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嘀咕了一句:“怎么一点儿不觉得累呢。”

    本来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又热又累,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足足的歇歇精神。谁知一顿饭吃完,全身一轻,好似之前的疲惫是错觉。

    胡平几个也同样,吃饱了,舒畅了,直接就靠着树睡着了。

    穆林只呆了一天,之后就去衙门了。

    建房子用料进度等都是王江管着,穆清彦没事儿也来转转,穆婉比他来的勤。

    王江几个虽比穆林大几岁,一样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况且穆家做事厚道,几人干活儿卖力,进度与预计的要快不少。

    从他们开工起,也有不少人来打探,在渡口也有收保护费的,但没来找他们麻烦。这大概跟穆林有关。穆林从第一天过来就是一身捕快服,渡口的人不是傻子,不会来自讨没趣。

    穆林还给他弄个一份文书,是渡口土地使用契约书,原来但凡在这儿建房子都要办个手续,往后经营也是要缴税的。土地的确不贵,只是象征性的收个手续费,毕竟官府主要是征税,渡口这里又不比县城。

    穆林替他交了一百文钱,上面并没有使用期限,他可以一直使用。若想转手,土地是不值钱的,会连带在饭铺子里面。

    八天后,房子完工。

    房屋三间,砖木结构,主体都是木料,所以搭建起来特别快。前面的棚子挨着房子搭建,除了只有屋顶和撑柱,就似多了三间屋子一样。本来穆林提议像别家一样把灶台搭在棚子边上,但穆清彦不习惯做饭被人盯着,就将最西头的屋子隔的略小,用来做厨房。

    穆清彦住在东头一间。

    中间屋子最大,隔成前后两部分,后面住穆文穆武,前面主要是空出地方,到了晚上将棚子里的桌椅板凳收进来。

    在穆清彦看来,这饭铺子很简陋,以后有钱了肯定要重新修。

    但在穆家其他人眼里,这已经是一份可以传承的家业。

    穆婉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笑着说:“位置虽然有点偏,可偏有偏的好处。屋子后头可以开几分菜地,养鸡也行,就是晚上得注意,门窗都得拴好。”

    “二姐选个好日子开业。”穆清彦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穆婉立时就说:“我早看着日子呢。今儿十八,忌开市,十九也不好,二十二是个双日,宜开市。”

    “行,那就二十二。”正好趁着这几天把新屋子里外打扫一遍,木匠那边的桌椅板凳也得运来。

    穆林也道:“二弟,开业多弄两个好菜,我带何川他们来吃酒。”

    “是得弄两个好菜,开业可是大日子,鸡鸭鱼都得有,还得打几斤酒。”穆婉满脸是笑,又开始盘算一项项需求和费用。

    房子建好,穆清彦当晚就住在这边。

    地面都是夯实过的,乍看挺不错,但就怕下雨,地面会很潮。屋子里的床柜被褥等物,都是直接从家里搬过来的,毕竟重新置办又要不少开销,倒是穆文穆武那边重新准备了床被。

    桌椅板凳运来后,穆婉又把摆席要用的菜蔬肉蛋买齐。

    此外,还要请客。

    赵婶等十一家不可少,此外,青山村里还要请里正,还有几户关系不错的人家。此外便是穆林的那些同僚。县城里捕快们数量极多,不算辅役白役,单单穆林这样的正式工就有一百,当然不可能全请。捕快们巡视分队分区,穆林请了同批的十几个人,加上蔡捕头和李副头,衙门里相熟的吏员也要请一请。

    席多,桌椅不够用,还从赵家王家借了几桌。

    碗筷倒不愁,本就是开饭铺,准备的多。

    忙忙碌碌,终于到了二十二这日。

    第9章 大碗小碗

    作者有话要说:o(*////▽////*)q之前有几章把穆婉叫成“二姐”,偷懒只改了后面,前面的章节没改。谁知道这章又把牛大嫂名字写错,哈哈,她是牛家媳妇,蠢作者直接写成了“牛桂花”,现已改成“马桂花”。不过,好像这些小地方没有人发现哦。

    前一日,穆婉逗留到天黑才走,把所有碗筷都清洗干净,次日要用的菜蔬肉蛋都准备好,又从家拉来一车木柴,指挥着一家大小把所有桌椅板凳都擦洗一遍。穆婉半刻停不下来,若不是穆清彦催促,不知她要忙到什么时候。

    相较之下,穆清彦十分平淡,毕竟他内里并非十五岁穆家少年。

    天还没亮,有牛车过来,穆清彦立刻就醒了,他听到穆绣的声音。等他点灯起来,穆林和穆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紧接着就听穆婉拍门。

    “小文,小武,开门。”

    这两天又是打扫屋子,又是挖菜地,又忙着洗洗刷刷,穆文穆武累坏了,这会儿睡得正香。

    穆清彦先一步出来开了门,迎他们进来:“怎么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你大姐恨不得半夜就来。”穆林抱着尚有些迷瞪的穆绣,将人放到穆文穆武床上,顺带将两人叫醒。虽说不用穆绣帮忙,但又不能将人独自放在家,只能带过来。

    穆绣却是不肯睡,一咕噜爬起来:“二哥,我也要帮忙干活儿。”

    “不用,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再睡会儿。”穆清彦劝道。

    “不要!”对于穆绣来说,今天不同以往,干活儿也充满了趣味。

    “行了,她昨天叨叨了半宿呢,既然不想睡,随她。”穆婉点点穆绣的鼻子,警告她一会儿不许喊困。

    “我把赵婶家的两只桶借来了,再去挑两桶水搁着备用。”穆林挑起扁担朝西边走。

    朝西百十米是渡口正中心,那里竖着一个木头牌坊,上书“柳林渡口”四个字。再往西行数丈,有两株上了年头的柳树,树下有一口老井,渡口做生意之人都吃这口井里的水。

    穆清彦洗漱完,穆婉带着三个小的,已经将桌椅板凳都摆好。

    本来铺子里做了八副桌椅,方桌、长条凳,朴素简单却结实耐用,平素只用摆五六张,剩下的备用。村里人一共请了十五家,就算每家两个人,也是满满当当四桌。铺子里的方桌就是寻常尺寸,坐十个人太拥挤,也不好看,就按每桌八人算,万一谁家带了孩子,也容易安插。

    再有衙门那边来的人,大小捕快小吏估摸着有二十个,这些人大多都成了家,吃席这种喜事肯定会带家眷,如此一来,人数翻番,得五桌。

    一般办席都得准备的多些,以防有突发情况。

    铺子里八张桌子,又有接来的两张,一共预算了十桌席面,也是大手笔了。

    穆婉心疼,却也没法子,衙门那些人不能不请,一来是为穆林好,二来也是给饭铺子撑腰。

    穆清彦见她煮了粥,见地上摆着只箩筐,满满当当的新鲜荠菜,抓了两把,准备做个凉拌荠菜。荠菜为了保持新鲜,是今早带来的,刚刚才清洗干净。小锅里水开了,直接下锅焯熟,捞起来沥干水,放入拍好的蒜泥、盐、醋,再点几滴香油,吃起来鲜嫩爽口。

    穆文穆武咽了下口水,穆绣也馋巴巴的看着。

    穆婉没好气的笑:“自从二弟开始做饭,我做的饭他们一个个的都吃着不香了。”

    “大姐尝尝。”穆清彦递了双筷子。

    穆婉先给穆绣喂了一口,又自己尝了,难掩惊讶:“大哥一直说二弟做菜的天赋好,我看也是。我就盯着你拌的凉菜,跟我做的一样啊,偏生味道差那么多。”

    起来的早,穆林穆婉都没吃早饭,等着穆林挑水回来,一起吃早饭。

    白米稀粥,家里带来的馒头包子,一碟儿凉拌荠菜,一碟儿自家腌的酸萝卜丝。

    吃完饭,开始准备酒席上的菜。

    菜单是早先确定好的,凉拌荠菜、素炒小青菜、香椿炒鸡蛋、香干炒肉、豆腐炖鱼、面块儿炖鸡,二素四荤,共六个菜,分量足,算是很好的席面了。

    他们这边靠着清水河,鱼便宜,普通河鱼一斤只在七八文,高也不过十文。鱼买了十条,五只鸡,家里攒的半篮子鸡蛋拎了来,香干五斤,豆腐十块。又有葱姜蒜和油盐酱醋等调料,共花费了六七钱银子。

    天色放亮,渡口越来越热闹。

    饭铺子为醒目,特地做了个红边儿白底的布幡,上面黑色大字写着“饭”,用一根竹竿高高的挑在棚子上。棚子正中挂着个木头牌子:穆家饭铺。

    店名是穆家共商,穆清彦没什么意见。

    中午才开席,预备事宜早早儿完成,一家子大小闲了下来。三个小的坐不住,跑到别处看热闹去了,穆婉却静不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喊上穆林,让他把屋子后面的菜地再挖挖。

    这几天忙,菜地只挖了一半,本说好等开业之后再继续挖,到时候从家里后面的山坡上砍一车荆棘过来给围起来。

    穆林从小被她使唤惯了,乖乖拎了锄头就要去。

    穆清彦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两个:“大哥,大姐,菜地又不急着用,先歇一歇。今天开业,中午忙了酒席,指不定晚上就会有客人,到时候可没工夫闲着。”

    穆婉想想也是,就算了。

    饭铺才开,穆婉打算先这这边帮几天,然后就要去找媒人给穆林说亲。

    穆林实在不能再耽搁,旧年穆林寻到衙门这个差事,穆婉就大松口气,有了正式事,有了收入,说亲的余地就更大。现在更好,穆清彦开了饭铺子,哪怕不是穆林的,却也是穆家二弟出息,对亲事很有好处。

    只是想到自己也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家里人不嫌,却遭外人嫌。

    穆清彦则回到房里,抽空练几个字。

    屋前是棚子招待客人吃饭,开窗的话没有私密性。本来窗户要冲着后头的菜地,为采光,他又在东面墙上多开一扇。早上朝阳初升,临窗放置着桌案,金光一洒,朝气蓬勃。

    自从来到穆家他就每天坚持练字,前世毛笔字写的不好,但原主却写着一手好字,何况日后要常用,真不能偷懒。他每日照着原主的字临摹,如今已有七八分仿佛,加上到底性情不同,慢慢儿的字也有了属于他自己的风骨。

    “大哥!大哥!”突然外面传来穆文穆武的大声喊叫,慌慌张张,偏又带点儿兴奋。

    穆清彦从屋子里出来,穆林正问呢。

    穆武抢先说道:“大哥,刚刚有船过来,说碎石滩那里有个死人。”

    “死人?”穆林吃了一惊。

    穆清彦却留意到地点,问了一句:“大哥,我记得之前何川好像说过,碎石滩出了事,当时是李副捕头带人去处理的。”

    穆林自然也记得这件事,毕竟是死了五个人,县令怎么可能不重视。

    不过,穆林却说:“这次跟上回肯定不是一回事,我去看看,要是仇杀抛尸什么的就算了,要是专为劫财杀人就麻烦了。”

    若是仇杀,危害相对小,也是偶发事件,可要是专门劫财杀人,却很可能是隐藏着一伙儿人,弄不好就闹个水匪出来。

    穆清彦觉得穆林刚才的话奇怪,倒不是后半句,而是前半句。

    为什么说和上回死人不一样?

    按理来说,上回死的人多,应该更严重,可从穆林的态度窥伺县令等人,却不如眼下这桩事严峻。

    莫非上回的事有什么内情?

    穆清彦又是习惯性的思考分析,忽而又反应过来,自己犯不着去操心那些,也就不再多想。

    “好好儿的,怎么闹出死人。”穆婉觉得很触霉头,也为穆清彦安全担忧。

    穆文穆武可不怕,跟着去看热闹。

    不多时穆文跑回来:“大姐,二哥,大哥说一会儿衙门那边肯定要来人,他先去碎石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那边有了初步结果他再回来。”

    “小武呢?”穆婉问道。

    知道她的担心,穆文忙道:“大姐放心,大哥没让他跟去碎石滩,他在牌坊那儿听船上的船工讲当时发现尸体的事儿呢。”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显然也热衷于各种野闻故事。

    巳时过半,有一群人过来了。细一看,原来是赵叔赵婶、牛老汉领着牛大壮牛大嫂,又有当初请来建房的王江五个领着各自的媳妇。

    古时早婚,别看王江才三十岁,却已有三个孩子,长子都十岁了,这还是因着当年逃难耽搁了娶亲。时下农家谁也不富裕,除了本家待客之外,去别家吃酒都默契的不带孩子,或是只带一个,王江等人是一个也没带,唯有牛家例外。

    牛大壮怀里抱着个小丫头,牛大嫂身边是个六七岁的小子。

    牛老汉臊的脸通红,别着脸不去看丢人的大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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