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寒缓步过去,虞熹不禁上前。

    “她这种人说的话,你也信?还是说——”虞熹抿了抿唇,妩媚脸容略见惨白,“还是说,如果沈眉妩真的活着,你会……跟我离婚?”

    池慕寒唇线紧抿,静默着,温柔地注视着她的醉人眉眼。

    良久,他才开口,“美人,如果她真的还活着,你是希望我选她还是选你?”

    分明这是她问他的问题,这人却拿来反问她?

    这一刻,她的心里很是复杂,她既希望他能选自己,也希望他能选眉妩。

    其实,无论池慕寒选,赢的都是她,她又何须纠结?

    最终,虞熹道,“这个答案只有池公子你自己最清楚。”

    “哈哈……”萧怜儿疯了似得惨笑一声,“池慕寒,你到底要不要知道?”

    池慕寒深情望着虞熹,似乎在等待着她亲自告诉她那个答案,但等了半晌,虞熹仍是无动于衷,没有要说的意思。

    他越过面前的女人,走到萧怜儿面前,幽冷开腔,“你说。”

    “你太高了,我看得很吃力。”

    于是,池慕寒蹲下了身。

    萧怜儿又说,“你把耳朵凑过来一些……”

    池慕寒又凑近一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池慕寒身后的虞熹很是紧张,双手拽得紧紧的,生怕萧怜儿把她的秘密泄露了出来。

    可让二人都出乎意料的是,萧怜儿却对池慕寒说道,“慕寒,沈眉妩已经死了呀,一个死人怎么能死而复生呢?我还不怕告诉你,沈眉妩是我把她从席宅里弄出来的,她的脸也是我用刀子一刀一刀划破的,我在她脸上画了个大叉叉,想想她当时求饶的样子,真是可怜又可笑……”

    登时,池慕寒拳头绷得铁紧,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

    男人咬牙切齿,厉声道,“萧怜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谁让那个狐狸精勾引你呢?要不是那个狐狸精,你会娶的人会是我,不是么?像她那种不要脸的狐狸精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你知不知她在临死前,还指望着你会救她?只可惜,你当初救的人是我,让她含恨而终。慕寒,幸好沈眉妩是死了,要不然她活着,她一定会找你来报仇的。哈哈哈……”

    两名刑警在一旁看着,这个女人疯笑起来就像阴间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池慕寒一怒之下,转身就夺下了身边一名刑警手中的手枪,对准了地上那个笑姿惊悚的女人的心脏口。

    他顾念旧情,费尽功夫,为她找到合适的心脏续命,她却恩将仇报,是曾经对眉妩痛下杀手的元凶之一!

    可恨,实在可恨!

    不仅恨萧怜儿,更多的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当初对萧怜儿心怀仁慈,间接害了眉妩。

    “萧怜儿,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好啊……来啊,杀了我啊,能死在慕寒你的手上,我这辈子也算死而无憾了,哈哈哈……”

    事到如今,萧怜儿也不指望能活下去了,她早已人非人,鬼非鬼,脸被毁了,一只脚被截了肢,如果后半生是在监狱里受罪,还不如死在池慕寒的手上,让他背负上一条人命,也是值了。

    那个刑警劝道,“池爷,你别冲动。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池家人看着也是心惊肉跳,生怕池慕寒一个冲动就扣下了扳机。

    池馨急急忙忙跑了过去,拉住了池慕寒,“二哥,你快把枪放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杀了人,不是让我新嫂子今晚独守空房么?”

    “池慕寒,你开枪啊?怎么了,你不敢了吗?要不是当初池仲尧在我动手之前发现了我们,我早就干掉沈眉妩了。”

    池馨用身体挡到了萧怜儿的前面,苦口婆心劝说,“二哥,萧怜儿是故意的,她这是要激怒你,让你也跟着她一起下地狱啊。你万万不能开枪,着了她的道啊。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她会受到法律的严惩的。”

    池慕寒怒红了双眸,死死握着枪,好像随时随地会收不住怒火,崩了萧怜儿的脑袋。

    虞熹看着这样的池慕寒,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想阻止,又不想阻止,矛盾地不知所措。

    池慕寒一敛眸,朝天花板开了三枪。

    “砰、砰、砰”的枪声,让教堂里刚刚才静下来的宾客们又乱作一团。

    陆晋原见得这幕,摇头叹气,“你说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冲动?”

    “你难道不知道,沈眉妩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弦?”

    席云峥这般说着的时候,却是深深凝着蓝歌纤瘦的背影,有些人于他来说,亦当如是。

    这场事故在惊心动魄中收了场,现场收拾完毕后,婚礼继续进行。

    神父被吓得不轻,宣读誓词的时候,都疙疙瘩瘩的。

    礼成,气氛才渐渐缓和,宾客亲友们在新婚派对上酣饮欢呼。

    将近两小时的派对结束后,作为新婚夫妇的池慕寒和虞熹去了警局为今天所发生的事做笔录。

    这么一折腾,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

    在警局回来的路上,二人似乎都各怀心思,一路上没怎么开过口。

    炸弹被拆弹专家拆下来后,发现是个假炸弹,显然这是池仲尧的一场恶作剧,他的真正目的不是要他们死,而是让萧怜儿故意来闹场,闹得他们的婚礼不愉快。

    而萧怜儿被送去了医院治疗,池慕寒决定起诉萧怜儿。

    虞熹听到了池慕寒和律师的一些谈话,说是要让萧怜儿这辈子把牢底坐穿。

    ……

    回到家,虞熹已觉累瘫。

    奔波周折了一天,出了一身腻汗,第一时间她就去楼上冲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池慕寒正好上来,叫她下去一起用餐。

    见她头发湿漉漉的,就主动去卫生间取了吹风机。

    “去梳妆台那坐着,我给你吹头发。”

    有人伺候,何乐不为?

    虞熹莞尔一笑,“好啊。”

    这便抽开椅子,坐到了梳妆台前,她还是老习惯地将一条腿盘在椅子上,从镜子里看着那个男人走到她身后,把插头插进了插座。

    伴随着吹风机呼呼声,温热的风徐徐从头顶渡来。

    他温柔而细致地撩动着她的长发,从上而下不急不躁地吹着。

    而虞熹就这么双手撑着下巴,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丰神俊朗的大老爷们为她抚弄青丝,曾经那些美好的画面一帧帧地播放在脑海间,不由地,她的眉眼弯成了一道桥。

    “池公子,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温柔,才招致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美人,只有对你,我才这么温柔。”

    她脑袋歪了歪,抬眼瞟了一眼池慕寒,“真的吗?”

    他亦是打趣笑言一声,“如假包换。”

    “不管以前你对别的女人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你只准对我一个人这么温柔。”

    池慕寒微颔了下首,温润开腔,“好。”

    你不知道的是,哪怕从我粗粝的一生中榨尽所有温柔,都给你,还是觉得不够。

    池慕寒给她吹头发,永远不会吹全干,只吹了八分干,再拿起化妆台上的那把檀木小梳给她轻轻梳起了头发。

    “对了,池公子,你之前说,等到我们结婚那天,你就告诉我,你送给我的这把梳子是何寓意?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没猜出来?”

    虞熹故作狐疑,撇了撇唇,撒着娇道,“哪有多久?不过才十几天之前的事儿。我不管,说好了告诉我的,你非得说个清楚不可。”

    他唇畔笑意温尔,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捏着她发梢处,梳子缓缓划过头皮,从发根轻轻梳至发尾,将打结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梳理开来,生怕将她弄痛一分。

    “我母亲有一把玉梳,儿时,我顽皮,不小心摔碎了的玉梳,她伤心了好久,为此她还打了我手心。后来,我才知道那梳子是老爷子送给她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虞熹眨了眨眼,仍是疑惑,“那你还是没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看似个人精似得,我说到这份上,你怎么还不明白?”

    虞熹百思不得其解,这梳子的寓意到底是什么?

    池慕寒则气结,拿梳子轻敲了下她脑袋,虞熹夸张地“哎哟”一声,捂了捂脑袋,娇嗔瞪他。

    “前脚才信誓旦旦说要对我温柔,后脚就欺负我?我又不是你和你爸肚子里的虫,我哪能明白你们给女人送梳子是什么意思?”

    “那我问你,梳子用来干嘛的?”

    “梳头发啊。”

    “古人云,梳青丝。”

    经池慕寒再三点拨,虞熹反复念叨咀嚼几声,豁然开朗,开怀笑道,“哦,我明白了。”

    “当真明白了?”

    “梳青丝,即是输情丝之意,池公子,我猜得对不对?”

    ☆、第353章 蜜月行

    池慕寒静静端视着她,只笑不语。

    虽是无声,可他眸中映满了对她真挚情意。

    见得他默认,虞熹笑得花枝乱颤。

    “这么说来,池公子你是输给我喽?”

    他看了一眼手中小梳,指间抄过女人柔软绵长的发丝,捧住她后脑勺。

    那双黑眸蕴藉着脉脉深情的眸攫住她妩媚娇颜,凝视半晌,他坚定吐出一个字,“是。”

    有的人从你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注定一辈子都会输给她。

    而虞熹至于池慕寒,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遇见她,满盘皆输。

    他如此认真,虞熹不敢擅自再笑,自觉把唇抿紧,无声无息地回望着他。

    心中再次变得复杂沉痛,心中的坚决在动摇,这场报复是否又该进行下去?

    可一想到,他曾为了萧怜儿对她所作所为,还让她痛失骨肉,恨意就再次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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