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深看着她,一语不发。

    薛锦棠等半天,不见他回答,就抬起头来看他,赵见深脸色真的很难看,眼睛盯着她,十分复杂。

    薛锦棠不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他,就给他磕了个头:“我知道殿下要报酬……”

    她说着就伸手解自己的衣裳,她褪下中衣,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宝蓝色绣白牡丹的肚兜。

    她减肥成功,瘦下来了,可胸前的丰盈却没瘦,依然丰满圆挺。那肚兜几乎要包裹不住。

    褪下中衣,赵见深无动于衷,薛锦棠伸手去解肚兜带子,她的手其实在微微发抖。

    赵见深喉头滚动一下,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拿下来,从她手里夺过肚兜带子。

    薛锦棠垂下眼皮,他动手也好,省得她尴尬。

    不想赵见深捏了她肚兜带子,没有扯开肚兜,而是认认真真地系上了。又伸手拿了被子,将她整个人都裹住。

    “殿下。”薛锦棠按住他的手,吃惊地看着他。

    他是什么意思?不要她?是不想帮她吗?

    赵见深见她眼中带了些许惶恐,就连人带被子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像抱小婴儿一样,亲了亲她的脸颊,轻声说:“我会帮你的。我说过,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替你做到。”

    薛锦棠抬起眼眸看他,有些不敢置信。

    赵见深爱怜地叹了一口亲,亲了亲她的头顶。

    她知道自己美丽,却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她这个眼神去看着男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拒绝她的要求。

    “我是要想你,但不是现在。”

    薛锦棠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她不解:“为什么?”

    她明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渴望,他扑过来的时候,她也感受到他的炙热与坚硬。

    因为他想要的,不单单是她这个人,他更贪心。他想要她的心,想要她两情相悦的爱情,想要她心甘情愿地在他面前绽放,而不是委曲求全。

    他活了两辈子,只爱过这一个女人,又何必那么心急。他好生哄着她,总能得到她的心。亲亲摸摸抱抱就可以了,最后一步,他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做,那才是对发妻该有的尊重。

    “你以后就知道了。”赵见深把她放在床上,他自己盘腿坐在床上,与她面对面坐着。

    “你还想回薛家吗?”

    薛锦棠摇了摇头,她当然不能回去。

    “便是你想回,也回不去了。薛家又弄了个小姐冒充你,虽然人还未露面,对外称病,但是你,薛家是绝不会承认的。”

    薛锦棠听着他的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成了没有身份的黑户,女学的学籍也保不住。没有户籍与路引,她想去什么地方都不行。

    眉心间突然一热,却是赵见深伸手按在她的眉心,替她揉捏眉间的褶皱。

    薛锦棠不敢继续蹙着眉头,忙让自己放松,松开眉头。

    赵见深就松开手,认真道:“我最近在查与鞑靼暗中往来的商户,发现问题不少,你留下来,给我做账房会计,替我把账册理清楚。我给你把户籍弄好。你觉得这样如何?”

    查商户这件事薛锦棠是知道的,杜家、杜令宁的外祖家天宝行旁支都受到了牵连。

    “可以。”薛锦棠点头,又问:“薛家查了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就冷下来了。赵见深知道她这是恨上了薛家。

    “还没查到,不过也快了。”

    他既然留她做会计,就是想送她一个大礼。

    ……

    当天晚上,郑太太被救了回来,延医问药,薛锦棠不敢掉以轻心,寸步不离守在郑太太床边,喂药上药忙碌了大半夜。

    她从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都是别人服侍她,她没有服侍过别人的。这一夜守下来,她精神就有些不济,趴在床边眯了一会。

    第二天中午,郑太太才醒。见薛锦棠守着她,她眼泪就落下来了:“我的儿,你长大了,知道照顾舅母了。”

    从前郑太太也是这样一整宿一整宿地照顾她,从未想过还有被薛锦棠照顾的这一天。

    薛锦棠不哭反而笑了:“我长大了,舅母你该高兴才是。来,我们喝药。”

    郑太太喝了药,薛锦棠就把薛家做的那些龌龊事说了一遍,只说赵见深是看在慧明和尚的面子上才出手相救。

    “那你现在好好跟在燕王世子身后做事,等查到薛家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郑太太咬牙切齿道:“若真有问题,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薛锦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杏枝进来了,说燕王世子派了人过来传话,给薛锦棠放假让她好好休息,让她后日去司房当差。

    郑太太听了就让薛锦棠去休息:“我醒了,烧也退了,没什么大碍了,有荣姑陪着我就行了,你快去歇着吧。人家先后救了我们娘几个,你就要好好替燕王世子办事才对。等我身子好了,还要亲自去给燕王世子磕头。”

    薛锦棠就回去休息,郑太太就躺回到床上骂薛家,躺了一会就发现这不是她在南街的屋子。

    荣姑忙说:“是燕王世子给安置的院子,就在燕王府后街,这样也方便小姐跟着王爷办差。南街的院子已经卖了,郑家那起子黑心烂肝的也得到了报应。您放心养病,等小姐抓到薛家的错误,一定替你报这个仇。”

    郑太太忙说:“你让锦棠好好办差,报仇的事先不急。”她怕薛锦棠为了报仇做傻事。

    荣姑比她看得清:“您放心吧,小姐都知道的。”

    ……

    为了办差方便,薛锦棠特意做了男子装扮。倒也不是故意女扮男装,而是她觉得穿男装方便,毕竟是跟着赵见深办差,她穿得太女儿气也不太好。

    手里有腰牌,她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赵见深办事的司房。

    司房里摆着几张高桌,七八个账房一边翻账本一边算账,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还有几个人对着账本查阅。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司房里很热闹。

    她一来到门口,众人都停下来,看了她一眼。有两个须发皆白带着老花镜的老账房,忍不住捏了眼镜腿推了推眼镜瞧着她。

    薛锦棠忍不住汗颜。

    她第一天办差,起了个大早,却不想人家已经开工了。这还不算,她穿的虽然是男装,但也是暗纹织花素绫,天青的颜色、青竹的暗纹,她觉得已经挺朴素了。不想司房里的诸位,都穿着素布粗衫蓝大褂,上面墨迹斑斑。

    这么一对比,她干净整洁华丽,真不像是来算账的。

    她进了司房,有人拦着不让她朝里走:“这位……你找谁?”

    范全听到动静,接了薛锦棠进去。原来里面还有一间房,赵见深在那里办公。

    赵见深见了她,上下看了一会。

    她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小腰肢细细的,胸脯鼓鼓的,颇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还是很好看的。

    他指了对面的桌子:“你就在这里办公,先把桌子上的账册算一遍。”

    薛锦棠坐下了,铺了几张白纸,翻了账册开始算。

    她有模有样的,赵见深也不管她,只给范全使了个眼色。没一会,进来两个小太监,薛锦棠的桌子上就摆上了盐焗核桃仁、瓜仁油松饼、藕丝糕等点心,又放了一壶茶。

    都是现做的,香味扑鼻。

    薛锦棠头都没抬,从小外祖父就教导她,做事,就该有个做事的样。平时她如何贪玩馋嘴都行,到了书房,就该认认真真的,不能一心两用。

    她计算速度很快,没到一个时辰,就把一本账册给算好了。结果另外腾在一张纸上,在后面记上,第几页第几行有错,需要拿细账再查。

    “殿下,请您过目。”

    赵见深接了一看,眉头挑了挑。她这个账算得跟大帐房先生一样,但是大账房是花了一个时辰,而且大帐房是十几年的老经济,她没用算盘,竟然算得这么快。

    他听说过她会算账,在女学里算术成绩好,所以随便编了个借口想把她拘在身边,倒没想到她竟然是个真有大本事的。

    他忍不住认真打量她,小姑娘头发梳成男子发式,只戴了一根玉簪,清清爽爽的,这样头发都梳上去,那张脸反而更加精致了,小巧柔嫩的耳垂,实在白生生的可爱,就像个她这个人一样。

    他视线里的赏识未加遮掩,薛锦棠松了一口气,也有些高兴。毕竟自己有这个本事,能胜任这个工作,让赵见深见识到,她并不是白白受他恩惠,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

    “你做得很好。”赵见深点了点头,一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按在自己腿上。薛锦棠还未来得及挣扎,他就放开了手。

    他抓她过去,并未做什么,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而已:下次别这么穿了,很勾人。

    ☆、62.收礼

    被赵见深那样说, 薛锦棠回来之后照镜子, 本来她觉得自己男子装扮挺好, 挺方便,不知道是不是赵见深说的原因, 她越看镜子越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她的眼睛太圆了,睫毛太长了, 脸太白太嫩, 唇太红。明明她什么都没有涂,可那一片红唇实在是圆润红艳,比涂了口脂还亮眼。

    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美艳了, 穿了男装, 腰肢细细的, 该鼓的地方饱满高高翘起, 的确更让人浮想联翩。

    她换回了女装, 赵见深也没再让她去司房, 而是另外弄了个院子。

    接下来这大半个月,她都在这院子里算账。赵见深有时候过来, 有时候不过来。

    有一点她挺高兴的, 赵见深是真的把她当账房先生使, 送过来的账册有商户家的,也有县衙、府衙的库房的, 总之不单单只是燕王府的内账册了。

    这天一早, 范全又送了几本账册给她。

    薛锦棠接了账册, 放在大案上:“怎么今天少了很多?”

    范全笑得温润儒雅:“或许是司房还未来得及整理吧。也是您算账太快了,司房那边效率跟不上。”

    不动声色地拍了薛锦棠马屁,范全让人送了茶水,就退了下去。

    薛锦棠先把账册从上到下翻一遍。依然没有薛家的,她挺失望的。

    今天账册少,她现在算账比之前快了很多,一个多时辰就算完了,早早就完成了工作早早回家。

    才出王府没走几步,回事处的小太监四顺小跑着追她:“薛小姐,德胜钱庄的李员外请您喝茶。”

    德胜钱庄的账册薛锦棠有印象,前两天刚查过。她听了笑着说了声好,由四顺引着,去了一间茶楼。

    算账的时候,赵见深跟她说过,水至清则无鱼,几乎每一家账都有猫腻。他们要查的是跟鞑靼有来往的商户,至于其他的商户,只要问题不大,都可以放水。这是捞钱的好机会,若有人找上门来,让薛锦棠只管收钱替人办事,收了钱之后,跟赵见深五五分,这也是约定成俗的了。

    薛锦棠上了茶楼二间,被李员外客客气气地接着。喝了好茶,说了一刻钟的话,门再打开,李员外满脸轻松的笑容,拱着手感恩戴德地送薛锦棠下楼。

    就这么一刻钟的功夫,薛锦棠得了六百两的红包,扣掉给赵见深的,到她口袋里的有三百两。

    薛锦棠叹了叹息,这钱呐,真是太好赚了。前头几次,她都不收。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错处,她也就得过且过放人家一马,谁想她不收钱,人家诚惶诚恐的,她收了钱,人家喜笑颜开。真是皆大欢喜。

    薛锦棠丢了几块碎银子给四顺,四顺喜不自禁,屁颠屁颠地回去了。等转过头,他就随手把银子打赏给外头的乞丐了。每天帮人跑腿,他得的钱真不少,薛锦棠的这点银子他是真看不上,可范大首领说过,有生意就要给这位薛小姐,他也不敢怠慢。

    薛锦棠回到家里,见郑太太正支了绣架在明间做绣活,荣姑在旁边给她分线。

    “舅母!”薛锦棠嗔怪:“不是说让您好好休息吗?怎么做起绣活来了。”

    郑太太把针线放下,笑着说:“我已经都好了,闲着也是闲着。昨天刚接的活,绣好了就能卖十五两,抵我们好几天的嚼用。”

    锦棠不是薛家小姐了,日后没有了份例,郑执一年有一百五十两的当差费,她们的日子能过下去,可她还想给薛锦棠攒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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