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迅速从女魔头办公室出来,她打开柜子,一瞬间,知道东西被人动了,她做事情,喜欢井井有条,从来没有乱丢乱放的习惯,简嘉觉得心在往下沉,翻了翻,影印资料和复印的凭证都不见了,她整理出的一切。

    但柜子的确是锁着的。

    简嘉浑身冰凉地呆住,很快,她再次踏入姚丽的办公室,姚丽已经不愿意再多花一秒看她让人气闷的表情,而是说:

    “税局的人昨天下午在你那儿找到□□,所以,小朋友,你很有先见之明,持有伪造□□罪,跟你正配,你应该在吃牢饭前好好准备下交接工作。还有,你被开除了。”

    昨天下午,姚丽出短差没回来,简嘉请假。

    姚丽没有任何内疚,她替简嘉说过话了,尽管,简嘉不知道。

    努力过的事情没有效果,姚丽不会浪费时间,她也没有那么浓烈的怜悯情怀,此刻,以最大的善意再度提醒她一次:

    “你肯定得罪人了,而且来头不小。”

    “不可能!□□不在我手上了,我……”简嘉看着姚丽精致的假睫毛眨了两下,她喉咙一阵疼,知道对方没有兴趣,而且也不会站到她这一边。

    事实情况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站到她这一方,她身后,习惯性空无一人。

    两件事同时发生,简嘉大脑一片空白,许久,只抓住一个信息 ,她可能锒铛入狱,成为简家第二个进监狱的人。

    “准备一下,你要配合有关部门调查。”姚丽简单说完,电话突然响起来,她接了,对简嘉下了个逐客手势。

    简嘉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她勉强对上来想打听消息的小菜鸟同事笑笑,一路走,所有人都在看她,但在和她目光接触上时,又若无其事转开,继续手头的事。

    进卫生间后,简嘉浑身发抖,她忍不住哭了。

    恐惧感疯狂袭来,不可以,她绝对不能再成羞耻,简嘉伏在冰凉的墙砖上想象这是谁的怀抱,她肩膀颤动的厉害,但没有出声。

    今天是陈清焰重回手术台的第一天,小手术,一个多小时而已,他戴着口罩,只露眉眼,那里变得更为清隽。但手术,依然像一场高级且傲慢的寻情逐爱,只不过,医生觉得自己像猎物,他心甘情愿等他小鹿一样的猎人来围堵他。

    周琼等了很久,才见到陈清焰,有点犹豫,因为陈清焰永远一副“我很忙”“没时间”“对不起”的拒绝三连表情。

    她想过来道个谢。

    给周家老人动手术的是胰腺外科的顶级大佬,这让周琼感激涕零,她没买别的,因为见过陈清焰吸烟,好像瘾不小,自作主张买了据说很流行的万宝路27号。

    陈清焰换下绿色手术服、拖鞋,在拐角走廊看到周琼,对方略局促,总带点不知所措的讨好和殷勤,但不能提简嘉,那会让周琼迅速切换模式,暴露她性格泼辣的一面。

    “我戒烟了。”陈清焰明确拒绝了心意,这件事,他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循序渐进是不存在的,虽然会难受,但现实中有比戒烟更难受的事在脑子里,两相比较,戒烟是小事。

    “我年纪不小了,为孩子考虑。”陈清焰居然有心情和她聊两句,周琼懵了,她有点困难的问,“孩子?”

    意识里,陈清焰他妈的什么时候结的婚?还他妈这么快有了孩子!

    陈清焰淡淡的:“我会和程程生孩子。”

    “啊?”

    他侧过脸看看周琼:“我只跟她生孩子。”

    说这话时,陈清焰面孔平静,心里面,则完全是一头爱欲交织的雄兽,散发着危险又温柔的味道。

    周琼啧啧称奇,当然,也是在心里,她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比她们大十岁的医生,在感慨,也许陈医生真是吃屎长大的。

    骂人也是门手艺,周琼可以一天不重样,她七年级时曾在菜市场和大妈大打出手,并在骂人上,完胜对方。

    在她的嘴巴里,陈清焰吃屎脑子进屎绝世大渣男祝他永远不举……总之,她在骂陈清焰上,表现出的是一个合格闺蜜的素质,当时,简嘉捂住了她的嘴,不让骂,周琼知道简嘉听不惯脏话。

    “陈医生,您这是,想复婚啊?”周琼忍不住问。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陈清焰放慢脚步,他说:“嗯。”

    周琼简直又想跳脚骂他了!

    他怎么有脸?他怎么有脸!

    “没有人会原谅新婚夜就把新娘子丢下的男人。”周琼忍无可忍,“陈医生,你伤透了程程的心,她不会回头的。”

    陈清焰的心则闪回到那个晚上,所有的细节,他记得一清二楚,整个人漂浮在不确定的深渊上,他薄唇又成一线。

    “如果,程程跟你那前女友,”周琼吸口气,她压根不想提名字,嫌脏嘴,“被绑架了,只能救一个你救谁?”她突发奇想,忽然就预设一个幼稚语境。

    “程程。”陈清焰竟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鬼问题,眼睛直视,一点没有闪避。

    n bs 切,男人都会花言巧语,周琼心里翻白眼,随口瞎扯:“程程以前看中过一把大提琴,上百万,你舍得给她买百万的大提琴吗?”

    在她的概念里,钱虽然不能等同于爱情,至少,可以代表爱情的一方面。

    陈清焰没说话,他订的大提琴,的确是百万起步价。

    他这个位置,年收入很高,骨科本就是所有科室里最赚钱的科室之一。陈清焰带组,科研经费又不少,在搞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存款后,他没有逞能,也没有吝啬,给简嘉订了一把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大提琴。

    果然不敢吭声了,一试即知,周琼鄙视他,明明家里那么有钱。

    晚上八点一刻,简嘉拖着疲惫的身体像丧家之犬一样回到繁华里,两腿虚软,她被吓到了,这一点没办法,她还太年轻。

    但简嘉紧绷着一条线,她依然趁坐地铁的功夫,和学法律的高中同学联系上了。下地铁后,一路上,她都在讲电话,老同学热忱,但表示这种情况非常棘手,再好的律师,也绕不过铁板钉钉的法律。

    她脆弱又坚强地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好,简母今天不回来,会住华县。

    眼泪留在心里翻腾就好。

    门是开着的,简嘉以为是周琼先回来,以为她准备下楼扔垃圾。

    进来后,她的心脏再次被紧攥:

    家里一片狼藉。

    碎掉的花瓶、被踢翻的凳子、打开的抽屉……

    简嘉逼着自己把每个房间检查一遍,没少东西,但书房最乱,她所有东西都被扔在地上。陈清焰的信也混在其中,她弯腰捡起来,先放到包里。

    空荡荡的家中,只她一个人,如处地狱,简嘉忽然极度恐慌,她撑不住那根弦了,打电话给周琼:

    “你晚上回来吗?要陪爷爷吗?”

    “啊,我忘记跟你说了,程程,今晚跟我爸轮个班,我跟我妈顶一晚上,怎么了?”周琼在那头噼里啪啦,嗓门不小,她手里拎着刚买的虾饺,出现在103一楼大厅,等电梯。

    简嘉眼圈顿时红了,弦断的清脆,可她忍住:“没什么,我就问问你今晚回不回来,你好好照顾爷爷。”

    她擦干眼泪,拿起包,迅速跑出来,先去找物业,沟通无果。

    小区破旧管理松散,虽有安保,但人员进出自由,从不核查身份。今天丢自行车,明天丢小电驴,都是不了了之。

    监控很难查,根本不知道是哪个时间段进的贼。

    物业的人对她态度很敷衍,简嘉争辩几句,只好报警,但家里没之值钱的东西,而且,似乎什么都没丢,只是被翻乱了。

    简嘉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她真的很害怕,这也许是报复。

    对方显然知道她精确的租房住址。

    犹豫着再给周琼打电话,没人接。周琼到晚上调的静音,怕打扰老人休息,她在水房排队打热水。

    简嘉在路灯下蹲着反复拨,她哭了,像被人追打的小羊羔无处可逃。

    手机屏幕兀自在陪床上亮着,周母站在护士身后看给老人定时检体。

    门被推开,陈清焰走进来,他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程程”持续不停。

    他直接拿起手机,走出来接听。

    “琼琼,你今晚能不能回来?我害怕……”简嘉捂着嘴,她眼泪掉的非常快,哽咽难耐,“我真的害怕,你回来陪我一下好不好?你要是不能回来,我也去医院行吗?”

    第79章

    陈清焰的五脏六腑奄奄一息, 他对哭声不陌生。

    在医院里,几乎见遍所有类型的哭。隐忍的红眼、嚎啕的悲痛, 应景的干嚎,无声的啜泣, 种种。许多年以前, 周涤非一哭,陈清焰总觉得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会焦急,但不会多问,两人是不规则恋人关系。

    这让长达十年的断续关系,看起来,惊世骇俗。

    因为这十年里, 陈清焰拥有别的女人, 他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反之亦然, 周涤非的情况如出一辙,两人都固执地认为, 心灵属于彼此。

    陈清焰对这十年间林林总总的各路女友, 包容而开明,从另个角度来说,他在性.爱上的态度是种令人发指的冷漠和麻木, 他有正常需求而已, 至于身下的女人, 明天会在谁床上他从来不关心, 没有一丝别样情绪。

    但简嘉不一样, 只有她,陈清焰发现光是想象她被别的男人触摸,浑身的血,就往上涌。

    那天,他想杀人的心都有。而在每一晚的睡眠里,他都难能清白,陈清焰领略到爱情里强烈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是怎么一回事。

    那头简嘉的哭声,也是独一无二,像块烧红的炭,往心口上烙,此刻,陈清焰非常清楚他自己完全来到她的手中,他的情绪,取决于她的情绪:

    “不要动,程程,你在原地就好,告诉我位置。”

    简嘉听到男声,她的软弱一泻千里,随后,哭着摇头:“我不要你可怜我,你走开。”

    陈清焰看到了周琼,拎着水瓶,他疾步走过去,把电话贴上耳朵:“问她在哪儿,是程程。”

    冷峻的医生,命令式的语气,声线极稳带着简洁的强硬,让人不能拒绝。

    周琼一脸茫然无措:“啊?程程?”

    “你能回来吗?”简嘉哭着问,她抱紧自己的包坐在路牙石上。

    两人的对话在简嘉崩坏的情绪里,维持了一分十六秒。

    陈清焰告诉周琼:“我先走,你打车跟过来。”他没时间等人,边走边脱白大褂,在走廊遇到肿瘤外科的小护士,对方刚张嘴:“陈主任好……”

    陈清焰把衣服砸给对方:“骨科办公室,谢谢。”

    他跑到地下车库,发动车子,一面摸风衣的兜,确定手帕在,一面打着方向盘,驶出103。

    路上堵车,陈清焰低声骂了句“妈的”,握拳砸方向盘,很快,面无表情掉头,从另一条远一些但交通相对通畅的道走。

    到繁华里后,他从车里下来,重新跑起来。

    陈清焰对这个破烂小区非常熟悉,他现在,更像敏捷无声的豹子,突然夜袭。三分钟后,他微微喘着出现在简嘉面前。

    如他所想,简嘉坐在路灯下,抱着膝盖,她把脸藏起来只有秀发垂坠。

    陈清焰修长的影子投下去,他的心被狠揉了一把。

    没有直接喊她,而是蹲下去,他单膝跪在简嘉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柔声低唤:

    “程程?”

    简嘉不由愣了愣。

    陈清焰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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