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终是不希望我穿那件鲛纱衣裳的。

    我听她说完,微笑道:“魏掌衣好意本婕妤心领了,只是这鲛纱乃是皇上特意为嫔妾所赐,若是我搁置不穿,反倒显得我这么没规矩,不知道进退呢。”

    魏夜来听我如是说,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但稍纵即逝,也不吱声,又告了罪坐下继续修补起来。我见她再不说话,也由得她去。大概像她这样宁和的女子,也总在不经意间一点一滴释放出倔强的气质,有锋芒而不尖利,有弧度而不呆腻。

    恰逢李顺带了个小内监在殿外跟嫣寻回话,我听见了,便朗声问何事,李顺恭敬回道:“小成子家境不好,一家人擎等着他的月俸度日,近来他爹又病的重了,家里捎话说就在这一两天。想请娘娘开恩,容他回家服侍他爹终老。”

    那小成子呆立一旁,双眼红肿,想是哭过了。

    我沉吟道:“先不忙。”

    小成子顿时灰青了一张脸,李顺陪笑道:“是,原本也没有内监随意出宫返家的规矩,奴才这就带他下去。”

    我摆手道:“本婕妤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都凝神听我怎么说,我缓缓对小成子道:“这会子也过了午时,你上哪里去请腰牌出宫?我因想着,你既家境不好,未必能请得动好大夫,或许老人家命不该绝,换了医馆还有得救。李太医是西京人氏,晚上下了值必是要家去的。横竖不急在这一时,你和李顺先到太医监去请他,就说本婕妤说的,让他今晚替你爹爹诊治看看。明日一早你请了腰牌,再回去尽孝心不迟。”

    小成子早腾的跪下涕泪横流,叩头谢恩不绝,嗵嗵声直传至内殿。

    浣娘笑意里掺了几分敬佩,温声道:“姐姐真是菩萨心肠,对下人都那么慈悲体贴。”

    我笑得那样宁静,微微叹息着抚上肚子道:“他虽然平日里没服侍过我,毕竟也是慕华馆的人。可怜天下儿女心,我只期盼着我的孩子以后也能这样对我,我便日日茹素,勤念阿弥陀佛,也值得了。”

    说着,我见魏夜来愣愣坐着并无动作,想是补好了衣服,便探身过去拿起放在脚踏上的鲛纱细看,只见破洞处已然绣上了一朵广玉兰,若不凑近细看果然看不出破绽来。

    “魏掌衣果然好手艺,双手伤成这样还能够飞梭引线,不过片刻,你居然已经补好了!”说罢我便作势要披上,魏夜来眼疾手快,一把将鲛纱衣裳抢了过去,紧紧揉在胸口。我们皆不防她有此动作,锦心已挡在我面前,我惊愕道:“魏掌衣,你这是为何?”

    魏夜来紧闭双目,似在天人交战拼死挣扎,终于吐出一句话来:“娘娘,这衣服穿不得!”

    众人闻听此言皆是一凛,我虽早有预料,但见沉稳如魏夜来都失了仪态,不免仍有些心惊肉跳,夏蝉凄切,我身上的毛孔忽忽的便透出了蓬勃的暑热。

    浣娘立时喝道:“魏掌衣,你胡说什么?这鲛纱是皇上赐予姐姐的,如何穿不得?”

    魏夜来跪下缓缓道:“鲛纱是皇上赐的不假,可这染色却是经由奴婢之手,奴婢死罪,只求宝婕妤娘娘不要再穿这件衣裳。”

    我扶着浣娘的手慢慢坐在紫檀座上,温润的玉兰簟透着些微的凉意,渐渐传到身上来了。

    “魏掌衣,本婕妤知道你是外柔内刚之人,必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这里都是我的自己人,你照实说,勿需避忌隐晦。”

    魏夜来横下心来,声音里带着颤抖:“前些日子,穆司衣拿了一匹鲛纱要奴婢染色,奴婢曾问过她,鲛纱极难染色,若是染成,绝对不可用于贴身之物,以免对人体有损。但穆司衣说这鲛纱是皇上赐给慕华馆做暖阁窗纱的,因此奴婢大胆,私下用朴硝将鲛纱漂成浅绿。”

    “朴硝?”我和浣娘异口同声问道。

    魏夜来点头道:“是,朴硝与硝石不同。朴硝属水,味咸而气寒,其性下走,不能上升,乃阴中之阴也。因此奴婢在染成之后再三再四的问过穆司衣,她都说并非用作衣裳帕饰。可是后来她又让奴婢照着人体轮廓将那匹鲛纱裁剪出来,奴婢当时已觉得不对,只因等级低贱不便过问。近日听闻她们居然将那鲛纱绣上花纹交予娘娘穿着,奴婢惶恐,虽不能与之对抗,却再也不肯为她们染料,因此才被烫坏了双手。”

    锦心颤声道:“如魏掌衣所说,朴硝乃阴中之阴,而宝婕妤娘娘怀有身孕,若是时常贴身穿着这种布料,岂不是?岂不是……”后面的话她已说不出口。

    微风习习,空气闻来却带着温吞的热疫,我强行压制下胃中翻腾踊跃的恶心,似乎从一个噩梦里挣扎着醒了过来。这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触到倾轧迫害,这样的场景让我恐惧并且深深为之厌恶!

    魏夜来愧色深深道:“奴婢无能,原只想着与世无争韬光养晦,未能早些提醒宝婕妤娘娘,让娘娘受苦了!”

    我微微摇头,示意嫣寻扶她起来:“魏掌衣,你性格端方,若不是她们欺人太甚,只怕你仍能忍耐下去。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适才都不肯说,这会儿又怎么愿意对本婕妤推心置腹了呢?难道你不怕本婕妤转出去便在穆司衣面前将你此时说的话和盘托出么?”

    魏夜来抬起头,目光莹莹如火星跳跃,坚定道:“娘娘宅心仁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奴婢不信这样的宝婕妤会是一个笑里藏刀阴狠狡诈的人!”

    原来如此!

    我兀自笑了,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古人诚不欺我!

    “穆司衣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这样算计姐姐!”

    浣娘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冷道:“所以说我们竟都是死人,被人家在背后谋害成这样!咱们还只是见天儿的吃喝玩乐,一味的呆玩呆憨!”

    嫣寻见我冷笑,忙上来替我抚着胸口道:“娘娘切切放宽心,有身子的人最忌讳忧思动怒。好在咱们知道的早,娘娘和皇嗣都无大碍,以后自然时刻提防着那边的人。娘娘千万不要动气,别如了那些人的意!”

    我听她说的有理,兼之自己也不自觉的按捺着怒火,渐渐收敛了心神,对魏夜来道:“魏掌衣,你空有一身的好技艺,却在尚服局被压制的无法翻身,本婕妤今天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来我慕华馆当值?”

    我原以为魏夜来会一千一万个愿意,她却苦笑着摇头道:“奴婢谢过宝婕妤的好意。奴婢还有个妹妹也在尚服局,奴婢若是走了,穆司衣难保不磋磨她。况且奴婢一身的技艺师承家母,若是离了尚服局,手艺就荒废了,奴婢实在不忍,也不愿……”

    她说着说着,一双神采妩然的清水妙目好似燃尽了火的余灰,渐渐暗淡无光,阒然失了灵动之气。虽然勉力笑着,语气却是无尽的萧索失意。

    第四十一章 倦倚西风夜已昏

    我见她声音虽低,言辞却坚定不移,也罢了调她到慕华馆当值的念头,只吩咐嫣寻平日多留心着些,务必保她周全。

    鲛纱一事因为无凭无据,即便扳倒了穆司衣,于我并无半分好处,反倒有打草惊蛇之虞。因此当时在慕华馆的几人也商议了,便当做从不知道此事,各自守口如瓶,等着韩昭仪那头还有什么动静。

    自珠儿反口之后,浣娘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我寻思着在自己身边找寻一两个稳重的去伺候她,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加之近来韩昭仪又犯了老毛病,一味的怕冷怕寒,即便三伏天气也裹着两层衣裳,萧琮便起了怜惜之意,日日命人从西郊取硫磺温泉水进宫为她驱寒。

    又让浣娘为韩静霜亲选珍珠捣为珠粉入浴,说是可以延年益寿长存美貌,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来的歪方子,连累的浣娘日日奔走于揽春所与晗风殿之间,竟无半日有空。

    我见她实在辛苦,又无知冷知热之人在身侧,便遣了棠璃去照顾她,自留了嫣寻和锦心在慕华馆。

    萧琮来时已是傍晚,我正和嫣寻说笑着试衣裳,萧琮温柔道:“今日觉得可好些了?怎么不多躺着将息,这么有兴致试起衣服来了?”

    我含笑见过礼道:“这些都是您赐给臣妾的,若是臣妾连这点子兴致都没有,岂不是浪费了圣上的一番美意?”

    萧琮斜倚在昙花凉榻上,噙着笑意看我:“朕就知道你若是兴致高昂,便是星星也愿意去戳一戳的。”

    嫣寻锦心皆忍俊不禁,我拿着天水碧的云雁细锦长裙在腰上比一比,微微笑道:“您就是这么取笑臣妾,臣妾若是踮着脚去戳星星,和猢狲有什么两样?”

    萧琮大笑着揽过我去,轻轻抚上凸起的肚腹道:“说话越发口无遮拦了!”

    我只笑着扭捏,萧琮不经意道:“你这身衣服挺别致,是尚服局做的?”我彼时正穿着一件薄薄的月白棉布衫子,领边袖口滚了绿色的镶边,上面细细的绣着几株秀丽挺拔的竹子,竹枝竹叶栩栩如生,阵脚细密,皆出自魏夜来之手。

    低声应了,莞尔道:“皇上看这绣工可还鲜活?”

    萧琮些许偏头看了看笑道:“朕也不懂你们喜欢的这些,终究都是好的。只不过你往日最怕炎热,今日怎么又穿了这件棉布的?”

    我道:“臣妾原本也是一味贪凉,后来听尚服局魏掌衣说,绸缎终不比棉布吸汗贴身,因此便换下了鲛纱。”

    萧琮奇道:“这也怪了,平日里旁人那么劝诫你,你未必听得进去。如今不过一个女官说的话,你倒是奉为至理贯彻起来。当真此人有如此能耐?倒让朕起了好奇之心。”

    我偎在他身边,盈盈道:“魏掌衣贞静沉稳,尤其一手剪裁绣织巧夺天工,臣妾以后的衣物一应想由她代劳,不知皇上……”

    “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是喜欢,便由她专职为你量体裁衣便是。”萧琮用指头缠绕着我鬓边青丝,满口的答应。我娇娆的伏在他膝上,低低絮道:“臣妾蒲柳之质,能得皇上如此宠爱,当真是三生有幸。”

    萧琮捧起我的脸来,感慨道:“若说有幸,朕何尝不是时时感念。人生在世,原本只要有一个知己足矣,朕也算知足。”他拥着我,紧紧的黏腻着,像是不觉得热一般。

    送走萧琮后,又用过晚膳,我只觉懒怠不起,昏昏然躺在凉榻上,半寐半醒间从混沌的梦里惊觉,才发现萧琮坐在一旁看着宗卷。

    我忙下床拜倒:“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臣妾失仪!”

    萧琮哪里容我跪下,一手便扶在肘弯处将我托了起来:“朕见你好睡,没舍得惊醒你。”

    我见他眉头不如往日舒展,扶起我后又自顾自看着那几页宗卷,便端起三龙腾天褚色成窑茶壶来,踱步到他身边,一边斟茶一边轻声道:“皇上今日怎么下了朝还看这些宗卷呢?也不知道用过晚膳没有?”

    萧琮不答,只蹙眉翻看。我见他面色不愉,也不敢多说徒生是非,便出了内殿,叫过康延年来询问。康延年见我问起,咳气道:“原本从慕华馆出来挺兴头的,也不知道怎么的韩昭仪接驾时辩了几句,又有人呈了个加急的折子上来,看完就成这样了!一便连太后皇后那里都不去,奴才看着担心圣躬有失,想着婕妤您时常还能逗天家笑一笑,便簇着天家又转回来了。何曾有心思用膳?只是社稷事重,奴才也不敢进言。”

    我听完皱眉道:“原来是这样。虽然老话说民为重,国家次之,君为轻。但皇上乃一国之主,岂有不为黎民苍生保重龙体之理?”

    便吩咐嫣寻去御膳房传几样清淡小菜来,我自去偏殿酒坊里斟了一壶自己酿的梅子酒端到内殿。一开始都没有什么,我自己也不觉得害怕。但甫踏出偏殿,看见一弯上弦月照着窗棂,好似珍珠的迷离光泽淌了一地。因为入夜起风,廊下的戳脚子烛火一盏盏明灭不定,照的地上好似平添了许多人影。

    我心里忽然有些惊惶,想起那次雷雨天见着的恐怖人像,顿时一阵鸡皮疙瘩涌上来,簌簌的直发毛。

    锦心候在门口,见我有些发颤,忙上来拥住道:“娘娘怎么也不叫一声,自己去倒酒了?殿里粗使的宫人这么多,再不济还有奴婢,夜色浓重,您又是有身子的人,皇上要是看见了又要怪奴婢们偷懒了!”

    我捂着胸口笑不出来:“当真,我真是傻了,才刚自己把自己也唬了一跳,现在身上还寒浸浸的。”

    锦心白了脸,不禁伸手摸我的肚子。我只摇头说不碍事。

    恰时嫣寻从御膳房回来,身后的宫人提着两个红木提盒恭敬垂首。见我们在外面站着,不免都有些疑惑。我担心锦心大着嘴巴说出去让人笑话,自己先挤出笑容举起手中的六面刻花狮扣六脚锡壶道:“咱们殿里的酒再不喝,只怕连刘伶太白也要驾鹤而来偷了去呢。”

    锦心没好气道:“您就是这么不知道保养将息,皇上必定是不许您喝的,即便谁来也罢,您只有干看着的份儿!”她说罢只嘟着嘴,众人都只抿了嘴笑。

    我命人都守在殿外,自己蹑手蹑脚进去,拿起蒙素丝的檀木小锤为萧琮轻轻捶打肩膀,他如梦方醒,回过头来道:“几时了?”我看了看自鸣钟,笑道:“还不到亥时。”

    萧琮“哦”了一声,撩了卷宗懒懒的靠着椅背。我放下小锤,揽住他的肩膀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今日似乎特别乏力些。”萧琮拉过我的手腕放在唇上,喃喃道:“没有事。”

    我见他不说,必是有所顾虑。便笑道:“既没有事,臣妾便斗胆求皇上一件事。”萧琮不意我主动求赏,唇边的温和略略有些凝滞,缓缓道:“你又想要什么?”我听他说“又”,猜测韩昭仪约莫是接驾时索要赏赐或是提出了非分要求,才使得他如此兴致索然。

    当下便堆出最温柔明亮的笑容道:“臣妾想陪皇上共用晚膳,求皇上恩准!”

    萧琮一愣,意外道:“你求朕陪你用膳?”

    我笑的羞涩:“正是呢,今晚臣妾原本是用过的,谁知道这会子又觉得腹内饥饿起来……皇上别笑话臣妾才好!”

    萧琮忍不住笑,温柔道:“你现在是双身子,比平日饿得快也是正理。朕笑你做什么?”言罢又道:“也罢,朕原本想坐一坐便去长信宫,既然你开了口,朕断没有不答应你的理。”

    我见他应允了,便双声击掌。嫣寻和锦心提了那食盒进来,在软绒福字珊瑚桌布上放了两双杯筷,先打开一只青釉印花多子盒将菜端上。乃是一碟海虾肉拌芹菜,一碟鸡丝拌王瓜,一碟冷拌鲍鱼,一碗栗子莲子胡桃炒三仁,一碟清炒豌豆苗,并一大碗清炖火腿。

    萧琮一一看了,对嫣寻道:“这几样菜虽然素净清洁,可你们主子怀着身孕,怎么能吃的这样清淡呢?”

    我忙婉声道:“御膳日日送的都是鱼翅燕窝来,臣妾满肚子油腻,临了宵夜还要吃荤不成?况且吃了重荤之后,吃些清淡的才是极其有味的呢。再说这几样菜有哪样是真的素了,还要怎样的荤呢?”

    那鲍鱼下面铺垫的乃是龙须菜,萧琮极爱吃,奈何嫣寻锦心正按规矩试菜,便笑道:“哪有那么多规矩。”

    一眼瞥见我头上插着一根家常银簪子,便顺手取了下来,用食绢擦了擦尖尖那头,在碟子里戳了一根龙须菜,一偏头送到嘴里吃了。我当下惊道:“皇上!”萧琮举筷笑道:“你这根簪子是银的,一试便知有毒无毒,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你吩咐御膳送来的菜都是朕爱吃的,别打量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皇祖母原没错疼你。”

    我并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只起身为他布菜,间或自己吃一筷子。原本是没有胃口的,为着让他用膳逼着自己也做出食欲旺盛的样子来,不知不觉倒用了好些。

    萧琮也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一会儿功夫便用罢起身。我忙让锦心沏茶来,萧琮笑道:“奇怪,朕每每来你这里,吃的也多些,睡的也舒服些。”

    我红了脸轻轻捶打他,被他一把拉住手团进怀里。正腻歪着,却听重重人生纷至沓来,嫣寻忙出去打探究竟。

    不过眨眼之间,顾飞廉的盔甲明晃晃出现在殿外,康延年也跟着进来。两人神情严峻,面有忧戚之色,我心中先咯噔了一下,萧琮顾不得我,上前急问道:“何事?”

    顾飞廉抱拳下跪道:“微臣无能,请皇上保重龙体!”

    萧琮更急了:“莫非太皇太后?太后?不,不,究竟是……”

    康延年叩头道:“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福泽绵长,并没有什么事。”

    萧琮吁一口气,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你们吞吞吐吐,究竟所为何事?!”

    康延年低声道:“皇上……”

    萧琮怒喝:“说!”

    二人俱是一抖,连我也吓了一跳。只听

    顾飞廉回道:“韩昭仪殁了!”

    第四十二章 露凝霜重渐倾欹

    我站在萧琮背后,只看见他身体明显的晃动了一下,忙上前扶住,萧琮铁青了脸喝道:“杀才!胡嚼什么!适才静霜还好好的,怎么就殁了?!”

    康延年见他如是说,也不敢辩。

    顾飞廉满脸凝重回道:“微臣不敢欺瞒圣上,韩昭仪是在玉暖池入浴时突遭变故的,贴身宫人说当时还有一位贵人在场,末将听人来报,斗胆将玉暖池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只怕此刻六宫也得了讯,末将不敢耽搁,特来请皇上示下。”

    萧琮想是无力回天,逐渐定下神道:“事发突然,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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