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崔姑姑的话,林修仪先是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随后便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眼中俱是惊骇和绝望。

    原来,孙太医,竟是太后的人。不,更确切的说,这一切,都是精心

    设计的一个局,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设局之人,可到头来,却是落在了旁人的陷阱中。正如太后所说,她的那些伎俩,还是太小了。

    没待崔姑姑出去,太后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罢了!这孙太医就不必见了,想来你是记起什么来了?”

    对上太后的视线,林修仪跪着身子几下爬到太后的脚边,痛哭流涕道:“太后恕罪,臣妾一时糊涂,还请太后饶命!”

    坐在绣榻上的人冷笑一声,挑了挑眉:“恕罪?哀家还以为你想要一手遮天呢?你以为那云扶香,哀家闻不出来?你那些伎俩,又怎么能瞒得过哀家?你的段数,还是太低了。”太后的声音低沉而狠戾,跪在地上的林修仪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看到林修仪这般摸样,太后嫌弃的移过了目光,淡淡的说道:“你做的这些事情,足够你死一百次。”

    林修仪身子一颤,失声痛哭道:“臣妾一时蒙了心,太后饶过臣妾这一次吧,太后......”

    太后眼波一转,冷冷的开口:“这宫里头野心太大了,最后只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说完这话,太后看了她一眼,复又问道:“这些日子,皇上时常去你那里,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林修仪心里一沉,却不敢说半句谎言,只小心翼翼的回道:“臣妾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望皇上的宠爱,只希望能服侍皇上,为皇上解解闷儿。”

    “嗯?”听到她的话,太后便不满的抬起眼来。

    “皇上......皇上是为了保护贤妃娘娘!”林修仪迟疑了半晌,最后才小声的吐出这句话。即便她不愿相信,可这,就是事实。若不是她有利用价值,皇上只怕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只是,有些时候,她好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权势?地位?认真想想,她其实一无所有。

    “既然知道,还这么不知死活!”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喝道。

    没等林修仪开口,太后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虽说你论罪当诛,可你年纪轻轻,哀家也下不了这个手。”

    林修仪心里一紧,她当然知道太后并不是下不去手,只怕,还有后话。

    正如她所料般,面前的人缓缓地拨弄着手中的翡翠佛珠,双目沉静,那声音似乎能够穿透人心:“不过,你这孩子心机太深,哀家只怕留了你,日后让哀家

    ......后悔莫及。”

    太后的最后这句话重重的压了下来,林修仪面色一变,泣不成声的求道:“太后饶命,日后臣妾一定安分守己,再不让太后烦心。”

    太后慢慢地捻着佛珠,缓缓开口:“好,有你这话,那哀家便饶你一回。”说完这话,又清冷的叫了一声:“崔姑姑!”

    林修仪睁大眼睛瞧着托盘中的小瓷瓶,面色巨变,惊呼一声:“太后!”

    “林主子,这东西可是太后赏赐,你便饮下罢!”崔姑姑上前一步,声音里明显有些不悦。

    林修仪惨白着脸,颤抖着伸出手去,却又猛地缩了回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太后饶命!”

    坐在绣榻上的人弯了弯嘴角,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好了!哀家又不是要你的命!”

    对上林修仪不解的目光,太后只是微微一笑:“哀家留着你,却也不能不防着你,你若想要哀家安心,便知道该如何。”

    崔姑姑上前一步,扶起了伏在地上的林修仪,声音里俱是警告:“林主子,太后饶你一命,不要高兴的忘了谢恩!”

    林修仪脸上写满了恐惧,最后却不得不接过崔姑姑递过来的药瓶,恭敬的俯□去:“臣妾......谢......谢太后恩典!”说着脸上掠过一抹决绝,揭开木塞,仰起头来灌了下去。

    看到这里,太后的脸上才缓和了几分,朝崔姑姑吩咐道:“还不把人扶起来!”

    崔姑姑领命,亲自将人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可此刻的林修仪,心中除了惧怕还是惧怕。她满以为自己算计的很好了,哪里能想得到,这一切,还是让太后发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来人,传哀家懿旨,晋封林修仪为正三品昭仪,赐住盈月殿。”太后淡淡开口,唇畔勾勒出的笑意却让林修仪生出一股寒意。

    “臣妾......谢太后恩典!”林修仪恭敬的叩谢一声,可她的心,却沉到了最低处。

    ☆、76<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凝芷宫

    萧清瑜倚在绣榻上,一边吃着梅子一边听着琳琅从外头打听到的消息,临近生产的日子,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好半天她才抬起眼来漫不经心的说了声:“这林修仪还真是好福气!”

    候在身侧的荣姑姑听到萧清瑜的话,敛了敛眉,道:“可不是?一下子从庶三品升到正三品,还迁到了盈月殿,这样的福气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萧清瑜含笑着听着荣姑姑的话,心里却并不在意。只怕这昭仪之位不是那么好得的,太后刚醒来,谁都不见,独独传召了她,这其中的意味,实在让人难以揣测。太后平日里虽是碍着尉迟封的面子不得不给这林修仪一些脸面,可这般宠爱,实在叫人心惊。

    从一个庶三品的修仪一跃成为正三品的昭仪,太后如此抬举她,这后宫,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妒忌?

    不过,她想不清楚的是,这林修仪到底对太后有什么用处?想到这里,萧清瑜弯了弯嘴角,不,现在应该叫林昭仪了。想来,不明白的也不止她一人罢?

    “皇上呢?”萧清瑜拿起绣帕来擦了擦嘴角,柔声问道。

    荣姑姑俯□来,恭敬的回道:“奴婢差人去问了,皇上这会儿还在明光宫议事,奴婢还听说,皇上不知为何发了很大的火。”荣姑姑抬起眼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坐在绣榻上的人一眼。

    “是吗?”萧清瑜闻言,目光一顿,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尉迟封虽然性子冷厉,却也不会随便发怒。这一通火气,指不定吓得手下的人满身冷汗呢。

    “主子,一会儿皇上过来,您可得顺着他点儿。”荣姑姑看着萧清瑜的神色,轻声提醒。

    萧清瑜闻言抿嘴一笑:“姑姑就不要操心了,本宫哪里就那么没有眼色了”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开口问道:“这几日,永淑宫可有什么动静?”

    “出了这档子事儿,谁不是躲的远远的,就她身边的那个红菱,还算是忠心的。”荣姑姑俯□来,讽刺的说道。虽说皇上如今的意思让人看不明白,可淑妃还在禁足中,到底也是生不出什么事儿来的。

    萧清瑜点了点头,叹道:“也真是难为了她,不管那事是不是她做的,只要皇上愿意相信,她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听到萧清瑜的话,荣姑姑微微一怔,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这宫里头,除了淑妃

    ,再没有哪位妃嫔能与主子平起平坐,说到底,不管是不是陷害,于主子都是有益的。”

    萧清瑜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怕,皇上暂时还没有这个心思。”说起来,淑妃的身后是整个左相府,尉迟封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动了她的。

    听到萧清瑜有些意味难明的话,荣姑姑柔声劝道:“这几日就要临盆了,主子还是放宽心罢!”

    萧清瑜闻言,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将手放在了高高隆起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腹中的这个孩子,这个足以牵绊她一生的存在。这是她的骨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好好的保护他,护他周全。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一阵尖细的嗓音,萧清瑜将视线移到门口,就见到了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尉迟封。

    “奴婢给皇上请安!”殿中侍候的众人俱是恭敬的跪在地上。

    “平身!”尉迟封看都不看,径直朝萧清瑜这边走来,阻止了她刚要起身的动作。

    萧清瑜看了看尉迟封的面色,小声地问道:“皇上去过凤栖宫没?臣妾听说太后醒过来了。”

    尉迟封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说这些,先是一愣,复又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凤栖宫来人传话了,不过朕还没顾得上去。”

    对上萧清瑜的目光,尉迟封朝身旁的薛公公示意一下,待殿中的人尽数退出后,这才冷冷的说道:“今日早朝时左相上了请罪辞官的折子。”

    辞官?他还真能舍得?萧清瑜了然的笑了笑,这招以退为进还真是老道。明着是请罪,却处处流露出威胁之意,纵是尉迟封心里清楚,也叫他发作不得。

    “真看不出,左相对他这嫡出的女儿会这么看重。”萧清瑜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

    尉迟封瞧着萧清瑜的神色,只是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你是有身子的人,这些就不要操心了。”

    萧清瑜递到嘴边的手顿了顿,这梅子,虽还是之前的梅子,可吃到嘴里,还是少了些什么味道。

    “臣妾虽不懂什么,可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还是知道的,皇上大可放心。”萧清瑜心里一堵,这句话想都不想就从嘴里蹦了出来。话音一落,才觉得有些突兀。真不知道她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也许是兔死狐悲,这淑妃还没死呢,她的心就有些不定了。

    r>  其实,她心里明白即便走到了那一步,尉迟封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可她就是这般的矫情了,也许,她只是怕,怕到那个时候,两人都身不由己。

    听到萧清瑜的话,尉迟封先是一愣,随后又将萧清瑜的手放到自己手中,语气缓和了几分:“别瞎想,朕不是那个意思。”

    萧清瑜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件事,你真相信是淑妃做的?”

    看到尉迟封的神色,她便明白了。正如她所想,重要的不是谁做的,而是他愿意相信。相信了,这就是一个筹码。在宫里行巫蛊之术,这个罪名,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左相府的头上,躲不掉,也避不开。只有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日后才好行事。

    萧清瑜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疲惫,才想开口,便觉得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她拿起绣帕来掩了掩嘴角,身子朝前一倾呕了几下。

    “怎么样,来人,传太医!”尉迟封面色一变,连忙过去拍了拍她的背,扬声朝殿外吩咐。

    候在殿外的薛公公听到声音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这情景,心里一惊,才刚迈出一步,便叫萧清瑜叫住了。

    “不要惊动太医了!”萧清瑜说完这话,又拿起桌上的茶盏漱了漱口,这才朝尉迟封笑了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也许是最后的几日,这孩子折腾的越来越厉害了,她几乎都有些承受不住。

    尉迟封眸光复杂,里面有怜惜,有不安,最后却是尽数掩去,朝候着的薛公公固执的吩咐:“去传太医!”

    待薛公公退下后,尉迟封才站起身来,走到这边,将萧清瑜搂在怀中,柔声说道:“朕已经传旨了,明日让你母亲进宫来陪你。”

    尉迟封的话一落,萧清瑜猛然一惊,反射性的抬起头来,还没开口,便听他说道:“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和朕说,何苦费那些心思?”他的目光复杂,在他的注视下,一时之间,萧清瑜竟是找不到一句话来辩解。

    萧清瑜偏过头去,故意忽视尉迟封的眼神,却被他强势的扭转过来,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

    “不管你信不信,朕定会护你一生!”

    突然间,萧清瑜眼中涌起一股湿意,她装作不经意的敛下眉来。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说,可这次,她却信了。

    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在她的脸上,萧清瑜悄悄地瞥一眼尉迟封,只见他眉

    眼中都是柔情,萧清瑜微微动容,刚想开口,便见尉迟封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笑着说道:“这快做母后的人了,只知道哭?”

    他的话音刚落,萧清瑜的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尉迟封圈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去轻咬了她的耳垂。

    萧清瑜吃痛,低呼一声,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见那人邪邪一笑,引诱着说道:“告诉朕,想要什么,朕都给得起。”

    萧清瑜被他一闹,红着眼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好半天才低声吐出一句:“臣妾想要的皇上不是已经答应了?”

    尉迟封愣了愣,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眸光骤然一冷,却是无可奈何的抱住她的肩膀。

    他知道,她是想要提醒他当日的承诺。这个女人,即便是在这一刻都是冷静的。也许,越来越不冷静的,反而是他自己。

    尉迟封看着怀中的女人半晌,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若是可以,他希望这腹中的孩子可以牵绊住她,让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娘娘,林昭仪求见!”荣姑姑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

    萧清瑜坐起身来,朝荣姑姑看了一眼:“叫她进来吧!”转眼,又对尉迟封说道:“皇上还不知道吧,太后晋了林修仪的位份,如今她可是昭仪了。”

    听到萧清瑜的话,尉迟封眼中掠过一抹诧异,最后却是有些不屑的抛出一句话:“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从殿外进来的林昭仪见到坐在榻上的尉迟封,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柔声下拜。

    ☆、77<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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