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洛天和章博渊商量起了人手来,两国的近千精锐骑兵看来是带不进去了,至于剩下的人手,也是要好好调配了。

    原本的队伍,立刻都精简了许多,那三皇子和云芍都自愿留了下来,冰原的寒气想来是将她们冻得够呛。不过这也刚好合了某些人的心意。

    让若儿有些不悦的是百里焰漪竟然还是决定跟了上去,先前自己分明见她手脚都是有些不灵便了,这会儿气色也是好上了一些,虽然脸上还是有些难看。

    只见她婷婷走到了自己眼前,似是无心地撩起了自己那厚实的貂裘披风,只见里头,一根红色的火色腰带。若儿猛地回头,只见了傲世腰上已经换成了一条雪色腰带,她只觉得心底窜起了阵酸意。

    她的脸色沉了几分,只是立在了碧色旁边,看着芳雅夫人调配起了人手。

    傲世也是见到了百里焰漪的可以示威之举,心中微微一叹,这冰原也算是若儿的地头,她身子骨好些,焰漪的身子要弱些,自己的这番举动也是情有可原。

    北陆和玉阕的冰原军队眼中缩水了,茅洛天也是没了法子,兵士里头,确实没有多少人能耐住冰原的寒冷。这时哪怕是再多一人倒下了,都是会拖了大部队的后腿,也不知道冰原里头是否如外头传闻的那般凶险异常,只能是选了些精锐人员跟上了。

    北陆那边,由了两名将领领军,北陆的兵种和南边不同,体格更加强健些,挑选之后,还有好几十人可以随同前往。

    而玉阕这边,普通的兵士里头也是选了十五人。再加上茅洛天师徒,齐傲世夫妇,斐妄,烈明痕,碧色,齐熏之,百里焰漪,连章博渊也是谢绝了茅洛天的好意,打算进冰原一探。

    到了冰原,章博渊反而不如其他人那般畏冷,显得精神很是不错,茅洛天见他执意要去,也是顺了他的意思。

    人手齐全后,就剩下了芳雅夫人来和冰原里头周旋了,五十几多人的两国联军也是各自准备了起来。

    又隔了一日,几人才坐着芳雅特制的那些冰原雪橇狗车往了冰原行驶而去。

    雪橇车上只是个两排并列而设,也就坐得下三四人,若儿和着碧色才刚走进雪橇,就见了傲世等在前头。

    哪知一旁的金奴见三皇子不在,也是没了顾忌一般,跳到了离傲世最近的那辆雪橇上,右手又是一勾,拉住了傲世。

    百里焰漪先前的火力也是集中在了若儿这正牌夫人身上,哪里料得到半路又杀出了一个金奴。她心里也是有气,闪身坐上了那不大的雪橇,嘴里却说道:“傲世,这里风大,你坐着对面,帮我挡些风。”

    傲世嘴上还是带着些无奈的笑意,往了身后看去,刚好见了斐妄坐在了若儿对面,两人指着前头的莽莽雪原说笑着,那雪橇上也是坐着三人,狗儿一溜烟跑在了前头。

    他微微一愕,这两人似是熟识一般,云氏少主来帝都也是没有多久,又怎会...趁着这恍惚的功夫,他已经被金奴拽上了车去。

    烈明痕却是和齐熏之连忙也抢在了一起。原本最多坐得四人的雪橇,这时也是被坐的严严实实。

    傲世坐在了焰漪对面,身旁又挤着齐,烈两个大块头,只得是摇了摇头。倒是眼前的两名女子互不理睬,嘴里齐声说道:“傲世,你可是要坐到这边来。”

    他只觉得肩侧又多了两股压力往了自己身上而来,苦笑着,只是心里乞求着早些到了冰原。

    若儿虽是假装没看见,心思却一直挂在了那一边,心里嘟嚷着:“这么多人,小心翻了雪橇,倒是看你们还能怎么折腾。”

    隔了三年,她再次呼吸到了熟悉的冰原之气,若儿很快就将不开心地事儿丢在了脑后,对着冷凛的空气,她的脸色反而红润了起来。见了她如此模样,斐妄也是和了些脸色,看着眼前的越来越近的冰原,嘴角也拉出了些笑容。

    比起两名冰原弟子,碧色可是吓得不轻,她原本以为用狗来拉雪橇,速度也该是不快,和骑马差不多。哪知道,雪橇才是一拉动,耳边的风如同虎啸般。她连看都是不敢看了,只是拉着身边的若儿,脚下都哆嗦了起来。

    车上竟只有自己一人这般丢脸,她看了两人一眼,若儿也就罢了,为何新科的驸马爷也是不惧行的如此快的雪橇。

    她刚要壮起胆来,往了身后看去,只见的无数的雪坡连绵起伏,再看身下,那冰橇如同飞了起来一遍,两旁的雪屑飞了起来,她只觉得身子要撞了上去,连忙又紧挨在了若儿身旁,不敢动弹。

    雪橇已经很顺当的过了冰川,若儿也是发现了身后的碧色一脸惨淡,大声笑道:“碧色,不要朝地上看,往天上。”

    四周的雪雾渐渐散去,若儿索性站了起来,振臂而起,高呼道:“冰原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传出去了老远,两旁的雪丘上崩下了些雪来。冰原深处,那面雪墙后头,抖动了几下,上面已经显现出了一些裂纹,里头传来了阵男子的轻笑声,很轻很淡。

    斐妄一把将她拉了下来,数落道:“你可是忘记上次是怎么摔得,若儿,你还真是不长教训。”他虽然是要责骂她,只是语气里头却很是温柔,听得一旁的碧色也是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嘀咕着两人似乎是交情不浅。

    两人的一番举动如果是落在了云芍帝姬的眼里,只怕是要将若儿没完没了,也幸好她并没有看到这时的情景。

    不远处的人的视线在了若儿那声“往天上”,都不约而同地往了空中看去,唯独傲世在了车子的那边,看着若儿和斐妄的举动,他的心里没来由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水落下的一颗石子。

    冰原里头的雪雾在过了冰川之后,逐渐散开。来不及见了眼前一片漆黑,雪橇上都是响起了一阵惊叹声。一望无垠的漆黑夜空,无数道五光十色的夜光划空而过。

    黑夜离了人的身子仿佛只是一尺之遥,仿佛呼吸就可以惊落那无数的星辰。夜光闪过,留下了满空的璀璨。

    人的眼已经容不下这满空的极致之美,用了言辞也再也形容不出那每一点星光的极致。

    原本每人胸中因为雪橇的快速滑动而感到的不适,这时已消散了去,让人晕眩的白茫也是陡然停止了般,唯独那片黑色,满空划过的星光。

    碧色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她的神情逗得若儿在旁吃吃笑着,却忘记了自己初次见了夜光时,也是这样的情景,那时似乎是在了暴雪师父的冰墙外。

    想到这里,若儿暗道,也是好些时候没见两位师父了,该是找个空档去看看他们了。

    “贵客前来,冰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夜空之下,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

    056 开门见山话恩仇

    听了这阵子意外的迎客之声,众人才发现雪橇已经停了下来。

    天机长老?若儿和斐妄都是愣住,原来自己这帮人马进了冰原,早已是惊动了远在冰原深处的天机长老。想来也是,冰原就算最外缘也是该有弟子巡查的,如果是有心相拦,又怎会让这拨子人顺利的闯了进来。

    天机长老说了这句话后,就悄无声息了,此时前方走出了几人,若儿却是不认得的。来人是名老者,看着却是中气十足,说话之时,声音甚是嘹亮:“北原秋叶原奉命起来迎客。”

    原来此人就是秋膘师长的爹爹,北原原长秋叶原。(噗,我又宅了。)

    若儿看着秋原长却觉得他和秋膘很是不像,许是秋膘早些年练武身形起了变化的缘故。

    秋原长看着和陆竹轩反而更像些,都是高且瘦,一身商贾打扮,看着也是精明,嘴上说的客套话也是利落着。

    茅洛天几人见了行踪已是暴露,也没了心思再做隐瞒,上前说道:“这位先生有礼了。”

    秋原长看了若儿一眼,嘴里笑道:“你就是膘儿提过的那名女娃娃,呵呵呵,很好很好,看着也是机灵。”

    见剩下的那些人都是有些尴尬,他也是笑着招呼着,“我看大伙儿也是行色匆匆,还是跟老朽进了里头喝些热茶,吃些热食,这再进了里头,那些老家伙可是没有我这般和气了。”

    前头匆匆来了几名北原的弟子,将几人的雪橇和狗都收了起来。茅洛天也知巴掌不打笑脸人,自己几人是来了这里寻事的,只是见了秋原长甚是和气的待客之道,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几十人只得往了前头走去,果然是走了没多少路,就见了前方有了些光亮。

    先前若儿见过的北原的房子也都是些小矮房,这会儿秋原长带着走的却不是朝了北原群众平日栖息的地方,而是几间更宽敞的大棚房。

    看着有些和之前放导犬的房子大小,只是用了些圆松木搭建而成。他将人分成了两组,将一般的兵士带进了旁边的一间,将剩下的这些人又是引进了另外一边。

    若儿看着秋原长和红衣冰川都是身为原长,待人接物的情形却截然不同,心想冰原还真是知人善用,要是让红衣冰川和慎言来接待外来的客人,那可真是砸了冰原的招牌了。

    她最后一个跟了进去,哪知秋叶原又往了旁边的弟子说道,你将这些账目都记了个清楚,到时候和再和天机长老一笔算了。”

    若儿听了更觉得好笑,北原果然是名不虚传,还真是谨记了北原的戒令,不失商人本色。

    房里头果然暖和了些,每处都是用了上等熊皮垫在了地上,这些人经历了一天也是又冷又饿。见了亮堂的灯火,和热腾的茶水,心里也是舒坦了些。

    秋原长又带了些人过来,送上了些肉粥,嘴里说道:“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他送上来的肉粥也是细心煮好的,黏稠而不失鲜味,里头的肉更是细腻,入口即化,连有些挑嘴的那些人也是挑不出刺来。

    若儿更是心想,早知道北原的待遇如此好,自己该到了北原,活生生在了南原里头,吃了好些年的干硬馒头就冷水,再加上那些吃了进去也是毫无滋味的百日丸,到了最后还是被发配到了北原,真是折腾的慌。

    等到大家都停下了手,那秋原长又让人上了些鱼汤。只见鱼汤色泽白润,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烧制的。“龙头鱼粥和汤可是还可口。”秋原长在旁笑道。

    说道龙头鱼,若儿和斐妄都是停下了手来,都是不约而同想起了作恶的龙头鱼来。她在入了冰原之前,乌龙碎冰之前,傅瑶也曾和自己说过,龙头鱼是能够驱寒气,当时傲世还千方百计帮她找起了鱼来,她看着碗中已经见了底的鱼汤,当年,他还是一心护自己,只是现在却不是这样子了。

    她很快又想到了在了海底见过的龙头鱼,全身立时打了个哆嗦,想来那鱼也是算起来只怕是这些鱼的祖宗辈了。

    章博渊笑道:“秋原长,鱼粥可是用了新鲜的鱼肉做得,鱼汤是用了剔干净了的全副鱼架子熬制的。“

    听他才是吃了一遍,就说出了这鱼粥的做法,秋原长在了那里笑道:“可不是,北原是将整只鱼从头到尾,全都用了起来,也是物尽其用。”

    北原的原长将精打细算用到了极致,也幸好大伙儿这会儿有了暖食进肚,心情都是好了些,嘴上都是客气着。

    茅洛天见那原长四处打着哈哈,就是不肯将话摆到了台面上,于是再说到:“今日谢谢原长的一番款待,只是我们两军几十人到了冰原,也是有了些事情,想请教冰原一番。”

    秋原长笑道:“这可是来得不巧了,冰原这会儿正在举行着冰狩,只怕你们也是不方便进去的。”

    茅洛天听罢,心里以为是秋原刻意搪塞自己,自然是不肯,嘴上不服道:“冰上狩猎只是娱乐,难道还比我们两国太子和朝中重臣的性命更重要不成。”

    秋原长那老狐狸笑容总算淡了下来,太子和重臣的性命又从何说起,他平日对人也算礼让三分,但真要是较起了真来,也是毫不示弱。

    若儿在旁见了,连忙说道:“茅将军,你可是会错了意了,冰原的冰狩不比其他地方,若我没记错的话,今年该是十年一次的冰原大狩,除了会放了些猛兽出来之外,各处都是有了各种平日不常见的兽类。”

    冰原的大狩确实如此,只能是挑选了普通弟子中的拔尖弟子和上位弟子参加,那些学徒和弟子中落选的人则是在旁巡查,并不和往常那般随意行动,可说则为期一月的冰狩正是冰原上弟子间最残酷的时候,狩猎还有狩人都是在了那个时候。

    屋子外头,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冰狩竟然是不分日夜持续进行着。

    若儿有些坐不住了,自己现在是北原的弟子,照了名分来讲是不能参加冰狩的,就算自己在了南原也只是旁观的份,倒是斐妄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长进,兴许在了弟子之中还能拔尖入选。

    她细看斐妄,却发现他的脸上也是有了神往之情。南原的弟子,也只能是在了十年一次的大狩的时,才能见到些禁之渊的猛兽,他自然也是有了些期许。

    每人手中的汤水都已经没了热气,见秋原长所说的竟然是事实,古老的门派只怕都是有了自己的规矩,自己几人身单力薄,又是在了别人的地盘上,还当真是要谨慎些的好。

    知己知彼,乃兵家训言,茅洛天常年行军,也知道前途未明的情况下,更不可轻易得罪了忤逆了秋叶原。

    正是为难时,秋原长见了众人的脸色,也是安抚道,“你们也是稍安勿躁,可否将事情详细的说上一遍,我再和天机长老再细商细商。”

    茅洛天将前些日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秋原长听罢也有了些凝色,冰原并不理世事,但不代表会乐意被人蒙上了不白之屈。

    他看向了场中唯一算得上是自己人的若儿,见她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碧色在旁看着,再上前说道:“我们芳菲坞的花草这些日子,也是被刻意冻死,模样也是和害了冰冻一模一样。”

    一旁的花惹娘听了,嘴角噙着道笑容,却突然看见若儿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今日只怕是不能进了里头,众人又都是困乏了,茅洛天和北陆领军一合计,只能是让众人先行休息。

    也幸好是在了北原,地方也算宽敞,都还有个落脚之处,只是在了分配起住处来时,却有些别扭。

    秋原长听说若儿和傲世是夫妻,说着冰原窄小,人各一房是有些难处的,要委屈大伙儿住在一起的,他话音才落,就见好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傲世也不好开口,而另一旁的两名女子的眼光更是狠剌剌的盯着若儿,若儿只觉得心里越发烦躁,挥了挥手说:“我要回南原见过两名师父,今日不在北原落脚了。”

    说罢,连碧色都不招呼一声,转身冲进了风雪里,外头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她扎到了哪个方位去了。

    到了最后,碧色勉强和了百里焰漪住在了一起,金奴和花惹娘住了一处,傲世和斐妄住在了一起,烈明痕和齐熏之住了一屋。

    等到人手都安排妥当了,每人才回了自己的住处,睡上了个安稳觉。

    北原的每一个住处都是打扮的简朴里头透着精致,傲世几人才刚住下,每间房子里头都是摆设简单,梳洗之物一应俱全。

    床上铺设的织物也是做功精致,再一细看,连那最是普通的桌椅居然都是用了黄花木雕刻而成,下面更是细心地垫上了兽皮。

    小小的冰原,摆设无一不妙,只怕冰原背后的实力也是不弱。傲世将眼前的情景都记在了心里,又想了起来先前说的水元灵瑙的事。

    他想了片刻,才睡了过去。到了后半夜时,似是听得了什么响动,回身一看,却发现本在了一屋里的云妄起了身。

    他假意不动弹,云妄等了片刻,才翻身坐了起来,摸索着出了门。

    傲世随即也跟了出去,看向了外头,夜光之下,云妄走得很是从容,似对这周边的环境很是熟悉。

    他也不跟上去,只是心底更加确定,这人只怕是和若儿是旧识,只是若儿为何从未和自己说起过。

    想到了这里,傲世才想了起来,自己从未曾和若儿私下交过心,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能是等着,过了好些时候,云妄才走了回来,低叹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冰原夜季没有黑白之分,两人睡意朦胧中,听得了一阵钟鸣之声。

    云妄抢先坐了起来,如此的钟声,他在了冰原只听过一次,正是入海口龙头鱼行凶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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