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些人走近,他发现,被簇拥之人,为修久澜之子,修翎。

    一路见修翎进了书房,叶云尧的眼神就未从他身上离开过,秦意之在旁戳戳捣捣了半天,他都没有将视线收回来。

    这是第一次,一向面瘫的叶云尧会对一个人注意这么长时间。

    “你怎么了,叶九?”秦意之也伸个脑袋去望,结果只看见了一群人的后脑勺。

    又盯着秦意之看了半天,叶云尧摇摇头:“没什么。”

    也不知几顾茅庐了,修久澜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照样将他二人拦在外面,理都不理。

    秦意之逼不得已,只能道:“你若不见我,你信不信我立刻将你这房子给烧了!”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叶云尧拉都拉不住,就这样见他一把火将修久澜最爱的那株兰花给烧没了。

    那一片焦黑熏的,院子中一会儿就充满了焦干的味道。

    “砰——”的一声,门是被修久澜踹开的。

    他手中提着双刀,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秦意之见他这模样,张了张嘴,就喊了声:“啊——”,修久澜的刀就来了。

    快如鬼魅,不让他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修——”

    一刀从左方斩过,秦意之扭头转身。

    “你——”

    刀风带着凌厉的气息,近在咫尺,只觉得凉到心底里。

    “的——”

    秦意之大概成了结巴,每说一个字,都要避闪好几番,修久澜一点儿不客气,刀在他手中舞出了残影,他一脚踢出,秦意之横挡,红衣簌簌,带起一院子的枯叶。

    “面——”

    不管不顾他说什么,只知道一招一式不要命了似的往他身上招呼。

    动静越来越大,修久澜却不管那么多,而一旁的叶云尧见他们你来我往打的越来越不可开交,这才伸手去阻止。

    秦意之什么武器也没拿,东躲西藏,上扭下扭,躲的姿势奇怪至极。

    直到听见“噌——”的一声,逍遥扇与双刀相击,他赶紧一口气将没说完的话一咕噜讲完:“具没带!”

    “哎哟我的天,一句话怎么那么难说呢,阿修你就不能让我将一句话说完了再动手嘛!”

    秦意之在一边顺着气,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修久澜。

    修久澜也打的有些气急,方才也没想那么多,知道秦意之将他兰花烧了,直接拎了刀就冲了出来。

    然而……

    秦意之刚刚说了什么?

    “那个……”秦意之摸摸鼻子:“阿修,你的面具,呃,没带。”

    修久澜突然就变了脸色,立马冲进了屋中。

    “哎,阿修,你别这样。我,我跟你说对不起,但是,你这样挺好的啊。”

    大步追上去,趁着他还未关门的时候挤在门缝中,拼命朝里头挪:“阿修,你,你开门,我,我要挤死啦。”

    叶云尧在一边看的不知该帮谁,修久澜的脸……

    他看清了,那上头,有一道刀疤。

    从眉骨,到鼻翼。

    许是很久了,颜色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秦意之手在颤抖,回忆翻涌而上,他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一边挤着一边道:“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我再也不回手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好,怎么打随你。但是阿修,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说。”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言语间带着玩笑的口气:“多了一道疤,你现在比以前有男人味儿多了!”

    片刻的死寂,叶云尧转过身体。

    我不认识他……

    第66章 埋葬的秘密

    这个世界上最厚颜无耻之人, 舍他其谁?

    秦小公子敢叫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到底是谁能让他如此每日不重样的叨扰修久澜?人家已经不仅仅是给他下逐客令了, 而是三番两次用武力招呼他“请”他离开。但秦意之第二日还是能面不改色,啊不, 笑脸相迎的跑来继续找打。

    叶云尧后来索性不来了, 丢人,太丢人。

    一开始,秦意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他得赖着修久澜啊,修久澜那个死傲娇, 他比谁都了解, 对付这种人,就要有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的气势来应对。

    修久澜被秦意之这么几次三番搞下来,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因为, 秦意之赶得时间总是巧之又巧, 要么, 是鸡鸣报晓之时,那时人们还在清梦中, 要么, 是夜半三惊之时, 那时,天上的月亮都藏起来了。

    总之, 他是诚心诚意的不想让修久澜睡好觉。

    这一日,修久澜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开了扇窗,一脸不爽的与外头那人狠狠瞪着。

    秦意之摸了摸鼻子,站在他的院落中。天刚蒙蒙亮,隐约之间,远处有那火烧一般的红。他笑嘻嘻的从身后端了盆东西出来,隔着窗棂,塞进他的怀中:“送给你。”

    修久澜低头看了眼,是那盆被他烧焦了的兰花品种。

    又抬头看着秦意之,一脸嫌弃。

    “你,怎么不带面具啦。”秦意之指了指他的脸,有些没话找话。

    修久澜挑了挑眉,不吱声。

    “我真的没骗你,真男人!”竖起大拇指,秦意之点了点头。

    “你不如被我也划一刀,变得更男人?”这大约是修久澜对秦意之说的最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了,虽然充满了威胁性,但是秦意之真的激动了好半天,跃跃欲试的想一把扑上去抱他。

    看准时机,修久澜砰的一下关上了窗,外头留下一个撞上窗户的剪影。

    “真是……笨蛋。”修久澜骂道。

    大概是这么多天的黏糊,修久澜终于松动些了,秦意之大着胆子敲了敲他的门:“阿修?我,可以进来吗。”

    等……

    还是等……

    没人应他。

    又敲了敲门,手还没抵上,门突然从里头被拉开。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修久澜道:“你什么时候敲过门了?这门没锁,按你以前进门的方式就行。”

    还敲门,装什么装。

    秦意之未免想了想,我以前是怎么进门的?大约是……踹开的?

    不行,那样有损形象,他要注意注意。

    进了修久澜的房间,他坐在客厅中央,修久澜将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坐在他对面,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坐姿极其随性。

    这是他放松下来的模样,秦意之松了口气,这些天的骚扰还好不是无用功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吧。”修久澜道。

    “我是来帮你的。”秦意之说。

    “哦?帮我?怎么帮?是帮我灭城,还是帮我杀人?”修久澜忽而勾起唇角,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屑,有些自嘲。

    “我。”秦意之咬了咬牙,“阿修,一码归一码,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会后悔我做的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是你爹爹欠我的,我只是讨回来。”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修久澜眯起了眼睛,笑的冷酷无情:“你知道我俩之间隔着什么吗,是否发生过的事你全忘了?杀了我爹爹,屠了我的城,几百年后到这跟我说要帮我,你到底算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仇人?”

    秦意之抬眼看他,语气坚定:“那是你爹爹欠我家的。你对我家做的,和我对你做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首要之事是你们雾沉国,那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我想来帮你,帮你对付外敌。”

    “你帮我?谢谢,但我不需要。”

    一声出鞘之音,修久澜双刀抵在秦意之的脖子上:“你给我滚,越远越好。”

    “我不滚。”秦意之丝毫不愿退缩;“阿修,你是想一个人抗下来,对不对。不然你不会一开始就什么也不发声,任凭别人将脏水全泼到你身上。你和叶云尧一样,你们为什么总想将我藏起来,为什么总想保护我,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需要你们护!”

    “保护你?呵呵。你在做梦吗?”修久澜笑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居然会认为你的仇家是在保护你,你是有多大脸啊秦意之。我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你居然还认为我是想保护你。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修久澜从供奉的桌上拿下一把刀来,摆在秦意之面前:“你自我了断,我再考虑保护保护你。”

    “和以前一样,保护你的尸体。”修久澜嘲弄的看他,见秦意之的眼睛越瞪越直,自己口中的话也越来越过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守护你的尸体五百年吗,我告诉你,因为看着你的尸体,就明确的知道你死了,每天看着仇人的尸体,那种快意,你是不懂的!你的死亡由我见证,看着你了无生机的尸体,那种被我全然攥夺的生命。哈哈哈哈!”

    修久澜的眼睛越来越红,而秦意之一个字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阿修……”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阿修……”

    修久澜抬起头,闭紧了眼睛:“你不要叫我阿修!”

    “阿修!!!”秦意之拿起桌上的刀,猛的拉开,刀鸣声猝然入耳,修久澜被刀光晃的侧开了头。

    秦意之将刀拔出,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看。

    修久澜伸手欲夺:“谁叫你拔开的!你不配碰它!”

    秦意之转身腾挪,避开伸手来抢的修久澜,那刀锋,刀的弧度,刀鞘的雕刻,他将刀拿在手中,颤抖的几乎控制不住。

    一样,一模一样!

    他没看错,一定没看错。

    “修久澜!!!”

    二人双双定住。

    “你叫我什么?”修久澜眯着眼睛,那里头的危险信息丝毫不予遮掩,能迅速感觉到他浑身逐渐浓烈的低气压。

    “你住手!我有事跟你说!”

    “你且让我打过!有事留着去地狱说吧!”

    莫名其妙!秦意之被修久澜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给折腾的发疯,叫阿修也不是,叫修久澜也不是,他到底要怎样!

    然而方才重大的发现,让秦意之激动的控制不住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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