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管师傅别看嘴巴毒一些,人还是很好的,旁人带徒弟,打骂是家常便饭,似那位长安城道德坊勾栏园的美髯公康班主教徒弟,那可是下手太重,曾经打死过人的。

    但潘娇娇宠儿子也是宠出了一定的境界,一瞧儿子挨骂,赶紧冲了上去,一时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被师傅骂就是很危险的事,只管架开管平潮,陪笑道:“管师傅,消消气,消消气,他还是个孩子啊!”

    管平潮常在武家后山放蜂,倒是认得潘娇娇,恨恨地道:“孩子?他就是八十岁了,在你眼中,也是孩子!这么大的人了,做事如此不踏实,管某可教不了这样的徒弟,带走!带走!你把他带走,我不教了!”

    “别别别,管师傅,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啊!”

    潘娇娇慌了,她既不想儿子挨骂,又怕儿子失去学手艺的机会,忙向左右一看,一扯管平潮的衣袖,向他递个眼色,低声道:“管师傅,奴家有几句体己话,请这边说。”

    管平潮迷迷糊糊地就被潘娇娇扯进了花田,潘娇娇探头往外看看,见已足以遮住自己动作,便管过身去扯自己腰带。管师傅吓了一跳,瞧她一副宽衣解带的模样,心中只想:“哎呀,潘娘子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

    要说这潘娇娇,才只三十多岁,姿色也颇为不俗,虽说稍胖了些,但也风韵犹存,管师傅不由得心口野猪乱撞了。他正想入非非,就见潘娇娇已然转过身来,蹭地一下,将除去油纸的小半个猪头擎在手中。

    管平潮吓了一跳,讷讷地道:“潘……潘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眼下已经到了下午,快要回家了,潘娘子已经又顺了一块肥猪肉,打算给儿子补养身体,此时正好拿来借花献佛。她满脸堆笑地把猪头递向管平潮,一迭声地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管师傅笑纳。犬子贪玩了些,回去奴家就教训他,管师傅您费心……”

    潘娘子刚说到这里,花田外刀光剑影已经闪起。两个刺客先前确实被李鱼从后宅里出来,门口又站了两个家仆的事儿给惊了一下,这与他们之前踩底所见可不相同啊。及至潘娘子赶来,两个刺客终于放下心来,猝然出手了。

    李鱼虽然好奇老娘扯着管师傅进花田干什么,可他却未忘了有杀手环伺在侧的事儿,两个杀手一动,李鱼就已警觉,立即一推华姑,喝道:“快走!”同时擎出袖中所藏的两柄解腕刀,迎向两个刺客。

    大门处,李氏两剑客已经拔剑在手,脚下如飞地冲来,李鱼胆气顿壮,后顾之忧既解,他便主动迎向两个刺客。之前李鱼拜师十八人,练就的极扎实的基本功,已经在他反复回忆之下彻底融汇贯通,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第042章 野蛮冲撞vs致盲术

    “开!”

    解腕刀当然不及刺客的长刀势大力沉,而且以短迎长更加的凶险,李鱼紧握短刃扑上时,在旁人眼中看来,仿佛他空着双手,以空手入白刃,潘娇娇吓得尖叫一声,脸色苍白。

    却听“铿”地一声响,火花四溅,杀手劈来的一刀居然被李鱼重量不及其刀一小半的解腕刀给撞开了。

    李鱼拜过十八位师父,都是市井间有一技之长但绝对称不上高手的人物,但李鱼随这十八个人习其所长,手眼身法步的基本功却是极其扎实,甚至超过了不少名噪一声以技击见长的江湖游侠。

    方才他这一刀,就是活用了人屠郭怒的砍头刀法,鬼头刀虽然沉重,可人的骨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砍断的,如何使用、如何运刀,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便会如疱丁解牛一般,以巧胜拙,以弱胜强。

    李鱼这一刀正迎在刺客这一刀下来力最弱、势最薄的部位,居然把势雄力浑的一刀轻松挑起。李鱼原本也暗捏一把冷汗,待见一招奏效,胆气顿壮,胆气一壮,手下便稳,李鱼两口解腕刀上下翻飞,仿佛两条小银鱼儿攸忽来去,穿梭往复,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鱼的刀并不花哨,但极其凶狠、实用、简单、快捷,其实如果有一位上千年后的用刀的特种兵高手瞧见,大概会错以为李鱼也是一位擅长近身搏斗,以军匕取人要害,一招毙敌、招招狠辣的用刀高手了。

    但是与李鱼交手的刺客却没有这种觉悟,他原本以为一刀就能劈断李鱼的解腕刀,将他的人也一刀两断,谁料手中的大刀居然被那小巧的解腕刀一下子给弹了起来。

    而李鱼既然以短迎长,也不敢拉开距离,趁这一招先机,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两口刀上下翻飞,刺客只觉这里一疼、那里一痛,竟然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等另一名刺客冲上前来解围,一刀迫退李鱼,这刺客颊上腮上三五道刀痕,身上、臂上七八道伤痕,尤其是腹部中的一刀,鲜血汩汩而出,因为有衣服掩着,还看不出伤有多重,但他隐隐觉得,若再一使力,只怕肠子就要流了出来,不禁捂着肚子倒退两步,惊恐地看向李鱼。

    “原来我的身手这么好!”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全无伤处,手中两口刀都在滴血,李鱼也是又惊又喜。他这身本领毕竟是融合于土著李鱼的本领,之前从未想之、也从未用过,仓促之间难免不能熟练。

    尤其是心志胆气,这个一旦弱了,十成功夫连两成都发挥不出来。如今他不用担心华姑安危,又有李伯皓李伯轩这对大剑客相助,一身技击之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竟然大收奇效。

    “点子扎手,一起作了他!”受伤的刺客又惊又怒,一手摁着腹部,一刀指向李鱼,大喝一声,便冲上来。而另一名刺客也马上与之配合,双刀合璧,左右夹击。

    李鱼大喝一声,攥紧两口解腕尖刀就迎了上去。以短兵器对长兵器,越怕越避越危险,也就是俗话儿说的越怕死死的越快。而一旦逼到近身,对方的长兵器无法发挥,任它看着再可怕,也难真正伤及于你。

    李鱼懂得这个道理,自然迎难而上。但李鱼刚刚猱身而上,双方兵器还未接触,突然又是一声大叫,右腿一跌,左臂外甩,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口长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李鱼刚一及地,就咕噜噜地翻了出去,跌扑滚趟,翻出一丈多远,腾地一下又跳了起来。

    就在李鱼叠右腿、甩左臂,脱离战圈的刹那,李氏双雄杀到了。李伯皓、李伯轩两兄弟剑尖抖出碗口大的剑花,擦着两个刺客的脸颊刺了过去,并未伤及二人要害,但二人脸上却陡然出现几道交错绞拧的剑伤,疼得二人大叫一声,倏然左右分开。

    难怪李鱼突然以那么古怪的姿势倒摔出去,如果他当时猱身而进,撞进二人怀里,恐怕不是破了相,就是被两位大剑客削去头皮,这俩夯货冲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李氏双雄一剑得手,两口剑分向左右望空一扬,呈45度角斜扬空中,剑尖上的血甩了出去,剑身锃亮,居然滴血不染,果然是两口品质上好的宝剑。

    李伯皓剑尖上的鲜血一甩,正洒在呆站在油菜花田的管师傅脸上,管师傅舔了舔嘴唇,有些咸腥,伸手一摸,满脸是血,吓得管平潮“嗷”地一声怪叫:“杀人啦!”

    管平潮撒腿就跑,匆忙之间居然还没忘了提着他的那块猪头肉。但见油菜花田上方一阵金浪波动,管师傅不辨西东地亡命逃开了。

    李氏双雄摆了个潇洒漂亮的亮剑式,李伯轩朗声道:“李某剑下不斩无名之鬼,尔等报上名来!”

    捂着肚子的刺客勃然大怒,破口骂道:“去你娘的!”单臂一挥大刀,便向李伯轩劈去。

    李伯轩一手负在身后,跳舞般飘逸潇洒地退了一步,手腕轻抖,一口剑无比轻灵,就听“叮叮叮叮叮……”一连串悦耳的轻响,那刺客怔了怔,愕然发现自己欲扬起劈落的刀居然还握在手上,半屈着手臂,还未劈出去。

    李鱼站在一旁看得清楚,李伯轩这几剑,看似轻灵,但是每次都在那刺客将欲扬刀时,剁在刀锷部、点在刀根处,将他欲扬之刀的力一次次卸去,此等手法着实高妙,眼力也必须一等一的高明。

    李鱼顿时对李伯轩于骚包之外又多了一层认识,原来此人确实大有本领。不过……也对!如果他空有一份会耍宝的本事,想那武士彟何等样人,岂会让他留在身边滥竽充数。

    李伯轩将那刺客刀势卸尽,笑嘻嘻地道:“现在肯报名了么?”

    李伯皓眉头一皱,道:“二弟跟他废什么话,一剑杀了了事!”

    机灵地躲在一旁油菜花田边上,随时准备溜进花田逃命的华姑跳起来叫道:“伯轩哥哥,抓活的!抓活的!”

    李伯皓把剑一横,缓缓外指,剑尖点向自己当面的刺客,傲然道:“活的在这里!”

    那刺客见他对自己如此轻蔑,顿时大怒,冷笑道:“狂妄!”

    刺客说罢,一口刀舞成了匹练一般,呼啸着向李伯皓卷去。他方才见李伯轩出手,已知这兄弟二人剑法高明,所以先发制人,利用自己刀沉势猛的优点,主动发起了攻击。

    李伯皓剑法虽然高明,可是与其硬碰,必然会让轻灵的剑身折断,是以一边运剑抵挡,卸其力道,一边从容后退。

    技击之术并非要一味地只管进攻,闪躲腾挪、进退规避本也是技击的技巧,李伯皓这么做并非是弱了他,但那刺客却另有打算。

    他连连挥刀,刀势虽猛,却不能持久,也知道久战必然不敌李伯皓,所以只是故作声势地佯攻而已,一连几刀迫退李伯皓,他突然一声长笑,反手一刀,呼啸着砍向华姑。

    这一招变生肘腋,李鱼技击经验不足,毫无警觉,仓促间只吓出一身冷汗,却已来不及去解救,华姑本以为自己一方帮手不断出现,也是警惕心渐消,一时间也来不及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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