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道:“别生气了,几句难听的话而已,我又不是没听过。而且,我不也反击回去了嘛。她也已被逐出家门,对一个女人来说,已是最大的惩罚。”

    元芳蕤那种将恶意写在脸上的人,季菀是真不放在眼里。谁还没受过几句非议?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给自己添堵。

    陆非离停了下来,季菀便也跟着停下来,看着他。

    陆非离抿着唇,道:“当初我为你请封诰命,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女人,不容任何人轻视。时至今日,却还是有那么些闲言碎语,更有那些不长眼睛的人敢当面羞辱你。若就此揭过,日后必然有人效仿。”

    季菀一愣。

    结缡八年,他甚少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却在以他自己的方式维护自己。第一次用战功给她换来诰命后,外头的闲言碎语的确少了很多,如今她身份更是水涨船高。那些流言,也都只是背地里,当着面还是不敢太过放肆。这几年,也就出了个元芳蕤。

    而且这个女人,以前还是他母亲相看过的,也难怪他会这么生气。

    “元二夫人无功而返,所有人都会知道陆家对此事件的态度,以后就不会有人敢轻易挑衅了。所以啊,干嘛还要为这些无足轻重的人生气?不值得。”她俏皮的眨眨眼,“哎,你可是个大男人哎,受委屈的是我,又不是你,还要我哄你啊?”

    陆非离被她逗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季菀嗔道:“这是在外面,注意影响。”

    陆非离道:“这是我家,你是我妻子,咱们夫妻恩爱,谁敢说三道四?”

    季菀无语。

    陆非离又正了脸色,道:“阿菀,我知道你是顾及陆家的颜面,才故作无谓。但是,你无需这么做。咱们陆家人,行的端坐得正,无需看他人脸色。你可以随心所欲,就像从前那样,受了委屈无需隐忍。就算闯了祸,也有我给你收拾。母亲亦是明理之人,不会责怪于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绝非敷衍。

    季菀心里还是挺感动的,笑笑,“好啊,那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我绝对不客气。”

    好嘛,其实她今天也没客气。只不过在她家世子爷眼里,这点手段还是不够看。

    京城那么多世家门第,贵眷千金,可不都是如元芳蕤这样的脑残。谁有事没事直接找她麻烦?所以季菀觉得,自己以后大约也没出手的机会了。

    她也不喜欢这些唇枪舌战,肚皮官司。本来嘛,自己的日子过的好好的,干嘛非要和人起争执闹矛盾?

    刚踏进褚玉苑的大门,音姐儿就牵着曦姐儿往外跑来,两个孩子满脸笑意,天真又可爱。

    季菀便又笑了。

    外头那些纷纷扰扰的再是烦闷,回到家看到孩子们的笑靥,所有烦恼便一扫而空了。

    ……

    元二夫人带着厚礼踏入安国公府,又原封不动的带着走出来,许多人都看见了,转眼便传便了街头巷尾。丢脸已丢到了姥姥家,她哪里还敢再去其他府邸?只好默默回府。

    二老爷刚送走族老们,听说她回来了,急急回房,然后便见她坐在榻上,微微偏首,看样子似在啜泣。

    丫鬟连忙唤了声老爷。

    元二夫人似乎受惊,讶异抬头,满眼的泪花就落入元二爷眼中,随即又忙低头,匆忙拭泪,站起身来。

    “老爷。”

    虽然极力掩饰,声音却还有些嘶哑,一听就是哭过的。

    元二爷立即便去扶她,“怎么回事?”

    元二夫人刚止住的泪又出来了,忙又去擦,“没、没事,沙子进眼睛了。”她抿抿唇,无限自责道:“对不起,老爷,我没用,没能办好您交代的事…”

    说完眼泪又出来了。

    她的丫鬟见此不忍,立即便为她辩解,“夫人,您干嘛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此事原本就非您之过。重华夫人虽身份尊贵,却也是晚辈。您低声下气去道歉,她却一句话都不吭,也太失礼了。况且就算她心中有气,不肯原谅,也无需借题发挥吧,还让陆世子入内宅,当面给您难堪…”

    “住嘴!”

    直到她说完最后这一句,二夫人才厉声呵斥,“谁准许你胡说八道的?”

    “奴婢没胡说。”丫鬟义正言辞,“夫人,您脾气就是太好了,所以才让人这么欺负,奴婢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老爷,请恕奴婢多嘴,今日之事,原本就与我们夫人无关。但夫人乃侯府主母,侯府出了乱子,夫人理当有责,道个歉也没什么。可安国公府也欺人太甚,婆媳无视夫人,就连陆世子也言语针对,生生将夫人直接赶了出来。那重华夫人口口声声礼仪教养,然而安国公府勋贵门第,却如此行事,便是有教养了么?我们夫人就合该受此羞辱么?”

    “别说了…”

    元二夫人这声呵斥,实在是没什么威严,因为她语气已经哽咽,显然是委屈至极。

    那丫鬟这才闭嘴,却没去安慰她,自然有人代劳。

    元二爷听完那丫鬟的话,眼神暗了暗,脸上俱是对妻子的怜惜和微微歉疚,“她说得对,此事不怪你。”他扶着妻子往回走,“七妹今日实在闹得太过,重华夫人心中有气倒也正常。只是委屈你了。”

    元二夫人低着头,“我与老爷夫妻同体,老爷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小妹犯错,我这个做嫂嫂的没能及时劝阻,也是有责任的,老爷责怪是应该的。”

    元二爷扶着她坐下,叹了声,道:“看来咱们与安国公府的梁子是结下了。罢了,以后不再来往便是。”

    元二夫人嗯了声,半晌又轻声道:“其实当初安国公夫人,原本是中意七妹的。若当年咱们侯府与安国公府结亲,小妹也就不会下嫁。她这些年过得不爽快,心里有气,今日见了重华夫人,难免心有不快,也是一时糊涂,老爷就不要再责怪她了。”

    “你不必为她开脱。”

    元二爷脸色微沉,道:“她也是太过骄纵,这些年脾气也越来越…罢了,既已将她逐出家门,是非功过便不论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全看她自己。”

    元二夫人又问,“母亲如何了?”

    元二爷眼神暗了暗,“刚才已经醒过来了,但精神还是不大好。太医说,急怒攻心,心脉受损,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元二夫人已听懂。

    老夫人这两年本就身体大不如前,经此波折,大受创击,怕是大半条命都跟着去了。

    元二夫人不说话了。

    老夫人一走,这侯府就再无可压制长公主之人。想到此,她便心中恨恨。元芳蕤那个蠢货,真是个祸害。她这多年的经营,眼看着就要化为乌有。

    当真是,意难平。

    而元芳蕤,被逐出家门并不是最后的结局。元氏宗亲族老亲自出面,将她划出族谱,她当场就大哭大闹要见母亲,但荣国侯老夫人躺着不省人事,要如何为她做主?元大郎倒是和她关系不错,但他一个晚辈,也不可能和所有宗亲族老抗衡。

    挣扎吵闹了半天,还是被扫地出门了。

    元芳蕤茫然的回到玉府,等着她的,却是另一场狂风暴雨。

    第385章 再度有喜

    元芳蕤来给母亲贺寿,自然是和丈夫孩子一起的。她寻衅闹事,孩子就在母亲跟前。随后荣国侯老夫人被气晕吐血,两个孩子就被元芳蕤的丈夫带回去了。族亲趁着老夫人还未醒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将她踢出族谱。她吵闹一番,嗓子都沙哑了,还是被丫鬟给拖出去的。

    就这么坐着马车回了玉府,她的丈夫已经在正堂等着她,满面寒霜。

    她一踏进去,便浑身一颤。

    “夫君…”

    玉逊冷冷的看着她,见她这模样大底也能猜到了几分。

    他不说话,元芳蕤心中更是忐忑。

    当年元芳蕤逼婚,玉逊无奈娶了她,心中自是不喜的。可碍于侯府权势,他不得不顺从。虽说荣国侯府接连两位侯爷去世后,再加上内部争斗严重,元气大伤。但无论怎么样,也比寒门玉家强很多。玉逊便是对元芳蕤再不满,也只能忍耐。元芳蕤爱慕他,在他面前也收敛了几分性子。尽管两人有摩擦争执,玉逊实在气不过便自己去睡书房,总不会真和她断绝夫妻情分。

    况且结缡十年,要说感情也不是全然没有,至少两人还有一儿一女。

    元芳蕤善妒,杜绝一切试图接近自己丈夫的女人,便是伺候更衣的丫鬟,也都被她驱离。哪怕是因为元家内部争斗,影响了他的前途,他再愤然不快,也能忍。毕竟有一个长公主在,皇权巍巍如山,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可就在他好不容易能入京述职,却因为元芳蕤的愚蠢,而让他几乎不能在京中立足,他便再不能忍。

    “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便不舍得回来了。”

    玉逊语气清凉,听不出喜怒。

    他惯来如此,鲜少会对元芳蕤露出几分柔情,除非是在孩子面前。

    ‘娘家’两个字刺激了元芳蕤,她猛然想起今日在侯府,自己被宗亲长辈们从族谱除名的事儿,又悲又恨又慌。她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求丈夫帮她?还是哭诉委屈?

    没用的。

    当年她执意下嫁,宗亲们对她的‘自甘堕落’便很是不满。再加上这许多年未回京,又无荣国侯老夫人在上头压着,他们更是对她这个‘离经叛道,辱没门风’的七姑娘再无丝毫亲情。对玉逊,也没什么好感。此时此刻,玉逊怕是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更莫说为她说情了。

    至于委屈…他是从来都不会听的。或者说,在他眼里,自己的妻子从来没有委屈,从来只有她给别人委屈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元芳蕤性格霸道,再加上她出身尊贵,玉家没人敢惹她。若说下嫁生活比不上侯府富裕,可她自己的嫁妆丰厚,照样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唯一谈得上委屈的,便是丈夫对她的冷淡。可当初这门婚事,是她自己强求来的。便是委屈,也该自己受着。

    元芳蕤忽然开始颤抖起来。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永远都别回来?”她咬着牙,“你是不是,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烦?是了,这么多年,你一直这么想的。”

    玉逊沉默下去,眼神有些微的复杂。

    他是不喜欢元芳蕤,是对这个女人有诸多不满,原本就是打算将就这么过下去。他已不再年少,那些情情爱爱的,不过也就是水中花镜中月,并不会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今天侯府的事儿一出,他便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见元芳蕤这般从撕心裂肺到麻木自嘲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

    纵然出身尊贵,飞扬跋扈,予取予求,看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终究是虚无的。

    哪怕是婚姻,也不过是人前笑靥,背后落寞。

    到得如今,不容于亲族,回到家里,也得不到丝毫温情。

    诚然,可以说她自作自受。可落得如此地步,又焉能说不可怜?

    他渐渐收敛了神色。

    元芳蕤许久不见他说话,心中又恨又怒又悲又苦,恨声道:“怎么不说话?到了现在,我落得这般地步,已对你再构不成任何威胁,你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说啊,把你这么多年来的愤怒,不甘,怨恨,全都说出来。何苦再道貌岸然,虚与委蛇?”

    夫妻十年,元芳蕤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她再是自视甚高,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也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她所谓的出身容貌,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她所有的自尊和自信,都被这个男人的漠然和无视,打击得半分不剩。

    从前他不说,她也就当不知道。可事到如今,还有何惧?

    玉逊抬头看她,“你希望我说什么?或者说你愿意听什么?听我说,没错,我不甘,我厌烦,我憎恶。还是我该否认,说一切你喜欢听的奉承之言?”

    元芳蕤死死的盯着他,蠕动着唇瓣,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夫妻俩对峙,下人不敢插嘴。玉逊也给元芳蕤脸面,将他们纷纷遣了出去。

    “既然你早已心知肚明,我承认与否认,有有何区别?”

    玉逊没了最初的愤怒,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而正是这份平静,再次刺激了元芳蕤。她大步上前,来到玉逊跟前,“有何区别?你告诉我有何区别?玉逊,你…”她盯着他,面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他眼瞳中的自己,耳鬓散乱,脸颊红肿,如斯的丑陋不堪,面目可憎。

    她怔怔的看着,忽然往后退,脚下一个不稳,跌落在地。随即她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她没在玉逊,没在玉家任何人面前这么哭过。哪怕是夫妻争吵,她偶尔委屈会落泪,却也依旧高傲的仰着头不肯认输。每次都是玉逊服软。她也知道,玉逊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桀骜或则卑微,都不重要。从他被逼无奈娶她开始,他所有的自尊就已她踩到了尘埃。比起这个,其他任何事都微不足道。

    此刻,元芳蕤的哭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撕心裂肺。玉逊却没打算再低声道歉,或者安慰哄劝。

    他就坐在那里,平静的看着元芳蕤哭。等她好容易缓过来的嗓子,再次哭得沙哑,哭着骂他,“玉逊,你狼心狗肺,你对不起我。”

    “十年,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连虚情假意都吝啬给我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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