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小姑子就是因为嫁妆少被薛家瞧不起,还未怀孕薛文举就抬了妾,还让妾氏先怀上身孕。无论如何,不能让锦棠走上她母亲的老路,嫁妆能存多少是多少。

    薛锦棠笑了笑,转身进房,捧了个匣子交给郑太太。

    郑太太打开匣子,见里面慢慢都是百两的银票,吓得面如土色,“啪”地一声将匣子合上:“锦棠,你……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大的胆!”

    “快,快把钱给人送回去。”郑太太想了想,觉得不对,就拉着薛锦棠的手:“你跟我一起到世子殿下面前去自首……”

    郑太太吓坏了,薛锦棠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一点一点拿出来了。

    “舅母,您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薛锦棠扯住郑太太,赶紧把赵见深知道这事说了一遍。

    郑太太半信半疑的:“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薛锦棠笑着说:“……燕王世子多厉害的人,没有他首肯,我怎么敢这么做。”

    郑太太望着薛锦棠不说话,好半天才回到椅子上坐着,幽幽地叹气:“燕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薛锦棠心想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荣姑却吓得恨不能上前来捂郑太太的嘴。

    好在郑太太也反应了过来,她又说:“管他是好人坏人,反正都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好好敬着他,总没错。”

    舅母这样非黑即白、爱憎分明的人,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实在是很不容易了。

    赵见深下午就听到了郑太太对他的评价,他黑着脸沉思了一会,摆摆手,让范全退下去。

    范全一本正经的,出了屋子笑得幸灾乐祸。敢这样说他家主子,郑太太是第一人。可是吧,主子还真不能拿郑太太怎么着,只能憋着、忍着,憋出内伤,也要憋。谁让主子想娶人家外甥女呢?

    郑太太还不知道这事,吃饭的时候还在跟薛锦棠说:“算完账,咱们就走吧。另外再赁房子住,你要是不想在燕京了,咱们可以去京城,舅母在京城有人投奔。”

    薛锦棠想了想,说:“京城太远了,要去也要好好准备,我先考虑考虑。”

    她当然想回京城,可是她有些事她要打听一下。

    下午薛锦棠再去燕王府,竟然就翻到了薛家的账册,她立刻将其他商户的账册都推到一边,拿了薛家的账,好好地算。

    每一家商户都会有两本账册,内账自己看,知道盈亏;外账是通过造假的手段,应付交税给官府看的。

    一般情况下,外账做得好,明面上不出错,随便给官府送点礼,差不多就行了。

    可薛锦棠不打算放过薛家,拿了外账,认认真真地算。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完美也经不起推敲,更何况本来账册就有问题。薛锦棠算了总账,跟分账对不上,又发现薛家有好几种药材的量走得很大,问题就出现了。

    薛锦棠想着薛家对她做的那些事,特别是对郑太太痛下杀手,就拿着账册冷笑。这一回薛家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发现,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赵见深的面了。平时不觉得,有事情要跟他汇报,薛锦棠就有些急切。

    她出门去找范全,说自己要见赵见深。

    范全说知道了,把这话告诉给赵见深。赵见深脸黑黑的,心里挺不爽的。

    薛锦棠眼里心里没有他分毫,让她做事,她就认真做事,本来想朝夕相对拉近距离加深感情的,谁想她做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他一开始还逗弄她,后来见她实在认真,自己逗弄就没意思了。

    归根到底,他也是个做事认真的人,觉得这样亵渎工作不好,干脆搬了出来,不跟她见面。他心里又高兴又不高兴,挺复杂的。

    本想着等薛锦棠主动来要薛家账册,谁料她这么能沉得住气。最终还是他主动低头,先把薛家的账册送给了她。

    “让她等着吧。”赵见深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头都不抬,继续伏案处理公文。写了没几个字,又停下来,吩咐范全:“去让她进来。”

    薛锦棠进来了,先行了礼,把薛家的账本子放在桌子上,说上面有问题。

    她一板一眼,公事公办,赵见深也就点点头:“你过来,说具体点。”

    薛锦棠捧了账本子打开,对着自己誊抄的纸,把有问题的总账、分账指给赵见深看。

    算一算,总有七八天没见着面了,赵见深想的慌。听她说话好听,呵气如兰,他忍不住就心猿意马起来。

    薛家的账他早就知道有问题,因此听得也不认真,大半时间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眼神着实不老实。

    薛锦棠只装作不知道,把账册递给他:“殿下看这里……”

    赵见深伸手去接账册,没接住,账册掉地上了。

    “民女疏忽了。”薛锦棠告了罪,弯腰去拾账本子。随着她低头俯身,垂在身后的青丝悉数从脖颈一侧垂下去,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赵见深伸手摸了一把,滑润细腻,比他桌上摆放的玉豹子手感还要好。

    只可惜她不是玉豹子,不能捧在手心里好好把玩。

    薛锦棠捡了账本子,退开了两步,想走却是不能的,好不容易抓到了薛家的把柄,怎么能走呢。

    她把账册摊开在大案上,说给赵见深听,说到重要之处,就伸出手指给他看。

    赵见深摸着玉豹子,好像听得很认真,实则注意力都在她手上。

    白嫩嫩纤细柔软的手,像玉雕成的一样,指甲圆润可爱,泛着珍珠粉的光泽。食指伸出,在纸张上点来点去,赵见深觉得好像戳在他的心里,挠的他心痒痒。

    他伸出手,像捂蜻蜓一样,把那只手捂住了。

    薛锦棠没有反抗,她越反抗,这人越来劲。而且她的目的还没达成。

    她一动不动,不挣扎不反抗,只是垂下了眼皮,这样的乖巧温顺,赵见深忍不住对她心生爱怜。他也没做什么,就只握着她的手说话:“薛家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细查。”

    “谢过殿下。”

    “你谢我什么?”赵见深声音低低哑哑的,带了几分隐秘的笑意:“你替我办事,查到了问题,我查我该查的,你谢什么?”

    薛锦棠真不知道自己谢他什么,她只是想着薛家要倒霉了,心里实在不能不高兴。

    赵见深手腕稍稍用力一带,薛锦棠就扑到他身上,两只手被他抓着,没有防备,冷不丁就撞倒他胸前。她的柔软,他的坚硬,隔着衣服紧贴。赵见深瞳孔缩了一下,被她的柔软惊着了。

    “你亲我一口。”他无赖一般厮缠:“你亲我一口,我就帮你把杜令宁买下来。”

    薛锦棠一惊。

    她不想把沈鹤龄牵扯进来,怕赵见深会找沈鹤龄的麻烦,就偷偷给他写了信,让他留意杜家的事情。沈鹤龄也回了信,说有消息会告诉她。

    这事是被赵见深知道了吗?

    她也不垂着眼低着头了,飞快在赵见深脸上瞄了一眼。还想在低头,被赵见深一把托住了下巴,擒住了嘴。

    滋味甚好!

    赵见深心满意足,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红润湿透的唇,放了她在地上。

    “走吧。”赵见深起身,声音虽然低沉,却有着清浅的愉悦:“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合适。”

    薛锦棠老老实实跟在赵见深身后,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不过她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两人换了个院子,赵见深站在院子里,随手指着一间厢房:“去吧。”

    薛锦棠推门进去,见到了杜令宁。

    “锦棠!”杜令宁站起来,眼泪扑簌簌朝下掉:“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锦棠也一直记挂着她,见好友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也红了眼圈:“别哭了,咱们都好好的呢。”

    杜令宁握着薛锦棠的手,哭了一会,又想起来什么,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哽咽了:“我……我对不起你。”

    她能得救,必然是薛锦棠委身赵见深的结果。那天她就不该来。

    她活了,她家里人都活了,可是薛锦棠却失了清白之身……

    她不敢说什么求她原谅的话,只是抓着薛锦棠的手哭。

    薛锦棠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其实也不算是清白的了。

    “快起来吧。”薛锦棠搀住了她:“你再这么哭,我实在难受。”

    杜令宁擦了眼泪不哭了,她觉得自己没脸哭。薛锦棠喊人给她打水,杜令宁洗了脸,两个人就坐下来说话。

    赵见深听着里面哭声小了,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又等了一会才走到屋里。

    本来两人手挽手坐在一起的,见他来了,都站起来了,特别是杜令宁,神色有些瑟缩。

    赵见深摆了摆手,不让她们行礼,只是面无表情沉声说:“以后,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是。”杜令宁恭敬忌惮地应了声,又给薛锦棠行礼:“小姐。”

    赵见深把杜令宁的卖身契交给薛锦棠:“收着吧。”

    赵见深走了,薛锦棠想了想,又追上去问他:“殿下的意思,是杜表姐以后都跟着我,我怎么安置她都可以?”

    赵见深停下来看着她,眼眸幽深幽深的,嘴角带了一丝丝的笑。

    她这会子说话完全是心里的想法,不是斟酌又斟酌之后的结果,也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真实情绪。她自己可能没察觉到,赵见深却觉得很受用。就像诱捕一只谨小慎微、漂亮可爱的小狐狸,等候了太久,她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实在是很有成就感。

    “当然。”赵见深目光落在她唇上:“只是刚才该是你主动,你却没动,算你欠着的,下回补上吧。”

    见她脸白了,垂在裙子边的手指抠了大腿一下,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就走了。

    薛锦棠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她进屋去见杜令宁,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她把卖身契还给杜令宁:“你自己收着吧。”

    杜令宁想了想,接过卖身契,用力抱了抱薛锦棠:“你真好。”她心里打定主意要跟在薛锦棠身边,照顾她,回报她的恩情。

    话题太沉重,薛锦棠不喜欢,她也不想杜令宁心里有负担,就学了杜令宁之前的样子,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油腔滑调说:“你现在才知道,也不算晚。以后红袖添香,铺被暖床,好生服侍着,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杜令宁扯开嘴笑得尴尬,冲她挤眉弄眼。薛锦棠一转头,见赵见深、范全都在门口站着,分明将她刚才那一番做派都看了去,实在是尴尬的很呐。

    她一向稳得住,不过片刻就冷静了,做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殿下还有事?”

    他是过来留她吃午饭,此刻话也不好说了,只说:“下午早点过来,事情比较多。”赵见深在人前,总是这样冷冷不苟言笑,所以他此刻黑了脸,薛锦棠也没注意。

    “是。”薛锦棠低眉顺眼地应了,带着杜令宁走了。

    范全几乎要憋出内伤,想笑也不敢笑,眼珠子也忍不住在赵见深身上打转。心上人要同别人同床共枕,虽然对方也是个女的,但是主子这么霸道,心里怕是不好受,他要忍住,不能笑出来。

    ……

    下午薛锦棠来得早,果然有一大堆账册要算。她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踏实,毕竟有事情做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白白担着赵见深的人情要强。

    才算了两本账,四顺笑嘻嘻地过来:“薛小姐,百草厅薛家老太爷请您喝茶。”

    薛锦棠抬起头来,淡淡道:“去回他们,我这几天都没时间。”

    “那您的意思是让他们等着,还是?”还是让别人拿这笔钱。

    “让他们等着。”薛锦棠道:“薛家的事情,全都给我留着,不许别人插手。”别人求到她面前,她总是处理及时,收了人家的钱,就要给人把事情给办好了。可若是薛家嘛,自然要狠狠晾一晾。当初她营救舅母有多慌张着急,现在就该薛家也尝一尝这煎熬的滋味。

    四顺笑着应了,又出去了。

    拖着薛家他也高兴啊,多跑几回腿,他就多拿几笔酬金啊。

    拖了两天,这一天傍晚薛锦棠回家,四顺又追上来了:“薛小姐,薛家的事……”

    “让他们继续等着,我没空。”

    四顺讨好地笑:“这回来的,不单单是百草厅的薛家老太爷,还有怀柔县的薛县令,您看是不是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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