “诺。”

    谢珵躺下,闭起双眼,钟澜拿起药箱,寻出自己新制的安眠香点燃了,才拿起金针,都是扎在让谢珵放松的穴位上。

    “槿晏?”

    钟澜小声询问,见谢珵已睡熟,心疼的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将金针摘下后,命珠株打来热水,自己亲自给他擦洗一番,给他盖上薄被,这才出了屋。

    “夫人。”

    “按着这上面的写的,从库房里将这些药材找到,送到厨房。”钟澜拿了一张清单递给小婢女,自己先前往厨房。

    待小婢女将药材寻到后,钟澜便开始做起药膳来,这药膳还是谢夫人特意请宫里的嬷嬷教她的,槿晏身子弱,还是食补为好。

    钟澜准备为谢珵炖一道参莲山药汤,里面放了党参、莲子、淮山、元肉、瘦肉等,小火炖了近一个时辰,掀开锅盖,香气扑鼻。

    钟澜端着参莲山药汤回到房中,正巧对上谢珵刚刚醒来迷蒙的双眼,“醒了?”

    ☆、第72章 072

    谢珵从床榻上坐起, 一觉醒来,浑身疲惫也去了大半,闻着房中熟悉又有些清凉的香味, 问道:“阿姈又点安眠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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