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看阿浣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活生生的田螺姑娘,瞪大眼睛问道:“好香啊,明明只是白粥,师兄你怎么做的这么香!”

    阿浣递给她一只汤匙,道:“前头有一条河,我每日都会去钓几条鱼,切碎了加在粥里会格外鲜香一些。”

    阮琨宁惊喜道:“果真吗?我还不曾捉过鱼呢,可以同你一道去吗?”

    阿浣向着舒明子问道:“师父,可以吗?”

    舒明子捧着粥碗,毫无仪态的吸了几口,嘴里嘟囔道:“去吧去吧,阿宁教教你师兄怎么为人处世,不要一颗木头脑袋到死,别人骗了都不知道,阿浣也好生教教你师妹身手,能把自己挂在悬崖荆棘上的人我还没有见过呢。”

    阮琨宁:“……”

    好不爽,可是我打不过他,所以更不爽!

    不同于阮琨宁的愤愤,阿浣毫不在意被人说了“木头脑袋”,他向着阮琨宁一笑,道:“那我们饭后便去好不好?那里的石头上遍布青苔,会有些滑,阿宁可会游泳吗?”

    阮琨宁前世在末世里各种摸爬滚打,游泳也是会的,所以还是点了点头,道:“会的,师兄且放心吧。”

    阿浣更欢喜了,道:“那我们待会就过去,那边还有螃蟹呢,可以捉几只晚上吃。”

    舒明子见他们相处的很好,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望着阿浣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慈爱与关怀,又隐隐的有几分暗含的担忧,难以描述。

    阮琨宁自从知道了舒明子喂给自己的安魂丸并非□□,再看他也就顺眼了许多,加之自己的玉佩还要着落在他身上,也就衬着喝粥的功夫,安慰性的朝他一笑。

    舒明子显然是看出了她的意思,目光随之一暖。

    阮琨宁的耳力并没有出错,谷前不远处果然有一条溪流,自东侧悬崖上的瀑布分流而下,然后到了地势平缓的河谷,水流才渐渐地变得缓慢,在竹屋不远处,形成了一片浅滩。

    许是古代并不曾有各种在污染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此处少有人烟,那溪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波澜,连底下细小的沙石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叫人见了之后心里头也觉得清净了几分。

    在浅滩深一些的地方有几块不规则形状的巨石,浸在溪水里头的地方遍布青苔,大概是年岁已久的关系,甚至于透着一种乌青的色泽。

    阮琨宁眼睛尖,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乌青色的巨石低端,时不时便会有近乎透明的虾游过,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

    浅滩在往里便是深水区,瞧着最浅的地方也得有一人高,阮琨宁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会注意到摆动着尾巴倏然一现的游鱼。

    阿浣拿蚯蚓做饵料,打算钓两条鱼出来。

    阮琨宁今天还是刚刚来,还没有打算开始祸害深水区的鱼和巨石下的虾,玩一玩的意思居多,可是不一会儿,她就有了新的玩具,也就不单纯只是玩一玩了。

    浅滩的水深最多也就是能淹过阮琨宁膝盖罢了,正是初夏,溪水也不算凉。

    再者,她也发现了,此地只他们三人,另外二人都不像是计较世俗规矩眼光,那自己也不必在意什么异性不同席之类的规矩,索性看开一点,大大方方的将裤腿挽了起来。

    不出她所料,阿浣的目光也并没有落在她光洁的小腿上,便是偶尔扫到了,目光也是无波无澜的纯澈,不带丝毫的猥亵感。

    浅滩岸边错落着许多或大或小奇形怪态的石头,许是夏季正当其时的缘故,随意掀开一块就会有大大小小的螃蟹张牙舞爪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阮琨宁提着木桶一只只拎着盖着扔了进去,看起来比那些螃蟹还要张牙舞爪。

    阿浣端坐在一块石头上,骨节分明的玉白手指捏着吊杆,仿佛不是在野外垂钓,而是在歌舞女乐满堂的宫殿一般。

    对于仪态,阮琨宁也是从小就练着的,却不似阿浣这般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度,她摇了摇头,或许真的是有一种气质是天生的吗?

    不多时,阮琨宁便将附近岸边的石头掀了个底朝天,终于轮到了阿浣身下的这块,她施施然走过去,道:“师兄让一下,我瞧瞧这下头有没有。”

    阿浣侧首看了看她已经半满的木桶,问道:“已经这般多了,我们也是用不尽,为何不将小的放走,暂且留一线,以备来日,反而要继续捉呢?”

    阮琨宁:“……”

    因为我是小市民心态,看见不要钱的东西就想要,再加上很久没有这么玩过了啊,可是这么low的话,我不能直接说出来。

    她想了想,开口胡扯道:“师兄这就不懂了吧,当然是要先把他们全捉起来,然后再挑出小的来放走啊,怎么能独独绕过了这块石头呢,只有全都捉一遍再挑拣,这才是真的公平嘛。”

    阿浣对于她的话半信半疑:“是吗?”

    阮琨宁见他神情,便将自己手头上的木桶放下,道:“师兄哎,你就是人太好了,这个样子等你离开这里之后,是一定会被欺负的。”

    阿浣疑问的看着她,道:“谦和退让一些,叫大家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阮琨宁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很好,可世间事总是有两个方面的,不能只看到好的那些嘛。”

    她顿了顿,又道:“师兄啊,你是不知道,这个世道,只有脸皮厚的人才能吃上饭的,像你这种讲道理的老实人,总有一天会被欺负死的。”

    在阮琨宁看来,阿浣这样单纯的心性与给人留一线的行事风格自然是很好,可是落实到实处去却会出现许多各种各样的问题。

    首先,这种性格很容易会被人蒙骗糊弄,虽说他自己的第六感准确的出奇,却备不住什么时候会失手,摔一个跟头。

    其次嘛,他这个所谓的留一线,其实也是有问题的。

    最容易出现的一种结果就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也就是那些将反派留着过年结果发现反派在八月十五就搞了个大新闻一样。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末世,阮琨宁习惯性的用最坏的心思去窥探人心,虽然有枉做小人之嫌,可事实上,这样反倒是能叫人活的更好一些。

    她想着舒明子叫自己过来的目的,便开始给阿浣上课了,试着给他洗洗脑,力图扭转他真善美的世界观,往腹黑狡诈的方向发展。

    阮琨宁不打算一开始就下猛料,而是想着徐徐图之,从一点一滴开始改变,不动声色的影响同化,在阿浣本身不排斥的情况下完成,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先叫他把脸皮练得厚一点,学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个基本道理。

    构思了一下应该怎么开口,阮琨宁迂回的道:“事情是不能这么想的嘛。嗯,比如说,谦让的确是一种美德,却也要把握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程度才是。师兄既然知晓谦让的道理,怎么会不知道要争做人先,志当存高远的道理?

    师兄不妨试想,历史上,除去最为光辉的那几个人,当岁月的风尘将一切都掩盖住,谁还能记得那些当时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呢?而世间的许多事情,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如果你不去争先,如果你不是最光彩熠熠的那几个人,早晚都是会被遗忘掉的。这就是我要告诉师兄的道理。”

    阿浣眼睛轻轻地眨了眨,放下了自己手头上的钓竿,问道:“比如说?”

    阮琨宁想了想,问道:“比如说,夏朝历时,世人都知道第一任君主是夏启,皆知道第二任君主是太康,可是你仔细想一想,那个又还记得第八位君主,第九位君主哪一个?”

    阿浣道:“第八任君主帝槐,《竹书纪年》载,后芬即位,三年,九夷来御,所以他也被称为后芬;第九任君主帝芒,开后世沉祭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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