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卢奢便带着他最得力的两名亲信来到书房的门外,由郡首府的下人指引,敲门而入。

    房内的彭程上下打量着走进来的卢奢,感觉眼生得很,他背着手,沉声问道:“阁下自称是来自北方的商人?”

    “准确来说……”卢奢一笑,悠然说道:“在下是来自北方仓平。”

    彭程心中一动,果然是邵俊那边的人。他眯缝起眼睛,冲着卢奢摆摆手,说道:“先生请坐吧!”

    卢奢倒也不客气,随便挑了个位置,从容落座。他的两名亲信则分站于左右。

    彭程说道:“上次,本官与叶兄和余兄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想必,本官想要的东西,先生业已带来了吧?”

    “并没有。”卢奢含笑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大人应该很清楚,盐城距仓平数千里之遥,一去一回,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就得接近两个月,大人想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送到呢?”

    听闻这话,彭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说道:“既然没有把本官要的东西带来,那你到此作甚?本官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尔等废话,恕本官失陪了!”说着话,他起身要走。

    现在不比从前,因为有魏伯在府上,彭程私会新莫国的人也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而对方却把和自己的接触当成家常便饭,随意而为,他心中怎能不气?

    见他要走,卢奢抬手叫住他,幽幽说道:“彭大人不必着急嘛,在下虽然没有带来彭大人想要的东西,但在下的前来,就是我家大王对彭大人最大的诚意。”

    彭程本已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再次打量眼前这个貌不出众的中年人,看了好一会,他才疑声问道:“请问,阁下是……”

    卢奢挺直身躯,一字一顿地正色道:“风国大学士、莫北朝廷右丞相,卢奢。”

    听到卢奢这个名字,彭程倒吸口凉气,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呆站在原地,久久未回过神来。他当然听说过卢奢的名字,他是新莫国的右相,同时在风国也是从一品的大学士,风王唐寅身边的心腹大臣。卢奢说得没错,他虽然没有带来风王的旨意,但他的亲自前来,已完全可以表明风王对自己的诚意了。

    不知过了多久,彭程才中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急忙上前两步,冲着卢奢深施一礼,颤声说道:“不知是卢大……”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之间,就听房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硬生生的踢开,紧接着,魏伯在一干侍卫的众星捧月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房内的卢奢和彭程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惊骇之色,魏伯仰面哈哈大笑,说道:“我道今日大驾光临郡首府的人是谁呢,原来是卢奢卢大人,下官莫国西北巡查使魏伯,有失远迎了。”

    他不是在喝酒吗?怎么到这来了?这时候,彭程的脑袋嗡了一声,险些当场吓晕过去。

    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瘫坐在地,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魏伯,结结巴巴地说道:“魏、魏大人,你……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下官……下官是……是……”

    他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下去了。魏伯倒是笑吟吟地走到他近前,动作轻柔地把他搀扶起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彭大人受委屈了,为了钓敌国这条大鱼,彭大人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堪称我朝之栋梁,等回镇江,本官也必会将大人的功德呈报于大王,请大王重赏大人!”

    想不到魏伯会这么说,彭程傻眼了,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头向卢奢看去,此时,后者也正在看他,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而他身边的两名随从也已抽出佩剑,好像随时都会扑到自己近前,把自己撕个粉碎。

    第346章

    彭程和卢奢私会,被魏伯撞了个正着。

    魏伯冷笑着向周围的侍卫们挥挥手,说道:“拿下卢奢!”

    他一声令下,众多的莫国侍卫蜂拥上前,一瞬间便把卢奢和他的两名随从包围起来。

    “吼!”随着众侍卫一声喊喝,人们齐齐上前。卢奢不会灵武,但他的两名随从可都是灵武高手。看到周围的侍卫们冲杀过来,他二人罩起灵铠,同时把手中的佩剑灵化,抖手之间,各甩出一记灵波。围拢过来的侍卫有数人闪躲不及,被灵波斩了个正着,在连串的惨叫声中,六名侍卫被拦腰截断,血溅当场。

    “杀——”卢奢这两名心腹门客双双大吼一声,护着卢奢,向书房外突围。他二人连砍带刺,一口气杀倒十余名侍卫,正在这时,忽听尖锐的破风声传来,两名门客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便被飞射过来的灵箭命中。这一箭,正中那名门客的面门,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门客面部的灵铠应声而碎,他眉心钉着箭矢,仰面摔倒在地,当场就没气了。

    另一名门客眼看着同伴惨死于敌人的冷箭之下,他悲愤交加,疯了似的怪叫一声,手中的灵剑闪烁出万道的霞光,与此同时,十字交叉斩释放出去。

    呼啸飞舞的灵刃还未扫进前方侍卫的人群里,只见侍卫中有一人挺身而出,这人手持灵枪,却未罩灵铠,面对着门客释放的十字交叉斩,他面不改色,等灵刃已快飞射到自己近前的时候,他手中的灵枪横挥出去。

    同样是十字交叉斩,但由他释放出来,威力比门客所释放的大得太多。只是顷刻之间,门客释放的灵刃被撞了个细碎,而对方的灵刃则去势不减,继续向前飞去。

    可怜卢奢这位门客,身躯被十字交叉斩的灵刃搅了个细碎,连具全尸都没有保住,最后只剩下一滩恐怖又模糊的血肉。

    卢奢见状,心凉大半,自己的两名门客灵武那么高强,都被对方轻松杀害,而自己这个不会灵武的人,又怎么可能冲得出去呢?

    今日想要突围已然没有可能,卢奢将心一横,提着佩剑,直向彭程扑去。

    他不知道彭程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又和魏伯是个什么关系,只当今日之事是彭程设下的圈套,就算自己要死,他也要拉彭程做垫背。

    愣在原地的彭程猛然见卢奢五官扭曲如厉鬼一般向自己冲来,他吓得尖叫出声,再站立不住,一屁股做在地上。

    眼看着卢奢的宝剑就要刺到彭程身上,突然间,魏伯健步上前,一拳重重击打在卢奢的脸颊上,后者痛叫着,身子横着飞了出去,佩剑也随之脱手而飞。

    扑通!卢奢一头摔倒在地,不等他站起身,周围的侍卫已一拥而上,十数支长枪的枪尖顶在他的身上,将他死死*住。

    卢奢还想挣扎,一名侍卫抡起枪杆,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顿时间,卢奢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再爬不起来。左右的侍卫趁机取出绳子,拉肩头,拢二背,将其捆绑个结结实实。

    魏伯甩了甩手腕,哼笑一声,然后看向彭程,问道:“彭大人,你说我们当如何处置卢奢这个风贼?”

    现在,彭程的脑袋都已是浑浆浆的,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喃喃说道:“一切……一切由魏大人定夺……”

    魏伯点点头,冷声说道:“风贼不知死活,竟敢公然潜入郡城,蛊惑我大莫之忠良,罪无可恕,死不足惜,依本官之见,应将其腰斩,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他又笑吟吟地问道:“彭大人,你认为如何啊?”

    彭程哪里还敢有半点反对的意见,他连连点头,哆哆嗦嗦地应道:“是、是、是!下官认为魏大人所言有理,就……就应该按照魏大人的意思办!”

    魏伯一笑,说道:“既然彭大人也不反对,那么……来人!把卢奢拉出去,施以腰斩极刑!”

    “是!”周围的侍卫们答应一声,拽着卢奢的衣服,大步向外走去。卢奢这时候也不奢求自己还能活命了,他仰天狂笑,厉声喊喝道:“彭程,你这奸贼,今日你虽能害我,明日,我家大王必引大军取你全家老小的项上人头,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哈哈——”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彭程汗如雨下,面无血色,他想向卢奢解释清楚,可是此时解释清楚了又能如何?反而还会害了自己。

    卢奢,唐寅麾下最重要的谋臣之一,没有轰轰烈烈的死于战场上,却是窝窝囊囊的殁于泗水郡的通夏。卢奢之死,并非是因为他的头脑不够精明,也不是他太大意,只能说是运气太差,没有把握住最佳的时机。

    他的死,对于风国而言无疑是个极大的损失,不过,却也恰恰给了风国出兵莫国的最佳借口,此事也成为第二次风莫之战最直接的导火线。

    处死了卢奢,将他的人头悬挂于城门之上,接下来魏伯可没有动彭程。对此他麾下的部众们十分不解,彭程明明私下勾结风国,而且证据确凿,为什么不惩治他呢?

    听闻部下们的疑问,魏伯笑了,说道:“大王派我来泗水,主要目的不是来罢官、杀人的,而是要巩固泗水郡的防御。彭程虽有投敌之心,但现在随着卢奢的死,风国和他已结下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彭程已无其它的路可走,为了保命,他只能死守泗水郡,与风人死拼到底。与其另换郡首,还不如继续留用他,至少我们现在可以放心了,他已再无投敌之念!”   等他说完,众人才明白魏伯的意思,是啊,与其杀掉彭程,另换郡首,可谁又敢保证新换的郡首就一定会比彭程更忠心呢?

    现在彭程已被*得再不敢投靠风国,继续留用他,方为上上策。众人暗暗点头,无不在心中赞叹魏伯精明过人,也善于利用人的本性。

    风国,盐城。

    此时盐城这边还没有得知卢奢在通夏被杀的消息,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

    唐寅度过了政务最繁忙的那段时间,接下来,他轻松了不少,空闲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他一大早便接到皇宫的传信,是殷柔请他前去。唐寅欣然赴约,到了皇宫,和殷柔碰面之后,后者笑问道:“你知道吗,今天是贞国的祭祖节,贞人会举办很盛大的庆典。”

    祭祖节?这是什么节日?唐寅对此毫无耳闻,他面带茫然地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并没有听说过。”

    “总之就是很重要的节日啦!”殷柔拉着他的手,说道:“听说今晚,迁移到风国的贞人会在盐城郊外举办庆典,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既然是庆典,人肯定不会少,只怕到时不仅会有贞人,盐城内的风人、宁人、莫人可能也会去凑热闹,这么多的人,他和殷柔前去有些不太合适。

    他微微一笑,拉着殷柔坐下,柔声说道:“住在风国的贞人已经是背井离乡了,柔儿又何必去抢人家庆典的风头呢?”

    殷柔茫然地看着他,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唐寅笑道:“若是知道我们的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只怕就没人去参加什么庆典了,都跑来看公主了,这不是抢人家庆典的风头吗?”

    唐寅拒绝得巧妙,也引得殷柔一阵娇笑,不过她并不放弃,可怜兮兮地看着唐寅,低声说道:“我们可以乔装前往,这样人们就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单单看她的容貌,就够‘惊世骇俗’的了。唐寅还想找借口拒绝,但见殷柔那副充满期盼的样子,已到嘴边托词又咽回到肚子里。

    他无奈地叹口气,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就乔装前去,不过,不能玩得太晚,什么时候回宫,柔儿得听我的!”

    殷柔喜形于色,腾的站了起来,先是一本正经地插起小手,象将士们敬礼似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又拉着唐寅又蹦又跳,高兴得象个孩童。

    唐寅好久没有看到殷柔笑得这么开心了,他的脸上也不知不觉地露出发自于内心的笑意。  当日,唐寅让乐天去打听一下,看看盐城的郊外是不是真要举办贞人的庆典活动。

    很快乐天就回来复命,正如殷柔所说,今天是贞国的祭祖节,这也是贞人极为重要的一个节日,许多迁移到风国的贞人都在向盐城这边云集,准备参加此次的庆典。

    对于贞人还保留贞国节日这一点,唐寅并不是很高兴,他把贞人迁移到风国,不是让贞人来继续做贞人的,而是希望贞人能被风人同化,彻底融入风国。

    当然,想同化一个民族,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所以对于这次的贞人庆典,唐寅还可以容忍,但到以后,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其取缔。

    上午无话,下午的时候,阿三阿四按照唐寅的要求,送来两套便装。这两套便装都是男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唐寅只能让殷柔做男子打扮。

    第347章

    傍晚,唐寅和殷柔乔装出宫,身边只带了阿唐三、阿四和肖敏、傲晴四人,可在暗中,还有大批的暗箭人员负责秘密保护。

    且说唐寅六人,虽是三男三女,但皆是男装打扮。肖敏和傲晴换上男装,活像是两名相貌清秀的小伙子。

    而殷柔穿上男装,少了几分jiāo柔,多了几分英气,更像是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看她的模样,潇洒倜傥,神采奕奕,英俊绝伦,恐怕任何一个少唐女见了都会情不自jin的怦然心动。

    即便对自己的外表十分有自信的唐寅见到男装打扮的殷柔,也有自惭形秽之感,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见到唐寅笑呵呵地盯着自己看,殷柔下意识地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唐寅摇摇头,hán笑说道:“没有不妥,反而更加精唐神!”

    殷柔闻言笑弯了双目,不时眨眼的俏皮模样让唐寅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他们一行人离开盐城,到了郊外,不用刻意去打听,只需顺着人liu走即可。

    贞人的庆典活动就定在贞人在盐城郊外的聚居区内。

    这里是临时构建的,房屋极少,大多都是帐篷,举目望去,一座座的帐篷连成一排,一排排的帐篷连成一片,其中不少帐篷都十分高大,看上去差不多有两层楼高。

    当唐寅和殷柔等人走到这里的时候,天sè依然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点起了油灯,有些人家就算没有油灯,也会竖唐起火把,只见街道两旁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道路照得亮如白昼。

    街道上的行人极多,人头攒动,人潮汹涌。唐寅的估计一点也没错,前来参加庆典的不仅仅是贞人,还有为数众多的风人和宁人、莫人,对他们而言,贞人的庆典是很新奇的,难得有不用出远门只在家唐门口就能体会到异域风情的机会,人们又哪会错过?

    有这么多人聚唐集,商人不会错过此等难得的商机,街道两旁的商贩一个挨着一个,不过商贩大多都是风人、宁人、莫人,mài的也都是些吃吃喝喝的零食,而贞人的商贩却极少。

    殷柔难得出宫,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和唐寅没走多远,她的怀中已经捧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蜜饯。这些东西虽说远没有皇唐宫里的精致,但她却觉得十分可口,吃得津津有味。

    唐寅并不喜欢吃零食,不过看到殷柔吃得开心,他也有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不时见到殷柔嘴边留有零食的残氵查,他总会细心的将其拭掉,在不知情的路人看来,只当唐寅是个精心照顾弟唐弟的兄长。

    殷柔的食量不大,每样零食吃几口肚子就快装满了。她hu乱地抹了抹嘴巴,把手里的零食袋统统塞给身后的肖敏和傲晴,然后拉着唐寅的手,说道:“渴了。”

    唐寅噗嗤一声笑了,吃饱了就渴,还真象是个孩子。他举目向周围望了望,见前方不远的路边挂有茶字招牌,他扬头说道:“前面有茶馆,我们过去坐坐!”

    “好!”殷柔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点点头。

    这家茶馆也是座帐篷,只不过是大一号的帐篷而已,里面也很简陋,没有坐席,只有简单的桌子和长条的板凳,不过里面的客人倒是不少,密压压的座无虚席。

    由于里面的人太多,唐寅也不想进去坐,在茶馆的门口站定,然后对阿唐三阿四说道:“我们不进去坐了,你二人去mǎi几碗茶水拿出来就好。”

    “是!公子!”阿唐三阿四答应一声,双双走进茶馆内。时间不长,两人各端出两碗茶,递给唐寅和殷柔。

    殷柔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接过茶碗,刚递到嘴边,还没等她开口喝,唐寅把她制唐止住,而后他先喝了一口,再次确认茶水没有问题了,这才对殷柔柔声说道:“喝吧!”

    茶馆里的茶并非上品,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殷柔咕咚咚的一口气把一大碗的茶水喝个精光,然后意犹未尽的从阿四手里又接过一碗。唐寅见状,眉头微皱,轻唐抚她的背,关切地说道:“慢点喝,别呛着。”

    一旁的阿唐三阿四相视而笑,他二人跟随唐寅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没见过他对谁如此细心过,只有殷柔是个例外。

    他们在茶馆门口边歇息边饮茶,等他们喝得差不多了,就听街尾隐约传来锣鼓和号角声。吃饱喝足的殷柔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奇的翘唐起脚跟,伸长脖子向街尾张望。

    过了一会,鼓声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向道路两旁闪让。随着鼓声不断接近,唐寅和殷柔等人终于看到是怎么回事了,只见街道上,一大群贞人缓唐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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