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一边唤人进来给她收拾东西,一边抱着她坐在榻上,轻柔的宽着她的心:“还没有,但也就是这一两日了……我给圣上的奏疏也应是这一两日到,朝中必定决断不下……”

    “那你为何不早些上奏?”长宁对此十分不理解,明明早有警觉,为何一直拖到前几日才开始奏疏?

    陆砚摸了摸她的头,浅浅一笑,伏在她身边轻声道:“我要的就是士兵哗变!”

    长宁全身猛地一僵,呆呆的看着唇角含笑的男人,随即立刻转身对无力忙碌的丫鬟喝到:“都出去!”

    转头细细打量着陆砚,长宁才发现虽然他态度凝重,但周身都散发出一种说不来的得意的愉悦感,这种感觉让她心中更加迷茫:“为什么?”

    陆砚将丫鬟已经整理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进箱子中,缓缓道:“只有这样,那些人才能全部除尽!阿桐,我面对的虽然是这些人,可是真正较量的却是在京都。若只是贪腐,便是各种证据确凿,圣上也会顾念许多,刀下留人,可若是哗变呢?”

    长宁明白了,想要挖骨割肉,就必须要让圣上痛入心扉,只是这般也太冒险了!她上前从陆砚手中将东西扯出来,盯着他道:“可是万一哗变无法控制,又该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一种巨大的恐慌袭来,她紧紧抓住陆砚的双手道:“我不走,你莫想送我离开!我们说好的,不管如何,都要在一处的!”

    陆砚目光深沉,看着眼前精妙绝美的人儿,他何尝不想时时刻刻与她一处,只是身为男儿,要做许多事情,只有做好了才能护住妻儿。他伸手将人抱进怀中,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道:“是在一处的,都在钱塘府,我便是要去处理哗变的那些人,也比先将钱塘府的这些人拿下,因此,你在这府邸实在是隐患多多,舒家传世百年,便是不看舒相情面,为这南平士子,也不敢有人轻易动舒家,你在那里我放心。”

    “你说得对,因为舒家,所以我才不怕!”长宁目光越发坚定起来,仰头看着他:“你尽管去办你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便在钱塘城外舒家的桃花庄办桃花宴,你给我一份名单,别家夫人我会请,名单上的那些家眷,我更会请。我就不信,那些人真的会灭绝人伦,置妻女生死于不顾?”

    陆砚觉得自己好似没有听懂长宁的话,半响后看着她轻轻道:“阿桐再说一遍可好?”

    长宁从未见过这般迷茫的陆砚,当下抿唇一笑,拉着他的手道:“你去抓那些害民害国的蛀虫,他们的家眷,我来处理!”

    见陆砚还是一脸怔忡,长宁瞥了他一眼道:“难不成就你以公事为名义将各州府官员叫在一起,我便不能以赏花为名,将他们的家眷一并扣下么?”

    陆砚像是才反应过来,突然朗声大笑,长长吐出一口气,将人抱进怀中亲了亲,道:“我的阿桐,果真了不起!如此……我便用怕那些因故不来的人家了!”

    山色清明,一派春上好风景。转运司府邸的春花虽然有些残破了,可这桃花庄的春花却开得正好,一路走来桃花明艳,新柳如烟,让人简直误入仙境一般。

    两浙各州府有头有脸的夫人接到转运使陆夫人的帖子后,虽然有些嫌弃路途跋涉不易,但看在这是陆夫人第一次请她们的份上,加之州府各官属刚好也要前往钱塘府向转运使大人报呈今年的财赋税收量额,因此倒是来了八九成。

    长宁笑眯眯的看着满园子穿红戴金的众位夫人,一边和两边恭维自己的人说着话,一边打量着看钱塘府还有哪家夫人未到。

    别的州府夫人今日未来,影响都不大,可钱塘府的那些夫人必须到!

    凌飞燕看着高坐上首的长宁,心中五味陈杂,距离那年博郡王秋宴已过五年,舒家这位六娘子是越发的娇艳动人了,刚刚从那桃林长廊走来,一眼看到舒六娘子时,恍若神仙妃子下凡一般,自己的婆婆与两位弟媳还有小姑皆都惊艳在原地,半响才记起如何走路,实在是丢人至极。

    长宁的目光从凌飞燕身上扫过,唇角带出一抹淡淡的笑,这位凌大娘子的家翁不简单呢,硬生生的用三个铜板,买走了一船盐,可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这般底气。

    凌飞燕觉得长宁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心下一紧,想要再看仔细,却见她已经款款起身出外去迎接客人了。

    长宁转过田庄里的桃花河,立刻沉了脸:“白一,命人去请范夫人、范家娘子还有卫夫人……今日景色优美,她们可不能辜负了!”

    钱塘湖边,景色正好,春风和缓,丝竹阵阵。陆砚懒散的靠在榻上,看着不远处水台上的美人蹁跹,淡淡的赞道:“贲运判今日安排的地方,本官甚喜。”

    贲静芳与卫元杰交换了一个眼神,在两人带动下,今日所到官员皆举起了酒杯,齐声道:“谢陆转运使大人款待。”

    卫元杰看着陆砚似是来者不拒的喝着酒,对身边的几人打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离开。

    前些时候,陆砚借去阜城拜访内子外家离开钱塘两月,卫元杰与范家派人给各州府都打了招呼,一直暗中盯梢,谁成想居然将人盯丢了,不多时,各地便都传出来了陆砚私服巡州的传闻,卫元杰也知晓了陆砚用意何为。

    自他回来,两方都未捅破这层窗户纸,卫元杰依旧冷眼看他装懒装散漫,而陆砚更似从未认识过卫元杰这些人一般,在自己的府邸中不知作何。今日两浙路十四州齐聚,大家心中都颇多猜忌,但是朝廷规制,五月收税必须要先将税报送与路转运使审阅,因此不得不来,可是为了自身安全,卫元杰还是让范大郎君带着州府护卫做好准备。

    看着章明、孙正明、荀雨几个曹参已经离开,陆砚也似有了几分醉意,便笑道:“陆大人今日辛苦,如今依然微醺,不若就到此罢,各位改日再聚……”

    “陆大人!江阴军哗变了!”一个驿使跌跌撞撞冲进来,高声叫道:“林知军已经被哗变的军士斩成肉泥了!还请大人尽快报于圣上,莫要延误……”

    在座众人脸上血色齐刷刷的尽数退进,距离江阴最近的湖州知州余宝乾腿一软跌落在椅上,似是吓傻了一般,看着卫元杰一脸死灰。

    卫元杰后背渗出一身冷汗,慢慢转头看向陆砚,只见刚刚已经醉熏的人,神色清明的坐在上首,眼神冷漠如冬日冰棱一般,就连声音也似寒风吹袭,让他浑身汗毛竖立。

    “都带下去吧。”陆砚神情淡淡,看了眼卫元杰,轻飘飘道:“卫大人请放心,尊夫人还有令公子皆在内子那里,比现在哗变的两浙安全多了。”

    承庆殿传出林中书声调平板的声音,王德安立在外面,轻轻撇了撇嘴,瞟了一眼里面还在侃侃而谈不可让陆砚领重权的林中书,这件事已经商议了四日,圣上心中只怕早已怒不可遏了。

    王德安心中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林中书这个一向最能看清楚的人,今日为何如此糊涂,难不成真的是被那些银钱糊了眼睛?

    王德安这边吐槽着,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神色陡然一紧,转身看向来路,只见一个身穿酱衣的小黄门一路直向承庆殿奔来,他连忙上前拦下道:“有何急事?”

    “王……王……”小黄门着急的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满脸通红。

    王德安心急不已,狠狠的对着小黄门的后背给了一拳,喝到:“直接讲!”

    “两浙急报……江阴军哗变了……”

    殿内林中书的声音蓦然静止,整座大殿都沉默了。

    第一百零四章

    江阴军哗变那日天气晴好, 长宁邀请的各家夫人几乎尽数到来, 众人流连桃花院中,饮酒作诗, 听曲赏乐好不自在, 可刚到午时, 菜肴尚未上毕, 就见几个丫鬟匆匆而来, 分别附耳在卫夫人、范夫人身边不知说了什么, 几人脸色登时就变了, 卫夫人先起身向长宁请辞,范夫人紧随其后。

    长宁微笑着看向两人,道:“春日好景不长,两位夫人还是再细细品赏一番才不会辜负, 如此匆匆告辞, 莫不是觉得我哪里招待不周?”

    长宁脸上的笑看的几人都有些心慌, 卫夫人倒还算镇定,连忙摇头道:“陆夫人招待甚好, 只是家中有事, 不得不先行回府处置, 母亲随我一道,也能帮我几分。”

    长宁闻言轻轻一笑,起身道:“既如此,我也不好留二位,那我便亲自送你们出去。”

    众人皆感叹长宁礼数周到, 却不想刚走出园子,一再在外守候的护卫就将卫夫人、范夫人一行人围了起来。

    卫夫人面色大惊,刚想说什么,却见长宁笑容甜美道:“江阴军哗变,如今外面还真是不怎么太平,不若几位暂且留在这庄园上,待哗变平息,我再送几位出去。”

    范夫人大惊,立刻高喊道:“你居然敢囚禁命官家眷?我要让宫中的范妃奏明圣上……”

    “我该如何,就不劳范夫人操心了,这宴席乃是我办下的,我自要负责各位周全,如今外面形势动荡,我也是一片好心,范夫人若是不领情也无妨,待事情结束之后,自由你到皇后面前参我一本,长宁届时一定应奏!”长宁身材细长,此时下巴微扬,看着几人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感,满满的威严。

    卫夫人知晓今日宴席只怕是早已设计好的,想到早上出门赴宴时卫元杰的安排,心中安定了几分,冷笑一声:“既然陆夫人真心考虑我与家母安全,我也不好推辞,只不过希望待会儿我家兄弟前来接我们时,陆夫人能痛快放行!”

    长宁见她气势变得十足,心中不清楚范家大郎君做何安排,手心渐渐沁出一层细汗,但面色笃自镇定道:“我这人做事没计划,还未到来的事情,不做承诺。”说罢挥挥手,让护卫将几人带下去,看着依然云淡风轻的高空,只觉心中有些惴惴。

    哗变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宴席,待到长宁回到宴上时,好几家夫人神色都有些惊惶,气氛瞬间变得让人焦虑起来。

    余宝乾的夫人神情焦躁的看着案几上的东西,终于忍不住起身道:“谢陆夫人今日招待,只是湖州路远,妾身向先行告退归家……”

    “既然路远,那边在着钱塘歇歇吧……”长宁声音不紧不慢,看都没看余夫人一眼,慢悠悠道:“我这座庄子大得很,便是众位夫人都在此住下,也都是无妨的。”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惊,长宁心中记挂外面,也懒得与她们多话,直接看向她们道:“江阴军哗变一事,各位都已知晓,为各位夫人周全,还请安心在此住下,虽不比各位家中豪华,却也算的上舒适。而且众位今日都是随大人们前来钱塘的,若是一会儿有哪家大人来接夫人们归家,我自让护卫从各位回去。”

    此话一出,任众位夫人就是赴过再多宴席,也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当下便有人起身反驳起来,长宁理也不理,看了眼白一,白一轻轻拍了拍手,刚刚还娇粉如云的桃林中,瞬间出来了好些穿着打扮十分轻便的女婢,众人皆是一愣,就见长宁起身缓缓道:“这些人都是自幼习武的,由她们保护各位夫人,我很放心,也请各位夫人放心!”

    突然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动,卷起地上的片片落红,美景似烟,只可惜人们再无心欣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见就要过未时,还没有陆砚的任何消息,长宁觉得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已经空了的宴席,手里紧紧握着一只小小酒杯,再次告诫自己要冷静,此刻只有她在此才能护住自己,护住自己便是对陆砚最大的帮助。

    “阿桐,莫要焦心,骅郎已经到了陆郎君那边,若是无事定会来向我们报讯,你还是先回房歇息歇息。”余氏见长宁忧心,拉住她冰凉凉汗津津的小手劝道:“只怕处理了这边的事情,陆郎君就要立刻启程前往江阴,你要善顾自己才是。”

    风吹的天气有些凉,云也渐渐的厚重起来,乌沉沉的云遮住了明媚的阳光,天地都变得阴沉沉起来。

    “六娘子,范大郎君带着一堆人过来了,说是要接母亲和卫夫人回城。”

    长宁全身一僵,猛地站起身,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随我去看看。”

    余氏见状也跟着起身,长宁转身看向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大伯母,你莫要陪我……”

    “不行!”余氏断然拒绝:“便是我没有其他用处,在你身边也是个帮衬!走吧。”

    长宁还想说什么,见余氏态度坚决,只能默默的将话头收起,对身边的林妈妈道:“让阿布将门楼打开,我一会儿到楼上与庄外的范大郎君说话。”

    林妈妈闻言匆匆前去,余氏拉起长宁紧紧钻起来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道:“记得当年老大人辞官时,京中众人皆觉得我们舒家要就此没落,然而老大人却说事情犹如浪涛,总是连绵不绝,唯有心态平和,无视不惧方可踏浪归来。阿桐是舒家的女儿,正该如此,魑魅魍魉总小人,本心求正,便无所畏惧。”

    范旭宁看着田庄紧闭的大门,心焦不已,刚得知江阴军哗变,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听闻那陆砚已经将两浙各州府的官员尽数扣留了,想到今日在城外办宴的陆夫人,他当即带着家中的一百护卫赶了过来,若是能抓住那陆夫人,只怕陆砚再不愿意也得放人!那些扣留的官员中,大部分可是软骨头,只怕这一关,什么事都秃噜出去了!

    “大郎君还是莫要等了,我们这就把门撞开!”范旭宁身边一个护卫小头头见门久久不开,心中也是一片焦躁,不由上前献计。

    范旭宁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半响,正欲同意,就听到门楼之上有人开口说话。

    “范大郎君这般阵势,可不像是接人,倒像是准备砸了我舒家的庄园?”

    范旭宁只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还未看清就忍不住怒道:“快将我母亲与我家四娘子送出来,要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长宁一袭帷帽将她遮的严严实实,走到高楼檐台前冷声道:“范大郎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正逢春日花开,我请各家夫人赴宴,范大郎君兴师动众前来,又打算如何不客气?”

    范旭宁一愣,见是小娘子,当下明了此人应就是那陆砚的夫人,他上前两步,却一点也看不清楚长宁的面容。那日回去之后他专门问了陆夫人相貌,没想到就连自己那小肚鸡肠的妻子也说陆夫人是天人之姿,只可惜今日无缘得见。心中遗憾的叹了一声,指向长宁道:“你们无故扣留命妇,真当南平没有王法了么?”

    长宁眉心一皱,冷笑出声:“范大郎君好一张颠倒是非的口舌,好好的赴宴居然也成了无故扣留命妇?罢了,为了不留口舌,我便让范夫人和卫夫人出来见见你,让你看看是我留下她们,还是她们不愿离开!”

    范旭宁一愣,没想到这小娘子居然答应的这么顺利,当下直接道:“不必问了,我既然已经到了,自是要接她们回府的,之前误会还请陆夫人见谅。”

    长宁不理会他,看了白一一眼,见白一微微点头,便知事情无碍,当下也放松心情站在高楼上看着远处已经渐渐散开的乌云。

    很快范夫人和卫夫人便被人带到了高楼之上,长宁冷冷的看着一脸惊诧的范旭宁:“若想让二位夫人归家,还请范大郎君只身来接,否则……”说着瞥了一眼一边的白一。

    白一一把拉着范夫人的衣襟就将她半推出了高楼,吓得范夫人惊声尖叫起来,卫夫人腿一软差点就要倒下,却被身边的大力女仆一把捞起来,长宁唇角勾了勾戏谑道:“怎么?卫夫人也想试试这般感觉?”

    卫夫人连连摇头,范旭宁见自己母亲大半身子已经悬空在高楼之外,气的跳脚,从身边的护卫手中拔出长剑就要掷向长宁,却见眼前银光一闪,长宁不知手中何时多了把匕首,斜斜的放于范夫人向下栽倒的脖颈,大声道:“范公子若是想试试谁的手快,那就丢过来吧!”

    范夫人吓得脸色苍白如纸,七魂丢了三魄,连声道:“大郎,住手!住手啊!”

    长宁见范旭宁手中依然拿着长剑,狠狠的咬了咬牙,用刀刃划破了范夫人脖子上皮肤,血丝瞬间冒了出来,长宁只觉得腿有些发软,还兀自坚持着看向范旭宁,喝道:“放下剑,带着你的人立刻退出庄园十里,否则莫怪我将范夫人还有卫夫人掉在这高楼!”

    范夫人的叫声已经变成了苦求,长宁只觉得手抖的厉害,隔着密实的帷帽双眼瞪向范旭宁的方向已经有些发酸,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软弱,只要软弱一点点,这些人完全可以轻松破门入内,到那时,她就成了夫君的掣肘,犹如现在范夫人对范大郎君一样。

    想到陆砚,长宁努力定住心神,手中的匕首更加用力的嵌入范夫人的皮肉之中,只要轻轻一划,便可送她归西。

    范旭宁看着已经哭道无声的母亲,还有彻底瘫软的四娘子,手掌微松,剑还未落下,就觉得手肘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定定的看着地上,只见地上落着半截手臂,手指还在抽搐,他木呆呆的看着自己已经齐刷刷断掉的右手,一声惨叫冲破了云霄。

    陆砚跨马飞奔而来,冷冷的瞥了范旭宁一眼,顺势收回刚刚斩落他手臂的飞剑,直接从马上跃起,三两下就落到了高楼之上,身手漂亮的犹如飞燕。

    长宁怔怔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陆砚,脑中一片空白,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要先说什么,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陆砚将人抱进怀里,掀开她的帷帽,轻轻用指尖拭去眼泪,也不顾的众人都在,轻轻吻了吻,道:“阿桐真了不起,帮了我大忙。”

    长宁身体还僵硬在威胁范夫人的那个姿态,将匕首攥的紧紧的,陆砚一边轻轻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温柔的掰松她的手指,匕首“咣”的一声落地,长宁才彻底哭出了声:“我……我伤了人了,出来好多血……”

    “不怕不怕……”陆砚心疼极了,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柔声道:“阿桐并没有伤人,只是让她破了点皮,不算什么,也没有很多血,都没有,不用害怕……”

    陆砚神情温柔,话语轻缓,看呆了下面跟着他来抓捕范旭宁的一众人,好像刚刚那个冷血一剑斩人手臂如罗刹一般的男子都是他们的错觉。

    长宁哭了几声,觉得心中舒服许多,也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垂头擦掉眼泪,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见他依然是早上出门的一身玄衣,神态自如,知晓他无事,心中轻松不少,道:“夫君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么?”

    长宁看了眼已经被人带走的范旭宁,以及那些护卫,点头道:“已经好了,只是……阿桐,我现在要即刻赶往江阴,控制事态,你听我说,这里的那些夫人一个也莫让离开,若是有人想给你东西,你就告诉他们,除了账本,什么都不要,明白了么?”

    长宁点头,知晓之情紧急,也不黏糊:“晓得了,夫君到了江阴事事需多加思量,毕竟与军权相关,圣上那边圣旨还未到,夫君可千万莫要引人猜忌。”

    陆砚见她忧心的眼泪又起,微微叹了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方才松开,转身对高楼下立着的几十人道:“我陆家养你们数年,此时便是你们回报之时,夫人安危我交于你们,若是有所差池……”他声音渐渐变得冰冷,全身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你们谁都不必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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