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又沉沉浮浮的情绪,很复杂。

    姜九笙大概能猜到一些了:“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时瑾只说,她母亲死于意外。

    不,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她看着时瑾的目光:“我母亲的死,不是单纯的意外对吗?而且,和我父亲有关,对吗?”

    时瑾的眼蓦然一沉。

    她太聪明了。

    即便没有想起来,即便只是听了他断断续续的转述,她也能用那些细枝末节来推演,然后不偏不倚地切中要害,精准得几乎没有半点差入。

    所以,他才守口如瓶,瞒了这么久,就怕蛛丝马迹会让她有迹可循。

    听不到他的回答,她也不急着追问,只是安安静静地对视他的眼,语速缓缓地说:“时瑾,瞒不了一辈子的,那是我的父母,我不可能一直稀里糊涂地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早晚都要弄清楚,与其别人来告诉我,与其我千方百计地去查,我更想你亲口告诉我。”她情绪很平静,“我不是八年前的我了,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何况,他一直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不是年少时的稚嫩模样了,经了沧海变迁,不会再轻易在风吹雨打里跌倒。

    时瑾沉吟不语了许久,点了头:“嗯,不是意外,是他杀。”

    果然。

    她并不意外,眼里有一晃而过的波澜,便又恢复平静了。

    时瑾把牛奶推过去,等她喝了,才继续说:“你的父亲叫姜民昌,是一名警察,母亲叫宋培,是高中化学老师,你七岁时,父母离异,你与你母亲一起生活。”

    难怪她的记忆里,关于她父亲的记忆很少。

    “你父亲离婚后的第二个月,就入赘了温家,锦禹便是你父亲与温诗好的母亲再婚之后生下的弟弟。”

    时瑾音色清润,语速不紧不慢,特别让人心安。

    “在你十六岁那年,查出了良性肿瘤。”“

    她纹身上的那个疤痕,就是肿瘤手术后留下的。

    他一直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变化:“你母亲没有告诉我,带着你去了温家找你父亲要手术费。那天,温家刚要有生日宴会,因为要避客,你父亲带你母亲去了花房商谈。”

    也是那天,他约了她看电影,是要告白的,他去得很早,在老巷的香樟树下,从早上等到黄昏后,她都没有来。

    “后来呢?”

    时瑾目光沉沉,长长的睫毛垂着,落下灰黑的剪影:“花房发生了命案,你父母当场身亡。”他抬起眼,“你当时,就在现场。”

    姜九笙几乎立马切中了至关重要的点:“凶手是谁?”

    她眼底一汪清泉,荡开了涟漪,起伏不定着。

    时瑾沉默了很久:“是一个盗窃犯。”

    她敛了眼眸,沉思着。

    因为目睹了双亲的死,所以抑郁成疾?都解释的通,可哪里不对呢?是哪里不对……

    她想了许久,抬头看向时瑾,再次确认:“杀人的理由,仅仅是入室抢劫?”

    时瑾毫不犹豫:“是。”

    姜九笙没有再问了。

    时瑾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看她,有些担心:“笙笙,还好吗?”

    姜九笙点头,眼底浮乱的光影缓缓沉静下来:“嗯,我没事。”

    他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她不好,肯定不好。

    纵使再平静镇定,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毕竟是生养她的双亲,怎会没有波澜,只是,她足够隐忍罢了,将所有心惊胆战都藏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叫他不要担心。

    时瑾拂了拂她的脸:“今天就到这里,先去睡觉,嗯?”

    她点头:“等过几天,你带我去墓地吧。”

    “好。”

    他俯身,抱她起来,往房间走。

    姜九笙靠在他胸口:“时瑾。”

    “嗯?”

    她窝在他怀里,耳边能听到有力的呼吸声,惴惴不安的心缓缓安定下来,她仰起头,抬手摩挲时瑾的脸,他下巴上短短的青须,有些扎手,说:“别担心我,我有你,什么都不怕的。”

    他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什么都没说,俯身吻她。

    次日,天放晴,严冬已过,是初春来了,风还是凉凉的,枝头的芽儿却已经冒出了尖尖的角。

    春日好风光,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温诗好失联了一天一夜,温家报了警,动用了所有人脉,居然还是查不到一点线索,温书华急得团团转,四处想办法。

    下午五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管家回来,急冲冲地跑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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