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无法无天的样子,我告诉你,她胆子可小了,可怕黑了。大学那会,有次寝室停电,她憋了半宿的尿,就是不敢一个人去卫生间,非把我吵醒,拉着我,才肯去上厕所。现在一想到她那有如黄河之水一泻千里的流水声,我就想笑。”

    本是笑谈,可笑着笑着,田澄声线就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担心她怕黑,在新房子里会住得不习惯,她出殡的那天,我就在她的棺材里偷偷放了一支亮着的手电筒。

    我还跟她说啊,如果你想要什么,就托梦给我,可……眉妩这个臭丫头一次都没来我梦里找过我,你说气不气人……”

    说至最后,田澄已泣不成声。

    虞熹在池家用过早餐,想着上午不需要开工,就赶来医院看看蓝歌。

    没想到一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她们在谈眉妩。

    她背靠着墙壁,眼泪已湿了眼眶,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相认,不过,快了。

    她紧紧捏了下手,拭去眼角的湿润,敛起笑意,推开.房门。

    田澄见有人进来,忙背过身去擦眼泪。

    “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说过世的池太太,我也知道她是你们的朋友。我也曾在一场大火中濒临死亡,你们知道吗,当一个人接近死亡时,想的不是去那个世界过得好不好?而是在想,活在人世的亲人朋友今后可会过得如意顺心?

    所以,当你们在担心池太太在那边是否害怕、孤独、难过时,她也在担心在她离开以后,你们会不会过得快乐,有没有受委屈?

    去那个世界不需要勇气,你们才需要。你们一定要过得勇敢而又快乐,我想,这也是池太太的心愿。”

    是的,在临死前,我不怕黑也不怕孤独,我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你们在我的对岸没有过好自己的生活。

    听罢,蓝歌心中得以慰藉,轻轻笑开,眼中的泪也像绽放一般开了花。

    “是啊,眉妩的心愿和我们的心愿是一样的,我们一定要把我们的日子过好,眉妩在那边看到,也会快乐。虞小姐,谢谢你能对我们说这一番话。”

    虞熹快人快语,“歌儿,我们都已共患难过了,还叫我虞小姐,可就生分了啊,以后,直接叫我美人就好。”

    蓝歌微笑颔首,田澄也跟着笑起来,这虞熹身上有种特别而又熟悉的味道,若是眉妩在世,按理说,虞熹还是眉妩的情敌呢,可是不明究竟的,她们就是讨厌不起她来,就是莫名想和她亲近。

    ……

    又在医院待了一天,做了些检查,没什么问题后,医生就让蓝歌先回家养伤。

    这眼睛的事也急不来,说不定一辈子好不起来,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就能看到了。

    席云峥得知后,就派郑恒去医院接蓝歌。

    盼到蓝歌回来,席宴青是欣喜万分,只是看上去蓝歌似乎有点不对劲,一只手搭在郑恒手臂上,进屋时也是走得极慢极慢。

    看起来蓝姐好虚弱的样子,而且她从自己身边慢慢走过,眸光黯淡,至始至终没往他身上瞧一眼。

    心怀疑窦,他伸手,从身后拉住她的手。

    蓝歌的手被人突然握住,身子轻轻一颤,害怕地往郑恒那边靠了一靠,“是谁?”

    “蓝姐,你怎么看不到了?”

    席宴青一出声,便觉自己喉咙微微沙哑,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睛里不起一丝波澜。

    已察觉出什么,他的喉咙更是哽痛,“你昨个儿不是跟我说到田澄家里住两天的么?怎么一回来,眼睛却看不到了?”

    昨晚,他打电话来问她怎么又不回家,是不是出事了?

    她怕他担心,只是说,去找田澄玩了,他还不信,一会又给田澄打了电话求证,正好田澄在旁照顾她,一起撒了个谎。

    “出了点小车祸,脑袋上受了点小伤。”蓝歌挤出一丝清浅笑容,又往自己后脑勺那里指了指,“医生说这里有个小血块,等血块消下去,我就能看见了,不过几天工夫的事。”

    她说得轻轻松松的,好像失明的那个人不是她。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害怕,她也害怕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了,这辈子都要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为什么蓝姐刚从牢里出来,老天还要让她眼睛看不见了?为什么老天对她是如此的不公?

    听得她语气越是清淡,席宴青这心里就越是发闷发苦。

    募得,他握着蓝歌手臂的手猛地又紧了一紧。

    “蓝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又是我大哥做的?你怎么好端端会出车祸呢?一定是我那个丧心病狂的大哥做的,是不是?蓝姐,你告诉我,是不是?”

    一旁的郑恒脸色顿时黑了一黑,要是被席总听到自家亲弟弟说他丧心病狂,指不定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呢?

    果真,这话还就偏偏落进席云峥耳朵里。

    门外一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脸色笼罩一层阴郁的青黑,薄唇紧紧抿着,勾出冷硬逼仄的弧度,淡淡扫了蓝歌一眼,又看向自家这个好弟弟。

    “我这个丧心病狂的大哥告诉你,不是我做的。”

    席宴青唇也轻轻开阖了下,没想到这话还真被大哥听到,不过他又不怕他,再怎么说大哥手段再狠辣,也不会对他这个亲弟弟怎么样。

    席宴青重重“哼”了一声,“就算不是你做的,也肯定跟你有脱不了什么干系。”

    席云峥登时有点哑口无言,没法反驳了,只怒视着这个身形仍是消瘦的弟弟,想着他身子才刚好,便压下了一口恶气,淡淡道,“席宴青,你的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

    好似在说,你翅膀要是再硬一点,我就将它折断。

    这时,跟在席云峥脚边的那条狗,见一直没人注意到它,便“汪汪”叫唤了两声。

    大家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这只狗身上,那是一条毛色发金黄光亮的拉布拉多。

    席宴青很是奇怪,貌似他大哥对猫狗的毛发会过敏,是最厌这些猫猫狗狗的,怎么带了一只回家?

    “过去。”

    席云峥冷冷地对狗说了一声,眸光朝蓝歌那边瞧去。

    这只狗极聪明,知道主人说的是谁,高高一跃,猛地朝那个立在那里的女人猛地扑过去,两只爪子钳住了蓝歌细细的腰肢。

    蓝歌受到这畜生猛然的攻击,吓得“啊”的一声尖叫,面色惨白。

    郑恒是离蓝歌最近的,狗往人身上扑,她本就拽着郑恒的手臂,便本能得往郑恒怀里扑了。

    “色狗,滚开!”

    郑恒厉声一喝,抬脚便要往这狗身上踹,但一想,似乎不好,这狗是老板带来的,有句俗话说的好,打狗也得看主人呢,他的脚落下,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下大门口的席云峥。

    席云峥的脸色铁青,眸光如利剑,死死盯着他,还有钻在他怀里的蓝歌。

    郑恒的手就像被烫了下,搂在蓝歌肩头的手很自觉地放下,只轻轻说道,“蓝小姐,莫怕,这狗机灵,不会伤人。”

    蓝歌仍是惊慌不安,“快把这狗弄开。”

    席宴青朝那只狗挥了挥拳,“你这只色狗,还不快把你爪子拿开,小心我揍你。”

    那只拉布拉多竖了竖耳朵,好不惬意地吐伸着舌头,一点也不怕席宴青的样子,狗爪子现在不抱蓝歌的腰了,悄悄往下移了下,移到了蓝歌的蜜囤上。

    此刻,蓝歌心里真是好不憋屈,不带这么调戏人的,又不敢惹毛了它,只轻轻道:“宴青,快叫它走。”

    抓狂啊,瞧这动作,真心是只色狗。

    席宴青气得咬牙,骂骂咧咧嘀咕了句,“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畜生。”

    这明摆着骂得就是席云峥啊,席云峥被他弟弟这么一刺激,鼻孔差点就要冒青烟。

    说着,席宴青便用力揪住了这狗的耳朵。

    它突得眸子瞪圆,“汪”地一声,凶狠地眦着席宴青。

    拉布拉多虽说温顺,但毕竟是个畜生,生怕被咬了,席宴青也急忙松开了手,转身去寻工具,“看我找到工具,不宰死你这条色狗。”

    “蠢东西!”

    这时,席云峥大步走过来,抡起一脚,便用力踹在了狗肚子上。

    ☆、第273章 毒念

    “嗷呜……”一声,拉布拉多一下子栽倒在了地板上,可见席云峥刚刚那一脚有多劲猛。

    它四条腿蜷在一起,瑟缩着直直发颤,两只圆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溜望着席云峥。

    听到狗的惨叫,蓝歌心里一揪,浑身发毛。

    万一席云峥残忍起来,把狗弄死也真有可能的。

    终是心善,就替那狗求情,“它只不过是只畜生,你可别真打死它。”

    本来又要抬脚给这只狗来个教训,听得蓝歌为它求情,顿了下,脚掌落回地面,瞪了这狗一眼,声音凉凉的。

    “你这只蠢货,我买你回来是让你导盲的,不是叫你来非礼女人的。你要是再敢这样,今晚就拿你加菜。”

    蓝歌心里微微一荡,原来这是席云峥给她买的导盲犬。

    席宴青恶狠狠望着地上这条死狗,还差点咬了他,于是同仇敌忾地说道:“好,哥,今晚就拿它来加菜,涮狗肉很不错,郑恒你留下吃晚饭。”

    多少年了,难得这兄弟两人也会有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候。

    郑恒脸黑了一黑,这两人还不愧是亲兄弟,都这么残忍好吃狗肉这一口。

    他闷声说了一句,“我是爱狗人士,不吃狗肉。”

    都说狗既忠诚有通人性,大概也听出了主人要宰它,拉布拉多更加痛苦地“嗷呜,嗷呜……”叫得起劲。

    蓝歌一直紧紧皱着眉,刚欲开口,身子教什么猛地一拉,就脱离了郑恒的怀抱。

    头顶传来咬牙切齿的沉声,“你这是趁着眼瞎吃郑恒豆腐么,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一排冷汗华丽丽地滴下,蓝歌脸上赫得绯红,她哪有吃郑恒豆腐?

    郑恒那张僵尸脸也突然红了一下,他真想替自己辩解一句,他连女人的小手都没牵过,哪里来女朋友?

    席总,你如此冤枉我这条单身狗,真的好么?

    那只拉布拉多趴着身子,匍匐到蓝歌脚前,用它的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脚踝,像是在讨好她,要她跟主人求求情。

    面对死亡的时候,谁都会挣扎,哪怕是一条狗。

    蓝歌慢慢弯下腰,朝脚边的那条狗摸去。

    看到蓝歌伸过来的手,这狗有灵性地又将脑袋凑过去给她摸,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蓝歌的手掌。

    蓝歌手心里被它挠得痒痒的,噗嗤笑了一声,“你这小畜生还真是会讨好人。以后你便乖乖跟着我,怎样?”

    狗一听,便欢喜地舔得更有劲了。

    它本来就是想博女主人喜欢的,只是刚才动作过于激烈了。

    席云峥低头,正撞见他清明干净的笑容,不觉眉梢弯了下,听说女人喜欢小动物,果然买一条狗回来是对的。

    募得,剑眉一敛,又想,自己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讨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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