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燕娘的清白已毁,怎么还能回到段家,您可要替燕娘做主啊!”

    梅郡主被她嚎得额边两穴突突直跳,急忙到外面叫住孙子,“晁哥儿,不能去换,赵凤娘和段家公子已是夫妻,哪里能换?”

    平晁愣住,两眼发直。

    他和赵燕娘都圆了房,凤娘那里一点消息也没有,花烛夜已过,凤娘应该不会再是之前的凤娘。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可能将赵燕娘那丑货当成凤娘,昨夜里他似乎很不对劲,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像是被下了药物。

    是谁下的?他的眼神惊疑不定,忆起进新房前喝过的醒酒汤。

    “祖母,孙儿是被人陷害的,孙儿再是有眼无珠,也不可能将赵燕娘错认为凤娘,还和她…孙儿记得昨日有人端来醒酒汤,说是您让人送的,孙儿不疑有他,直接喝掉,后面的事情就稀里糊涂的,祖母,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梅郡主也想到这一层,她的孙子,如果是清醒的,对着赵燕娘那么一个丑货,怎么睡得下去,“晁哥儿,你可还记得端汤人的样子?”

    平晁摇头,昨夜太过激动,一心想着新房中的凤娘,哪里会注意一个小小的下人。

    梅郡主恨急,返身冲进屋内,赵燕娘还赖在塌上,拖着不肯起身。

    “你说,是不是你使的计,你想嫁进侯府,先是和凤娘换花轿,尔后又让人算计晁哥儿,好成全你的痴心妄想。”

    “郡主,燕娘冤枉啊,燕娘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设计夫君,昨夜里夫君甚是勇猛,燕娘力弱,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哪里能怪到燕娘的头上。”

    “好你个不知耻的东西,谁是你的夫君,你乱叫什么?”梅郡主气得七窍生烟,这丑女好不知羞,如此污言秽语都说得出口。

    “燕娘已经嫁入侯府,又和夫君圆了房,不唤他夫君唤什么?”

    赶过来的世子夫人听到这句话,差点晕过去,她一进屋,就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她扶着女儿的手,努力挣着不倒下,赵燕娘已经穿好衣服,从塌上下来,来到她的面前,行个礼,“媳妇见过婆婆。”

    “谁是你的婆婆。”世子夫人转过身,平湘指着她的鼻子,“你是哪里来的贱胚子,不要脸。”

    “小姑子莫要生气,我是赵家的二小姐燕娘,昨夜里不知为何被抬入侯府,还和夫君圆了房,以后就是你的嫂子。”

    平湘气得冲上去,就要给她一巴掌,赵燕娘哪里是好惹的,将平湘的手抓住,平湘气力不如她,很快就尖叫着呼痛。

    “你放肆。”世子夫人冲上来救女儿,几人扭成一团。

    赵燕娘瞄到踏进房门的平晁,将平湘放开,朝进来的平晁抛个媚眼,装作虚弱的样子,“夫君,妾身甚是乏累,燕娘的身子已经给了你,你可不能始乱终弃,燕娘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从此以后,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生要和夫君同寝,死也要和夫君同穴。”

    平晁一阵阵的恶心,这丑女还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现在都恨不得去死,想起夜里和这丑女…他腹内翻涌,终于忍不住,扶在门边,大吐特吐起来。

    世子夫人见儿子如此痛苦,终于晕过去,下人们又是一番忙乱,扶着夫人回去,给公子请大夫,也没有顾得上赵燕娘,赵燕娘脸色难看,目光不善。

    梅郡主则怒气冲冲地换装进宫,宫内,帝后二人正商量着太子大婚的事宜,听到人通报,祁帝皱眉,“梅郡主不在府里等着喝孙媳妇茶,跑进宫里做什么?”

    皇后安抚一笑,“许是有急事吧,让她进来吧。”

    梅郡主一进殿中,就跪在地上,“求陛下和娘娘给臣妇做主,赵家欺人太甚,竟然李代桃僵,让赵家二小姐嫁到侯府,分明是羞辱平家,不把娘娘的赐婚放在眼里,请娘娘为平家讨回公道。”

    皇后收敛笑意,惊问,“郡主起来说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仔细道来。”

    梅郡主站起来,将赵燕娘变成新娘子嫁入侯府之事说出,想到孙儿与那粗鄙丑陋的女子圆了房,她就一阵恼火。

    祁帝看一眼皇后,让人去两府打探清楚。

    段府里,醒过来后的凤娘目光呆滞,盯着房间的木梁,面如死灰。

    赵氏坐在塌边上抹着眼泪,段鸿渐站在一边低着头,不停地自责,还说自己是被人设计的。

    “凤娘,这事摆明了是燕娘指使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是姑姑不好,姑姑没能及时察觉燕娘的阴谋,害你吃了大亏,眼下事已成实,你和鸿儿已是夫妻,就算是姑姑舍下脸面去侯府求情,你和平公子也是不可能的,不如就安心留在段府吧。”

    赵凤娘的目光慢慢地转下来,扫过赵氏,再到段鸿渐,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表哥一表人才,人也知礼,你嫁给他,也不算是委屈,姑姑一直视你为亲女,咱们娘俩成为婆媳,也许是老天爷注定的。”

    赵氏劝说着凤娘,凤娘似乎有些松动,依旧不言不语。

    房间外,传来黄嬷嬷的哭喊声,“县主,奴婢来请罪了。”

    赵凤娘木木地道,“让她进来吧。”

    黄嬷嬷爬着进来,伏在地上,“县主,是奴婢失察,没能辩清县主,实在是二小姐心机太深,她的盖头和喜服,与县主的瞧着别无二样,到了侯府,她和平公子拜过天地后,便送进洞房,将奴婢等人赶出来,平公子进去后就熄了灯,奴婢实在是…早该想到,县主岂会如此轻浮。”

    赵凤娘的手紧紧地抓着锦被,死死地盯着上面的绣花。

    黄嬷嬷痛哭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无颜再面对县主,求县主责罚。”

    她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立马渗出血丝。

    塌上的女子还是无神地看着空中,喃喃地道,“哪里能怪你,燕娘一心谋算,早就存了替代之心,是我失察,早在燕娘将盖头和喜服做得和我一般无二时,就应该心生警剔。”

    “县主…”

    “嬷嬷,这也许就是凤娘的命。”

    赵凤娘说得哀伤又无力,黄嬷嬷死死地低着头,眼里有一丝怜悯。

    刘嬷嬷冷眼看着屋内的情形,眼珠子转了一下,悄悄地离开段府,往常远侯府走去,常远侯府正乱做一团,倒是让她轻易进了府门,摸到新房处。

    赵燕娘看到原来侍候凤娘的两个宫女就来气,让她们守在外面,不要打扰她,等看到刘嬷嬷,她喜出望外,“嬷嬷,快进来。”

    刘嬷嬷低着头进去,压低声音,“恭喜二小姐。”

    赵燕娘昂着头,一脸的得意,看着屋内精致的摆设,想着还有赵凤娘的那些嫁妆,这一切,如今都是她的。

    “多亏嬷嬷计谋无双,让我如愿以偿,以后莫要再叫我二小姐,我现在可是堂堂侯府的少夫人。”

    “恭喜少夫人。”刘嬷嬷谄媚地行礼。

    赵燕娘眉开眼笑,眯成一条缝儿。

    ☆、第71章 心意

    祁帝派人问过段府, 得知昨日迎亲时人多手杂, 将两位新娘子挤错位, 才酿成如今的局面。

    赵凤娘跪地痛哭, 声称自己和段家公子虽无夫妻之实,却已有夫妻之名, 愧对皇后娘娘的厚爱, 对不起平家, 她眼神坚定,一头往房柱上撞去。

    被身边的赵氏死死地拉回来, 姑侄俩抱着哭成一团。

    太监回报,祁帝沉默,梅郡主急道, “陛下,娘娘,既然赵凤娘已和段公子拜过天地, 虽未失贞, 却不能再成为我们侯府的孙媳, 那赵燕娘出身太低,不如就做个姨娘吧,也算是抬举她。”

    赵燕娘和晁儿有肌肤之亲, 想撇开不太容易, 让她当个姨娘,以后在内宅之中,她有的是法子处置。

    皇后对于梅郡主的话不太赞同, 她摇摇头,“不妥,赵燕娘虽然出身低,可却是你们八抬大轿抬进府的,又出了这样的丑事,若是让她做姨娘,天下人只会耻笑我们侯府以势欺人,事到如今,不如将错就错,陛下,你看如何?”

    “就依皇后所言,成亲不是儿戏,两姓结亲,不是结仇,不如就让那赵燕娘当平家少夫人,凤娘正好可以陪在她姑姑身边,就做她的段家夫人,只不过终究是赵家惹出来的祸事,总要有些惩罚。”祁帝略一思索,“要让郡主出口气。”

    “陛下,那赵燕娘粗鄙不堪,毫无半点规矩,怎么能当平家的少夫人。”梅郡主可不想孙儿配那个丑女,急得满头大汗。

    祁帝冷着声,“他们已经圆房,又是妻礼迎进门的,贬妻为妾,不是世家所为。”

    “可她本就不是我们要娶的孙媳。”

    “那你们去段府接赵凤娘吧。”

    “这…更不行,她已是段家媳,如何能当晁哥儿的正妻。”

    皇后看着冷着脸的陛下,朝梅郡主轻轻地摇头,“陛下,不如就这般吧,凤娘和燕娘是姐妹,嫁妆什么的就不用换过来,也是下人们失职,说起来还是臣妾的错,黄嬷嬷和刘嬷嬷都是臣妾赐给凤娘的人,不如各罚她们十大板子,长长记性。”

    “就依你,再者赵家不能不罚,否则郡主意难平,不如收回赵凤娘的县主之位。”

    皇后有些不忍,“陛下,这对凤娘来说,是不是罚得太重,毕竟事情也不是她惹出来的。”

    “她是赵家女,她身为县主,竟然被人算计出丑,丢了皇家的颜面,不罚她罚谁,再说朕已是开恩,此事就这样吧,休得再提,梅郡主也请回去。”

    “陛下…”梅郡主哪里肯依,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可祁帝已经拂袖离开,她只得跪在地上恭送。

    皇后叹一口气,也离开大殿。

    梅郡主独自留在殿内,不知回去要如何对晁儿交待。

    常远侯府内,世子夫人转醒后,急切地拉着平湘的手询问,“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赶出去了吗?”

    平湘摇摇头,哭起来,她刚才趁机带了几个丫头去撵人,谁知赵燕娘那个不要脸的,赖着不走,还说什么长嫂如母,拿她和太子的婚事说事,说如果太子知道她是这般连长嫂都不看在眼里的人,还怎么让她当太子妃。

    她被唬得吓一跳,想想也是,此事自然有祖母和母亲做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不要去做这恶人。

    “娘,女儿无能,那赵燕娘着实可恶,还说什么长嫂如母,要替母亲教训女儿。”

    “什么?”世子夫人气得翻白眼,“这不要脸的…竟敢说什么长嫂如母,我还没死呢,这府里还有郡主,哪里轮得到她。”

    长嫂如母?她是哪门子的长嫂,真是不要脸,这个媳妇打死她都不认,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却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倒靠在塌上。

    她急促地咳嗽起来,平湘拍着她的背,“娘,你莫要急,等祖母从宫里回来再说,姑母会为我们做主的,这可是事关我们平家的脸面,姑母哪里会容忍那丑女做平家的媳妇。”

    世子夫人被女儿劝住,气均一些,“湘儿说得没错,不愧是要做太子妃的人,看事情比娘还清楚,且由得她再张狂一会,等你祖母带着旨意出宫,定将她赶出去。”

    母女俩千盼万盼,盼到梅郡主进门,望着梅郡主难看的脸色,两人心往下沉。

    “婆母,陛下和娘娘怎么说?”

    “怎么说?”梅郡主咬牙切齿,皇后分明是心存报复,置家族不顾,“还能怎么说,让我们平家咽下这口气,由得那赵燕娘嫁进来,当平家的少夫人。”

    “不行,祖母,若是有个那样的嫂子,湘儿以后在东宫还怎么抬得起头?”

    梅郡主心疼孙女,恨声道,“湘儿别急,容祖母再想想法子,定然不会让赵燕娘占着那位置不放。”

    “还是祖母疼我。”

    “婆母,媳妇没用。”世子夫人挣扎着要起身,梅郡主有些看不上她,动不动就晕倒,关键的时候半点用也没有。

    “你休息吧,看好晁哥儿,莫要让他再着赵燕娘的道。”

    “是,婆母。”

    梅郡主回到自己的屋子,眼里凶光毕露,召来自己的婆子,“少夫人昨日劳累,你让灶下多炖些补汤,替她调养身子。”

    婆子低着头,“郡主,可是还用老方子。”

    “换个方子吧,那老方子怕是没什么用。”梅郡主阴着脸,想着当初用老方子给庶女调养身子,却半点用也没有,明明每日端进去的汤碗都喝得空空的,却还是让她产下一女二子,荣宠不衰。

    婆子会意,弓着背退出去。

    平家乱成这个样子,常远侯却没有出面说一句话,等婆子出去后,梅郡主气得砸碎屋里所有的东西。

    侯爷半点作为也没有,当年宝珠婆家出事里也是这样,她苦苦哀求侯爷去将宝珠带回来,与翟明远和离,可是侯爷说什么夫妻贫贱不相弃,死活不肯去,还警告她也不许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宝珠跟着翟家回祖籍,一晃多年,都没有归家一次,前日里,宝珠来信,说翟明远欺人太甚,竟然娶平妻,那平妻身份还不低,是当地知府的嫡女,可怜她的宝珠,背景离乡,娘家远在千里之外,又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哪里比得上新娶的平妻,还不知要受多少气。

    她又召来一个婆子,如此吩咐下去,很快婆子就带着两个丫头,还有几车的东西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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