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躬身接了宝刀,退下披风,站到殿中,虎虎生威舞起宝刀。祖大寿已经竭力收敛杀伐之气,可依旧泄露出阵阵杀气,皇帝酒都给吓醒了。

    再回想刚刚绵柔的所谓“武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祖大寿舞完,皇帝拍手叫好,又有嘉赏。

    这一节算是过去了,接下来是洪承畴,他是福建人,早年为学官话吃了不少苦头,愿意展示一下自己的口头功夫,接过祖大寿用过的宝刀,用指弹扣响作为节拍,吟唱了一首出塞曲。

    “彦演想与复宇强这把宝刀不成?不用抢,都有,都有!”柳娘玩笑着让人又奉上一把兵部新制的宝刀。

    两人同时谢恩不提。

    接下来又是钱龙锡等人的表演,众人轮着来。祖大寿身边却来了一个宫女,取出镇国公主令牌在他眼前一晃,道:“请大人更衣。”

    祖大寿以为镇国公主私下有什么事找她,给身边侍卫一个眼色,顺从跟去了。没想到镇国公主全程都坐在大殿上,等祖大寿回来,他身边侍卫为道:“公主并未退席,可是旁人接头?”刚刚他也看见了那宫女手上的令牌。

    祖大寿摇摇头,这里不方便说话,心中却叹镇国公主眼神之厉。原来祖大寿出去之后,就被引到偏殿,里面备了热水、干净的布巾和伤药。祖大寿在战场上受了伤,本不能动武,今日为展现自己老当益壮正在当年,才请旨舞剑,没想到撕裂了伤口。祖大寿本以为要坚持到宴会散了才能回去裹伤,没想到被镇国公主一眼看了出来,还安排得如此周到体贴。

    祖大寿回来的时候,节目已经表演得差不多了,说的是殿上人人有份儿,可官不高爵不重,谁有心思看呢。

    柳娘百无聊赖的坐在上首,突然指了指祖大寿身边青年道:“复宇身边侍卫瞧着不凡。”

    “公主慧眼,此乃臣军中前锋营副将。”祖大寿悚然而惊,赶紧出列禀告。

    “哦?叫什么名字?”别拿前锋营副将敷衍,此时锦州一地最高军事掌管就是总兵,前锋营副将已经是副总兵了,为何屈居区区侍卫?就算祖大寿经略辽东,掌管锦宁防线一系列城池也不行。

    那青年出列拜倒,“臣吴三桂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镇国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吴三桂啊,可是前锦州总兵吴襄之子?复宇也太不小心了,虽你是舅舅可也不能让堂堂副总兵做侍卫啊。”柳娘轻叹。

    “臣有罪。”祖大寿出列跪倒。

    吴襄为何被称为前总兵,只因他在皇太极领兵到来之时怯战逃跑,带得当时士气低落。柳娘一怒之下砍了吴襄,再没给他翻身的机会。武将也有自己的潜规则,若是不被上面直接逮到,被削职也要、流放也好,时过境迁又能起复。吴襄在崇祯四年的时候已经因怯战逃跑被削过职位,柳娘不想再给他机会了。

    任用一个犯官之子做到了副总兵,祖大寿怎么能不请罪。

    第127章 公主命

    “所犯何罪?”柳娘冷声问道。

    祖大寿跪在殿中, 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本不是胆小的人, 他也是沙场领兵的战将, 还曾诈降后金, 上得战场, 玩儿得转政治,实是一时人杰。可他还是怕啊,高坐上位的是有铁血之称的镇国公主, 她杀的人, 恐怕比自己这个武将更多。祖大寿一时之间思绪翻飞, 想着自己临走时候留的后手不知道有没有用, 如今多尔衮已经重整后金, 以为有这个心腹大患在, 朝廷不会过河拆桥。难道现在是杯酒释兵权吗?自己马上教出兵权可否金蝉脱壳?

    场面顿时冷凝,钱龙锡心中翻滚几遍,决心为祖大寿求情。他刚起头,却见镇国公主在给陛下打眼色。陛下愣了愣, 开口道:“身为辽东经略, 怎能如此轻慢属下。吴副将虽是你的外甥,可更是你的属下,怎么能让他充作侍卫。”

    皇帝的话犹如天籁, 祖大寿颇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叩首道:“陛下教训的是,臣鲁莽。”私自带人进宫、行同欺君的杀头大罪, 变成轻慢属下的小罪过。

    “本宫就说复宇身侧侍卫绝非凡俗之人,也是立了功勋的将军,来这庆功宴正合适,何不光明正大的来,官盐当成私盐卖,倒让陛下和本宫忧心。”柳娘缓和了语气,好似听了皇帝的圆场才放手一般。

    “臣有罪。”祖大寿复又请罪。

    “都怪臣年轻莽撞,听说宫内有大宴,没见过世面,央求舅舅带臣进来看看。臣知罪,请陛下、殿下责罚。”吴三桂恭谨跪在殿中,以头触地。

    “倒是朕疏忽了,此次立功将士,均应受赏庆功宴才是。”皇帝朗声道:“来人啊,给三位将军麾下将士赐御酒、御席,共贺此大捷,贺将士们加官进爵,衣锦还乡。”

    高启潜躬身应下,自去办理不提,杜勋接替他贴身伺候。

    “陛下天恩,只是复宇私自带吴副总兵进来也不可不罚,陛下说,罚他们什么好呢?”柳娘玩笑道。柳娘点明吴三桂副总兵的实权身份,和祖大寿口中的前锋营偏将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不待皇帝说话,吴三桂就道:“此乃臣一人之罪,祖大人不过碍于亲戚情面。再者说长辈有事晚辈服其劳,臣厚颜跟随,还请公主殿下降罪臣一人。”

    柳娘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原本想着罚复宇连饮三大晚,再罚你演个新鲜的,现在都落到你身上了,还要加大难度,若是演得不好,再罚三碗!如何,你是先喝酒,还是先展才艺?”

    满殿人的心终于落下来了,最终把事情归结到酒宴玩笑就好,最好!

    吴三桂起身,爽朗笑下,“臣不自夸,乃海量,可先饮再演,演完还可再饮!”

    “好!”柳娘大笑,问:“你演什么?”

    “臣舞一套刀法!”

    “复宇,瞧见没有,你这外甥要和你争个高低呢!”柳娘笑对吴三桂,“你若是超过你舅舅,本宫不仅赏你新式宝刀,还有本宫珍藏的美酒三坛;若是演砸了,还要另外再罚。”

    “公主请了——”吴三桂豪气冲天的连干三碗,接过內侍手中宝刀,一个跃身跳入殿中。只见他长刀舞得密不透风,身姿挺拔如松,跳跃腾挪之间,依稀可闻宝刀划过空气的阵阵风声,观赏性比祖大寿更强。

    柳娘趁机给祖大寿敬酒,道:“复宇,看好了,若他敢超过你,回去大板子伺候。”

    祖大寿也识趣玩笑道:“臣这外甥,没规矩惯了,板子可打不服,臣亲自骂他!”

    双方说话,都是意有所指、意犹未尽,倒是场中吴三桂好像被这玩笑话吓着了,刀锋都钝了一钝,引得柳娘哈哈大笑。

    吴三桂舞到中途,柳娘也沉浸进去。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物,一套刀法,时快时慢,让他舞出了舞台剧的效果。柳娘向往战场多年,唯一一次有幸接触还是做指挥使夫人的时候。吴三桂一套刀舞,倒是激起了她当年铁马金戈的回忆。

    柳娘顺手抄起手边琵琶,铮铮弹了起来,吴三桂的刀锋与琴音上下翻飞,犹如两将军交战。柳娘手指扶弦越快,吴三桂宝刀舞得越快,柳娘琴声低迷,吴三桂更是刀刀带起破风声,绝不被柳娘的节奏带着走。

    一曲终了,柳娘笑对祖大寿道:“复宇,看来这顿板子还是跑不掉的。”言下之意吴三桂的确比他舞得好。

    吴三桂夸张得苦着一张脸,又是连干三碗酒。

    “皇姐,您可别欺负吴副将,朕担心复宇心疼外甥呢!”皇帝和柳娘围着这两个甥舅打趣,一殿的人也起哄让他们喝酒。

    小插曲过了,殿中又恢复了热闹,歌舞声歇,酒醉眠浓,夜深之后,众人才散去。

    吴三桂醉得不轻,软着身子被內侍扶出皇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送上马车。內侍一离开,吴三桂马上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绝无办丝醉态,低声唤道:“舅舅。”

    祖大寿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不是说话的时候。马车哒哒走出皇城,两边护卫尽是他们的亲兵。

    这时吴三桂才问道:“舅舅,公主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我还乔装了。”

    “不必担忧,你也算因祸得福。身份过了明路,公主未因你父的身份怪罪你,日后也不会拿为难,这事儿就算翻篇了。”祖大寿调整一个舒适的位置,头靠在马车厢上,叹道:“刚刚稚文兄(钱龙锡)暗示我,公主发难乃是为了让陛下施恩,一个唱白脸一个□□脸而已。”

    “若只有陛下,咱们甥舅倒不必担心,只这公主十分难缠。胸中丘壑不输男儿,一手琵琶尽展金戈之声,连我都差点儿被带进去了。”

    祖大寿一叹,“谁说不是呢。若非高过众多男人,怎能掌权,怎能在京城老狐狸堆中周旋,有如今的声势地位?至于怎么知道你的身份,锦衣卫、东厂赫赫百年,与国同长,有什么是他们查不到的呢?日后你在京中低调再低调,等我们回辽东再说。”

    吴三桂却没有这么乐观,“咱们还回得去吗?我听闻公主对您和彦公(洪承畴)另眼相看,有对调你们的意思。”

    祖大寿猛得睁开眼睛,精光四射,紧张问道:“听闻?你听谁说的!”

    “我给杜勋外宅搬了三箱金子去,好不容易打听出来的。”

    “糊涂,在京中怎么能做这么打眼的事情。我不是交代你安分待在府里吗?侯旨的时候,怎么能结交宦官,如今皇城忌讳这个!安知你听说的不是人家特意说给你听的!”祖大寿谨慎万分。

    “舅舅放心,我夜里去的,并无旁人看见。咱们和杜勋打交道也有段日子了,他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收了银子一定给办事儿,嘴里内容也靠谱,绝不会错的。”

    “哼!说不定是宫里故意透出来的消息呢!咱们和杜勋勉强算同僚,金殿上高坐的却是他的主子!他难道还偏向你?!再说一遍,京里遍布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不可轻举妄动!”

    “我知道的,再不鲁莽,一切听舅舅的。”吴三桂抱拳。

    祖大寿听他说的真切,颔首同意,表示不追究了。只是祖大寿难免感叹,若他和洪承畴对调是真的,那他们能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吗?还不如和钱龙锡对到呢,至少钱龙锡今天表达了善意。祖大寿一时担心自己去了蜀中或者福建不适应,一遍担心吴三桂担不起得起留守后方的重任。

    祖大寿等人在揣测宫里人的心思,皇帝和柳娘也坐在乾清宫喝茶醒酒。

    “祖大寿也太大胆,居然不曾禀朝廷就私自任用犯官之子,还做到这样高位。若不是大姐姐发现了,咱们还蒙在鼓里呢!”皇帝拍桌子道。

    “吴襄的事情过了就过,已经罚过他,当时没有株连子女,吴三桂自然可以接着当官。我担心的是祖大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安排了,前锋营副将、锦州城副总兵,这样的高位是要上报朝廷复核的啊!他们是怎么蒙混过关的?”柳娘支着脑袋想了想,道:“我记得请封的圣旨上说的是吴长伯!”

    高启潜已经犒赏亲军回来,翻出当时的奏折道:“确实是吴长伯。”

    柳娘怒极反笑,“这就是辽东将门望族,党羽遍布军中,一个小手段就蒙骗了我们这么久!祖家、吴家,他们在军中的势力强悍到什么地步?”

    “大姐姐不必忧心,咱们不是想好了对调祖大寿和洪承畴吗?这两人先前有隙,绝不会精诚合作,日后自然有分而治之的机会。”

    “只能这样的想了。”柳娘轻叹,突然响起一个问题来,“和吏部、礼部的说一说,日后请封官员,把三代都列上,特别是封疆大吏的折子,别一个小手段就糊弄了朝廷。英宗之时,徐珵因提议南迁,见弃于代宗,不过改名为徐有贞,便摇身一变,勾结石亨、曹吉祥,成了内阁首辅。这等玩弄心机权术的小人,又有什么好下场!”

    “大姐姐说的是,吏部和礼部最好定下成例,日后曾用名也要写上,免得他们变着花样欺君。”皇帝拍板定下,让高启潜明日记得提醒他与李标、温体仁说。

    第128章 公主命

    “闹了一夜, 大姐姐也累了, 先回去歇着吧。”皇帝看柳娘不停揉太阳穴, 脸上全是倦容, 赶紧请她回去歇息。只是最后还半遮半掩的问道:“下回大姐姐要发难可得先和我说一声, 今日我都懵了。高公公也是, 怎么不事先告诉朕呢。”

    “老奴惶恐……”

    “关老高什么事儿,我也是突发奇想。看着吴三桂觉得眼熟,宴到一半才想起来。崇祯五年, 我见过吴三桂。当时父皇主持武举, 吴三桂才二十岁就得了武举人功名, 年纪轻轻, 才华横溢。更可贵的是当时他已经在吴襄军中任了游击, 有实战经验。父皇问举子们话的时候, 就数吴三桂说话最有见地,进退得仪。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居然还没长变,一脸的络腮胡子都没挡住那张脸。”柳娘打着哈欠道, “行了, 我先回去,弟弟不必送。”

    柳娘随意福了福,让沉水扶着走了, 脸上红晕一片,满是醉态、倦容,显然累晕了。

    皇帝却恭敬拱手, 目送她远走。皇帝心中既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柳娘的消息并不是来自锦衣卫或者东厂,高启潜和定光虽是她一手提拔的,可自己这些年也用力拉拢,并不会背叛自己,独尊柳娘。忐忑的是他的大姐姐,实在太高明了。皇帝越来越生不出与之对抗的信心。崇祯五年,那时她实岁才五岁吧。偶尔见过一个举子,十几年过去了,依然还认得出来,这是怎样的博闻强识?

    皇帝叹了一声,不管高启潜的请罪,温言遣他们下去了。

    几位镇边大将在京中述职,以皇帝的名义举行了好几场演武,向朝廷百官展示成果,向天下展示武力。中间扯皮讲价两个月,最终还是祖大寿调任福建,重建海军。洪承畴调任辽东经略,主管对后金用兵事宜。

    钱龙锡调入京中,浙江布政使另遣人担任,这次布政使的民政权和军政权则分属两人。

    洪承畴和祖大寿离京的时候,柳娘代表皇帝轻车简从相送,道:“明年改元,朝鲜等属国将来观礼。陛下和本宫都盼着两位带来好礼,望勉之。”

    二人抱拳应下,“依依不舍”的离开,开启了又一段新的征程。柳娘和内阁争执良久,终于保住了两位战将的兵权,没有太过明显的过河拆桥。现在国家根基仍旧不稳,全国各地需要战将驻守,不能自毁长城啊,柳娘感叹。

    等武将们走了,京城就陷入一片平静中。照常上衙下衙,照常上朝退朝,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皇帝当了多年的有实无名,和朝臣配合默契,没有需要柳娘的地方。柳娘想了想,干脆又搬出皇宫,住进京郊别院。

    等到冬天,宫中却接连有好消息传来,周妃、温妃和王选侍接连有孕。皇帝守孝以日代月,皇帝又年长无嗣,朝臣们盼王朝下一代已经盼疯了,现在一连三位妃妾有孕,后宫前朝皆欢喜。宫中周太后已经做主,晋了周飞为贤妃、温妃为德妃,王选侍为康嫔,只盼他们平安产下皇子。

    柳娘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一叹,“孙妙云日子难过了。”

    如今孙妙云还在家中为祖父守孝,她的丈夫却即将儿孙满堂,曾经的准太子妃,如今依旧是臣女。孙家兄弟众多,可失去了孙承宗的庇护,长子才敢平庸,爵位降两级,只袭了伯爵,众多兄弟都是中下层官员,根本说不上话儿。

    翻年,皇帝改元,新的时代正式来临。孙妙云出孝后,孙家请托礼部官员说上奏,请求及时完成大婚。上面批复下来却是暂缓,理由是今年年初有属国要来参拜,仪典众多,不可马虎。

    孙家人愁云惨淡,皇帝这是要反悔的节奏啊。

    这事儿皇帝办得不地道,可与柳娘并无多大关系,柳娘与孙家也无多少利益联系,无缘无故,不会为他们说话。

    这日休沐,柳娘的别庄迎来了两位稀客,第一位是首辅李标。

    李标不是第一次来京郊别院见柳娘了,上次来的时候,皇帝带着百官、全幅仪仗,给足了柳娘面子。柳娘的地位从那次之后稳固,并逐步提高。

    李标老得胡子一大把,柳娘都不忍心看他行礼折腾,直接免礼赐坐。李标身体也许出了点儿问题,但神志清明,眼神坚定,没有半点儿老严人的浑浊。

    “公主殿下,俗语有云成家立业,陛下尚未大婚,世人说起来,也觉不可托付。殿下乃是长姐,还请殿下规劝陛下,早日迎娶皇后。”

    “哦?你倒想让陛下娶孙家女儿。”按理说李标一介文臣肯定更希望己方阵营的人当一国之母。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话没必要云山雾里的装神秘,双方都极为坦诚。

    “文武并立,方可立国。定阳公一代英雄,他的孙女做国母,可堪大任。臣是陛下之臣,自然盼着陛下成就不世基业。如今陛下一叶障目走入歧途,正该我等老臣出言规劝。憾甚,臣已老迈,即将致仕。臣若去了,温大人不是直言敢谏的性子。老臣真是老了,也劝不动陛下了,只能拜请公主出面,规劝陛下万勿行差踏错啊。”

    李标之语,内涵万千,柳娘亦为之震动。没想到当初兵临臣下、江山烽火飘摇之时,宁愿隐藏实力保全家族的人,如今也会舍小利,重家国。

    他们这些老江湖都知道皇帝当初为什么娶孙氏,现在又为什么犹豫,更知道这样的害处。一旦皇帝反悔,伤害得不仅仅是信誉那么简单,文臣武将都会对皇帝人品产生怀疑。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一个女眷而已。以往民女都能走皇后,怎么今日国公之孙、重臣之女还配不上后位吗?

    不用细细分说什么,柳娘和李标都明白此事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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