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谁也不能。”

    “嗯。”江茗回道:“我就银子砸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最后一句茶茶又暴露了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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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立秋转眼即到,各家各户早早起来,煮了秋水饮过。

    这秋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甜甜的红豆汤。古人讲究天人感应,各个节气皆有说道。

    宫内也忙着,司天监的官员一早便从宫外选了棵样美挺拔的梧桐树,移栽到宫内殿下,只等立秋。

    待到立秋这日早朝,司天监官员便会走出官列,双手高举笏板奏道:“秋来。”这棵移栽来的梧桐便会闻音落下几片叶子,寓报秋意。

    四季当中,只有立秋这日才有这样的排场,只因秋之一季是丰饶的季节,大胤大多数的耕地便要开始准备收割。待得忙过这最后一阵子,便能偃旗息鼓待得明年春日。

    太和楼最会赶这些日子,端午赶的是艾草,这立秋便要赶花叶。

    因着各处的树木种类不同,便有各处不同的花叶。临安府用的是楸叶。楸叶的叶片是心型的,又落的早,旁的树木还不为淡淡秋意所动的时候,它便已经缓缓飘落。胤人便将这些楸叶捡起,心灵手巧的人便会剪成花样戴在头上。

    临安的太和楼便用楸叶制成金片银片,保留上面的脉络,做成大小不一的发饰出售。这楸叶原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所出的饰品便各不相同,加上能工巧匠用琉璃做些小动物,脚下融在叶片上,十分受少女孩童的喜爱。

    华京没有楸叶,便用同样一入秋就落叶的梧桐代替,反而可做的空间更大,也卖的更好。

    江茗和殷楚早早的就去太和楼外面看了。那发饰卖的便宜,殷楚反而有些奇怪,一向都想着怎么赚银子的江茗,怎得今日就卖的这般便宜?

    江茗笑着凑到他耳旁说道:“小时候我周围的女孩子都有漂亮的发饰,还有那种小蝴蝶的,翅膀一扇一扇的,可我没有,我也想要。虽然后来自己想法子挣了些钱,但想着要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买这些,还是心疼。”

    “所以茶茶是想让那些想买却不舍得用钱的女孩子,也都漂亮一点?”殷楚问道。

    江茗点了点头。

    殷楚笑着握了下她的手:“我也给你买一个。”

    江茗立刻瞪大眼睛:“那不行,这个太便宜了。”

    飞浮跟在两人身后沉默不语。

    小姐在渐渐的变化,之前她虽然说太和楼也做穷人的生意,但能花银子给姑娘置办东西的,哪里有真正的穷人?不过就是将这些璀璨绚丽的首饰压低了造价,也能走入寻常百姓家。可如今,她是真的在送银子给人,这些叶脉上的金银虽不是实的,可加上上面的小琉璃件儿,也耗费了不少心血。

    飞浮说不出江茗这变化是好是坏,但小姐想做什么,她总是支持的。

    而对于江茗,这只是她随手做的罢了。她并是不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性子,但却也能稍稍敞开心扉,由此及彼一下。

    江茗又小声说道:“还不是为了多活一段时间。民声好,至少死的时候不会那么惨。你动作快点,不然人家要扣我罪抄我家了。”

    飞浮:“……”原来还是为了自己。

    殷楚在旁笑道:“知道了,就快了。”

    原本那日,两人在屋顶收到的信上面有两段。

    一段是“红花木摧,龙语凤行”。这是写的暗语,意思便是今日烧了庞云殿的火便是靖文帝的意思,皇后做的。

    另一段则是“秋日草木借刀杀人,祸水北引”。这句写的便更为隐晦,但殷楚平日显然收惯了这些信,看了一眼便知道。秋日天地一片肃杀之气,秋日草木说的便是萧,萧罗。萧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借刀杀人,并将这庞云殿放火的行径推脱到北胡身上。

    可那日之后,靖文帝下悯在火中伤亡的各府,又将赐宴的皇后禁了足,削减大半宫人。又去祭天,以示自己一番诚意,却并未明说这火的起因。

    殷楚倒是觉得萧罗这次难能和自己达成一致,北胡虎视眈眈在侧,这一仗终是避无可避。等着他们拿着大胤的银子休养生息准备妥当打过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萧罗将话说给了靖文帝,可靖文帝却无甚表示,萧罗不敢将话传出去,因着这事儿是自己发现的。皇上不开口,外面却已经传得腥风血雨,那便是自己的不是。

    可殷楚却不管他,暗地里叫了人去华京城到处传播。他谁不知道萧罗是如何将祸水北引的,但编起故事来总有一套。便说宫内有混进的北胡后人,得了北胡的命令,一把火要烧光整个皇城。

    短短时日之内,这说法便在人人传递的口中,细节俱都被添加妥善,说的绘声绘色,以假乱真。

    殷楚和江茗两人今日便是要去晋江书社的宴席,听听其中的人是怎么说的。听闻这晋江书社定期在如意居举行的宴席,不分青袍白衣,但凡有学识之人皆可参加,讨论的也都是些国之大事,天下之事。

    这原本就是学子们喜欢讨论的事儿,大胤对文人客气,太/祖又喜从民间自断,哪怕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也有祖训不能擅加干涉。但他们还是收敛些的,总不至于妄断到皇帝身上。

    两人一到如意居,殷楚便找了小院,离着那聚宴的地方仅有一墙之隔,听得清楚。花草掩映当中也能略微看见一二。他和江茗自然不会轻易露面,一来是他这名声可和读书人不沾边,二来是自己毕竟是皇亲国戚,到时候反而会让人局促。

    两人这边坐下,伙计便上了茶和小点,又将今日新煮的秋水米酒送了上来,热腾腾的,握在手里便觉的秋意已除。

    隔着墙,那边有个青袍男子说道:“如今形势已经洞若观火,那北胡便是看着咱们大胤好欺负,想踩上来,先试试轻重。若是无妨,那便要踩得更深。”

    他身边的灰衣男子看着穿的有些破旧,但浑身都是读书人的感觉,肩膀挺得笔直,回道:“陈兄所言极是,可近些年天灾**不断,闽州方才大捷,但粮草消耗也多,不知若是攻打北胡,何处出粮?我大胤国气,何日才能再昌盛?百姓民生,又有何人能担起?若有人趁机内乱,当如何平定?边疆士卒,又莫非父母之子女也?”

    这五连问问的恰在地方,口口声声喊打喊杀的人不在少数,但真正为国思忧的才是真正少数。

    如同大胤多年前,不是不打,而是不敢打不能打。打了,种种问题。可不打,也是问题。骑虎难下,只求挨过一日便是一日。

    “说的好!”有人在旁说道。江茗抬眼看去,这岂不就是陈青歌?他如今倒是神采奕奕了起来,一扫当日初见时的颓气。大抵不是因着生活有了保障,而是一副锦绣文章,一肚子为国之心有了倾泻。

    陈青歌缓缓说道:“常远兄自然有高见,吾等洗耳恭听。”

    原来那灰衣男子字常远,被陈青歌这般撺掇,便开口道:“商贾巨富,家中皆有藏财,此刻便应拿出来捐给朝廷。”

    江茗在旁听了,扁着嘴摇了摇头:“这个我看不行。”

    陈青歌回道:“商贾手下亦有家人,他们难道不是百姓?哪有抢百姓钱财的道理?”

    “那便肃清朝政,以为民。”

    “何为肃清朝政?”

    “历朝历代贪官污吏不在少数,我大胤开国之初,有贪赃百两白银者,太/祖皇帝即命斩之,祖制可见严苛。而当今朝廷,莫说高官,就连我那家乡的县官也能贪得。他们于国无利,便将这些硕鼠从上层层剥离,可充国库。”

    丰弗在旁听了,转头看向陈青歌,她自然有自己想要说的,但祖父身居高位,论到官道上,她便不好多说什么。但她自然也是想听陈青歌的见解。

    陈青歌轻轻摇了摇头:“国事艰难至此,倘若此时兴起大狱,天下便立刻乱了,也不用再去想什么抵御北胡了。”

    常远问道:“那落苍院主可有什么见解?莫不是只会书写丧志之物,也一同将自己的志气磨灭了吧?”

    陈青歌并未因他口出恶言恼火,而是沉静说道:“天下文人文臣,何为文?文以载道,文以咏志,武能□□定天下,文何其不能?”

    常远冷笑一声:“莫不是落苍院主要走到街头巷尾,一一让人捐银子给朝廷,劝那些贪官污吏苦海无边,早日回头是岸吧?”

    丰弗终是听不下去,开口说道:“辩则辩,总是将人往歪处说,是何用意?也是文人互交的道理?唇枪舌剑,可不是用来在宴席上彼此逞威风的。”

    陈青歌转头冲丰弗点了下头,朗生说道:“今日将各位聚在此处便是因为这个。参翁君有心,同祖父言明此结社,愿意将各位的想法转达给宰相。至于后事如何,吾等虽不是官员,但既然生为大胤人,便要做出自己的一番贡献。若是北胡来了,陈某虽不擅刀枪,但也愿意身先士卒,以血肉之躯抵挡千军万马。”

    众人说了几句,这便开始各自誊写心中良策。

    殷楚见状,笑道:“茶茶觉得如何?”

    江茗努了一下嘴:“我得和丰弗说说,先把里面的东西过一遍,但凡有提到商贾的,我全都先拿走。”

    殷楚笑道:“茶茶要听我说些什么吗?”

    “你说。”

    殷楚说道:“明日皇上便会让我去延庆道督军。”

    “怎得这么突然?”江茗愣住。但还好,总不是雍阳关。

    殷楚回道:“刚收到的信儿,尚未提起,明日皇上便会说了。”

    “他想借着北胡的手将你困在延庆道,借刀杀人。无论死活,他都有好处。”江茗说道。

    殷楚去了,便是代表了天家,代表曾经在延庆道驻守的昭南王。殷楚死了,正合他的意,更能以昭南王世子的身份调动胤人热血。若是活了,那便是说北胡能打,他只需在后作收渔翁之利便可。

    “这回,茶茶便不要陪我去了。”殷楚说道:“京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来一一筹划,我不在,便都交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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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殷楚走后的第十日,江茗坐在寿谦票号里查看近日的账目。她呆坐了片刻,又将账簿翻回到前面一页,低头看了起来。

    飞浮在一旁看了,端了杯茶放到江茗手旁。她在这里站了许久,看着江茗这一页来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似是根本没有看进心里去。

    “小姐,若是累了便歇歇吧。”飞浮小声劝道。

    江茗回过神来,轻轻地叹了口气:“男色果然误我,如今竟然连银子都看不进去了。”

    飞浮眨了眨眼,将这几日的疑惑问出口来:“小姐若是担心世子,为何还要让他去延庆道呢?若是真要……”她犹豫了一下,小心说道:“若要真的想取而代之,自然也有别的法子。”

    江茗摇了摇头:“很多事情,看上去是有捷径的,可实际却是没有的。譬如这银子,抢别人岂不是更快?但用起来总是心里不踏实。”

    飞浮半懂半不懂,问道:“小姐的意思是……”

    江茗转头看向飞浮,简单说道:“北胡总是梗在嗓子里的骨头,不打不行。若是在这时候因为世子取而代之,搅得天下大乱,这便更是没办法打了,反而会给他扣上恶人名声。到时候一个两个不满意,还不够大胤自己折腾的呢。他是个好人,为何要为坏人担恶名?他更不会愿意让昭南王,让自己的母亲、弟弟也担上恶名。如此便需要军功,坦坦荡荡直截了当的正面交锋。”

    江茗只是浅显的和飞浮这般说了,但这岂止是这么简单,否则殷楚便早就做了,难不成还要等到今日?

    靖文帝坐在皇位之上,为何到现在还显得束手束脚?正因他走了捷径,名不正言不顺的夺了皇位,许多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不知如何做想。

    再加上靖文帝原本和昭南王便是两个势力,一方主和,一方主战。当年靖文帝便是用了这样的由头,想要离间昭南王和先皇之间的关系,也拉拢了一票势力。

    可如今,已经不是你想主和便能主和的。这便是殷楚的天时。

    两人之中,靖文帝如今占了地利。殷楚要胜的名正言顺,那便要将人和夺到手中。

    何为人和?急百姓所急,忧百姓所忧,做百姓之心想,得百姓之民望。再加上那一派尚未动弹的老臣,他们便是要看殷楚的行动,才能落子。双方齐聚,便是人和。

    正因如此,这延庆道殷楚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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