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是说那些骑马的人!是那些陆地上的!!……”

    “他们是一起的!”安德列斯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您知不知道,这比他们破坏塞维里亚更糟糕,西班牙正在遭受沉重打击!”

    “你说什么?!”迭戈一怔。

    “好吧,我这么跟你解释,”安德列斯想了想,“权力来源于信任!——您明白么?!”

    “……”

    “这个意思就是,因为贵族、大商人相信,国王陛下能够给他们、给西班牙带来好处,因此他们尊敬陛下,服从他的命令,执行来自政府的一切指示!”

    迭戈点点头道,“当然!这毫无疑问!”

    “我们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因为突然出现的敌人、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现在我国的在地中海、美洲、非洲乃至印度洋的生意锐减,人们不再信任西班牙的商船,不敢和西班牙船长打交道,商人们怨声载道;”安德列斯沉重的道,“另外,本土遭受入侵,一夜之间,一座大城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侵略者毁灭,数十万人死亡,贵族们在酝酿不满!!”

    “但这不是陛下的错……”

    “这不重要!”安德列斯不耐烦的摆摆手,“重要的是,他们把责任推过来了,需要一个够分量的靶子来承担,而且——”他叹了一口气,“而且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外交工作遭受了失败,葡萄牙幸灾乐祸,奥斯曼弹冠相庆,法兰西、荷兰、英格兰在争夺我们的客户,而那些野蛮的俄罗斯人,听说莫斯科来了一队中国人;我敢向上帝发誓,如果不尽快摆脱目前这种糟糕的局势,西班牙的利益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损失殆尽——这是和无敌舰队沉在英吉利海峡同样糟糕的事情,您明白么?!”

    “……”

    “这就是政治,国内的、和国外的政治!”安德列斯加重了语气重复道。将军摇了摇头,“尊敬的迭戈大人,我们的陛下迫切需要解开这道难题,不然他的处境将非常难堪!”

    沉默半晌,迭戈艰难的抬起头,喃喃的道,“难道……难道我们要向侵略者投降么?!”

    “当然不!”安德列斯中将立即否定,摇头道,“我们给中国人派出了使者,或者斡旋、或者妥协,甚至可以将吕宋岛让给他们,但同时我们必将展示力量,让中国人明白,虽然西班牙不再是欧洲第一,但依旧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侮辱的!!”

    迭戈精神一振,安德列斯将军继续说道,“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两个目标,第一,集合所有海面舰只,把那些海上跳蚤弄到水底下去;第二,剿灭那几千杀人狂魔!!”

    “很好!”迭戈站直了身体,“我立即下令集结军队!”

    “不!暂时解散军队,让他们在军营里养精蓄锐!”安德列斯将军摆摆手,郑重的道,“迭戈大人,我现在发布以下命令,请传达王国南方的地方政府长官:”

    “第一,立即疏散人群,把战区内所有农民都弄到城市里去,如果无法容纳,那就征用贵族城堡,并且加固城防;”

    “第二,坚壁清野,转移、焚烧一切麦秸、青草、马料以及小麦、面粉、熏肉,毁灭或者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第三,破坏农场、偏僻市集、快要成熟的庄稼、果园,焚烧偏远村庄,破坏一切能破坏的野外建筑物,给每一口水井里投毒;”

    “第四,破坏瓜达尔维基河所有桥梁,在封锁期之内,没有军队的命令,不许有任何一片木头掉到河里——就算是大风刮进去的,也要派人给我捞上来;

    “第五,给莫雷纳山脉以南地区发布通告,命令他们派出强而有力的军队,在各个山谷通道之前修建碉堡、瞭望台、警戒塔,封锁一切人员流动和物资进出!!”

    他眉毛一跳,看了看迭戈,“现在!——马上去!”

    迭戈心悦诚服,起立致敬,“我明白了,将军大人!”

    第十六节

    一六八六年夏天,林汉帝国再次获得丰收,自从建国以来,这已经是第四次农业丰收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命运之手,给予了这个新生帝国一个美好的暗示。

    自从杨起隆归附大汉王朝之后,长久以来一直困扰北中国的农民大起义逐渐走到了尾声,按照社会发展定律来看,这种暴力形式的社会大洗牌不可能持续很久,当领导者和被领导者正式两级分化之后,一切都必须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

    河南行省的半独立状态仿佛海面下的冰块,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融殆尽,杨起隆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没有作出正确的判断,当他抱着虚与委蛇的态度宣布归附北京之后,之前一直在表面上拥护他的小弟们纷纷栽进汪士荣的怀抱,事实上这种情势并不是很难理解,就政治角度而言,当初这批人的政治口号就是“驱除鞑虏,夺回汉家江山”,那么现在这个目标无疑是已经达到了,所以接受北京方面的领导也算得上是“求得正果”;而从经济角度上说,现在的“义军领袖”们早已不是那群满腔热血的爱国精英,几年的高官生涯令他们在私生活上得到了巨大的好处,虽然其中大部分还算不上什么脑满肠肥,但至少也是囊中丰厚,而且“房子、车子、老婆、丫头”四大件全部配齐,而且其中不少人自从占据地盘之后就再也没有摸过刀把子,所以说如果现在有人号召他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重新战斗,那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个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几年以前的穷汉或许可以这么干,但现在的某某将军或者大人却根本不可能了。

    汪士荣的军械粮秣统计衙门根本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轻松策反了杨起隆部的多数部将,现在山西南部、河南北部、中部大部分城市和农村都已经纳入北京政府的掌握之中,玩起这些官场伎俩,不论是杨起隆还是他的其他什么部下,显然都不是北京那帮老官油子的对手,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调任、升迁令人防不胜防,在这个过程之中,杨起隆的某个重要部下发出了一份诚挚的邀请,要求大汉山东驻军将领、威武中郎将率军进驻,协同地方“维护治安、剿灭盗匪”,于是就在大汉山南都督、平顺将军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总参谋部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发出八百里快马军令,核准了这份调军申请,大汉步兵第十军一万两千余人大军进入河南,堂而皇之的安营扎寨、设立关防,彻底割断了豫南杨起隆所部旁大疤子三万余人和豫中交通联系。

    在这种情况之下,杨起隆不得不把他的大帅行辕搬到襄阳一线,这个时候他所能控制的地区由晋南、河南、鄂北缩减到只有鄂北、豫南等一隅,所能控制的军队从原来的数十万锐减到十二万多一点,而且给养日益捉襟见肘。

    当成功的对河南地区实施和平演变之后,北京城的大佬们纷纷安下心来,因为就目前的局势来讲,杨起隆的威胁基本上已经不复存在,事实证明,依靠什么义气或者绿林规矩之类打天下的套路确实是已经过时了,到底这个世界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朱元璋,现在整个河南包括杨起隆自己都没人再提起什么“结义之情”或者“骨肉香火”之类,而大汉朝廷全体官员似乎一夜之间就忘记了关于“反清复明”之类流言,虽然在河南省担任地方职务的大多数官员基本上都是杨起隆的旧部,但如果一旦有某人在公开场合讨论关于什么“明”或者“清”的问题,马上就会有大票人马全副武装上门拜访——即使是在茶馆里说《大明英烈传》也不行。

    如果说几年之前的农民起义军是一棵大树,那杨起隆就是那颗熟透了的果子,只要有风,他就会自己掉落枝头。若是珍爱自己,他就会珍藏密室,被人供奉在香火之上,若是自讨没趣,那就只能一天天败坏、腐烂,象一堆污泥那样淹没在黄土地里。

    这个时候林风早已转移了视线,现在他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海军身上。因为就时间上来推断,现在大汉帝国派遣的远征军团应该早已抵达伊比利亚半岛,至于是否完成了任务那还得看老天保佑,不过不论结果怎样,和西班牙东南亚军队开战却已经是箭在弦上。

    在林风的亲自督促下,总参谋部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将大汉海军司衙门大大扩充,从原来的一个联络留守处变成了一个类似于陆军规模的大衙门,部门主官由伏波中郎将施琅兼任,李光地政府从去年开始,平均每月拨给经费近白银二十五万余两,大汉东部沿海各港口全部进入戒备状态,直至目前,已经兴建成功旅顺、秦皇岛、菊花岛、天津、青岛等五个大型造船厂,招募了大批工匠,日夜不停的建造军舰,扩充海军。

    就经济上讲,以目前大汉的国力,只要挤一挤口袋,建设一支力量客观的舰队问题不大,不过这时候有钱却未必一定能够成事,据林风所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没有个几十年的锻炼熏陶,想要成为海军强国那基本上属于天方夜谭,虽然中国在这个时代在很多方面都领先于世界,但这里面却肯定不包括海军,除了训练有素以及经验丰富的军官和水手之外,另外一个缺陷就是造船业。

    作为一个后来人,在他印象中,传统的中国式船只给人的印象实在是不太好,说起军舰这个方面,几乎没有谁会联想起那种方块头的大福船,虽然这玩意看上去雍荣华贵充满美感,而且具有浓郁的中国风味。记得当年曾经看过一部什么关于加勒比海盗的片子,里面欧洲的那种尖头瘦脑的欧洲多桅帆船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就历史上看,那种东西虽然外表猥琐了点,但似乎是未来海军的主流。

    经过汪士荣的种种努力,大汉政府在去年年底时候总算是找到了一些能够造船的洋工匠,老实说这批家伙和他们的后代比起来,在中国表现得实在是有些丢脸,当大汉政府开出高薪之后,基本上没有谁表示过什么拒绝,神情表现类似于转正之后的偷渡客,呆若木鸡然后欣喜若狂,本来大汉的秘密情报人员还准备一大票后着,比如说威逼利诱或者严刑拷打之类伎俩,但后来却发现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所以这个招聘工作很快由政府暴力机构移交给民政机构,目前工作流程已经为澳门广大国际友人所熟悉通晓,通过葡萄牙总督的关照,大汉工部衙门以晋徽商会的名义租了一家旺铺,专门办理关于外籍人士的入籍问题,广大国际友人态度热情趋之若鹜,大汉移民局生意兴隆门庭若市,经过几个月之后的锻炼之后,留驻澳门的大汉官员以及书办抄手逐渐锻炼成长,以前国际友人要来帮忙程序简单,直接签字画押就ok,但现在却程序繁琐工程浩大,大汉移民局官员牛气无比,凡是申请中国国籍者上查祖父下问孙儿,血统混乱或者汉语未过级者一律出局,据东南亚黑市最新消息,大汉绿卡目前的价格浮动在白银九十两至一百五十两之间,视当事人运气人品分别估价。

    按照分管领导、大汉工部尚书左侍郎的态度,那些背景离乡流窜海外的家伙毫无疑问,人人统统具备罪犯潜质,要知道古有明训,父母在不远离,抛弃家邦本来就是不义不孝了,居然还要加入他国——虽然为天朝效力理所应当,但怎么说也可以算得上是对故国不忠吧?所以按照这个理论朝下推,这帮家伙绝对毫无忠义可言,既不可重用也不可信任,大汉朝廷“姑且利用”而已。

    这个说法在帝国官场具有很大市场,可以说基本上没什么反对的声音,甚至连林风也不敢说“no”,这是一件没法反击的事情,因为这个说法源自圣人,反对它就是反对圣人;反对它就是反对大汉的基本政策和立国纲领,属于自绝于人民、不齿于朝廷的臭狗屎一类,按照行话来讲就是“违宪”。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过火,但按照十七世纪的现实情况来讲,也不是全无道理,经过大汉朝廷的调查统计,发现要求加入中国国籍的那些国际友人确实算不上好人,虽然现在在历史上的名号被称为“大航海时代”,但除了一些狂热分子之外,绝大多数身家清白的人不会满世界到处乱跑,现在活动在东南亚一带的欧洲人绝大多数是搞走私的,其中百分之六十顺便兼营海盗业务,从业人员从船长到最低级的水手,很多人都有过犯罪记录,其中不少还是声名狼藉的通缉犯,如果一定要按照正规法律标准来衡量的话,留驻澳门的各国商会全部可以被看作“跨国犯罪集团”。

    当然林风绝对没有主持正义为世界和平努力的意思,恰恰相反,和这些跨国犯罪集团进行友好往来,并且建立长久地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已经被中国政府确立为今后几百年的基本国策之一。

    于是在这些国际友人的协助下,林汉帝国的海军事业发生了跳跃式的发展,之前因为心存疑虑的关系,那些以前从事于走私学、海盗学等学术研究的专家只是被聘用为造船顾问,但大汉政府很快发现,这些国际友人具备了高尚的国际主义精神,人人刻苦努力无私奉献,在很多方面可以看出这批人热忱和忠贞,所以几个月之后,在伏波中郎将施琅将军的强烈要求下,大批国际友人被林风批准加入大汉海军服役,并且不少人还担任了一些技术性的军官。

    尽管如此,但就目前的海军实力来看,派出大批军舰攻击吕宋岛显然还有些不太现实,经过几年的发展,现在大汉海军拥有两支舰队(远征军团军舰不予计算),其主力为施琅将军统率的第一舰队,拥有大型战舰七十余艘,作战兵员近两万人,在中国沿海、朝鲜、日本海域一带活动;另外杨海生将军的第二舰队也拥有五十余艘大型舰队,作战兵员九千余人,行动诡异,基本上一枪一个地方,对东亚各地不断进行友好访问。

    如果把这些人全部计算进来,实力也算得上是颇为客观,至少东亚这块在数量上已经盖过了台湾舰队。但实际上却缺乏系统性的训练,尤其是大规模的舰队海战之类,其中不少军官和士兵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甚至连演习都很少,如果就这么开过去攻打吕宋岛,实在是有些令人担忧。

    不过林风这个时候倒不是什么很担忧,因为就目前的海上态势来看,如果西班牙海军要来进攻大汉,那就首先必须跨越台湾海峡——这个问题相当严峻,要知道老郑家虽然在陆地上有点软脚虾,但在大海上却不是吃素的,而台湾舰队作为东亚一霸,绝对没有理由容忍一些不三不四的黑户堂而皇之的在眼皮底下过路,所以说站在西班牙海军的角度来讲,要进攻北中国港口,那就必须首先打通海湾海峡,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所谓“报复性打击”就得从军事行动降级到嘴巴行动。

    当然,西班牙殖民政府还可以和郑经达成一些共识,比如同盟或者友好条约之类,但不论从历史渊源来说,还是就目前中国的政治局势来讲,要做到这件事情可能性不是很大,基本上和立即研发洲际导弹项目直接打过来相差不远。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大汉商会的业务拓展很快,但暂时还没有哪个把生意做到东南亚和印度洋,目前中国商品的出口基本上都由欧洲进出口代理商搞定,所以说即使吕宋岛方面勃然大怒也是无伤大雅,不论是想拦截茶叶还是想炮轰丝绸那都热烈欢迎,反正不论怎样都轮不到大汉海军替那些可怜虫出头,自然有大票国际友人开着军舰过来维护世界和平。

    当林风把这些局势分析给诸位辅臣听了之后,林汉帝国诸位大佬表现得非常之有信心,通过这几年的海上业务,现在的大汉政府在海外贸易上着实尝到一些甜头,虽然朝野上下还是有大票清流对“盘剥往来、与民争利”的行为表示了轻蔑,但银子似乎更为现实一些,绝大多数掌握政府运转的行政首脑都转变了态度,起码李光地就是其中一个,早在一年多之前,这位帝国首相就被糖衣炮弹击毙,抛弃了圣人教条,心安理得的享受政策成果,这个转变比林风想象中的要迅速得多,到底作为一个计算柴米过活的当家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抵制这种诱惑,而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帝国,之前可供政府自由调动的资金实在是太少了,一旦有什么刮风下雨导致财政恶化,那所带来的后果是极其致命的——就在不久之前,崇祯皇帝陛下为了验证这条真理,已经用一个帝国做了一次小小的试验。

    就在一切欣欣向荣之际,长江以南的政治局势终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事情的起因是一次莫明其妙的宴会活动。众所周知,本世纪最为杰出的美女鉴赏家吴三桂陛下不久之前因病不幸逝世,作为一个皇帝,他的身后事自然不可能太过寒酸,所以南周皇朝这段时间一直就在忙这个,经过数十万人的艰辛努力,那一百多斤蛋白质终于在腐烂之前安全的填进了坑里,不过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按照周礼上的规定,整个南周皇朝全体臣民在三年之内都得在悲伤中度过,尤其是皇室成员,所以吴三桂陛下的那些儿子孙子侄儿外甥不得不三天两头到皇宫里的灵堂去报道,然后磕磕头、烧烧纸什么的。

    按道理上讲这种活动大都由继任的皇帝亲自主持,然后礼部尚书或侍郎维持秩序,不过此时此刻,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目前南周皇朝的皇帝陛下未能产生,这真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经过一番不体面的叫骂斡旋、群体斗殴,争夺皇位的双方终于达成一致,皇位暂时悬空,由太皇太后暂时监国,吴三桂的第三子吴应贞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子,而吴三桂长子吴应熊的儿子吴世幡被册立为皇太孙,丞相夏国相和上国柱大将军马宝共同辅政,关于皇位的事情等三年丧期之后再说。

    这种事情在中国历史上非常少见,不过公允的说,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的话内战几乎立即爆发,而如果内战一起,那南周皇朝基本上就等于完蛋了,这个根基浅薄伤痕累累的政权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所以为了在最大程度上维护双方的共同利益,这个有点可笑的太后懿旨经过夏国相和马宝的审定,终于确定了下来。

    当然在这个时候两位皇位继承人在地位上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所以每次进宫履行祭奠仪式的时候都是平起平坐,但在某一天却出了一个乱子,当时两位皇子刚刚哭丧完毕准备回家,太皇太后忽然派了一个太监出来传达懿旨,说是要留皇太孙殿下陪太皇太后一起用膳,如果放在平常,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要知道皇太孙可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而且今年的年纪不过十五岁,作为一个祖母,给点慈祥和关爱绝对无可厚非,但可惜的是,这个消息马上就被皇太子收买的太监侦知并立即传达报告,于是丞相夏国相以及皇太子殿下极度紧张,立即奔赴皇宫质问太皇太后。

    从情理上讲,这种质问有点好笑,奶奶和孙子吃个饭、打个球啥的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但在政治上讲,这件事情却一点也不好笑。

    但可惜的是,这位太皇太后却根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当场对皇太子以及丞相大人大发雷霆,并且命令贴身太监将他们赶出了皇宫。

    于是政变开始,夏国相和皇太子在极度恐慌之下,连夜逃出长沙城,奔赴岳阳军营,翌日发布诏书,宣布“大周不幸、奸臣乱国,至有小白之奔(注,小白,即姜小白、齐桓公。),今大周皇太子应贞,得先帝遗诏,蒙天邀幸,拨乱反正,即日登基为帝”云云,而上国柱大将军马宝也立即作出了反应,皇太孙吴世幡在太皇太后的支持下立即在首都长沙登基,宣布夏国相以及吴应贞等为“乱臣贼子、觊觎大宝、祸国殃民”之类,号召“天下人共诛之。”

    按照佛家理论来说,南周出现这种事件一点也不奇怪,按照吴三桂陛下的所作所为,遭受这种报应实在是太轻了点,但这种家庭暴力却显然令皇室的臣子们有点无所适从,事实上尽管双方都竭尽全力拉拢臣下,但大多数臣子还是选择了观望,到底这种事情风险太大,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也不愿意贸然把唯一的赌注押上去。

    南周江西驻军大将高大节宣布响应夏国相号召,接受皇太子领导,广西孙延龄部、云南胡国柱部宣布向长沙效忠,然而贵州、四川、湖北等省大部分地区的官员和驻军却缄口无声,摆出一副骑墙的态度。

    最大的对手发生内乱,这种事情实在是令北京上下额首称庆,不过这个时候林风倒没打算立即介入这件事情,虽然他和两位皇帝皇帝陛下说起来都算是亲戚,而且两位皇帝陛下都在第一时间给这位大舅子和小姑爷发了情词恳切催人泪下的信笺,但就政治上讲,这个时候插手却无疑是件非常之不明智的事情,而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他想立即插手,那也只能吆喝两声。照目前的军事态势来看,距离南周边境最近的一支军队也只布置在安徽和江西边境,中间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伪清地方军阀,一路杀过去也得两个多月。

    按照总参谋部的部署,现在林汉帝国现阶段的任务根本不是饮马长江打垮南周,而是把盘踞在江苏和浙江的两个伪清王爷的辫子剪了,所以趁着南周内乱,目前的战机火候正好。

    就在林风风风火火的调兵遣将时,远在陕西突然发来了一封八百里快马飞报。大汉安西将军张勇、寇北将军赵良栋联名上奏:数天之前,南周汉中大将马鹞子***秘密派人于安西将军大营请降,***称,愿率本部六万大军,为汉军前驱,火拼南周四川总督王屏藩,为汉王一举夺取四川,以为投效之礼。

    牵一发而动全身,神州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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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好好写的,请放心。自我感觉有这个实力。

    第十七节

    因为西北的突发事件,出外驻镇前线的将领之外,山西、宣化、山东、辽东等各地驻军将军以及近卫军军长都奉命征召进京,合议当前军情。

    这么大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瞒得过有心人的耳目,但作为当前中国最为强盛的势力,汉军却根本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事实上即使掩饰也没有任何意义,日下大战将起,如果林汉帝国没有任何反应,那才是一件令人感觉非常奇怪的事情。

    半旬之间,辽东马英、宣化赵广元、山西王进宝以及近卫军瑞克等一众大将齐聚一堂,中南海将星云集,几乎整个北京城都知道,大汉将有重要举措。

    经过数年的征战,汉军的一众大将大多威名赫赫,许多闲闻趣事在民间流传甚广,其中不乏引人捧腹的笑料。比如说各位将军的绰号——在军队之中,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恶癖,比如说破虏将军马英,这位老大马贼出身,性格粗豪杀气腾腾,打起仗来凶猛无比,他在军中有两个绰号,一般比较熟悉的人称他为“马大疤子”,此名缘自他脸那条巨大的刀疤,这个绰号倒是很平常,和王二麻子李四瘸子一样,很多人都有类似的雅号,比如杨起隆部下的头号大将旁四禄,早年因为做活受伤破相,也得了个“旁大疤子”的绰号,和汉军的马大疤子一南一北,相得益彰。

    但另外一个绰号就不是那么好听了,在辽东以及东蒙古地区,广大人民背地里管马英叫“马疯狗”,或者“疯狗马”,当然其中缘由不问自知,而且马英自己也是清清楚楚,一般杀人太多的人,名声不可能太好。

    和他相提并论的是寇北将军赵良栋。赵良栋将军当年于山西一战成名,和准葛尔东路军大战数月,一条屠杀令杀得大半个山西哀鸿遍野,凶名卓著,震慑了整个北中国,山西人送“赵小鬼”——这个意思比较复杂,理解起来要拐上几个弯。民间俗语中形容死神叫阎王要你三更死,谁也不敢留你到五更,但是阎王这个词却形容是一个很尊贵的存在,他赵良栋一个屠夫显然不配,于是又转入另外一条俗语,那就是“阎王好使,小鬼难缠”,所以叫他赵良栋为“赵小鬼”显然极为恰当。

    从大众心理学来讲,“小鬼”这个词形容了广大劳动人民对赵良栋的畏惧和痛恨,同时也表达了相当的轻蔑和不屑。

    此外其他将军也各有大号,比如王进宝因为一张大麻脸,人称“王麻皮”,这个绰号更为恶俗,因为“麻皮”在很多方言里是女性生殖器的意思。近卫军准将赵应奎因为左手残疾,人称“三只手”,瑞克因为肤色种族,人称“老毛子”。

    不过宣化蒙古将军赵广元是唯一的例外,虽然就作战风格来看,他和破虏将军马英相去不远,但他的为人确实不错,蒙古人大多敬佩他的勇武,汉人则尊敬他卫戍边关保护民族,因此在辖地里名声响亮,军中人称“赵好人”。

    要真细数一下:马疯狗、王麻皮、赵小鬼、老毛子、三只手等,现在聚集在林汉帝国最高统治中心的几乎没几个好东西,不论怎么看都没有半分人味。

    陕西军报于半月前抵达京师,随后陕西巡抚张英的奏折亦紧追而来,抛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官场套话,文武官员的立场泾渭分明。安西将军张勇、寇北将军赵良栋两人意见高度一致,认为这时正是拿下四川的好时机,而巡抚张英则截然相反,他的看法倾向民生财政,认为甘陕、山西连连大战,地方贫瘠,如今休养不过一年,草民果腹尚且不住,多有流离失所,朝廷安抚赈济用度不够,不少地方甚至还有大批土匪、流寇和小股农民起义军活动,可以说在广大农村地区,林汉帝国的影响力还没有渗透进去,如果贸然兴兵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种观察角度上的分析一直没有得到统一,林风简直可以想象得到,现在陕西军政文武一定相处得不太好友,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因为即算是帝国中枢也是如此。关于对时下局势的分析,李光地政府和周培公的总参谋部作出的判断和反应就是截然相反,而且大体上与陕西的文武分析很相似。

    等陕西军报传阅完毕,照老例,最先开口的仍然是军械粮秣统计衙门长官汪士荣。照职责来看,他是林汉帝国秘密警察头目,这种外事活动侦察也是他的本行。

    “启禀主公!”一年多下来,汪士荣凭借策反功勋,成功晋升准将军衔,正式跨入将军的行列,如今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他朝林风微微躬身,转身环环抱拳,朝一众同僚望去,“列位大人,如今商议的是,马鹞子投诚我大汉的事情。”不待众人插口,他继续介绍道,“***者,山西大同人氏也,昔流贼草寇出身,本性李,投王氏部为义子,改姓王,曾先后降于前明、大顺,李自成后又降于伪清,顺治初年又随军大同总兵姜襄反清,后兵败又降,贬辛者库为奴,顺治亲政后,又获宠信,往吴三桂部监军,征缅甸,杀明永历帝,尔后自领大军镇平凉,人称“西路马鹞子”。三桂反后,康熙屡次亲诏慰之,赐金、酒,又给黄马褂、双眼花翎,放还在京长子,赐豹尾枪,可谓百般笼络,然亦反,与吴将王屏藩合兵,杀伪清四川总督、总兵、巡抚、布政司多人,受南州朝封“车骑将军”,后又封“陕甘总督”,麾下马军一万一千余人,步军三万余,合老营、辎重、杂兵、约莫六、七万,号称十万大军,数年来镇守汉中,扼守蜀中门户,与甘陕绿营相持。其人薄信寡义,嗜酒好赌,然极有气度,常有一掷千金之举,能得人心,有豪雄风貌。”

    这些个人履历林风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几乎背都背得出。从纸面上看,这个马鹞子的人生经历倒也算得上是极具传奇色彩,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人生贫乏之极,很多往往至死到老都没出过家乡,这个***一介农民出身,一个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大老粗,一辈子东转西转,在各个势力的缝隙里讨饭碗,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确难得,由此可见,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朝李光地望去,这时林汉帝国首相颔首微垂,眼睛半睁半闭,仿佛疲倦小憩,又仿佛是凝神思考——总之脸上几个大字写得明白:“请勿打搅”。

    林风摸了摸鼻子,“诸位爱卿,***这小子今天送上门了,你们说咱们是不是顺势搞他一家伙?!”

    “搞!!——为啥不搞?!”马英举手回应,“主公,什么马鹞子死鸭子,老子从来没把这号货放在心上!!”他抱拳躬身,大声道,“主公,派咱骑六军过去,咱把四川给您拿下来!”

    林风摆摆手,这个马英现在越来越喜欢装粗,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打算拆穿他,因为马英这副做派说到底也是被那些文官逼出来的。

    “老弟稍安毋躁,咱们大汉在陕西有三个军,要真打起来这帮家伙还不够看,倒是你们辽东那边兵少了点,这回出兵你们就别凑热闹了!”林风轻笑道,指着李光地,“晋卿,你说这回咱们拿不拿四川?!”

    李光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回禀主公,依臣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的好!”

    “怎么说?!”

    “无他,我大汉休养不过一载,各处民生艰苦,如今若再起刀兵,这一年多的休养之功,岂不是功亏一篑?!”李光地苦着脸道,摇头道,“我恐明日今时,百姓又是怨声载道!!”

    林风摇摇头,决然道,“不行,你别再说这个了,这次得依我的,这个仗非打不可!!”

    李光地叹道,“主公有所不知,此次一战颇困难——咱们大汉新取山、陕,牧养不过一年,各处民心未附,且府库空虚,臣刚才算了算,若是战端一开,我大汉至少用兵三个军,与民团、夫役等计十万余众,粮饷用度朝少里说也得数百万,银子倒是问题不大,但这个粮食却可真是难为!”他苦笑道,“山陕历来贫瘠,老百姓喝粥都喝不上,地方藩库根本难以存粮,若是真打,咱们还得千里迢迢从这边运过去,几经辗转,数百万粮秣就得翻番,没个千多万是拿不下来的!”

    林风反驳道,“只要能拿下四川,这个代价值得!四川天府之国,咱们拿了好好生养,国力得跳一大跳!”

    “四川可没这么富!”李光地纠正道,“主公恕罪,臣翻阅文档,前明之时,蜀中确实殷实,然历经明末战乱、伪清屠川,川中人口十去其九,杀戮惨烈之极,多处城池竟空无一人,如今虽然太平了数十年,却还也是远远没有回过气来!”

    林风稍稍错愕,狐疑的道,“不是说张献忠屠川么?!”

    李光地转过头去,和周培公对视一眼,神色极为尴尬,林风居然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令他这个臣子都感觉很没面子。

    他尴尬的道,“……咳……咳,主公可知,张献忠昔年曾开朝立国,于四川建号‘大西’?!”

    “当然,”林风点点头,虽然他中学成绩不大好,但这个事情他倒还知道,“但这个和屠杀有什么关系?!”

    李光地脸色更为尴尬,侧过脸去不敢和林风对视,苦笑道,“本来张献忠的打算是仿照三国刘备,据蜀中沃土为更本,顺长江而下得荆襄,于是成就一番霸业……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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