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出房间,在院子里跺了几步却又不知能去哪里。本来官僚阶层晚上寻欢作乐的地方很多,可苏晋一向比老婆感情很好,连个小妾都没有,一般干完正事或者与同僚必要的交往后就回家,所以没什么习惯乱跑。这时他才发现太阳都下山了,天气晴朗月亮也升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月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天上的这轮月亮,不知面对过多少人的感叹,但它一丝改变都没有。苏晋今天确实有点不顺心,林氏作为他最重要的人让他受到了一些影响,他独自跺了几步,没一会儿就想明白了:佛争一口气人争一炷香,不能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什么都是白搭,像往昔那般落魄之时大伙只会说苏家的废物娶了一个好老婆,仅此而已。

    第五章 双陆

    长安市井繁华人口稠密,自然不缺纵情玩乐的地方,身在其中的这等人大多不管谁要做皇帝这等“闲事”,各顾各的乐子。自古到今纸醉金迷者的玩法花样其实没多大的区别,无非吃喝、声色、赌|博等。其中的赌博和嫖|娼一样是最古老最源远流长的行业之一,不过在唐朝很多开妓|院的是合法的,赌博却一直没能正大光明。

    唐朝法律中《杂律》明文规定:凡参赌者,所得赃物不满绢价五匹者,各杖一百。达到绢价五匹者,比照偷盗论罪,判徒刑一年。依此推,赢多人财物,则累计对折论罪。赌输之人,按从犯定罪。开赌场及供赌具者,不收财物者杖一百,收财物者,按抽收多少,比照盗窃论罪。

    不过法是法执行是执行,实际上的状况不一定像公文中书写的一样。如今朝廷多关注权力斗争及战争等事,对民间诱导不力,奢靡娱乐行业蓬勃发展。何况唐朝这方面一直都比较宽松,官吏参与赌博者也不在少数,更别说经济宽裕的民间士绅商贾这等人了。

    苏晋老婆的表兄陈英到西市办完正事后,见市井间灯红酒绿,哪里还在客栈呆得住?当下就和同行者数人找了家青楼吃喝嫖|妓,玩到深夜,鸨儿见这些人出手大方便好言问道:“客官可想博点彩头?”

    陈英的同行忙劝道:“咱们不是当地人,就怕输多赢少,赢了也走不了。”

    鸨儿道:“您就多心了,行有行规,在这天子脚下不更得有规矩?”

    陈英笑道:“咱们只博几匹绢图个乐子,倒也无所谓,可有地儿玩双陆?”

    “哈哈,一听客官就是个中之人,双陆在长安还没有?”鸨儿兴致勃勃地吹嘘道,“您可曾听过这个事,当初武周时期,皇帝一日心事重重地对狄仁杰说‘这些日子经常梦到下双陆,却总是不胜,不知是何道理’,狄仁杰说‘双陆不胜,是因为手中无子。这可是老天以双陆棋儆示陛下啊’,狄仁杰就趁机提起册立太子的事。这不皇帝便把大位还给李家了?”

    陈英大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双陆棋竟是社稷功臣。”

    “可不是那样?”鸨儿陪笑道。

    陈英来了兴致,非得过把瘾。于是妓|院里的人就带着他们绕了几道弯,去了另一处门里,显是赌博的地方。此时夜已深了,四处都关门闭户,连青楼的正门也关了,不料陈英等人一进赌坊,这里却是热闹非常人们不知疲惫,怕是能通宵达旦地玩乐。玩物者如痴如迷,就说那双陆棋,曾经有个官员非常痴迷有一次坐船掉进了海里,什么都不要了却嘴含骰子手抓棋盘,等到被救起时双手已被水泡得白骨森森,棋盘却仍然抓着,嘴里的骰子也一颗不少。

    但见坊中博钱的花样应有尽有,押宝的,玩叶子的,掷壶的,樗蒲、双陆、长行应有尽有,陈英转头一看,台子上围着一群人在斗鸡,纨绔们大晚上也还在继续。

    带陈英进来的人道:“您尽管放心,咱们做买卖就得镇住场子,赢了不可能走不了。瞧南边那个玩的双陆棋的,起先输急了不让赢他的人走,掌柜的一出面,甭管他是苏家的人,照样让赢家拿钱走人!您没听说过苏家?苏侍郎家的,那又怎么样?来这里玩,愿赌服输,输了怨不得别人。”

    “苏侍郎家?”陈英顿时转头向他指的方向看去,陈英还不认识苏晋?那是亲戚啊!

    坐在棋盘旁的一个儿郎自然不是苏晋本人,陈英隐隐有些印象这小子好像是苏家本族的不怎么熟,大概是苏晋发达之后投到门下谋了个什么差事。陈英本来就对苏晋有成见,继而对那边的小子也看不顺眼了。

    这时那小子拉住一个人道:“来来,玩几把。”

    “算了吧!”被拉住的人笑道,“我劝你老九,今晚手气不好找个楼里的小娘搂着睡了最好。刚刚还听说你把几亩地的地契都押了,哪里还有钱来博?”

    旁边有人起哄道:“苏九这是想白手套金帛,把输给别人的钱套回来。”

    苏九急了,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拍在案上:“说谁白手?这房契值几个钱么!”

    这时陈英的眼睛一转犹自冷笑了一下,碰了碰带他进来的赌场里的人沉声道:“你去和他赌,赢了他家的房契算你的,输了我给垫上……最多五十缗,不算少了?”

    赌坊的人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自己上?”

    陈英道:“我不是京师人,不熟地方,况且我拿他的房子有啥用?不过看不惯这小子,花点钱看他乐子。”

    赌坊的人想了想,说道:“您在这等着,我找人去,这钱我不敢独拿,给你找个内行的人来。”他说罢匆匆进了墙边的一道虚掩的门。

    过得一会儿,就出来个脸无血色表情很严肃的瘦子,对陈英招了招手让他们过去。陈英等人跟着进了门里,只见里面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放着一张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噼啪”打着算盘的中年人,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和苏九有仇?”

    “算是吧。”陈英镇定地从身上掏出一叠青纸出来轻轻搁到柜台上,“五十缗,要是输了我只当下桌玩了一回,赢了多少算你们的。钱先押这儿,咱不打算拿回来了,也就不要票据,你们有规矩的不是?”

    站着的白脸瘦子冷冷道:“这活我接了,苏九输了房契还能把人告到官府不成?再说这事儿和掌柜的没关系。”

    掌柜点点头,继续打起算盘来。瘦子见状伸手到搁柜台上的钱掐了一小叠大约三分之一转身便走了,少顷掌柜的不动声色用袖子一拂剩下的钱就消失不见。他们当着陈英的面不动声色就把钱给瓜分了,掌柜的指了指旁边的茶壶:“等会儿,渴了倒茶喝。”

    这时陈英发现墙上有道用帘子遮着的窗户,难怪这屋子里光线这么黯淡,原来是故意的。堂里明亮内屋暗淡,使得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却不容易看进来。陈英便走到帘子后面饶有兴致地看起来,苏九和瘦子的赌博已经开始了,三颗骰子摇晃的撞击声清晰可闻,本来双陆棋只有两颗骰子有用,但赌场上为了防止在骰子上做手脚一般用三颗,点数最大的那颗要排除的。

    时间慢慢过去,陈英看不清楚棋盘上的细节,但从苏九那小子的脸色看出来,肯定是输多赢少。果然不出所料,那小子突然“啪”地将棋盘掀翻在地,腾地站了起来,堂中的赌徒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不过大多笑嘻嘻地看热闹。这时来了两个汉子说了几句场面话。

    那瘦子冷冷道:“你还有东西赌么,见现我便继续奉陪,否则就告辞了。”

    苏九道:“你这西市上混饭的泼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下子,你能赢我?定是动了什么手脚!”

    旁边的汉子怒道:“说话注意着点,别坏了咱们场子的名声,你手气不好怨不得别人,怕输就别赌。”

    瘦子道:“我不想和你争这些口舌之利。”

    屋子里的陈英见状笑得合不拢嘴,自言自语道:“你越气老|子越高兴!”他比自己赢了钱还兴奋,兴头一上来便回头道:“这厮赌品差了点,却是有产有业的主,家里的娘子该不错罢,让他把娘子抵押出来让咱乐呵乐呵。”

    掌柜的道:“我见得多,场子里输急了真有那样干的,不过都是些没靠山的人。但这苏家是要脸的士族,还有官场上的人,一般这种情况是没啥事儿,就怕万一闹大了没好处。”

    陈英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家可是有地有铺面有根的,你们一有风声还怕官府?官府最难拿的就是你们这等人罢,他们真有那力气还不如去抓江洋大盗……”陈英又掏出一叠钱来,“这事儿你看着办。”

    掌柜的眯着眼睛瞧了一眼,这叠钱比刚才那五十缗还厚得多。他嘴上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却马上喊了一声叫人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要玩就玩个痛快。”陈英道,“别人家的娘子,可比青楼里的娘们有意思多了!”

    还坐在双陆盘旁边的瘦子得了话,便激道:“苏九你不服气,还有赌注?何必在争下去,难道你要把自家老婆抵押出来?”苏九铁青着脸道:“就你?给你个豹子胆也不敢动!”瘦子道:“那告辞了。”说罢作势要离开。

    苏九一把拽住他的衣服道:“来,老|子奉陪到底,有种别想着溜。”

    “有种!”瘦子竖起大拇指道,“我不奉陪怕你不服,玩真的就写下契约画押,我借钱给你玩。”

    不料苏九真要了纸磨,里屋的陈英注视着事情的进展冷笑道:“苏家尽出这等败家子,连女人也舍得。”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表妹林氏的身影来。

    掌柜的淡然道:“有的人赌兴上来和亡命之徒没什么两样,什么都不顾,见怪不怪了。”

    第六章 复起

    堂中嘈杂空气混浊,这会儿没有吸烟的,但蜡烛、油灯等照明的物什产生的烟尘在关门闭户的赌坊内无法散去,弄得里面烟雾缭绕。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仍然乐不思蜀笑声不绝,当然也有争执声,苏九把能抵押的东西都输光了,正在那里和对赌的瘦子争吵。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砰砰砰……”快速的打门声,里面喧闹的气氛很快就开始静下来,靠门的那些人面有惧色。这深更半夜的谁来砸门?不会是衙门的公差抓赌吧?

    一个壮汉走了过来,说道:“别慌我瞧瞧去。咱们在万年县馆里有人,真要是出了事儿能一点风声都没?”汉子说罢便走上前去,在门缝里往外瞅了瞅便拿下门闩开门。只见一个胖妇人和一个小厮正站在门口,门一开就冲进来了。汉子回头笑道:“苏九,你家娘子找你来了。”

    众人都松下一口气,有人道:“这还是苏九家的娘子么?刚才不是听说他连妇人都输出去了。”

    那妇人左顾右盼终于寻到了苏九的位置,也不管周围的起哄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骂道:“半夜三更还不回家,不赌能要了你的命啊?跟我走!”

    瘦子扬了扬手里的契约微笑道:“今儿你先回去,这东西我先收了。”

    妇人一听话里不对,又加上刚才那些人的起哄,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让我瞧瞧。”瘦子道:“苏九把你抵押出来了,有他自己的画押,可不能给你看,你要是一把给撕了,我找谁说理儿去,哈哈……”

    “你……”妇人又羞又愤,瞪圆了眼睛盯着苏九,苏九不敢与之正视。

    就在这时,几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一个口音不像常在京师的人说道:“让她陪咱们一晚上,这帐就一笔勾销了。”说罢不容分手就上来架住苏九的老婆,苏九急道:“光天化日,你们要干甚?”

    “这是晚上!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这妇人你管不着了,白纸黑字,想赖账不成?”

    苏九上来拉扯,不料被谁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那几个汉子随即拉着妇人就往里走。赌坊中的纨绔子弟各色赌徒见状不但不加阻止,反在旁边看戏看得欢几乎要拍手称快,有人嚷嚷道:“这下有意思了,来真格的。”

    妇人大急一面挣扎一面骂,很快嘴上就多了一团布条。苏九听得周围的人嘲|笑,有些是他平时认识的人,虽然都是酒肉之交脸上总是挂不住,他早已面红耳|赤,从地上爬起来就追上去,不料跑到里屋门口就被人挡住抓扯起来。

    妇人被架了进去,站在角落里的陈英暗自打量了一番,心下就非常失望,只见那妇人生得并不算丑,皮肤也不错,胖点也没啥可就是腰太粗身材对陈英没啥吸引力。他便下令道:“赏给你们了,这良家妇人可是花钱也睡不到的。”几个同行的汉子听罢一阵淫|笑,有人伸手去抓妇人的胸,抓扯之下把她的上衫撕破了一大块,里面的红肚兜都瞧见了。

    掌柜的见状开口道:“敢情您是真打算当场就把苏九家的妇人给办了?”

    “不是说好的么?”陈英笑道。

    掌柜的冷冷道:“这要是换作别家的,我自然不会管你,况且有契约在,在道上也说得过去不存在坏名声一说。可这苏家和官府有关系,闹大了万年县的人也罩不住。”

    陈英道:“掌柜的反悔了,还是怕了?”

    “那份契约给你,出了这地儿你爱咋办咋办,我管不着。可在我的地方别搞这些门道!”中年人正色道。这时从外头进来了几个壮汉将陈英等人围住。

    陈英左右看了看,顿时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在理,在这地盘上就得听地头上的说法。得,今晚花了不少钱,倒也没白花,见好就收罢,告辞了。”

    “慢着。”瘦子喊了一声,把手里的契约递了过去,“这东西您拿着,我的活也就干完了。”

    陈英笑道:“这东西我拿来作甚?咱们还能欺上门去在人家的家里干什么事儿不成?这倒太看得起在下了。”说罢带着同行者数人便往外走。

    ……不料这事没那么容易就罢休,当晚苏九的老婆上衣被撕坏,出门的时候衣衫不整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当场的许多都是吃喝玩乐之徒,自然在茶余饭罢就会拿去当笑话说,又被一些对苏晋的事儿有成见的旧士族大夫知道了,就乐得帮他宣扬,一有诗友聚会什么的就拿去传,一时在士林成了一个大笑话。不少士大夫不满薛崇训专权,正事上不敢去争,但这种事不关己的闲话说起来就很欢乐了。闲话传过几遍之后也就变了内容,把苏九签了契约的事儿说成了他的老婆当场被人淫|玩。

    苏晋知道了十分恼怒,将苏九当面痛骂了一顿,又罢了他的差事。随后给京兆府少尹写了一份帖子,让京兆府过问此事,此时京师各有实权的机构很多都是薛党的人。京兆府当即就连同管万年县的衙门差役对西市附近的烟花酒色之地进行了巡查,一下连累了不少赌坊同行,惹事那家早得了消息避风头去了没多大的事儿,其他的违反律法的青楼酒肆反倒了霉,不少人还被抓进了牢里。

    这事儿在长安弄得鸡飞狗跳成了个笑话,薛崇训等人也听说了。熟悉士林风气的刘安到亲王国走动,对薛崇训说:“这事儿本不算大,却也不得不让人注意,一帮人是在坏苏侍郎的名声啊。”

    薛崇训也生气了:“谁拿我的人开刀,就是和我过不去!咱们用仁政想大伙都相安无事,却不是要那帮人随便就能上窜下跳。京兆府这帮没用的东西,让他们去查就知道拿商贾酒肆做样子,欺软怕硬不中用。宇文公来管管这事。”

    一旁的宇文孝忙道:“王爷放心,老夫非得给苏侍郎一个说法。”他想了想趁机提到,“以前周彬任京兆府少尹时,上到士林下到市井何曾出过这种事儿?周彬虽然品行不及公卿大夫,办实事却能行之有效,毕竟瑕不掩瑜……”

    幕僚们一听就明白了,那周彬是和宇文孝交好,上回出事被罢免,现在风声过了,有宇文孝提起恐怕要复起了……以前周彬被搞下去时,就有人暗地里说过,不论这人坏事干了多少,贵在屁|股正够忠心,仕途就没到头。时不过数月,没想到话就应验了。

    张九龄心知肚明,轻轻进言道:“周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到别的衙门挂衔倒无关大紧,却不宜在此时起用为京兆府少尹。王爷早定下了安抚人心宽松之策,而周彬在官场早有酷吏的名声,用他到京兆府不是与定策南辕北辙么?”

    薛崇训沉吟片刻,看向宇文孝道:“先让周彬到内厂历练历练,此事以后再说。现在宇文公务必查清楚是谁在背后陷害污蔑苏晋,把来龙去脉真相弄明白,揪出幕后主使!”

    宇文孝爽快地把这差事接了。这老头子现在的身份白得很,朝廷命官,可知道他底细的人都知道宇文孝的仕途出身开始就是走的旁门别道,既无门第又无科考之才。他办起事来根本不会正大光明地差遣官府衙役,也不讲真凭实据,还是江湖那一套,从市井青皮那里打听了些事儿,也不管真假,就盯上了开赌场的那几个人。

    那掌柜的第二天就被人威|胁了,初时他不当回事,结果当晚就被割掉了左耳。掌柜的又怕又怒,急忙召集人手摸威胁自己的那几号人的底细,总算弄明白原来那些人以前在漕河上吃饭,和江洋大盗没多大的区别。这等亡命之徒连赌坊的人也会涑三分,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路人,这回惹上了事儿掌柜也不敢贸然报复,直接报官又怕鬼魅缠身结下怨,还得请上来谈谈和解的可能。

    不料上门和谈的并不是江洋大盗,却是挂了官府牌子的人,什么内厂这衙门鲜为人知,却真有官身。掌柜的也不禁暗地里叹官匪一家。

    内厂的官员胥吏是怎么和江洋大盗扯上关系的?这便是宇文孝暗地里捣鼓的玩意,他不敢让挂着大案的罪犯洗白,却能收买一些人让内厂管着为他办事。这种事连有酷吏之名的周彬都不会干,周彬怎么着也是正儿八经的官,性情再怎么阴狠也不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宇文孝却不怕,要追根寻底,他以前起家之时和杀人劫|货的亡命之徒又有多少区别?

    见官上门,掌柜心下“咯噔”一声,什么都明白了,这祸定是上次贪财惹上的苏家那档子事。果然来人很爽快地说:“你们别卖关子,更别以为没把柄。咱们来管的事,正是京兆府万年县管不了的,自然用的法子也不是公堂上那套,明白?”

    掌柜的顿时瘪了,只能点头。心道又是江洋大盗又有白道背景,谁他|娘惹得起?

    第七章 供词

    陈英被供出来后,内厂的人查他已无难度。当日陈英大把花钱本就引人注意,他所住的客栈及行踪都有人知道,加上坊门对外来人口有记录,很快宇文孝就把他的底细弄得清清楚楚。宇文孝随即以内厂的牌票派人前往陈英家直接抓捕,地方官出面交涉时只被告知京里的衙门奉命办差,有疑问可上书朝廷云云。

    这时正好赋闲在家的周彬到内厂历练,宇文孝认为周彬对审讯问供很内行,便把此案交给了他办理。周彬来到内厂私狱,不问青红皂白先将人打了个半死,又过了一遍刑,刚打算要开始问供词,忽然旁边有书吏提醒他“案犯是苏侍郎家的亲戚”,周彬瞪眼道:“你怎么不早说?”书吏道:“您一来就忙着下令,一点空隙都没有,我没找到机会。”

    周彬将手里刚刚拿起来的笔丢下,说道:“今天不审了,先知会苏侍郎,若是他没什么话说,明日再审。”

    就在这时一个狱役跑过来说道:“苏侍郎已经进来了,他闻讯要来瞧瞧陈英,宇文公点头了的事儿咱们也不能拦着。”

    苏晋对陈英显然没多少好感,但那厮是林氏娘家的亲戚,不过问显然不行。这案子是怎么牵扯到陈英头上的,苏晋本身也比较疑惑。他在狱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这处牢狱并没有修建在地下,房子在修建之初也许并不是用来做大狱的,此时四面被封死就改建成了关押人的地方。门窗都钉死了的,里面光线阴暗,俨然有了大狱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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