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这些曾让她开心欢乐过的玩具,慢慢将箱子合上,打开门就看到一脸担心站在外面的阿珍和引兰。

    阿珍与引兰下午她们在门外听到六娘子呜咽的哭声,心中担忧急了,夫人亲自来了好几次,听到声响,终是没有推门进去,转身默默的离开。她们不知要如何劝解六娘,更担心她忧伤过度伤了身体,正不知所措时,门开了。

    “你们进来吧。”

    阿珍与引兰立刻跟着进房,见房内散乱丢着一地东西,旁边放着一口大箱子,都愣了下。

    长宁指了指箱子道:“把这收起来吧……仔细收好,莫要磕着了。”

    阿珍和引兰相互对视一眼,应道:“是……六娘子,下午时候,夫人来过好几次……”

    长宁吸吸鼻子,道:“娘亲定是担忧我吧,只是我现在不想走动,你们将箱子收好,便替我去见下娘亲和爹爹,就说我已无事了,只是有些乏,所以已经歇下了,明日晨起就去给他们问安。”

    “是,婢子立刻就去。六娘子,此时已过膳时,你想吃些什么,婢子让膳房准备。”

    长宁微微垂着头,半响后眨了下有些干疼的眼睛,道:“没什么胃口……罢了,你去膳房看有没有热乎的乳羹端一碗来吧。”

    见长宁答应吃东西,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笑,连忙将箱子抬出去,使人去膳房端乳羹,阿珍去了曲氏那里,引兰则从侧间拿了一只小些的箱子进来,将地上那一堆杂乱的东西收进箱子。

    长宁默默的坐在榻上,看着引兰整理,突然道:“将那个琉璃小马给我。”

    那只琉璃小马不过拇指大小,通体棕红,正在飞奔的马蹄与鬃毛都被烧制的栩栩如生。长宁拿着这匹小小的琉璃马沉默良久,微微叹了声,转身放进塌边一个匣子里。

    阿珍很快就从曲氏那里回来,见长宁已经开始用乳羹,上前伺候着,道:“夫人说让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她来看你。”

    长宁小口小口的吃着乳羹,看床边烛光跳跃,放下勺子,拿起旁边的帕子试了下唇角,转头看着阿珍问:“二哥可归家了?”

    阿珍见她没用多少,相劝她再用几句,便道:“还没有,今夜圣上赐宴,二郎君怕是要晚归……六娘子,再吃些吧。”

    长宁摇摇头,看向窗格上的雕花,突然道:“你们要将阿黄照料好,天气要冷了,可莫要冻到它了……若是你们不晓得如何照料,明日请李四去花鸟铺子找找知晓的来给你们讲讲。”

    “是,阿黄整日里欢快的很,婢子们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呢。”见长宁确实不想用了,阿珍一面将碗盘收拾好,一面笑着应答。

    长宁微微弯了弯唇,转身坐在妆台前轻声道:“叫引兰来伺候我散发吧,我想睡了。”

    发髻散下,披落一头青丝,长宁躺在床上看着帐顶,脑中全是今日崔庭轩身着红衣骑马从茶社前路过的场景,那一回头,眼里的悲伤死寂让她眼中再次湿润,赶紧闭合了双眼将眼里的湿意逼回去,转身看着床头的小匣子,缓缓伸手从中摸出那只琉璃小马,定定的看着,终是重重吐出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舒修远从书房回来,见曲氏呆愣楞的坐在妆台前,慢慢走过去,轻轻按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十一娘……”

    曲氏微微仰头看着舒修远,眼里起了一层薄雾:“二郎,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在公公当年不甚同意的情况下还坚持与崔家定亲,更不该在公公与你说过庭轩和阿桐婚事不成之后,还放任两人见面,若是……”

    舒修远摇摇头:“与你无干,这桩婚事虽是你提出的,却是我点头应允的,若说错,也是我的错,更何况以当时咱们家的情况,你我为人父母为阿桐定下庭轩这样的优秀后生,并不算错,父亲当年不同意,只是因为觉得阿桐年岁尚小,心性懵懂,怕她大后不喜庭轩,二人成为怨侣,并非不满崔家家世。再说便是你不让二人见面,难道两人一起长大的情谊便没有了么?只能说……造化弄人,两个孩子终究还是缘分浅了些。”

    曲氏重重的叹了一声,忧声道:“见阿桐伤心,我……”

    “我晓得,”舒修远拉过一个绣墩在曲氏面前坐下,道:“我和你一样的,只是在难过心疼她,以后也莫要再提了,阿桐对此事心中早有预料,慢慢的就缓过来了……”

    曲氏点头,半响后道:“二郎,我想等阿桐及笄之后,再慢慢给她挑选亲事,一辈子的大事,找不到知根知底的,总也要寻个人品厚道的。”

    “应该如此,父亲刚刚也说阿桐的亲事不必急,慢慢探访合适人家。”舒修远站起身,看着曲氏劝道:“十一娘,事已至此,再想无异,你若明日这般见了阿桐,她一向孝顺,必会为让你忧虑而愧疚。”

    曲氏苦笑一声,站起身想要服侍舒修远解衣,被他拦住:“我自己来,你歇息吧,今日你也是劳累。”

    看着丈夫自己解衣散发,曲氏才想起舒孟驰来,懊恼道:“一心牵挂阿桐,都忘了驰郎,他可好?我让膳房备了解酒的汤水,可曾给他端去?”

    舒修远熄了内室的烛火,躺到床上道:“都好,从父亲那里出来,本是要来见你的,我让他早些回去歇息了。”

    曲氏闻言放了心,想起前两日收到的书信,心中又是一愁,转身道:“二郎,大嫂前日来信说褚家送嫁的人十日前已经启程,怕就是这几日到京,褚家在京都没有宅院,若是安排到咱们家在京郊的别院怕也是不好,不若咱们包下一间酒楼安置他们你看如何?”

    “忘了告诉你,这件事情父亲已有安排,明日早朝这科前十名的授官任命估计便会下来,驰郎八成是要外任的,父亲的意思是在驰郎任前便将亲事给办了,故而褚家在京都住不了太久,当年母亲为嘉敏在北郊备了一处庄田做嫁妆,谁知嘉敏进了宫,那处庄田便一直闲置着,父亲说褚家若是来了,不必进京,直接住进北郊,你明日着人前去收拾整理。”舒修远声音有些疲惫,说完这件事,轻声道:“十一娘,莫要忧虑了,睡吧。”

    “昨日今科大比结束,天佑我朝,人才辈出,为国之栋梁,朕已定出今科前十位进士的职用,今日便于各位臣工议一议吧。”

    昭和帝说罢,对旁边招了下手,王德安便拿出册子念唱起来:“今科头名清河崔庭轩,拟任从六品起居郎,今科第二名京都陆砚,拟任从六品起居舍人……第四名舒孟驰拟任衢县县令……”

    随着官职一项一项报出,殿上的众位大臣纷纷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带着几丝惊讶。起居郎与起居舍人品级不高,但却都是圣上的贴身随官,一向都由圣上信任的人担任。众人对陆砚得此职并不觉得奇怪,圣上从小的伴读,本就是圣上信任的人,随侍圣侧并不奇怪,只是崔庭轩居然也得如此职位……有几位大臣微微抬头看向昭和帝,见圣上面色平平,复又低头开始揣摩起圣上用意来,余光瞥见前方的博郡王,几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莫不是……因为成为博郡王女婿的原因?

    授官文册很快念完,昭和帝的目光从众位大臣身上扫过,开口道:“众位臣工觉得如何?”

    昭和帝今日脸色并不好看,众位大臣也是极其有眼色的,生怕一不小心引起雷霆之怒,纷纷附和:“臣等无异议。”

    昭和帝见状,便示意王德安将册子交给凌云霄,淡淡道:“既如此,吏部便按例办吧。”说罢也不等众臣反应,直接起身向殿后走去。

    王德安正要张口唱出散朝二字,昭和帝突然道:“让执玉进宫谢恩。”

    第三十六章

    陆砚见到宫内的小黄门时先是一愣, 听到传谕微微皱了下眉,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今日朝堂之上将议定他们的任职,但也是等吏部正式下达了文书之后, 才会让他们进宫谢恩, 而现在让他进宫去谢恩?

    他看了眼来传谕的小黄门,是王德安的徒弟, 在承庆殿殿内伺候,收回目光, 对身边的棋福道:“去告知母亲, 就说我回来后再去见她。”说罢抬脚跟着小黄门出了定国公府。

    到承庆殿时, 昭和帝正在站在窗前把玩着一件瓷器,见他过来,笑道:“执玉过来看看, 青州一大早送过来青瓷,你看如何。”

    陆砚看了眼放在一边的几件瓷器,器型别致,釉色绚丽莹润, 如烟云一般瑰丽。

    “上品之作。”陆砚中肯的评价道。

    昭和帝哈哈大笑,将手中正在把玩的笔洗递给王德安,“放朕书案上。”说罢转头对陆砚道:“虽不算极品, 但好在造型新颖,看着新鲜也能多批几份奏疏。”

    陆砚浅浅一笑,没有接话。昭和帝知他话少,也不在意, 与他一边往书案前走,一边平常般的询问道:“执玉家中可曾替你相看亲事?”

    陆砚奇怪的看向昭和帝,见圣上面色正常,仿佛只是随便拉的家常一般,便也老实答道:“尚且不曾。”

    昭和帝轻轻“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陆砚,道:“怕是因朕之故吧,否则凭执玉的相貌人品才学怎会如今还未定下亲事,朕可听说京中许多小娘子都颇喜欢看你呢。”

    陆砚怔了下,看着昭和帝感叹的样子,只能干巴巴道:“倒也不是,是臣无心娶妻,便也未让家母上心寻访。”

    昭和帝笑了下,坐到书案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陆砚坐下,“执玉如今已取得功名,也是时候成家了,朕……给你订门亲事如何?”

    陆砚微垂的目光猛地抬起,看向昭和帝的脸上一脸的惊讶,顿了顿才道:“不知是谁家小娘子?”

    “舒六娘子……”昭和帝直视陆砚:“舒相的嫡孙女,容貌自是不必说,与舒贵妃有三四分相像,是个美貌的小娘子,与你十分相配。”

    陆砚眉心微皱,昭和帝没有错过他的表情,立刻问道:“执玉……觉得不好?”

    陆砚看了眼昭和帝,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便道:“并非如此,只是……”

    想到舒六娘子娇柔稚嫩的声音,再想到那日万云寺所见,美自然是美的,可看起来似乎颇为娇气。他对妻子的外貌无甚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够打理好家宅,不至于让他在外忙碌之后回家还不得清净,而舒六娘子那样娇柔的小娘子,应是被人捧着宠着的,恐难当家理事。再者……陆砚眉心微蹙,他虽对崔庭轩与舒六娘子被拆开有几分同情,可若要他娶舒六娘子,心中还是有几分介怀,猛地被棒打鸳鸯,万一心怀怨气,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昭和帝看他久久不语,便知他心中不愿,叹了口气道:“执玉,撇开小六娘的样貌满京都无人能及不谈,便是舒家的家教也不会教出一个蛮不讲理、不识大体的女儿家来,朕听闻老师在江南时,经常带着小六娘去书院给学子们授课,你便是不信任舒谏议及其夫人的教导,也该相信老师对小六娘的教导不会差……”

    陆砚看向昭和帝,见他如此劝说,便知这门亲事圣上定是要做成的,便是自己此刻不答应,只怕过几日也会叫自己再谈此事,直到自己答应为止。如今能这这般对自己征询劝导,已是念顾着与自己的情分了。

    想到此,陆砚起身躬身行礼:“圣上所言有理,砚多谢圣上赐婚。”

    昭和帝盯着陆砚看了许久,从书案后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执玉,你不必今日立刻应下,可回去想想再来复朕。”

    陆砚看了眼昭和帝,微微一笑:“谢圣上体恤,只是臣应下的并无不甘,想来也是臣与舒六娘子的缘分,前几日家母还说要替臣去舒家求娶舒六娘子呢,今日能得圣上赐婚,是臣之荣幸。”

    昭和帝听到陆砚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也明朗了几分,好奇道:“定国公夫人见过小六娘?还起了替你求娶的想法?”

    陆砚想到那日母亲的话,也是一笑:“是省试前,家母在万云寺遇到了同去万云寺祈福的舒夫人与舒六娘子,返家时便说舒六娘子貌美乖巧,十分可心。”

    昭和帝笑了起来,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朕也放心了。你先回去告知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这件事情,朕的旨意随后就到。”

    “是,臣先告退。”

    看着陆砚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昭和帝长叹了一声,遥看着外面的青柏,半响后转头对王德安道:“你亲自去请舒相进宫,说朕……有事相商。”

    陆砚出了宫门,看着外面喧嚣的街市,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桩婚事来的太过突然,而将要娶得小娘子无论样貌、家世也远超他心中预料,以至于他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

    骑马缓缓从熙攘的御街经过,心中情绪有些难以描述,经过一间茶社时,他勒马驻足,扭头看向那日长宁所站的窗口,不知为何就想到她看向崔庭轩时灿烂的笑容,却依然掩不住身上浓浓的伤心。

    陆砚慢慢转头,默默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那样伤心的她得知自己也被赐婚时,又该是如何的情绪,可会哭的更凶?

    陆汝风有些呆滞的看着陆砚,半响才喃喃道:“圣上为你订了舒相的孙女?”

    陆砚点头,看了眼还在震惊状态的父亲,道:“是,赐婚圣旨很快就到,还请父亲快些准备。”

    秦氏从愣怔中反应过来,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舒小六娘?真的给你订了舒小六娘?哎呀,真是太好了!”她拍掌笑道,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喜气洋洋,也不等陆汝风还在发怔,就开始招呼下人们清扫院门、清水洒地、搭设香台。

    秦氏一边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还不停的看着陆砚道:“我看这真是天定的姻缘的,要么怎么在你省试前让我见着了小六娘呢,可见就是为了让你在科举后和她结成夫妻呢!”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猛拍了一下巴掌,面色变得认真起来,定定的看着陆砚说道:“接旨之后,你要与我去一趟万云寺答谢方丈。”

    陆砚有些不明白的看着秦氏,见她态度严肃认真,便点点头:“是,孩儿遵命。”

    “为何答谢方丈?”陆汝风反应过来才发现秦氏已经将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便只能继续坐着发怔,反正圣上赐的婚事满意不满意都得受着,何况这位儿媳妇的家世无可挑剔,让他更无话可说了,只用等着接圣旨,然后办喜事就行了。听到秦氏的话,心中好奇便想也没想的就问了出来。

    秦氏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那日我替砚儿求完墨腚,发愁他的亲事,便问了一句,方丈当时就笑呵呵的说砚儿金榜题名后便是洞房花烛夜,两件喜事成双,这不正应了方丈的话!可见这桩喜事真的是上天注定……哎呀,这么讲,莫不是咱们家要快快将舒六娘子迎娶进门,若是拖得太久,洞房花烛夜如何算的紧随金榜题名后呀!”

    陆砚原本还听的好好的,听到母亲一副恨不得明后两日便把亲事做成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舒六娘子好像还未及笄,怕是舒相也不会让她及笄前出嫁。”

    秦氏有些泄气,想了下脸上又带出笑容:“这无妨,从小六娘及笄后的日子里挑一个最近的便是了,反正宜早不宜晚!”

    陆砚拧了拧眉毛,不知道为何一直记着昨日舒六娘子那样伤心的样子,下意识的想将时间拖得长一些,便道:“赐婚来的太突然,舒六娘子又是家中娇女,还是要让舒相家细细准备为好。”

    陆汝风是个万事不操心的性子,见妻子与儿子为了婚期意见不同,便打哈哈道:“还是先拿了庚帖再让人合日子吧,或前或后此刻都不好说,这八字六时相合,不是咱们想哪天便是哪天的。”

    秦氏想想觉得也是,便点点头,瞥了眼陆汝风道:“圣旨快要到了,公爷还是去请老夫人吧,妾身打发人去请世子、世子夫人和家中的几位郎君、娘子们过来。”

    舒晏清随着王德安进入承庆殿,昭和帝立刻起身前迎,不待他行礼便将人扶起来:“老师不必多礼,朕还是老师的学生呢。”

    舒晏清笑了起来,依然是按规制行了礼后才道:“圣上的学生礼,在学士院臣都受着呢。”

    昭和帝扶着舒晏清落座,有让王德安上了茶,才拿起基本奏章递给他道:“这是前几日三省送来的任命奏疏,朕略微改了几人,其余都依旧按照三省意思……老师着人看过之后,若是无异议便发告身吧。”

    舒晏清接过奏章,打开看了起来。昭和帝登基后的第一次人事调动任命,舒晏清与林大人几位官员也是费了心思的。圣上与先帝不合,因故当年大部分先帝朝的官员对太子都颇为疏远,此次官员调整圣上一直没有表态,但是三省拟定人选时,还是斟酌了再斟酌,这份名单也是出具的颇为辛苦。

    昭和帝见舒晏清开始看奏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动了动唇,轻声道:“老师觉得执玉如何?呃……与任命无关,只是论人。”

    舒晏清放下奏章,抬眼看向昭和帝,半响后微笑道:“是个不错的儿郎,只是性子冷了些,但却颇为可靠,算个可依托终生的郎君。”

    昭和帝刚刚咽下的那口水顶在胸口不上下,堵了半天,突然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笑毕带着几许愧疚看向舒晏清,低声道:“老师……朕对不住你。”

    舒晏清将奏章放到一旁,起身道:“圣上都是为了社稷,臣无怨尤。”

    昭和帝突然觉得喉头有些酸,默了片刻后,看着舒晏清的双眼沉声道:“朕定保小六娘一世安宁!”

    小剧场:

    长宁:你不愿意我,我还不愿意你呢!

    陆砚:并没有很不愿

    长宁:哼!娘亲,搓衣板再打两个当嫁妆!

    陆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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