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丽闻言,眼睛顿时一亮,由衷赞道:“大王英明!只要大王意志坚定,我国对莫之战,也定能一战成功!”

    唐寅眨眨眼睛,转过头来看着她,笑了,说道:“似乎你很希望我国对莫用兵啊!”

    庞丽心头一震,不过她反应也快,急忙说道:“风莫之间的恩怨,早已难以化解,哪怕是把莫北五郡归还于莫国,日后也早晚会发生战事。如果双方议和,我国以后就要派重兵镇守边境,对我国的钱粮、兵力乃至国力都会造成巨大的消耗,与其如此,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与莫国一决雌雄,分个高下。”

    唐寅听后,仰面而笑,暗道一声不错,庞丽虽是一女子,但却甚有远见。若是不能灭掉莫国,双方便会展开无限期的消耗,风国的强国之路也就没办法再走下去了,现在风国就相当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要与天下列国为敌,也得硬着头皮打完这场风莫之战。

    他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对莫之战,我们一定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不然的话,风国以后将再无抬头之日。”

    庞丽伸手搂住唐寅的蜂腰,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不管大王做出什么决定,臣妾都会站在大王这一边,支持大王。”

    唐寅心中一荡,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她如瀑的秀发,漆黑的双眸渐渐变得深邃,幽幽说道:“列国虽强,但在我眼中,也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谁都别想阻止我灭莫的决心!”

    这才是唐寅真实的想法,同时也正是庞丽想要的。

    她从没有忘记狄尤给她的那封最后的遗书,可以说列国君主皆是贞国的仇人,要为贞国报仇,要为他报仇,就得要诸王公血债血偿。

    可她只是一弱女子,哪里能杀得掉天下诸王?不过她可以假借唐寅之手,利用风国来完成她报仇的心愿。这也是她当初为何提醒唐寅不要中邵方之计的原因所在。

    可以说唐寅也是她的仇人之一,不过她却能在唐寅面前谈笑自若,扮出一副红颜知己的姿态,甚至在关键时刻还能出手相助唐寅,这份忍辱负重的气度并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很多时候,女人的忍耐力比男人要坚韧得多,而这样的女人也要比男人可怕得多。很快,后面发生的事便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唐寅打发走川国的使节,当天下午,新莫国方面突然传来一份急报,传报之人是邵俊派来的,称莫国泗水郡的现任郡首彭程有投顺之意,并且送来了莫军在泗水郡的兵力分布图,邵俊令人复制了一份,特送给唐寅,请他定夺。

    听完这份急报,唐寅又惊又喜,如果泗水郡的郡首当真倒戈向己方,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取来泗水郡的兵力分布图,仔细查看。唐寅现在也是久经沙场的行家了,兵力分布图只打眼一看便知合不合理,从中也可判断出真伪。

    彭程提供的这份兵力分布图堪称精细,甚至把莫军只百人驻扎的哨卡、要塞都一一标注出来,唐寅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没看出有异常之处,心中判断,此图八成是真的。

    不过,事关重大,他不敢轻易做出结论,还需拿到军政堂,让军政堂的人仔细研究。

    第344章

    风国的军政堂是由左相邱真做主导,以蔡圭、郭决等一干谋臣为辅。

    看到唐寅拿来的兵力分布图,众人纷纷围拢上前,边仔细查看边低声议论。经过好一番的研究,军政堂的意见和唐寅基本一致,都认为这份兵力分布图是真的可能性较大。

    蔡圭若有所思地说道:“根据我方现知的情报,莫国泗水郡的兵力已增至三十万左右,而这份兵力分布图所标注的总兵力恰恰是三十二万,这与我方所得的情报相符。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就算总兵力没错,但若是各地兵力分布不实,这份图也如同废纸一张。”

    唐寅点点头,幽幽说道:“你说得没错。只是坐在这里研究和分析,永远都不会弄清楚这份兵力分布图到底是真是伪,想要搞清楚,就得到实地去查一查!”

    邱真疑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唐寅说道:“安排天眼和地网去查探。不必把所有的地方都查到,但至少要明几处要点,然后再与这份兵力分布图核对一下,便知它的真伪了。”

    邱真想了想,似乎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拱手应道:“是!大王!等会微臣就把此事交代给乐将军和艾将军!”

    蔡圭一笑,说道:“其实,这份兵力分布图对我方的作用非常有限,大王之所以要急于弄清楚它的真伪,是想通过它来判断彭程是真降还是诈降。若彭程是真降,那对我方就太有利了,别说泗水郡有三十万守军,哪怕再多一倍,我军也能轻取该郡。”

    唐寅仰面而笑,同时心里也在暗暗赞赏蔡圭的才思敏捷,竟将自己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彻。

    他没有多说什么,对邱真道:“此事要尽快去办,夜长梦多,如果彭程是真降,我们可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邱真正色道:“微臣明白,大王尽管放心。”

    他做事,唐寅当然放心,而后又交代两句,留下这份兵力分布图,他领人离开军政堂。

    当天,乐天和艾嘉就双双令部下飞鸽传书给潜伏于泗水郡的己方密探,令其尽可能多的查明该郡守军的兵力分配。如果有防守森严、无空可钻的地方不查也罢,但对那些防卫松懈的地方,务必要查个清楚明白,而且最主要的一点,速度一定得快,随查随报。

    乐天和艾嘉一声令下,天眼和地网在泗水郡的探子立刻行动起来,对泗水郡各地守军的数量进行全面的勘查,一份份的情报也随着飞鸽不停地送回到盐城。

    所有传回的情报最终在军政堂这里汇整,人们将其与彭程提供的兵力分布图做对比,当然,两个数据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其中多多少少都会有出入,只是出入的数额都不大,由此亦可判断出来,彭程提供的兵力分布图确实是真的。

    得到这样的结论,唐寅十分高兴,传令给仓平的邵俊,让其马上派人和彭程取得联系,只要后者肯投降,无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己方都可以接受。

    新莫国,仓平。邵俊接到唐寅的命令后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找来大将军邵誉,和他商议这事该怎么办。

    别看邵俊是新莫国的王公,但满朝的大臣中,他唯一能信任的却只有邵誉。

    新莫国的朝廷全在风人的控制之下,左、右丞相、御史大夫都是风人,由上到下,也只有大将军邵誉是站在邵俊这边的了。

    邵俊把事情向邵誉说明,然后说道:“风王已把此事交由我去办,可是,要拉拢彭程,就必须得派一位有分量的大臣到泗水郡。贤侄,你看……这,派何人为好啊?”

    他本想说派邵誉前往,但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泗水郡可是莫国的地盘,前往泗水郡,其中也是充满风险的,一个不好,就得把命交代在那里。

    邵誉多聪明,一听就明白邵俊的意思了。他心里又气又怒,牙根都痒痒。满朝上下,只有他和邵俊是叔侄关系,也只有他和邵俊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可现在倒好,有这么危险的差事,邵俊不选旁人,偏偏选自己,真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脑子还是稻草。他强压怒火,眼珠转了转,过了一会,他方说道:“大王何不派右相卢奢前去呢?”

    “哦?”邵俊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邵誉。

    邵誉解释道:“首先,卢奢本是风国知名的说客,由他去接洽彭程,再适合不过了。其次,卢奢是风人,和大王并不同心同德,让他去泗水郡,如果不幸死在那里,对大王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还去掉一颗眼中钉。再者说,让卢奢前往,事情办成,是大王的功劳,事情搞砸,那可是风人自己弄的,到时风王也怪罪不到大王的头上。”

    听完邵誉这席话,邵俊吓了一跳,听他话中的意思,完全是把自己摆在和风国对立的立场上。

    他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好在周围没有旁人,他紧张地说道:“贤侄,话可不能乱说,当初救我的是风王,现在助我在仓平立国的还是风王,我……怎能和风王作对?”

    邵誉险些气乐了,感情现在邵俊还把唐寅当好人,把他当成救命恩人来看待呢!他暗暗摇头,也难怪唐寅肯选他做新莫国的国君,如此的草包,若换成自己也会选他。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风王真是诚心帮大王,就不会把朝中重臣都换成风人,架空大王的权利了!”

    邵俊解释道:“风王这么做也是为了帮我治国……”

    懒着再和他争辩这些,邵誉正色道:“王叔,侄儿绝不会害你,此事你听侄儿的也肯定没错,接降彭程,卢奢就是最佳的人选,王叔只管指派他去办就好。”

    邵誉和邵俊讲不清道理,只能把亲情搬出来说服邵俊,邵俊还恰恰就吃这一套,他琢磨了一会,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好吧,就按贤侄的意思办,让右相去接降彭程。”

    翌日,在早朝之上,邵俊当众宣布此事。

    关于彭程欲向己方倒戈的事,早已在新莫国的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卢奢也早就知道此事,对于邵俊指派自己去办,他虽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毕竟邵俊表面上还是君主,他作为臣子的不能做得太施礼和过分,何况,在他看来招降彭程也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彭程确有倒戈之念,劝降他也就等于是手到擒来之事。

    卢奢没有多做考虑,当场应允下来。

    散朝后,左相范善有来找他,劝他不应该接这个差事,其中的凶险太大。卢奢倒是不以为然,他当然不会马上就动身去往泗水郡,而要先派人去探探口风。

    当天,他派出亲信的心腹,便装去往泗水,和彭程接洽。他派出的人倒是顺利见到了彭程,但后者根本不和他谈,草草的将其打发回去,而且说得很明白,如果新莫国真的看重他,自然会派来一位够分量的人和他谈,若是只派无名小卒前来,他即便倒戈于新莫国以后也不会受到重用,与其如此,还不如不降。

    等亲信回到仓平,见到卢奢,向他报告完自己此行的经过,后者陷入沉思,久久无语。看来,只派下面人前去是不行了,想要招降彭程,还得用高官。

    卢奢还是很小心的,在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敢也不想亲自涉险。他指派大鸿胪叶香和丞相长史余霆,潜入泗水郡,接触彭程。

    这回他派出的可不是无名小卒了,大鸿胪和丞相长史,一个是从一品,一个是正三品,都算得上高官。

    等他二人见到彭程之后,后者的态度已有了明显的变化,将二人奉为上宾,热情款待。

    在席间,通过交谈,叶香感觉出彭程确有倒戈之意,只是还有颇多的顾虑,令他难以下定决心。

    作为大鸿胪,叶香就是专门搞外交的,善于察言观色,也善于言词。他正色说道:“彭大人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出来,若是本官能应允的,一定会满足彭大人。”

    听闻这话,彭程眼睛一亮,随即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说要做大将军,叶大人也能应允吗?”

    叶香闻言倒吸了口凉气,和余霆相互看看,随后,面露难色地说道:“这个……本官还需回都面见大王,请大王定夺!”

    彭程点点头,如此重要的事,当然不是区区一大鸿胪可以作主的。他含笑问道:“不知叶大人要向哪位大王请示?”

    “当然是我家大王,莫王殿下了!”叶香理所应当地说道。

    彭程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我要看到风王殿下的旨意!其实,谁来接降我,并不重要,只要他是风人即可,官职不论高低,哪怕只是一不入流的小官,只要他拿有风王殿下的旨意,我便投降。”

    他对新莫国看得也很透彻,知道邵俊只是个幌子罢了,他的旨意,屁用没有,真正有用的还得是唐寅的旨意,只要风王同意他做新莫国的大将军,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都别想再改变。

    第345章

    彭程执意要做大将军,还必须要有风王唐寅的旨意,叶香和余霆做不了这个主,只能无功而返,回仓平向卢奢复命。

    听完彭程的条件,卢奢也是一皱眉,他只是一区区的郡首,倒戈到己方这边竟要做大将军,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大王也有交代,彭程提出的条件,只要己方能满足的就一律满足,先把他拉拢过来再说,只要彭程降了,到时决定权就掌握在己方手上了。

    在卢奢看来,他的这个条件倒是可以应允,但要大王旨意这一条,却有些困难。不是说唐寅那边不会下这个旨意,而是耽搁的时间会太长,盐城距仓平何止千里,就算派人骑快马日夜兼程,唐寅的旨意传到仓平也得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耽搁这么久,彭程的心意会不会有变就两说了。

    卢奢思前想后,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请大王下旨这一点不太现实。

    他询问叶香和余霆二人,通过与彭程的接触,可有确认他的倒戈是真还是假,他提出的条件是出于真心还是有意刁难。

    叶香和余霆的意见一至,皆认为彭程的投靠之意和所提的条件都出于真心。叶香是莫人,对他的话,卢奢还有可能会将信将疑,但余霆是风人,也是他的直属部下,他的话是不可能有假的。既然叶香和余霆皆认为彭程的投降不假,那么,此事应该不会有错了。

    经过反复斟酌,卢奢决定挺而走险,亲自到泗水郡走一趟,招降彭程。卢奢是风人,也是风王唐寅的心腹大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可以代表唐寅的。

    由他亲自前往招降,即使没有唐寅的旨意,也能表明风国在此事上的态度,他相信,他的这份诚意也定能打动彭程。

    卢奢做事,不可谓不小心,但是这次他还是太大意了。

    得知卢奢要亲自去泗水郡,左相范善和御史大夫冯元东一同来劝他,要他不可轻易冒险,招降之事,还是令派旁人前往最为稳妥。

    如果派旁人有用的话,卢奢也就不用自己去涉险了,他蜿蜒拒绝了范善和冯元东的好意,而且还信心十足地宽慰二人,要他俩不必为自己担心。

    长话短说,卢奢带着二十多名出类拔萃的门客和侍卫,乔装改扮成莫国商人模样,悄悄离开仓平,去往泗水郡。可是就在他去往泗水郡的期间,彭程那边出了乱子。

    并非是彭程反悔了,而是邵方派出的西北巡查使悄然抵达泗水郡。泗水郡是莫国重地,又怎么可能没有朝廷的眼线?

    彭程有倒戈新莫国之意,并与新莫国派来的使节频繁接触,风声也传到了莫国朝廷那里。事关重大,莫国朝廷急忙又传书给身在贞地的邵方,请他定夺。

    邵方接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随即回书于镇江,任命他的心腹大臣魏伯为西北巡查使,前往泗水郡,调查彭程到底有无叛意,若是真有叛逃之心,可先斩后奏,当即处决。

    魏伯的出身和同是邵方心腹的纪韦一样,以前都是他的门客,但魏伯的能力要远在纪韦之上。此人心计重,善谋略,为人处事表面上看起来随和,实则笑里藏刀,伤人于无形。

    他抵达泗水郡郡城通夏后,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调查彭程,完全一副官老爷的作风,住在郡首府内,每天就是拉着彭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让他疏于防范,而在暗中,魏伯一边派人暗查彭程,一边则着手接管通夏守军的指挥权。

    他是西北巡查使,相当于朝廷派过来的钦差,又带有邵方给他的密令,让守军中那些非彭程的亲信将领听命于他,太容易了。

    可以说魏伯在每日的吃喝玩乐中就已不知不觉的接管了郡城的大多数守军,对于此事,彭程毫无察觉,而正向通夏这边赶来的卢奢更是无从知晓。

    不日,卢奢抵达通夏,混入城中后,直奔郡首府。到了郡首府的门外,他让门口的守卫进去通禀,就说是北面来的商人要求见郡首大人。

    这阵子北面来的‘商人’特别多,守卫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听完之后,并没当回事,大摇大摆的回府内向彭程禀报。

    此时彭程正在大堂里陪着魏伯边喝酒边赏舞,突闻有北面来的商人求见,他心中顿是一颤,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对坐在上手位的魏伯拱手笑道:“魏大人,下官有事先离开一下,去去就回!”

    魏伯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他,笑问道:“怎么?彭大人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本官知道的?”

    听闻这话,彭程脸色顿是一变,不等他接话,魏伯又仰面大笑起来,摆摆手,说道:“本官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彭大人别当真,有要紧的事就赶快去办吧,本官非三岁孩童,早过了要人陪的年纪了,哈哈——”

    呼!彭程暗暗松了口气,好在魏伯是个酒囊饭袋,不然的话,今日可就危险了。他也跟着大笑起来,拱手摇头道:“魏大人太会说笑了,下官先失陪,等会再与大人喝个痛快!”

    “好、好、好!去忙你的吧!”魏伯边大口喝酒,边色眯眯地瞄着下面跳舞的舞姬们。

    彭程心中嗤笑一声,起身离席而去。等出了大堂,他立刻令手下人把来人带到自己的书房,他在书房里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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