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子衿要的,便是让楼霄知之而深觉无能为力,恼之而自乱阵脚。故,这其二,便是苏子衿想要借着这件事情来打压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心中郁结生出,楼霄忍着一口气,褐色的瞳眸有火光跃起。

    “派人告诉孟瑶,”楼霄没有回答楼一的话,只握紧拳头,凉声道:“不要自作主张!”

    孟瑶这个女子,聪明而狠辣,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可这样的孟瑶,同时也有一点让楼霄厌恶的,那就是欲图掌控一切的愚蠢!当年孟瑶自作主张在林叶府中放了把火,引起军心震动,要不是他设计将黑锅甩给幼帝楼兰的母亲……也就是当今东篱的太后,老早他便坐不稳摄政王的位置,功亏一篑了!

    所以,一想起孟瑶,楼霄有的,只是厌弃!若非他现下还要依靠她两分,他早就让她下地狱去了!

    “是,爷。”楼一闻言,便立即拱了拱手,只是,想起孟瑶的事情,他便又忍不住道:“爷,属下方才得知,孟瑶拨了一大笔银子外用,不知银子去向何方。”

    “查!”楼霄瞳眸有情绪掠过,只见他神色极寒,道:“给本王查清楚了!”

    “另外,”不待楼一回答,楼霄便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楼二,吩咐道:“让楼弥马上过来。”

    “是,爷。”楼二应声,便很快退了出去。

    不多时,世子楼弥便很快来到了楼霄的面前。

    楼弥乃东篱翼王的嫡长子,只是翼王出生便是个跛脚,自然而然的,便没有什么威胁。楼弥作为翼王嫡长子,年幼被封世子,倒是东篱的一大纨绔。

    如今见着楼霄,按照辈分来说,是要唤楼霄一声皇叔才是。

    走近楼霄,楼弥便淡淡笑道:“王爷何故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莫不是谁人恼了王爷不成?”

    “你手下那个人,可是带来了?”看了眼楼弥,楼霄神色莫辨道。

    楼弥闻言,不禁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料到楼霄这般单刀直入,

    想了想,楼弥便抚掌道:“带是带来了,难道王爷是想要在大景……”

    说到这里,楼弥露出一个笑来,却意外的显得有些冷酷。

    楼霄闻言,却没有回答,他只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冷厉的弧度:“钟离那边,什么反应?”

    这话,显然就是在问楼弥了。

    楼弥闻言,倒是正色下来,就见他抿起嘴角,沉声道:“钟离已是将董良扣压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他的所为,究竟是苦肉计,还是……发现了什么!”

    不待楼霄回答,楼弥眼底浮现一抹深沉:“我以为,苏子衿乃毒瘤,必须除!”

    苏子衿的手段,委实有些厉害过头,只看她和司言的这一招,便可知,他们是要置楼霄于死地的。

    所以,这样的苏子衿,不能留!

    “不要自作主张!”楼霄斜睨了眼楼弥。眼底有警告之色浮现:“我说过,苏子衿交给我,你们不要插手。”

    “王爷,大业重要!”楼弥神色一变,就立即道:“一个女人罢了,难道王爷要因为她,毁去这么多年的心血和隐忍吗?”

    苏子衿和楼霄的事情,楼弥不知道,可他却看的清楚,楼霄对苏子衿,存着一丝势在必得的肖想!

    他跟了楼霄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楼霄为哪个女人如此执着,便是当初的孟青丝……想起孟青丝,一瞬间楼弥不禁睁大了眼睛,眸底有震惊之色浮现。

    那苏子衿……莫非就是孟青丝不成?

    下意识的,楼弥便朝着楼霄看去,只见楼霄神色淡淡,却是没有反驳的意思。

    心中一顿,他便不禁深吸一口气,劝慰道:“王爷,不伦苏子衿是谁,当初王爷都可以舍弃她,如今难道就做不到了吗?左右只是个女子罢了,若是王爷喜欢,这世界上,哪个比不得她来的美艳?”

    世间女子千千万,在楼弥看来,苏子衿不是独一无二,孟青丝也不是不可取代。诚然他从前也是敬佩过那个女子,可成王败寇,她既是败了,就永远只是弱者,没有什么可惦记的!

    “三年来,本王最终却只得出一个结论。”楼霄看了眼不远处的暗沉,语气却含着三分嘲讽:“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却没有一人比得上她在本王心中的地位!”

    瞧着楼霄这一副魔怔的模样,楼弥委实震惊不已,他一直以为,楼霄是个心狠之人,从三年前开始,他便是这样认为,可如今他却又一副情圣的模样,看的楼弥实在不敢相信。

    可说到底,苏子衿不是寻常女子,若她真是孟青丝,那她如今这般作为,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他不忍心看着楼霄这般自甘堕落,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便毁了所有的努力!

    苏子衿……必须死,无论如何!

    察觉到楼弥的沉默,楼霄下意识便朝着他看去,可入眼却是楼弥眼中的血腥,他不由便眯起瞳眸,厉声道:“楼弥,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一声楼弥,几乎含着沉重之意,听的他心中一颤,有畏惧之心便渐渐浮起。

    低下头,楼弥敛了神色,恭敬道:“属下不敢!”

    “最好不要让本王发现你有任何对她不利的心思。”楼霄上前一步,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浓烈的警告扑面而来,楼弥心下微颤,一时间默然不敢言语。

    只是,那垂下的眸底有恶意森然,却是楼霄所看不见的。

    苏子衿,必死无疑!

    ……

    ……

    苏子衿果不出所料,在第二天的时候,便派人送去了解药与墨白。

    到了第三天,锦都街头极为热闹,百姓们都纷纷站在街边,等着看司言下聘仪式。

    这天一大早,司言便骑了骏马,前往战王府。相较于定亲当天穿着的喜庆,今日他穿着一袭月牙色的广袖华服,玉带金冠,极好的容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而清贵。容嬷嬷因着太后的吩咐,便一路跟随过去,帮着司言料理这些事儿。

    一瞧见司言身后带着的那些个聘礼,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先前司卫迎亲,也算是出手阔绰,可到了司言面前,那些都不是事儿了。

    司言此行,共有一百一十九台聘礼,在锦都,乃至整个大景,也可以称得上是旷古未有了,可众人一想战王府唯独苏子衿这么一个女儿,大抵成亲那日,十里红妆也是不为过的!

    百里奚自那日离去后,便又是两日没有回长宁王府,司言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几乎也算是漠不关心的,但轻衣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今日司言下聘,她倒是难得离了那些个药草,特意跟着司言的队伍,前去下聘。

    因着司言定亲时候借了凤凰撵的缘故,如今百姓瞧着,也不多加猜测。故而,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唯有一众女子被司言的容色所倾倒,内心激荡。

    很快的,司言一行人便抵达了战王府,他翻身下马,便在余管家的迎接下,入了大堂。

    战王夫妇此时正坐在主位上,战王妃一脸喜色,显然是很看重司言这个女婿的。苏墨和苏宁,一人一边的站着,倒是略微有些兄长的威严。

    在余管家的引领下,容嬷嬷很快便坐到了一侧的位置。

    只是,一进门,司言便不禁蹙眉,冷然问道:“子衿呢?”

    这话,显然便是对苏墨和苏宁说的了。虽然司言素来不知人情世故,但毕竟上首的是苏子衿的父母,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岳父岳母。出门前容嬷嬷便教导过,让他对待岳父岳母温和一些,于是,司言倒是听了些许。

    “妹夫啊,”苏宁手中折扇一开,就笑道:“现在离仪式开始的时辰还有些早,不妨我们玩一个有趣的把戏?”

    苏宁的话说完,就听苏墨接着说道:“我们将子衿藏在府中某个地方,你若是在吉时来到之前找到她,便和和美美的成亲。若是找不到……你可得答应一个条件才行。”

    苏家两兄弟的话音一落地,轻衣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们大景下聘的风俗,有些奇怪啊!”

    为了`参观’今天的下聘,轻衣还恶补了一番大景下聘的风俗。按照大景的风俗,下聘当天,女方的兄长是可以刁难一番未来妹夫的,毕竟这下聘算是成亲前的最后一道考验,若是这个妹夫不靠谱,还可以挽回一把。

    不过风俗虽是这样说,但却没有多少人当真去实行的,尤其是贵胄子弟,一桩桩婚事都是用来巩固地位,哪里会有人当真为难自己未来的妹夫,未来的仰仗?

    可落在苏家兄妹身上,倒是当真要来这么一下了,毕竟苏墨和苏宁极为心疼自家妹子,哪有那么容易叫司言娶走的意思?

    容嬷嬷倒是波澜不惊,只脸上的笑意更浓,深觉这苏家个个都是有意思的。

    “轻衣姑娘见笑了。”战王妃无奈的笑了笑,那张风华依旧的脸容上,竟是丝毫看不出先前生病的憔悴。

    轻衣先前来过战王府,再加之她与司言极为清白,苏家的人便也就没有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了她。

    说着,战王妃不禁挑眼看了下战王爷,眼底有嗔怪之意浮现。

    这件事,其实还是战王爷拾撺着苏墨和苏宁行动的,原本战王妃是觉得这般举动未免耽误了自家闺女的婚事,但后来,却还是在他们父子三人的劝服下,答应了下来。

    “什么条件?”司言闻言,却是丝毫不显惊讶,他看向苏墨,神色依旧清冷。

    “咳。”战王爷轻咳一声,代替苏墨回答道:“世子若是找不到子衿,将来成亲了,子衿便要每个月都回战王府小住几日。”

    正是因为这个要求,战王妃才被说服了去。想来苏子衿着实有些离家太久,如今堪堪回来便是要嫁人,委实是让人割舍不下。尤其在这个时代,但凡成亲的女子都不可太常回娘家,否则外头的人,定是要说夫妻关系不和。而男方,也会因为妻子太过频繁回娘家,而心生不喜。

    说这话的时候,战王爷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司言的反应,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司言没有任何不悦,只微微颔首,就道:“条件我答应,不管找不找得到子衿。”

    司言知道苏子衿回到战王府的时日短暂,心中也清楚,苏家人在她看来是多么重要。所以,即便是战王爷不说,他也不会限制苏子衿回娘家的频率。再者说,长宁王府和战王府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便是苏子衿想多住几日,也是无妨。

    听着司言的话,苏家一众人都不由惊诧起来,尤其苏墨和苏宁,皆是愣愣的瞧着司言,难以置信。

    容嬷嬷见此,更是喜不自胜,瞧着司言对苏子衿的这般宠爱,想来成亲以后,这夫妻俩,也算是琴瑟和鸣……这样一来,要不了多久,王府里就会有小生命诞生了。

    容嬷嬷这头兀自想的入神,却是不知道,在她和太后眼巴巴的等待下,司言和苏子衿却是已然说了不想要孩子的意思。尤其是司言,他似乎对孩子尤为抗拒和厌恶。

    夫妻俩相视一笑,就见战王爷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去找一找子衿罢。”

    说这话的时候,战王爷倒是难得露出笑意来,原本一想到嫁女儿,他便有些肝肠寸断,如今见司言这女婿如此懂事,自是开怀的。

    司言闻言,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即身影一动,便沉默着离开了大堂。

    见司言离开,战王妃才看向容嬷嬷,说道:“让嬷嬷看笑话了,不知成亲那日,王爷和王妃,可是会回来?”

    战王妃说的王爷王妃,自是指长宁王和他的王妃琼琳琅了,身为司言的`父母’,若是可以,战王妃还是希望能够看到那两人出现的,毕竟今后也算是亲家。

    一旁的轻衣闻言,不禁挑了挑眉,心下倒是知道,长宁王夫妇定是会来。

    轻衣思量的时候,容嬷嬷已然和蔼笑道:“王妃且放心,太后娘娘已是确认过了,他们会回来,便是再不济,也有太后娘娘给郡主和世子主持婚事。”

    如今司言也是大了,丞相府倒台以后,也就只剩下几个皇子,若是长宁王夫妇回来,也大抵不必像从前那般忧虑了。

    “那就好。”战王妃点了点头,便转而看向轻衣,笑着问道:“轻衣姑娘在锦都可还过的惯?不妨来我战王府住上几日?”

    战王妃的问话才出来,苏墨便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下正担忧着,就听战王妃又道:“轻衣姑娘可有中意的人?听说百里家的少主与轻衣姑娘有些要好,不知轻衣……”

    前几句还有些像是怕轻衣抢了自家闺女的夫君,这后几句,俨然便是在相看儿媳妇儿了。

    苏宁见此,不由冲苏墨挤眉弄眼了一番,轻衣随同司言下聘,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丝毫没有十多岁女子那股子娇羞劲儿,大抵有的,也只是长辈似的沉默,看的苏宁和苏墨深觉好笑。

    轻衣闻言,不禁微微一愣,随即那张芙蓉般美丽的脸容浮现一抹笑来,她淡淡道:“多谢王妃关心,只是轻衣大约过几日便要回药王谷了,着实不便叨唠。”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至于和百里奚的关系,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称不上什么要好。”

    战王妃的问话,其实轻衣并不知她的打算。故而,但凡战王妃所问的,轻衣都一并回答了去,唯独她提起的中意的人一说,她倒是不知如何去回答了。

    听着轻衣如此回答,战王妃眼底便有光芒浮现,看的苏墨不禁咽了口唾沫,暗道糟糕。

    另一头,司言对战王府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故而,一路便径直到了落樨园。

    落樨园的木樨开的异常繁盛,几乎十里飘香,香甜而沁透。

    司言推开木樨园的门,便瞧见有素白的身影,娉婷而立。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裙上有桃夭灼灼,彼时阳光正是明媚,她站在红月金木樨树下,有烈火般的花骨朵飘落,洋洋洒在她的肩头和衣上。

    听到司言的方向传来的响动,她下意识便缓缓偏头看去,桃花眸子在落到司言脸容上的一瞬间,顿时有艳绝楚楚的笑容浮现,一时间,惊艳了时光,也惊艳到了司言。

    心口处有剧烈的跳动骤然而起,司言盯着苏子衿,顿时便愣住了。

    “阿言,”苏子衿微微一笑,朱唇抿起,轻声道:“你这样快,就找到我了?”

    原是说要躲藏,可苏子衿思来想去,大抵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她才哪儿也不去,只站在落樨园内等待。至于青烟和青茗等人,皆是被苏宁拉去其他的地方,只等着干扰司言。

    “嗯。”司言颔首,如玉挺拔的身姿极快的便到了苏子衿的面前,他就像一座雪山,自带冷意,便挡在了苏子衿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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