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戴上眼镜,提醒说:“你们小心,它还没死!”

    李光明急着说:“兄弟,那家伙好像很怕你眼睛射出来的光,你眼睛的光这么厉害,干脆搞定它啊!”

    “它速度太快,可以躲开的。”张南悻悻回道。霎时,张南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办法,立刻对王自力说:“大力,你们能不能再帮我拖住它?”

    王自力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摆个阵,可以束缚住它的阵,让它一时间动不了,再用阴眼解决它!”

    “行!小意思!”王自力爽快答应。

    随即张南伸手摸进衣袋,发现还剩六块锡字牌,正好够摆一个阵。

    他将六块锡字牌上各写了一个“缚”字,分六个方位,插入土中,摆成一个圈。

    于之言不理解张南的所作所为,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王自力悄声问:“阿南,是要把它引进这个圈里么?”

    张南点头说:“是的,只要进了这个圈,它就动弹不得,但它应该很快会挣脱,所以我们把握住机会。”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两人谈话,但李光明,烟鬼,黑皮三人已经虚弱乏力,王自力便说:“你们待在一起,就我们三个上!”

    王自力重新捡起地上的冲锋枪,与孙康,小白一同向前。

    孙玉梅开始慢慢恢复,并且怒火燃烧到极点,于之言给孙玉梅下达了最后指令:“玉梅,给我把除了张南外的人都杀了!”

    孙玉梅一声吼,像蛇一样窜向王自力。

    王自力也不躲避,正面迎向孙玉梅,开启冲锋枪,枪声又猛烈响起,孙玉梅被冲锋枪打得严重变形,可依旧咬牙切齿地往前猛扑,变化出两条触角,一下抓住了站在王自力左右两边的孙康和小白!

    直到王自力打完子弹,孙玉梅还没有松手,即使它已伤痕累累,王自力用枪柄一下下重击孙玉梅的脸部,孙玉梅的两条触角却死死缠住孙康和小白,决定要先把他们弄死。

    王自力一眼瞄向孙玉梅身后,被张南用锡字牌摆成的那个阵,离孙玉梅只有几米远,王自力想着索性把孙玉梅给推过去,就冲孙康和小白说:“你俩脚上使点力,我们一块推它过去!”

    王自力率先推向孙玉梅,孙康和小白也马上改变姿势,一边忍住剧痛,一边用尽全力推动孙玉梅。

    本来孙玉梅足够灵活,不至于如此被动,但它死死缠住孙康和小白的同时,也限制了自己,略有些作茧自缚的味道。

    三人竭尽全力地推孙玉梅向锡字牌阵,眼见快要推入阵中,于之言才反应过来,叫道:“玉梅,别被他们送进那个圈子里!”

    经于之言提醒,孙玉梅又一阵散发黑气,全身窜出许许多多黑手,黑手又快速变成一根根黑刺,准备刺向三人。

    王自力等三人的体能基本已到极限,眼见那些黑刺近在眼前,即将筋疲力尽之际,李光明,黑皮,烟鬼,老贾四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七个人一同推向孙玉梅,拼尽全力,孙玉梅一个措手不及,终于掉入了锡字牌阵中。

    六块锡字牌立刻闪现火焰般的红光,那个“缚”字变成了亮红色。孙玉梅遭到束缚,松开了触角,无法动弹。

    “搞定!”王自力大叫一声,和孙康,小白一同瘫坐地上,脸色惨白,彻底虚脱。

    张南早在等候这个机会,他忙摘下墨镜,一双阴眼凝视孙玉梅,射出一道薄纱般的白光!

    白光实实在在地射中孙玉梅,孙玉梅因被锡字牌束缚,这次没有办法躲避,它的全身被白光覆盖,发出一声声惨叫,原本光滑湿润的身体竟显现一条条皱纹,仿佛原本是一个妙龄少女,瞬间老了三十岁!

    王自力看看孙玉梅,又看看张南,待持续了片刻,孙玉梅的惨叫声渐渐轻微,王自力急呼:“阿南,可以了,快停吧,你撑不住的!”

    张南的眼睛已流出血来,他厉声说:“不行!不行!它还没死!”

    确实,孙玉梅又是一番挣扎,锡字牌的法力就快被她挣脱。

    于之言惊恐万状地吼道:“玉梅!玉梅!你出来!你不能死,知不知道?你不能死的!”

    孙玉梅全身的骨骼仿佛碎裂一样,发出“咯咯咯咯咯”的剧烈声响,六块锡字牌应声而破,碎成了粉末!

    锡字牌的法力立刻消失!

    孙玉梅恢复自由,又一下窜起,身体扭曲变形,活像一只蝙蝠,全身的黑气无穷无尽地散发,已经快要覆盖整间石厅。王自力等人瞧得目瞪口呆,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绝望感。

    就在孙玉梅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作势反扑时,情急中张南索性将阴眼对向于之言,那道白光,骤然射向于之言!

    于之言愣在原地,不知为何,竟没有躲闪的意识。

    那一刻,透过眼前的白光,于之言仿佛穿越了时空,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落魄,辛酸的自己,在与命运顽强抗争的时候,起誓要改变命运的自己,继承黄狐妄图永生不死的崇高境界,为完成使命,躺进人形棺材的自己。最后,朦胧的白光中,还出现了一张俊俏、忧伤的脸庞,那是一个女孩,正缓缓朝自己走来。

    “玉梅……”

    于之言不禁轻呼,他流下眼泪。

    “玉梅……”

    伴随第二声轻呼,孙玉梅果真出现在了于之言身前,此刻那张今非昔比,满是创痕的脸,却让于之言心潮澎湃!

    孙玉梅身体张开,挡在于之言跟前,白光倾洒孙玉梅全身,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生命力。

    孙玉梅烂泥般的身躯,逐渐化作黑气,不停飘散,她嘴角微微颤动,两眼慢慢合上,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于之言跪在孙玉梅身前,前后摇晃,如同疯了一样,口中喃喃重复:“为什么你要救我,玉梅,为什么你要救我,玉梅……”

    另一边,张南两手发抖地戴上墨镜,重重喘气,即将倒下的时候,老贾忙扶住他。

    “阿南,你的眼睛损耗太严重了!”老贾不忍地说。

    张南手一摆,气若游丝般地问:“孙……孙玉梅,它倒下了吧?”

    老贾嗯了一声,随即问道:“怎么了,你眼睛看不见了?”

    “暂时看不见了。”

    王自力赶紧来到张南身边,其他人则进洞去找老袁和程思琪姐妹。

    于之言像傻了一样,一直跪在死去的孙玉梅跟前。

    老袁和程思琪姐妹走出洞后,见现场如此惨烈,都异常震惊,再看张南脸色煞白,眼睛不停流血,更加的痛心。

    “老师,你怎么了?”程思琪软绵绵地问。

    “他用他的阴眼干掉了那只怪物,不过他自己的眼睛也受不了了。”王自力帮忙解释。

    王自力顺便说出关于张南阴眼的秘密,众人听了都唏嘘不已,才明白张南为何总戴着墨镜。

    “那……他该不是瞎了吧?我以前只不过开开玩笑啊,没想让他真的变瞎子啊!”程秋娜指着张南问,她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乱说话的时候。

    “损伤视力是肯定的,而且……他刚刚那样过度用他的眼睛,对他的寿命……”老贾不再说下去。

    “他的阴眼很特殊,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他治。”王慧无奈地说。

    众人默然。

    张南缓了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那么严重的,我的眼睛也不需要治疗,只要慢慢等它恢复,至于恢复到什么程度……那看天意了,不过我现在真的看不见东西,你们扶我一下。”

    王自力搀扶张南,他们一齐走到于之言身前。

    于之言表情呆滞,眼神迷离,口中不知在嘀咕什么。

    “这个人怎么处理,他是疯了吧?”烟鬼问。

    李光明还惦记着杨鹏的事,怒气冲冲地说:“干脆一枪把他崩了吧,你们说咋样?”

    张南摇头说:“不行,别这样做。”

    “为什么?”

    “他现在差不多是个废人,应该不会再作乱了。放他一条活路吧……”

    “但留着这种人,总归是个隐患。”老贾说。

    “没办法。”张南唏嘘地说,“他的命是孙玉梅救下来的,换句话说,孙玉梅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孙玉梅没有什么罪恶,反而还是个受害者,我们就当把这条命还给孙玉梅。”

    “行吧,反正你说了算。”老贾笑着拍拍张南肩膀。

    “不让他死是可以,但也不能让他太自由,到时我找个地方,派人把他看管起来。”王自力提议。

    “嗯,那样最好。”老贾说。

    张南也觉得王自力这个安排妥当,不再多说什么。

    所有人全都盯着痴痴呆呆的于之言,王自力对刚才最后一搏依然心有余悸,便问张南:“阿南,你怎么想到那个策略的,就是把矛头对向于之言,逼得孙玉梅去救他,然后被你阴眼的光打中。”

    “我也是临时想到的,其实不是最有把握,不过说真的,那种情况下,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赌。我知道尽管于之言那样对孙玉梅,但孙玉梅对于之言始终存有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很特别,它远远超越了男女间的那种世俗之情,所以这一点于之言没说错,他确实赐予了孙玉梅新生,孙玉梅自己也是那样觉得的,否则不会心甘情愿地被于之言摆布,替于之言做事,这一切的源动力,都是基于孙玉梅对于之言抱有的那份特殊的感情,而且就算她最后变成邪物,看着像是一台听话的机器,其实在她的心底深处,还存在一丝良知,我最后赌的也是她的那一丝良知,在杀性和良知之间,她选了良知,所以会去救于之言,甘心替于之言死。”

    说完这段话,张南长叹一声,望着已成槁木的孙玉梅,对孙玉梅凄惨的一生由衷地感叹。

    “哎哟那啥,兄弟你说的那么深奥,我都听不懂,反正我们赢了就够了!”李光明兴奋地说。

    离开石厅的过程中,王自力还有件事没想通,就问张南:“如果当时孙玉梅没有选择去救于之言,于之言被你杀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可能杀了于之言。”

    “啊?”王自力一愣。

    “你忘了?我的阴眼只针对阴邪之物,于之言本质上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的阴光对他不起作用,他不会死,一点事都没有。”

    “哦……也就说你当时纯粹是唬唬他,为的是让孙玉梅以为他很危险,赶过去救他。”

    “对。”张南笑了。

    “行啊你,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阴险了,看不出来嘛。”王自力也笑了。

    一片如释重负的话语声中,众人走出了石洞。

    此时已是夜晚,潺潺的水声,爽朗的空气,令他们感觉心旷神怡,与洞中的环境相比,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

    一个多星期后,上海一家疗养院内,一男一女两人,正坐在湖边一张乳白色的长凳上。在他们身后,是一片干净的草坪。

    张南依旧身穿一套黑西服,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墨镜被替换成了一块黑布。

    程思琪穿一件蓝色外衣,下身穿一条牛仔裤,化着淡妆。

    程思琪忽地站起来说:“老师,要不我扶你走一会吧,一直坐着也不好。”

    张南点点头,两人开始沿湖边散步。

    刚走几步,从一旁悄然来了个人,程思琪见了正想说话,那人忙对程思琪摇摇手,再伸手到张南眼前晃了晃。

    “别晃了,我又不是一点都看不到。”张南装作不耐烦地说。

    王自力咧开嘴笑道:“嗯,可以可以,看来眼睛恢复得不错!”

    “王警官,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程思琪笑问。

    “哎……没办法,虽然很无聊,但总要来看看这傻子。话说我回到上海以后事情真是多,还得低调地处理云南那边的烂摊子。对了……老贾告诉我说你前天陪他去医院检查眼睛了,结果怎么样?”王自力问。

    “医生说是原因不明的病理性视力减退,可能会慢慢恢复,反正需要观察。”程思琪回答。

    “然后给他弄了个疗养院住住?那倒是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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