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弄巧成拙

    历经战事的洗礼, 苏锦楼身上再不见半丝文人气息, 如今若是有昔日同窗站在他的面前, 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个浑身散发凶悍之气,身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伤痕的男人会执起狼毫苦思冥想策论之道。

    “终于可以回家了!”

    苏锦楼骑着战马归心似箭, 尽管离家不到一年之久,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人,如今终于击溃敌军班师回朝,苏锦楼恨不得背上插上一对羽翼,立马飞到家人身边与他们团聚。

    身旁的胡珉亦是发出一声感慨, “是啊, 终于可以回家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 却是恍如隔世, 明明是个死局,他们却能死里逃脱,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直到这一刻, 胡珉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心安。

    苏锦楼跟在胡珉身旁, 与来时似乎没什么不同,然而不论是胡珉还是周围将士无不用敬佩感激的目光看着他,有谁能够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一旦入了战场便会立马化身一尊杀神,骇得敌军溃不成军呢?

    苏锦楼快被周围的崇拜眼神给戳穿了,这让他倍感无奈,来时受尽冷眼对待, 回去时仍要备受各种瞩目,虽说眼神里表达的内容不一样,可同样是被别人盯着瞧,他心里总会不自在。

    也不知那位难搞的泰山大人是否已经得知他斩杀降将一事,会不会也将他视为屠夫,文珺若是听到他在战场上的凶残表现也不知会不会产生害怕的情绪,还有小苏环,这孩子习的是孔孟之道,是否会认为他这个当父亲的手段过于残忍。

    战场上的消息传的比苏锦楼想象中的还要快,当初顾飞带领部下退居荟城,在与荟城守军的交谈中多次提及苏锦楼的功绩,后来胡珉整合兵力攻入怀余,带领原先的部下以及荟城守军追到罗山,亲眼见证苏锦楼须臾间斩落敌军主帅的英勇身姿,加之胡珉为了保住苏锦楼的仕途,不遗余力地为其造势,故而苏锦楼还未回到凉州城,他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所向披靡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大庆。

    此时,正值藩王作乱国内打的最是激烈的时候,百姓听闻有这么一个为了国家大义弃笔从戎,且在战场上诱敌合变,出奇无穷,领着区区五千兵卒就将白荻上万大军击退的人时,顿时对其表达了无限的敬意。

    以少胜多,文人出身,出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境,这些消息不断从边关传来,尤其是对比着国内尽是添乱扯后腿的藩王,苏锦楼一心为民,拼死抵御外敌保卫大庆百姓的做法更显得难能可贵,战神之名随之传开。

    据说白荻杀光了函裕关与雍城的守军,还屠尽了雍城的百姓,若是没有苏锦楼带领将士把敌军击败,一旦被白荻攻入大庆腹地,大庆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杀降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魁梧大汉见有三两个酸腐书生竟在声讨战神大人,立马出言反对,“战神大人杀的是该杀之人,难道仅仅因为白荻主帅弃械投降就能掩盖他滥杀无辜的罪行吗?”

    一书生见周围人都对他们怒目而视,心中羞恼,口不择言道,“什么战神?我看是屠夫差不多,苏锦楼斩杀降将有违基本道义,据说这屠夫还是举人之身,依我之见就应该剥夺他的功名小惩大戒。”

    这人说完后洋洋得意,正打算拉着身边的同窗一起声讨苏锦楼,不曾想原先与他私交甚笃的同窗都后退了好几步,与他离得颇远,且面上均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这书生疑惑不解,“怎么都……”

    未等他说完,肩胛处猛然被重物敲击,疼的他当场大叫出声,“是谁打我?”

    先前为苏锦楼辩白的魁梧大汉手拿长棍虎目圆睁,“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没有战神大人的拼死守护,你焉能还留有性命在此地大放厥词,今天我胡汉三就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说完话后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敲,旁观的百姓均纷纷叫好,不少人还上前踹了那书生两脚,等巡逻衙役赶来制止这场纠纷时那书生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

    “大人,你可得为小民做主啊,这个无知莽汉竟然敢打我,我可是要读书考科举的,若是伤了我的脸或者手臂,我还怎么当官啊。”

    衙役从周围人的口中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魁梧大汉放下了手中的棍子,不吭一声满脸倔强,本以为衙役会把自己锁拿进入官家府牢,不曾想那衙役只是轻描淡写的在口头上训斥了两句就让他离去。

    这大汗明显呆楞了一下,一旁的猪头书生气急败坏道,“大人,你们为何不把这人锁拿下狱?他当街行凶,将我打成重伤,不治罪于他天理难容!”

    “天理难容?”那衙役鄙夷不屑的瞧了酸腐书生一眼,“像你这种狼心狗肺不懂感恩的宵小之徒还知道天理难容这四个字?苏大人在前线浴血奋战,不顾个人生死,为的便是护卫我大庆百姓的性命,你身为大庆子民,亦是受苏大人庇护的一员,却在此地中伤于他,你的良心何在?难不成被狗叼了去?”

    那书生不曾想到衙役不仅不为他做主,还包庇逞凶之人,他尖声大叫,“好啊!你们都等着,等我金榜题名之际我定要……”

    未等书生说完话,衙役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啪的一声呼在书生的脸上。

    书生被这股力道扇得身形不稳,左脸上眼见着起了红印,“竖子尔敢!”

    “啪!”衙役朝那书生的右脸上又扇了一巴掌,“此人当众中伤保家卫国的苏大人,本官怀疑此人是白荻遣派的奸细,来人!给我将他捉拿下狱。”

    不等书生喊冤,其余衙役立马将其堵住嘴巴拖了下去,周围人见了纷纷对下令的衙役投以赞赏的目光。

    那衙役挺直了腰板,心中升起一股冲天的豪情,此后更加不遗余力的寻找“白荻奸细”了。

    抵御外敌一役,成就了苏锦楼战神威名,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在外敌入侵之际,那些原本该讨伐外敌镇守疆土的藩王个个穷兵黩武,忙着争权夺利,唯有苏锦楼这个文人,投身军旅带领众将士把敌人赶出了大庆。

    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大庆百姓的眼里,苏锦楼就是大庆的守护神,有他在,大庆得保,百姓得安。

    大庆百姓甚至有不少官员都在为苏锦楼说话,这让身在凉州心在汴京的方世泽尤为忧心,愁的他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苏锦楼是凉王亲自调入军中的,待凉王将这一消息传扬出去,自可分享一半的功劳,且苏锦楼有勇有谋能征敢战,凉王得此良将如得百万雄师,于太子殿下而言实在是大为不利。

    为今之计,唯有行离间之法,使凉王自断臂膀。

    于是方世泽在凉王面前不遗余力的褒扬苏锦楼,他直接忽略了当初周弘文极力举荐苏锦楼的事实,“苏教头是王爷您亲自提拔上来的,就凭着这份知遇之恩他定然会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苏教头才智无双又能谋善断,正可解王爷的燃眉之急啊。”

    “你是说让苏锦楼替代沈宁?”周文重仔细斟酌了一下,“可此子为官时日尚短,现在就让他担任平叛的主帅,是否太过草率?”

    凉王一来担忧苏锦楼不足以胜任主帅一职,二来苏锦楼为官时日太短,周文重不怎么了解这个人,亦不知对方是否甘愿效忠于他,说白了就是周文重不信任苏锦楼。

    方世泽最是擅长算计人心,他自然听出周文重的话外之音,然而他看破却不说破,只避重就轻的说道,“苏教头仅率五千士兵就能击退白荻万人大军足以证明他有主帅之才,况且,外界对苏教头一片赞扬,都说苏教头是大庆的战神,百姓亦是对他赞不绝口,即便因为斩杀降将被个别书生冠以屠夫之名,百姓仍旧对他十分崇拜爱戴,真真是尽得天下民心啊。”

    周文重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对这些话并无触动,然而,方世泽早已熟知周文重的性子,若是周文重面露不快说明他不会将此话放在心上,而今却是不动神色,明显是打算深究此事了。

    方世泽默默的添了一把火,“说起来,苏教头真是文武双全之人啊,不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科场上也是一往无前,就连王爷实行的稻田养鱼之法都是苏教头率先提出来的呢!”随即又以开玩笑的口吻装作不经意的说道,“若是百姓们得知这个利国利民的法子出自于苏教头之手,定会更加崇拜尊敬他吧,说不定还会为苏教头修缮功德金身呢。”

    方世泽喜笑颜开,双手作揖深深一拜,“恭喜王爷得此福将。”

    “福将?”周文重漫不经心的问道,“此话何解?”

    “咦?王爷还不知道吗?”方世泽惊疑不定,斟酌再三后回道,“由于长青王叛乱,百姓对于藩王的评价很是不好,连带着王爷您都被人议论。”

    “哦?”周文重语气轻忽却又似乎有些危险,“别人如何议论的?”

    方世泽脸上颇为懊恼,好像在后悔自己不该提这个话题,周文重见状心中怒意更盛。

    “舌头被猫叼了去?有什么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方世泽小心翼翼的看了周文重一眼,“他们说……说藩王都是利欲熏心之辈,不愿派兵抵抗外敌却为了争夺皇位而起内讧,苏教头好不容易平息了战乱,藩王却自家人打自家人,全然不顾百姓与将士的性命,实在是不堪为王。”

    看着周文重越发深沉的脸色,方世泽赶忙补救般的说道,“不过现在好了,只要派遣苏教头去平叛,以苏教头的声望别人肯定不会再胡乱议论王爷了。”

    “放肆!”周文重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本王乃大庆藩王,何须一个小小的教头庇护?”

    方世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请罪,“属下口拙,还望王爷赎罪,自打沈大人重伤昏迷后我军军心不稳,节节败退,再这样下去不仅白白消耗兵力,还会被皇上降罪,此时派遣苏教头去平叛是最好的选择,王爷,属下句句衷心为主,还请王爷仔细考虑属下的提议。”

    凉王定定的看着方世泽,目光幽深,难辨其意,过了好一会儿,方世泽额头冷汗直冒,就在他打算再鼓鼓劲的时候,周文重发话了。

    “来人,苏锦楼击溃敌军,守卫大庆疆土,屡建奇功,擢升其为定远大将军,即刻前往青州平叛。”

    “另,加赏其父母宗族,念其出外征战,与父母家人分隔两地,本王体恤其身不易,故诏令其父母家人前来王府暂住,”周文重冲着府中书令抬了抬手,“下去拟昭吧。”

    方世泽在一旁默默不语,沈宁重伤昏迷,苏锦楼有名将之才,凉王必会启用此人,故而他的举荐不过是顺水推舟,主要目的在于利用凉王的疑心在其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只待日后这颗怀疑的种子成长为参天大树,自然可以彻底离间凉王与苏锦楼的关系。

    不曾想,凉王竟然会把苏锦楼的家人接到王府,这一招明面嘉奖暗地威胁的手段并不高明,但绝对有效。

    不管苏锦楼是否真心效忠凉王,碍于家人的安危都得为凉王征战,且不能明言表示不满,毕竟苏锦楼的家人仅是平民百姓,以白身入住凉王府,这是无上的荣誉,苏锦楼只能拜谢感恩于凉王的仁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经此一事,苏锦楼必定会与凉王离心离德,也算是达到了离间的初衷。

    方世泽与凉王均达到了目的,而在回程中途接到调令的苏锦楼面沉如铁,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传令官,全身上下溢满了杀气,身下的战马似乎感觉到这股气息,颇为焦躁的跺了跺马蹄。

    传令官骇得两股战战,好不容易克制着心中的恐惧,“苏将军,王爷体恤您的辛苦这才特意将您的家人接到王府,等您平息叛乱后就能与家人团聚了。”

    苏锦楼深吸一口气,握住缰绳的双手越收越紧,“属下多谢王爷体恤,王爷恩情属下必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体恤?恐怕是威胁吧……

    凉王肯定已经派人去苏家了,若是他有异动,难保家人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不敢拿家人的性命作赌,至少在亲眼见到家人平安无事之前他不会有一丝妄动。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苏锦楼,你得忍!

    苏锦楼辞别胡珉直奔青州,胡珉作为先锋军主将需要回凉州城把白荻降兵交给朝廷,且此战的人员伤亡以及战况的个中细节都需详细的上报。

    回到凉州城后自然少不了要和方世泽碰面,胡珉心中发虚,他不仅没有杀了苏锦楼还为其造势,虽说他是出于惜才之心,但他的做法确实是背叛了太子殿下。

    正当他主动请罪之时,只听方世泽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做的很好!”

    胡珉茫然,“啊???”

    方世泽满腹欣慰,用十分欣赏的眼光看着胡珉,“若不是你为苏锦楼造势让他赢得天下民心,想来凉王也不会心生戒备,以苏锦楼的家人相挟了,若是此次苏锦楼成功平息叛乱,我们再给他盖一顶功高盖主的高帽,凉王必定不会容他,到时候苏锦楼与凉王两败俱伤,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方世泽赞赏道,“捧杀离间之计,你用的甚妙!”

    好心办坏事的胡珉,“……”苏将军,我老胡有愧于你啊!

    第120章 猪队友

    长青王觊觎太子之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大庆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故而不论是饮食起居,亦或是所接受的教育,太子周文显所享受的待遇都是独一份的。

    诸位皇子打小都是在国子监读书, 教导他们的老师均是从内阁里挑选出来的普通内侍, 而周文显却是在宫内的尚书房读书, 为其授业的老师是光帝亲自从世家里挑选出来的大儒。

    其他皇子识字均是背诵千字文百家姓这些书籍,而周文显则是被光帝抱坐在腿上用奏折上的文字开蒙。

    炎炎夏日,皇子们所用的冰块都是有限额的, 唯有周文显可以随意取用,就连他的爱犬都能跟着沾光。

    皇族子弟生来尊贵,高人一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奴仆成群美人环膝, 锦衣玉食享用不尽, 按理说比之成日里为生计而奔波忙碌的普通百姓而言,皇子们的待遇可谓是得天独厚。

    可日子都是比较出来的, 有那么一个皇宠加身事事以之为先的太子在前面压着,底下的几个皇子没有一个心里舒坦的,后来周文雍被封为长青王, 独居青州, 执掌一方疆土,在青州境内算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可这并未满足周文雍的野心,反而越发让他不满。

    凭什么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 只因为周文显是长子就能得到父皇的全部疼爱,还被册立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凭什么大家都身具皇室血统,他每次见到周文显都要低下头颅主动行礼?凭什么周文显能长居汴京得享荣华,而他却被赶出皇城连见一眼自己的母妃都困难无比?

    即使他被册立为王,可等周文显登基之后,他仍要替周文显镇守一方疆土随时听潜诏令,从始至终他都居于周文显之下。

    君臣有别,周文显是大庆储君,除了光帝就数周文显最为尊贵,而他们这些藩王,名声上倒是说得好听,可实际上不过是皇帝和周文显治理天下的棋子而已。

    心里越发不平衡,妒火中烧,野心滋生,于是便萌生了造反的念头。

    他三番两次遣人游说康王,结果康王就是个没骨气的软蛋,一心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直到惊闻福王之死,且死的方式离奇而窝囊,康王终于不再龟缩不出,答应出兵联合造反。

    若不是手底下兵力不足,长青王压根不会找人游说康王,他手底下只有三万多的将士,与朝廷的兵力差距过于悬殊,故而他要拉一个联盟。

    楚州与青州毗邻,康王手底下也有三万多的将士,若是把康王拉到同一条船上,那么就能凑足近七万兵力,足以对抗朝廷大军。

    康王生性昏懦,当初长青王派人登门游说,初闻挥师汴京四个字时吓得他立马将人打出了王府,按理说,这种情况好歹写信知会光帝一声,但他不敢。

    一来手中无铁证证明长青王已有反意,他怕光帝说他构陷兄长治罪于他,二来他担心告密一事被长青王知晓后会遭到对方的疯狂报复,所以他选择假装鸵鸟,自欺欺人逃避现实。

    后来福王死了,还是死在粪坑里的,这消息传到楚州之后,康王吓得连厕所都不敢上了。

    康王性格胆小懦弱,但他智商在正常范围之内,堂堂藩王竟会溺毙在粪坑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有蹊跷。

    先是长乐王,再是福王,他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这种钝刀子割肉成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太煎熬了,于是在把自己关进书房想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接过长青王递过来的橄榄枝。

    兵力整合完毕,造反的理由亦是光明正大,万事俱备,东风也刮来了,长青王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造反之路。

    自光帝亲政以来,重文轻武,几十年下来,朝廷早已成了文人的天下,以往得用的武将不是被排挤就是被治罪,为了仕途和家族的传承,不少武将都让后辈走文官的路子,这就致使在朝廷用人之际形成了一种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汴京的守备军以及护城军皆掌控在光帝手中,然而,这些年军队早已没了军人的风骨,不少将领均是世袭得来的位置,真正上过战场的几乎没有,平日里积攒的功劳都是打打山匪平平民乱,就这,还多是底下士兵拼了命换来的,他们只需把功劳揽过来即可。

    故而,指望这些将领领兵出战,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

    另外,五千护城军需驻守汴京,能动的也只有守备军,守备军说是有十万,实际上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谎报的人数,为的只是贪昧军饷,长青王叛乱,集结近七万大军,而汴京这边最多只能出六万余人,且这六万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临时抓来的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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