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竟忘了去推开她。

    她知道他不会再抱一抱她,自然只好她来主动了。

    鼻尖撞上她发顶的香味,清淡甜怡的桂花香,那是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那般熟悉、撩人,竟让他贪婪地猛吸了几口,就好像那是一种魂牵梦萦、半梦半醉的味道。

    多想,抬手,再抚一下她柔顺的黑发。

    只不过眨眼的时间,她便放开了他,落落大方往后退了几步,离得远远地注目着他。

    尽避她还贪恋他身上的温怡,尽避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不过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她还舍不得他……

    她说,“席云峥,今后我们便再无瓜葛。但愿,你跟夏雪会一直好下去,否则,我一定会笑话你们。”

    仿佛言语之间,席云峥就记起了以前的那个蓝歌,温柔明慧,从不矫情。

    自然,她不会大方到真心祝福他们,这样做,已经是她的极限。

    微微一笑,转身,动作潇洒干净,白大褂下摆随着她转身带出浅浅的弧度,竟然也勾勒出一抹悲伤来。

    明明放开,心还是反复抽痛,曾经死死握紧,最后灼伤的却是我紧紧握你的手。

    太痛,她才选择放手。

    看着前面那个洁白的人影越走越远,步伐是那样的匆快,匆快得他抓不住鼻端的芳香与那清瘦的身影。

    恍然失神,久久凝望住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终于放手,而他终于可以和雪儿没有阻隔地在一起了。

    这不就是他想得到的么?

    怎么如今她答应了,反而他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不对劲了。

    ……

    一进医院,就躲进了卫生间。

    即便是哭泣,她也不想让人看到,她不喜欢把自己的狼狈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

    好长一段时间,收藏好自己的心绪,用冷水往自己脸上死劲抄了几下,冷水可以让她眼睛看起来不那么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郁白的脸色、薄红的眼圈,看起来怎么都有点憔悴。

    果真,从心里移走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

    整理好自己,强打起精神,从卫生间走出来。

    从男厕所出来的乔剑波,洗了下手跟了上去。

    “蓝医生,你最近看起来有点糟糕。”

    蓝歌步子停顿下来,双手往白大褂口袋里一插,回头看向乔剑波。

    “什么时候乔教授也这么八卦了?”

    乔剑波眉头皱了一下,她以为他会像其他同事一样来窥探她的隐私或者来嘲笑她么?

    什么时候蓝歌变成了这样子?

    性子越发得冷漠,总是像个满身是刺的刺猬,只要有人靠近,就会露出她尖锐的刺,非把人给刺伤了才甘心。

    他也对那些关于她婚变的事情有所耳闻,听说她的高中时的好友和丈夫搅和在了一起,孩子都快要替她生出来了。

    他记得以前的蓝歌不是这样的,总是一张笑脸,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藏着清明慧光。

    遇到这样的不幸,她性格也难免有所改变吧。

    乔剑波眼帘下多了一分怜惜,口气愈发地温和地说:“蓝医生,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最近多关心关心席老爷子子吧,他的心脏……”

    ☆、第368章 番外 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不等他说完,蓝歌就着急问道,“我爷爷他心脏怎么了?”

    “就是有些小毛病,也没什么大碍。年纪大了,晚辈们还是多关心一点的好。这人一老,就变脆弱了。”

    乔剑波没有说真话,其实席英东病情不妙。

    前段时间,爷爷老说心口疼,她就给爷爷介绍了他们医院最年轻最有实力的心脏科教授,还好查出来只是小毛病而已。

    就像乔剑波说的,上了年纪的人,就变脆弱了,心脏的代谢自然而然就衰弱些了。

    今天让乔剑波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最近因为席云峥的事情,真的是忽视了爷爷的身体。

    等跟席云峥离婚后,她打算把时间和精力多放些在爷爷身上。

    “谢谢你的提醒,乔教授,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会抽空好好陪陪爷爷的。”

    乔剑波忙说没事,不过也总算看到了蓝歌脸上一丝丝的温柔。

    把工作调节到晚上,下午的时间有些难以打发。

    蓝歌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眉妩哭着打来的,说是家里出了些状况,她父亲被公安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蓝歌在电话那头问道。

    “他们说……我爸他有行贿的嫌疑,然后……就把我爸带走了。”

    眉妩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很少掉眼泪,蓝歌急忙安慰,“你别急,我让爷爷派人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人给捞出来。”

    挂了电话后,蓝歌就把此事告知了爷爷。

    直到蓝歌晚班时分,爷爷那边才传来消息。

    江城的一个局长落了马,而眉妩爸爸确有行贿事实,这才惹祸上身。

    不过爷爷那边也派人去打点了,让眉妩爸爸在那里好受一点。

    将此事安排妥当,蓝歌才总算舒了一口气,如今还真是多事之秋,她婚姻出了麻烦,眉妩那边家庭又出了变故。

    索性晚上值班不会很累,没有那么多病人需要看诊,只需要安排好值班的护士当心着几个重号病人就可以了,而她们这些医生没有意外的事故,就可以在值班室睡觉。

    已经是10点了,空调房间过于暖和,让蓝歌眼睛直眯,脱了白大褂,便到后面的单人床上睡一下。

    没多久,外头凌乱的脚步声扰乱了这份宁静。

    杨佳焦急地推开了房门,大嚷道,“蓝医生,不好了,来了位意外流产的病人,情况好像不太好,流了很多血……”

    蓝歌从睡梦里猛得惊醒过来,没有了丝毫睡意,从床上起来,穿鞋、穿衣动作稳而不乱,“马上去手术室准备一下,把病人送进手术室,我随后过去。”

    “蓝医生……”

    杨佳本想离开,又扭过头来,脸上的表情透着怪异和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事情吗?”

    从杨佳的脸上,蓝歌察觉到一种不安,那种不安从心底直直地蹿出来,侵蚀她全身,让她穿衣服的动作滞了一滞。

    杨佳说得很小心翼翼,纠结着的眉头不敢看向蓝歌,声音极小极小,“送流产的女人来的那位先生……就是今天下午到这里来的那个人。”

    瞬间,蓝歌的脸色就白了下来,惨白如蜡。

    楞了楞,理智告诉蓝歌她现在该做些什么,蓝歌紧紧蹙着眉,冷静道,“快去做你的事吧。”

    那个男人是席云峥,很自然地让人联想到那个流产的女人就是夏雪。

    要以怎样的心情和姿态去面对那两个人?

    真想,不出去,只要不出去就好!

    她的丈夫抱着那个小三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却要她亲手去处理掉那两个人的结晶。

    这是对她的一种怎样的残忍和侮辱?

    蓝歌的身子靠着门,轻轻地发抖,然而她必须去,这是她的职责,不管那人是谁?

    她不会亵渎了她这份神圣的职业!

    一捏拳,尽避脚步有些虚软,还是迈出了这扇门。

    ……

    妇产科前台,那个尊贵的男人紧紧抱着下身满是鲜血的女人,手上、昂贵的西服上都沾了血。

    蓝歌知道直这个男人向来爱干净,而这会儿竟全然不顾。

    他哑声低吼,粗噶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楼层。

    “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快把医生给我叫来,她要出了事,我要你们整个医院偿命。”

    “我在这里!”

    蓝歌又往前站了一步,这个男人太过担心怀里的女人,以至于竟连她的出现也给忽视了。

    席云峥侧目望去,看到的人却是蓝歌,不觉暗红的眸光又紧了一紧,“是你?”

    可不是她么,席云峥,想必你也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吧。

    “我当然也不会愿意处理你们的那团东西。”蓝歌故意在后面四个字上加重了语调,这样的语气只怕听在席云峥耳里阴阳怪气得很,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些,理了理心里的气很,平静道,“今天很不幸,我一个人值班。如果你想要换医生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再不行的话,还可以去其他医院,只要你不怕耽误。”

    连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她竟然可以笔直地站在这里跟他说上这一番话。

    自然,他是怕耽误的。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选择这家最近的医院,即便他知道这是蓝歌所在的医院,他还是把夏雪带来了,可是,他是看到她今天白天在上班的,晚上本不该在这里,然而,该死的,偏偏遇上了她。

    这样的抉择很困难,究竟是把雪儿交到蓝歌手里,还是带雪儿去别家医院?

    男人怀里的女人失血过多,脸色除了白之外没有其他一丝颜色,额角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酒红色的卷发黏在她的脸上。

    看到这样狼狈痛苦的夏雪,蓝歌本该高兴才是,不正是这个女人的报应吗?

    然而,让蓝歌意外的是,她心底竟然没有一丝感觉,那就叫无动于衷。

    为这个背叛了她们之间友谊的女人,不管是喜是忧,至于夏雪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的感情,都是一种浪费。

    一辆推车被推了出来,护士示意席云峥把病患放在推车上,好让她们推到手术室里去。

    席云峥却是紧紧瞪着蓝歌,在犹豫着。

    他怀里的女人动了下,闷声哼了出来,声音比以前还要娇弱,“阿峥,痛……我好痛……我们的孩子……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不会!我不会允许你和孩子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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